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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但软饭硬吃(蒲中酒)


李跃青看他委屈得什么样,嘴巴好像要挂油瓶儿了。
怎么一见到他哥来就撒娇?
那他方才吓唬人扯谎,岂不是还给了水鹊向人撒娇的机会?
果不其然。
小知青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问李观梁,“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能不能先去洗脚?”
李观梁愣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还有一半稻种的竹篮,“那边有水圳。”
担心水鹊不会走,李观梁将竹篮递给弟弟,“跃青,你帮一下忙,我先带他过去洗脚。”
李跃青暗中啧一声,看了眼水鹊那副可怜样子,还是接过了竹篮。
他看着李观梁和小知青到了另一边的水圳。
看着小知青担心掉下去,不敢探脚,他哥就和二愣子一样,整个人蹲下来当扶手,让小知青撑着他肩膀,单脚探下水圳当中冲洗。
李跃青看得一闷,好半天胸腔中呼出一口气。
“……”
饶是洪松也觉察出不对味,“怎么感觉李队长和新来的小知青相处气氛这么……奇怪呢?”
李跃青横他一眼。
还是得保护他哥的名声,对洪松道:“你头发短见识短,少见多怪。”
洪松:“……”
好吧,以后不留寸头了。
水鹊没好意思和李观梁说自己不小心把人家送给他的小鸡放跑了,他还抱着希望,觉得能找到。
他和其他人分头找,中午和傍晚时分在屋前屋后全找过了,就是没见到小鸡的踪迹。
说不定是让猫猫狗狗叼走了……
水鹊第二天还是垂头丧气。
他们篱笆墙的角落补上了,但是为时已晚。
陈吉庆安慰他说中午赶集去买新的小鸡苗,水鹊才勉强打起精神,他对小黑念念不忘,“我喜欢头顶绒毛有点黑黑的小鸡苗,你要是看到了一定要买哦。”
谷莲塘和附近上下游的村庄有一个联合的集市,聚集在上游的黄泥圩那边,因此赶集又叫趁圩。
平时要上工,农忙时候生产队是不允许社员们赶集的,要么只有中午放工的时间,走得快的,一来一回,不吃饭,这样就能赶在下午上工前回来,要么就得请假才能去赶集。
日历上每逢一个带六或者带一的数字,其实就是每隔五天,黄泥圩就有小圩场开放,平时大圩场是没有的,要等到过大节或者农闲,周围上下游的农户不用上工了,人多热闹才有大圩场。
因为中午时间紧张,就陈吉庆和苏天两个人去趁圩,其他人留在知青院。
水鹊吃完饭,还是不死心,他决定还要再找找,兰听寒就陪着他出门,在村头村尾四处寻找。
此时此刻的李跃青,尚在家中,他将米糠撒在院中地坪上,喂给鸡群。
鸡群看见食物,咯咯咯地围上来开饭。
李跃青眼尖,一下子见到了一只分外眼熟的鸡苗,头顶点点黑绒毛。
“嗯?”
他语气疑惑,尾音上扬。
这不是,他那天交到小知青手里那只?
怎么跑回来了?
还没待他捉住那只小鸡苗看清楚,李观梁从黄泥圩回来,大太阳底下走了许久,为了及时赶回来,额际上热出了汗。
放下一桶鱼苗,李观梁斟了院中水缸里的一木勺水,双手掬了两捧泼在脸上。
去了汗也冲走热气。
李跃青觉得不对,他上前观察了一阵桶里的鱼苗数量,“你这儿有十斤鱼苗吧?”
买的还不是普通的塘鱼,是大黄鱼的鱼苗,一斤六分钱,十斤就是六毛钱。
抵得上六天工分了。
李跃青狐疑:“我记得人家给你两角钱让你买五斤鱼苗就行?”
按照五斤两角的,好一些也就塘鱼的价钱这样了。
他哥自己倒贴四毛钱?
李观梁道:“我和那个鱼塘老板认识,人便宜我一毛钱。”
哦,倒贴了三天工分。
李跃青差点就要直接问出声,问他哥是不是喜欢男的,喜欢那个小知青。
这时候,篱笆门外一个大娘上前来,李跃青赶紧开门。
李观梁疑惑:“洪大娘,你怎么来了?”
伍大娘是洪松他娘,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经过她介绍的,十对成了八对。
虽然不明所以,李观梁还是礼节性地请人进屋喝茶。
听到洪大娘道出来意,要帮他介绍对象,李观梁决然回绝,“不必了,大娘。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想法,不麻烦费心了。”
他的视线转向李跃青,满目严肃,“你请伍大娘过来的?”
伍大娘赶紧回护李跃青,“唉,别怪你弟弟,跃青呢,也是好弟弟,哪个弟弟不担心哥哥的终身大事?”
“你也是的。”伍大娘嗔怪道,“过两年就要三十了,老大不小了,你看村里哪个和你同辈的,好手好脚的还在打光棍儿?”
“大娘知道你不容易,哥嫂他们洪水走了,留你一个半大少年要把弟弟拉扯大。”说着,伍大娘拭了拭眼角的泪。“但是现在跃青也成年了,能独立生活,你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姑娘一起过日子不是?”
人家是一片好心,李观梁应付不来和他娘一个岁数的人,木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回话。
伍大娘还以为他是被她说服,犹豫了,赶紧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虽说岁数大一点,但男子三十而立,凭你这个条件,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大娘和你娘以前关系那么要好,小时候还抱过你嘞,大娘肯定帮你仔细把关,咱柴门对柴门地来看!”
李观梁看兴冲冲的伍大娘,太阳穴突突地感到头痛。
好说歹说,搪塞一番,把伍大娘劝回去了,为了不浪费人家一片好心,李观梁决定改日上门送上几个鸡蛋,至于说媒的事情,还是免了。
人一走,李观梁才问李跃青,“怎么回事?”
李跃青看他哥的严肃样子,似乎是生气了。
“哥,我这也是……”
李跃青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他请伍大娘来,目的也不是插手安排他哥的婚姻大事,毕竟长幼有序,他哪里有立场管?
他就是请来试探李观梁的态度。
心中的猜测稳了七八分。
他哥和小知青……
要真成了,那还了得?
谷莲塘的风气没有那么开放,整个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有了。
李跃青不想他哥踏上这样的路。
他们兄弟俩血浓于水,怎么样也是希望对方过得更好的。
要走那条路,和小知青在一起,阻力太大了。
何况人家家在海城,条件比他们这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抛下他哥回城里去。
只有他哥还和一条狗似的,守着等人回心转意。
李跃青咬牙,干脆问出声:“你是不是喜欢水鹊?”
李观梁愣在原地。
好半晌,神色转变,“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跃青反问:“你不觉得你对他好得过头了吗?”
李观梁神色变了又变,只是因为长期风吹日晒,肤色黝黑,不大能完全看出来。
“没有。”李观梁唇部隐约感觉干燥,他仍旧郑重道,“我只当他是弟弟看待。”
水鹊再漂亮,也是男生……
他是将他当弟弟看待的,没有那些龌龊见不得人的心思。
李观梁在心中自我重复。
李跃青觉得他就是死倔驴嘴硬。
还当弟弟看待?
亲弟弟四岁就自己洗衣服了,他哥给水鹊洗衣服洗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合不合适?
就因为水鹊要他帮忙买鱼苗,上赶着倒贴钱给知青院送十斤鱼苗。
他哥已经完了。
甚至不用人家甩钩,自己就上去套牢了。
即便心中这么想,李跃青没有说出来,反而道:“好,那你将他当弟弟看待,今天傍晚放工,就去找伍大娘,让人给你介绍。”
李观梁皱眉,正要说话。
李跃青:“别拿你暂时没那方面的想法当借口搪塞我。”
他干脆把自己搬出来,继续迫使李观梁直面问题,“你现在还没三十,好找,到时候轮到我了,你三十多还找不着,以后头顶大哥没娶,我做弟弟的怎么好先行婚事?”
李跃青也没那方面想法,他就是为了给李观梁施加压力。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哥就彻底陷下去了。
李观梁拗不过他,换了个由头,沉声道:“就是要找对象,也不必由伍大娘介绍,媒人是旧时代的职业了。你读了这么多书,现在学生不都提倡自由恋爱?”
李跃青额角青筋突突,“好,你自由恋爱,你也得去找啊?不然老天爷白白掉一个老婆下来给你?”
伍大娘才走,院里篱笆门没关,有人走进来。
白嫩嫩的小脸从堂屋门后悄然探出来,水鹊细声弱气地问:“……观梁哥?”
李观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李跃青按住额角。
老天爷还真给他哥送了一个。

虽然没有听清楚两兄弟在吵什么,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兰听寒伴随在他身侧,对走出来的李观梁一点头。
“小黑它走丢了。”
水鹊嗫嚅了一阵,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
李观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黑是那只小鸡苗。
水鹊盯着自己鞋尖,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解释道:““知青院的篱笆有个角落围得太稀了,它钻了出去,我找不到了……”
李观梁问:“屋前屋后没有么?或许是在屋后吃虫。”
水鹊摇摇头,“没有,找不着了。”
当时是李跃青帮忙捉的鸡苗,李观梁并不清楚是哪一只。
他只是看水鹊眉眼耷耷,像霜打过之后无精打采的小茄子,李观梁便安慰水鹊:“再挑一只鸡苗回去吧?”
水鹊抿了抿唇,没有因此而重振精神。
他把唇肉压得红洇洇,上唇中央嘟着的唇珠好似覆有水光,李观梁视线顿在上面,头脑忽地发热转不过弯来,本就私底下不如何活泛的脑筋更是生了锈迹一般。
水鹊仰起脸来,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小黑可是观梁哥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再找一只黄黑绒毛的小鸡,也不是小黑了。”
李观梁耳畔一直听到闷雷似的响动。
是不是打雷了?
原来是从他胸膛之间传来的,嘭嘭嘭地直响。
“那怎么办?”
李观梁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哄他打起精神来了。
李跃青受不了了,他快步走到院中地坪上去。
矫健身手,猛地从一重重瓜架子底下找到那只跑回来的小黑,背曲腰躬手一捞,拢在手心里。
他动作迅疾狠厉,像是在池子里投了一个□□,四周围一圈的鸡群炸起,扇着翅膀逃窜。
“……”
李跃青拢着手里好端端的小黑,空中三黄鸡的鸡毛飞舞。
他臭着一张脸,把手心里的鸡苗放到水鹊双手上。
“在这。”李跃青皱着眉头,“关好了,别叫它再跑回来。”
待会儿他哥就要茶不思饭不想,头脑发蒙了。
水鹊不明白他怎么脸色冷冰冰的,他迷茫了一会儿,还是凑前认真观察了小鸡,果然是走丢的小黑。
他惊喜地对李跃青笑,“谢谢!”
唇边有个小梨涡的旋儿。
笑这么甜?
故意的吧?
李跃青如临大敌,神色变了又变。
他可不会像他哥那样,被迷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五谷不分!
李观梁见水鹊转身要走,赶紧叫住人,让把代买的鱼苗带回知青院里去。
水鹊看了一眼大水桶里的鱼苗数量,密密麻麻的,在水里扑腾,空间太小,得赶紧放进池塘里去。
只是……
他好奇地问:“是不是买多了?”
李观梁摇头,闷声道:“那个鱼塘老板同我认识,多的是送的。”
为了让水鹊没有心理负担,他半真半假地说了。
水鹊没有起疑,他对这些本来就不了解,也看不出来桶里的到底多少斤两。
礼貌地嘴甜道:“麻烦观梁哥了。”
兰听寒挽起袖口,手腕遒劲,自觉地提起那一桶的鱼苗。
回去的路上,兰听寒忽而道:“李队长……是不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水鹊双手小心捧着小黑,不明所以地问:“嗯?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兰听寒走路稳当,保持步速的同时,桶里的水和鱼一点儿也没溜出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刚刚李队长家出来的大娘,你没留意到吗?”
水鹊当时还在纠结要不要对李观梁说小鸡不见的事情,确实没留心,“那个大娘怎么了?”
兰听寒换了一只手提桶,手背骨节发力绷白,右手空出来扶了扶镜框。
“那是伍大娘,我听村里人说她是附近各个大队有名的媒人。”
他淡声说着,眉眼压得沉沉,不露声色。
只用余光去打量水鹊的反应。
水鹊担心小鸡会掉下手里,他把鸡苗转移到自己的衣摆,捏着衣摆两边,兜出一个小兜来,装住小黑。
掀起的衣摆正好露出一点儿腰腹的柔软肌肤,太阳底下白生生得晃眼。
青年眸色渐沉,黏腻潮湿的视线盘踞在那点肌肤上,很快又转移。
他作出判断:“这样想来,伍大娘应当是要给李队长介绍对象吧。”
听闻兰听寒的话,水鹊表情微顿。
等等……
给观梁哥介绍对象?
真要成了,那他上哪儿刷剧情进度?
兰听寒将水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也纳入眼底。
他缓声分析:“不过按照李队长的性格,应当不是他主动要求的。走的时候伍大娘心情看起来也不大妙,大约是李队长回绝了吧。”
水鹊松一口气。
又心里生了点小小的恼怒。
到底是谁要阻拦他刷进度?
他心头浮现一个猜测。
男主……?
毕竟李跃青刚刚看到他来,就摆着冷脸。
水鹊犹豫。
男主总不能这么快就猜测出来他要骗他哥感情和钱吧?
他这还没完全开始行动呢……
眉尖秀气地蹙起来了。
水鹊决定抓紧行动,剧情进度要快快地刷。
谷莲塘作为大村庄,从中央祠堂的规模就可以看出来,村内相当注重宗族,修了族谱,家家户户就是不识字的,家里除却那糊窗的废报纸,剩下有字的纸就是一份留存的族谱了。
因而清明时节,加上下雨,生产队放了工,让各家找各家太奶太公的坟头祭祖。
这件事情当然和知青院的异乡人就没有关系了。
他们趁雨天,可以在屋子里筛糠,照顾自留地的蔬菜,鞋子坏了还能自己试着补一补。
不捡柴的天气,就到水圳和江流源头之处,捞回来大把大把的丝草,披蓑衣赤脚下到门前不远的池塘,把水草插到里面养,既给自家鱼苗提供了食物养料,又能够等到盛夏让鱼儿遮阳。
陈吉庆捞水草的时候,还顺便摸了好些石螺。
兰听寒钳掉石螺尾,用水盆放盐浸泡等石螺吐出泥沙,这样简单处理过。
加水在锅中煮开,又把石螺捞出来。
等用油滋滋地热了锅,撒入尖椒姜蒜,再下石螺和紫苏。
外头在下雨,灶房里大火噼啪,锅铲铿铛。
一锅爆香。
兰听寒怕烟火气呛了水鹊引起哮喘,不让他进来。
他只好扒拉在门边,央央地盯着兰听寒。
兰听寒利落地用锅铲将石螺掀入盘中,就瞥见了门口和小猫儿等食一模一样的水鹊。
“快了。”兰听寒温声道,“再炒一个小菜,就开饭。”
水鹊的手按在门边,脸颊又贴在手背上,挤压出颊肉来,点头像小鸡啄米。
“听寒哥做菜好香。”
兰听寒倒入水,稍微清理了锅内,避免食物串味。
再炒一个青菜。
“家里以前都是我做菜。”
兰听寒的母亲走得早,而父亲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五谷不勤,后来受了些迫害,精神出了问题,国内在那方面的医疗水平达不到,兰听寒不得不从小照顾家里家外。
直到他十五六岁的时候,生父也死了。
才被从前和生父有些交情的副军长接到军区大院去,收作养子。
兰听寒侧目看了看等待吃饭的水鹊,觉得那温软的眉眼,其实不如何像不苟言笑的副军长。
水鹊那个异卵双胞胎的弟弟,倒是和副军长一个严肃模子刻出。
兰听寒忽而问:“父母离异之后,你还和你父亲有联系吗?”
水鹊没有相关的记忆,77号紧急提醒,【有的,宿主!你们互相平时还会写信联络感情,父亲那边每月都会寄钱过来,不过人比较忙,你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上面了。】
他觉得77号的用语有些奇怪,【为什么77了解得这么清楚?】
77号支支吾吾,它不会说谎,瞒不住就直接摊了牌,【其实……这个世界一传送过来的时候时间锚点错了,宿主变成了小宝宝,但是鉴于上个世界的教训,大世界下了通知让清除正式剧情之前的记忆,严格按照原本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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