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商讨的,人不是我杀的。”楚不归道。
上官义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我知道,等这件事真相大白,我会发盟主令昭告天下,还你一个清白,只是如今还差几个证据,不如楚少侠就在山庄暂歇几日,若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也可当面和少侠讨论。”
楚不归眉心微动,面上并不露出什么情绪来,他现在还搞不清楚上官义留下自己的用意,但是墨羽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还是信得过的,之前在不归谷的时候,也没有查出墨羽山庄的丑闻,说明墨羽山庄确实和外界传言一样,是个清流世家。
刚好他现在被通缉,倒是可以留下来,等通缉的风声缓一缓再出去。
楚不归看一眼上官义,道:“上官庄主最近没有出门吗,不知道发生了一件大事?”
“楚少侠值得是刺杀敏王的事?”上官义笑笑,“我乃江湖中人,从不管朝廷之事。”
“既然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少不得叨扰几日。”楚不归朝上官义抱拳道。
“敝庄的荣幸。”上官义说着朝楚不归身后看了一眼,犹豫着问道,“那位叶少侠怎么没和楚少侠一路过来,他在武林大会上的风采实在令人佩服,年纪不大,却有这么一身好功夫。”
“他有事。”楚不归淡淡道。
“那真是可惜了,下次楚少侠定要带他一起来做客。”上官义说着朝上官云招手,“云儿,院子收拾好了吗?”
上官云毕恭毕敬,“回父亲,临照阁已经收拾出来了。”
“很好,你带楚少侠下去休息。”
“楚公子,请。”上官云对着楚不归做了个请的手势,楚不归同上官义告辞后,就跟着上官云来到后院。
临照阁两面环水,屋子后面有一大片梅林,是个极漂亮的所在,楚不归不由得夸赞,“墨羽山庄人杰地灵。”
“楚公子谬赞了,你和你的婢女暂时歇在此处,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不必客气。”
“多谢。”
楚不归就这样在墨羽山庄住了下来,这一日清早,楚不归刚起来,小茹就喜气洋洋地走进来,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看着小茹穿着平时很少穿的亮红色衣裳,楚不归有些纳闷,“今儿是你的生辰?”
小茹失笑,“公子你过得连日子都忘了吗,今天除夕了。”
楚不归不由得愣住,这段时间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他倒真忘了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除夕了,想起上次在四方楼暗自发的誓,他陪叶星河一起过完除夕就离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却不曾想,现下除夕到了,他们却已经不在一起了。
楚不归推开房门走出去,墨羽山庄雪下的没有四方楼那么勤,今日除夕,也是晴好的天气,楚不归抬头看着远处,在想要不要去圣鹰教一趟。
可若现在出发,定然是赶不上了,也不知道圣鹰教的事务处理的如何了。
正想着,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飞过来,落在楚不归脚边,楚不归抓起白鸽,看到它的腿上绑着一张字条。
还未打开字条,楚不归就猜到是叶星河写的,展开一看,果然是他。
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
楚不归耳根微微一红,将纸条卷在手心里,牢牢握住,一颗心不自觉地盛满了叶星河,他回到屋内,写了一封回信,问及圣鹰教的事情,并说自己不日将要前来,希望叶星河不要阻拦他。
他和纪无情之间的恩怨,总要有个了断。
白鸽带着楚不归的信飞走了,像是将楚不归的一颗心也一起带走了。
晚上的年夜饭只有他和小茹两个人吃,上官义差人来邀请过楚不归一同用餐,被楚不归拒绝了,这样团圆的时刻,他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入夜后的墨羽山庄向来安静,今日却不同,前院摆了戏台子,传来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倒是给这个除夕夜添了几分热闹,楚不归一人抱着酒壶,躺在屋顶上喝酒,身边瓦片发出细微响动,楚不归心中一喜,忙起身转过头去,来人却是温如月。
“你来了。”楚不归露出一个笑容来,无论如何,他心里一直将温如月当妹妹看待。
“我昨日才和云哥回来,听说你现在留在这里,所以就想过来同你打一声招呼。”
温如月头发不再梳成小辫子,而是挽在脑后,上面插着两只翡翠簪子,褪去了从前的少女姿态,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的韵味,就连和楚不归说话,也带上了一些拘谨。
“看你的样子,便知你婚后过得很好,我很替你开心,当年劝你父亲的话也总算是有了交代。”楚不归对着温如月笑道。
温如月顿了顿,又开口,脸上有了些许愧疚之色,“我已经知晓杀害我父亲的另有其人,公爹说过会尽快找到真凶,之前的事,是我冲动了,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
温如月说着朝楚不归福了福,行了个女儿礼,楚不归忙扶起她,“我从没怪过你。”
温如月这才从身后拿出两壶酒来,“知道你不爱热闹,所以我带了酒过来,今夜陪你守岁。”
楚不归接过,却问,“大过年的,你来陪我守岁,你的夫君不会生气吗,酒我留下了,你还是回去陪他吧。”
温如月低头浅笑,“就是他让我来的,云哥是个很好的人,他知我对你有愧,也知你对我的关心,更知道你和叶少侠之间的感情,所以他不会生气。”
话已至此,楚不归不再推辞,虽说身边相伴的人不是叶星河,但也算是个故人,想着风霜城和踏雪城经历的事,楚不归心中不免伤痛,喝起酒来就没了节制。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醉倒的,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他光着上身躺在被子里,床边趴着一个陌生女子。
武陵山的山脚下,有一座十分古朴的小院子,两进的格局,外头种着茂密的竹林,只一条很窄的小路穿过竹林通向外面,若不是特意留心,很难发现这个院子。
从门口看进去,可以看到屋内有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男子穿一身白衣,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坐着的另一人则要年长一些,穿深蓝色长衫,系着一件同色披风,眉心深皱,手指不耐地在桌面上轻叩着,手边摆着一杯热茶,缓缓飘着热气。
“义父,当真没有任何发现吗?”白衣男子开口道。
被他称作义父的人眉心更皱了几分,“没有,他背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字。”
“会不会被那丫头骗了?”
“不会,她没那么大的胆子,这里面一定还有蹊跷。”年长之人沉思片刻,继续道,“此事我会再细细调查,你不必管了,即刻启程去一趟圣鹰教,他们教中现在乱成一团,是时候该我们出场收拾乱局了。”
“是,孩儿这就出发,楚不归此人狡猾的很,如今住在山庄,义父还请多多留意,莫要让他察觉出什么来。”白衣男子叮嘱着。
原本坐着的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一直隐在暗处的脸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竟是墨羽山庄庄主上官义,他走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白衣男子的肩膀,状似欣慰地说:“还是英儿关心义父,你放心,等顺利拿到《天心诀》,义父就昭告天下,恢复你的身份,让你做我的接班人。”
戚飞英面上一喜,忙跪下身来,恭敬道:“多谢义父。”
上官义又捏了一下戚飞英的肩头,一甩披风,转身消失在竹林尽头。
戚飞英目送着他离开,立刻来到一个屏风之隔的暖阁里打开一扇柜门,方舒禾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戚飞英忙解了她的穴道,解释道:“义父突然来了,我怕你出声被他发现,所以才不得已点你的穴,你不要生气。”
方舒禾揉了揉僵硬的手臂,从柜中迈出,“原来你的义父是上官庄主。”
“等我手里的事情了了,我会把我们的事告诉他的,让他为我们做主。”戚飞英动情地拉住方舒禾的手,“舒禾,我真高兴你还愿意来找我,听到手下的人回禀的时候,我简直以为在做梦,我还当你永远不会理我了。”
方舒禾挣脱开他的手,不自在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做这些事,为什么杀了人却要嫁祸给楚公子,还有刚刚你们所说的,是不是又在给楚公子设下什么圈套,戚飞英,我不想看你一直做个恶人。”
戚飞英手下握了个空,眼神暗了一下,随即苦笑,“原来我在你心中是个恶人。”
“难道不是吗?你和温盟主无冤无仇,却可以那么轻易就杀死他,还嫁祸于人。”方舒禾一双美目用力瞪着戚飞英,眼眶红成一片,“我不可能和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在一起一辈子的,绝不可能。”
戚飞英被卑鄙小人四个字刺激到了,他一把攥住方舒禾的肩膀,激动地说:“我可曾有一丝一毫愧对于你?无论我怎么对别人,在我心里,你永远永远都是最心爱之人,我绝不会做半分对不起你的事。”
方舒禾泪盈于睫,她是真的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可也是真的害怕他,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如若不改邪归正,她又怎么敢成为他的枕边人。
她抓住戚飞英的手,劝道:“戚大哥,你去找温小姐说明白好不好,从此咱们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方舒禾说的真挚,戚飞英心中微动,看着心爱女人的眼泪,他一颗心像是被小火煎烤着,丝丝地疼,他用力将方舒禾拥在怀里,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我不能,舒禾,我辛苦谋划了大半辈子,不能就这样放弃。”
感觉到怀中的人开始挣扎,戚飞英闭上眼,道出实情,“其实上官义,不是我的义父,而是我的亲生父亲。”
方舒禾一惊,忘了动作,她躺在戚飞英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我刚出生没多久,我娘就被赶出门了,她带着我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后来有幸得风霜城蓝夫人收留,我娘成了蓝夫人身边的厨娘,而我则成了一个伺候人的小厮,后来,我才知道当初是上官夫人讨厌我娘和我这个庶子,所以才瞒着我爹赶走了我们,我和我爹相认之后,他说为保万全,先以义父子相处,等我帮他拿到《天心诀》,就恢复我的身份,并且让我当他的继承人。事已至此,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把墨羽山庄夺过来,以慰我娘的在天之灵。”
方舒禾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戚飞英这样听上官义的话,不惜为他杀人越货,就是为了替母亲报仇,可是,她总觉得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上官义若真的如同江湖中人所说是个仁义无双的大侠,那他就该在找到戚飞英的第一时间恢复他的身份,并将他和他娘亲接回山庄,而不是任由他娘亲客死他乡,她怎么看都觉得上官义是在利用戚飞英。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帮他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他翻脸不认人,你一样什么都得不到。”方舒禾说出自己的疑惑。
戚飞英脸上闪过一丝阴鸷,他摸着方舒禾的头发,冷道:“我跟着他这么多年,也不是傻子,他若翻脸不认人,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要他把欠我娘亲的都还回来。”
方舒禾伸出两根手指按住戚飞英的唇,“别瞎说,为这种人不值得,你娘一定更希望你好好活着,戚大哥,离开上官义,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吧,我不想看你越陷越深。”
戚飞英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深深看着方舒禾的眼睛,而后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方舒禾大惊失色,起初还有些抗拒,渐渐的,整个人安静下来,她双手紧紧拽住戚飞英的衣裳,任由戚飞英将这个吻深入,她缓缓闭上眼,眼角划出一滴清泪。
另一边,墨羽山庄并不太平,大年初一的早上,墨羽山庄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发出这声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趴在楚不归床边的那名女子。
楚不归半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光裸的上半身,紧皱着眉,有些茫然。
“你是谁?”他问。
那名女子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外袍,红着眼说:“奴婢是翠红。”
“你怎么在我房间。”楚不归言语中带着冷意。
翠红有些惴惴,低着头,面带羞怯,“昨日公子吃醉了酒,奴婢服侍公子睡下,公子做过什么,不记得了吗?”
楚不归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去了,他冷眼看着眼前的婢女,毫不留情地说:“胡言乱语,人在醉得昏死过去后,是根本没有任何行为能力的,尤其是男人,所以,我们是清白的,你只是脱了彼此的衣裳,躺在我床边,演了这样一出戏,是谁指使你的?”
翠红不料楚不归这样冷静,她一愣,呐呐道:“……公子不认便罢了,为何要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正说着话,上官云和温如月赶了过来,温如月一见到屋内的场景,倒吸一口气,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忙稳下来,问楚不归,“这是怎么了?”
楚不归伸手扯下挂在床头的衣裳穿好,自顾走下床来,看一眼上官云,“你们墨羽山庄的丫鬟,心思真是别致。”
上官云一张脸从进门开始就已经黑了,山庄的丫鬟做出这样的丑事,简直就是在打他这个主人的脸,他一扬手,对身后的小厮吩咐,“将她带走。”
“少庄主,您要替奴婢做主啊!”翠红大叫。
上官云怒道:“闭嘴!”
翠红被捂着嘴带了下去,上官云看看楚不归,又看看满屋的狼藉,他有些不确定,“楚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大概只是一个小丫头主意大了,不安与此罢了。”楚不归坦坦荡荡,一句话抵得上官云脸色白了几分。
“我一定彻查此事,给楚兄一个交代。”上官云抱拳道,楚不归作为墨羽山庄的客人,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墨羽山庄管教不严的过错。
楚不归沉默以对,上官云再留下去亦是尴尬,寒暄了两句,领着温如月离开了。
楚不归静静看着夫妻二人的背影,眼神慢慢冷下来,他酒量向来不错,昨晚的酒虽有些烈,但还不至于让他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所以那两壶酒一定有问题。
酒是上官云准备的,温如月带来的。
楚不归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茶水划过喉咙,流进心里,连带着整颗心也冷了下来。
他早知墨羽山庄摆的是鸿门宴,他前来赴宴,只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不曾想,连温如月也牵涉其中了。
她和上官云,会是始作俑者吗?楚不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怔怔地想。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写圣鹰教
墨羽山庄发生的一切,叶星河并不知晓,他坐在圣鹰教议事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楚不归写的信,楚不归说过两天要来拜访。
他来做什么,叶星河心里很清楚,即便二人现在关系如此密切,楚不归仍没有放弃过报仇。
可是现在并非是他报仇的好时机。
叶星河抬头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血鹰堂和魔鹰堂堂主,他们敌视着对方,一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样子,血鹰堂手里的勾魂弯刀闪着寒光。
圣鹰教内部生变,魔鹰堂堂主分裂教中势力,发展了一批自己的力量,想要篡位,血鹰堂堂主一力镇压,只是教中不能没有主事之人,恰好纪教主又发了病,行迹癫狂,作不了主,血鹰堂堂主便紧急叫回了叶星河。
叶星河将信收回到袖子里,视线冷冷扫过底下几人,“让你商量,这么长时间一个屁都不放,怎么?有胆子造反没胆子承认?”
说着,他视线落在另外两个堂主身上,“你们二位呢,怎么说?”
黑鹰堂堂主摇摇头,“这事儿我不管,我只知道咱们圣鹰教向来有规矩,谁武功第一,谁就当教主,他们要争争去呗,我又打不过,我没想法。”
暗鹰堂堂主是他们四个之中年纪最小的,长得相貌堂堂,常穿一身青衣,气质和另外三个堂主也截然不同。他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擦拭着手里的暗影剑,表情淡漠,听到叶星河问话,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与我无关。”
叶星河倏地站起来,怒极反笑,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狰狞,“很好,我不过下山几个月,你们就想翻天,你们谁能打败纪无情,再来找我,若是连我也一起打败了,那这教主之位我拱手相让。”
魔鹰堂堂主嗤笑,“哼,让一个被关起来的人做了这么多年教主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了,今日他不让出教主之位,我第一个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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