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挺厉害啊。”周景清不吝夸奖,“看来你有很努力地读书,别站着,坐一会儿吧。”
“好。”女孩应声着,拘谨地坐在病床前,坐下时,还偷偷打量了下四周。
周景清看出了女孩的心思,假装不经意地说:“可惜了,今天明黎不在,不然他一定也很为你开心。”
“啊,”女孩有点失落,“我还,还给他带了个小礼物。”
周景清有点意外:“礼物?原来水果不是给我的,是给他的啊。”
“不是的,不是的。”女孩连忙解释,水果是给您的,我带了张自己做的卡片和信,想感谢他。”
“这样啊,”周景清说,“需要我帮你转交吗?”
“可以吗?”女孩很开心,从外套大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麻烦您了,谢谢您。”
周景清收下信封,问:“你一个人来吗?”
女孩点了点头:“是的,他们都在忙学业,没法过来,我就自己来了,顺便想,想告诉您一件事。”
周景清有点儿意外:“什么事?”
女孩说:“我家住在郊区旧城片,有一位住在村尾的老婆婆,她的儿子刚出车祸去世。”
周景清听出话中的巧合,瞬间郑重起来。
女孩慢慢讲述着:“老婆婆的儿子,失踪一年多了,是警察通知老婆婆去认领的尸体,我听爸爸说,他去帮忙抬尸入殓,尸体的五官都撞碎了,拼都拼不全。”
周景清听出来,这位老婆婆的儿子,就是这次车祸的肇事司机。
“我看过您的车祸新闻,”女孩说,“知道老婆婆的儿子,就是害您受伤的司机。”
“嗯,”周景清说,“应该是了,不过这也不关阿婆的事,儿子去世,她应该也很伤心。”
女孩说:“但我想告诉您的不是这件事。”
周景清疑惑,示意女孩继续讲。
女孩抿了抿唇,看了两名护理一眼。
周景清便让护理先出去。
女孩见人走了,才紧张地说:“我,我是觉得这事,只能跟您说。”
“嗯,”周景清安抚女孩,“你说吧,我听着。”
女孩有了周景清的鼓励,接着说:“老婆婆家隔壁住着一个阿姨,妈妈说,那个阿姨行为不检点,和很多坏男人睡过,让我不要和她接触。去年,阿姨怀孕生了个孩子,但没人知道是谁的。”
周景清不明白,女孩怎么突然和他说起了村里八卦,但他没有打断女孩。
女孩说完一段话,需要停下来,组织好语言,才继续说:“我曾经放学回家路过时,看见,看见老婆婆的儿子和那个阿姨,两人没穿衣服,抱着,抱着亲吻,然后,嗯……”
看见这种事,对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是一个巨大冲击,女孩很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看,可能是她家偏僻,以为没人会经过,他们当时,当时没拉窗帘,但我放学抄小道回家,从土坡上,可以看见那个窗户。”
“我明白。”周景清说。
女孩等脸上的热度降了点,又说:“老婆婆的儿子后来失踪,但他其实回来过一次,不过是去阿姨家。”
“你又路过看见了?”周景清问。
女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因为是晚自习后回来,很晚了,阿姨家附近除了老婆婆,都是没住人的老房子,他们说话很大声。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因为他们当时说到了明黎哥的名字。”
听到和陆明黎有关,周景清皱起眉。
女孩向周景清大致讲述当时的对话:“老婆婆的儿子说,因为周先生您和明黎哥是好朋友,走得太近,有很多人盯着,他不好下手。阿姨就说他没出息,是他怕死,然后又说,反正他都生病要死了,还不如给她和孩子挣点钱。”
周景清听明白了,肇事司机的家人查不出问题,是因为钱在这个女人身上,女人生的孩子,很可能就是肇事司机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周景清说,“这个信息对我很有用。”
女孩说:“周先生,有坏人想要害您,您是好人,一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周景清笑了:“谢谢,我努力。”
女孩离开后,周景清抚摸着信封,犹豫要不要给陆明黎打电话。
周景清犹豫了半天,最终放弃联系陆明黎。他想着,既然陆明黎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他就不该再去招惹陆明黎。
周景清准备等管家柳荣来了,再托管家把信带给陆明黎。
陆明黎在家窝了两天。
周景清本来空出了半个月档期,准备和木橘橘一起跑路演。
但车祸过后,木橘橘体贴地放了陆明黎的假。
陆明黎离开医院回家,连楼都没下,吃饭都是吃的泡面和面包。
陆妈妈本来想过来探望周景清,被陆明黎劝住了。
他现在没有心思和陆妈妈解释,他和周景清的状态,准备等过阵子再坦白。
第三天,陆明黎吃完面包,跑到卫生间吐了一顿,不得已,下楼到小区卫生站打点滴。
给陆明黎挂水的,还是贾天师。
贾天师和琉光通视频,翻转镜头给琉光看陆明黎的惨状。
胡子拉碴,双眼无神,面黄肌瘦。
琉光感叹:“分手会让人变丑哎。”
陆明黎虚弱地反驳:“根本没有交往,哪来的分手哦。”
琉光感叹:“好惨啊,被人拒绝会变丑。”
这次陆明黎无可反驳,只能继续暗自伤神。
挂完水,陆明黎戴上口罩,决定出门觅食。
刚出小区大门,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蹲在一旁。
小区的安保在大爷身边问话,而大爷抱着头,显得很害怕。
陆明黎看了两眼,并没有多管闲事,但等他吃完饭回来,老大爷和安保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位置都没挪动分毫。
老大爷在此时抬头,视线和陆明黎一对上,忽然喊着“大树”,直接站起身朝陆明黎扑来。
安保怕老大爷伤到业主,伸手拦了一下老大爷,老大爷被这一拦,直接向前扑倒,摔在陆明黎跟前。
陆明黎赶忙扶起老大爷,老大爷似是神志有问题,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安保愣住了。
“大爷,您哪里摔到了呀?”陆明黎软声问着。
老大爷抬起双掌,举到陆明黎眼前:“手,手。”
老大爷的手掌心被磨破了皮,沁出了血珠。
陆明黎问安保:“这是谁家的老爷爷?”
安保回答:“不是我们小区的,我没见过这位老大爷,他在这里蹲了五六个小时了,也没人来找,我看老大爷似乎有点老年痴呆,估计是走丢了,刚刚已经报警了。”
“好,那我先带老爷爷去擦个药水。”陆明黎说,“警察来了,就让他们到卫生站找我们吧。”
“哎,好的。”安保应声。
陆明黎带着老大爷去找贾天师擦药水,贾天师还在和琉光视频聊天。
“怎么不带琉光过来呀?”陆明黎不明白,琉光完全可以跟着贾天师到卫生站。
贾天师回答:“他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贾天师刚给老大爷擦完药,安保就带着两名警察过来。
老大爷看见警察,乖巧地打了招呼:“警察叔叔好。”
两位警察都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听到老大爷的叫喊,都有些忍俊不禁。
但警察询问完,要带着老大爷离开时,老大爷却抱着陆明黎哭喊:“大树,警察叔叔要抓我啦,我不是坏人,我不走,我不走!”
老大爷死死抱着陆明黎,几人又劝又拉,还是带不走老大爷。
最后,警察抄走陆明黎的联系方式,将老大爷暂时留在小区。
安保回到门岗,陆明黎和贾天师在卫生站陪着老大爷。
“大爷,您真的不记得自己家在哪了吗?”
老大爷摇头。
“那名字呢?”
老大爷还是摇头。
“那我叫什么?”陆明黎指了指自己。
“大树。”老大爷终于回了句。
“大树是你的谁?”陆明黎问。
“大树就是大树,什么谁?”老大爷满脸疑惑。
陆明黎放弃了沟通,老大爷痴呆得有点严重,心智也有问题。
“他身上没有什么标记或者联系方式吗?”一旁的贾天师出声问。
陆明黎摇头:“没有。”
“那只能希望他的家人早点来接他。”贾天师说。
陆明黎灵光一闪,对贾天师说:“天师,你不是会算卦嘛,不如算一算大爷的家在哪?”
“那不行。”贾天师拒绝。
“为什么呀?”陆明黎不解。
“算命、算卦是窥探天机,要折寿或者损耗气运的,我可不能太早死。”贾天师说。
陆明黎惊叹:“这么严重的吗?那算了,等警察联系吧。”
两人继续陪老大爷坐着,不一会儿老大爷开始哭闹,要陆明黎陪他玩,陆明黎无奈,用手机找了部动画片给老大爷看。
两小时后,安保带人来找陆明黎,但不是老大爷的亲人,是管家柳荣。
柳荣递给陆明黎一封信,说是周景清让他专程送来给他的。
“景清……给我的?”陆明黎拿着信封捻了捻,里面应该是一张卡片。
柳荣点头:“是的,景清少爷让我交给您。”
“有,有说什么话吗?”陆明黎心里有无数猜测,既紧张激动,又忐忑不安。
“没有,”柳荣说,“景清少爷只是让我转交给您。”
信是陆明黎的粉丝写的,周景清觉得陆明黎看信中的落款便知,也没有多交代什么话。
柳荣告别后,陆明黎望着手中的信,一时不敢打开。
信封是粉色的,封壳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字样。
贾天师见陆明黎在一旁,两次三番想拆信又不敢拆的样子,出声问他:“不看看吗?”
“我想晚点再看。”陆明黎说。
贾天师说:“如果是好事,晚点看不就白白蹉跎时间?如果是坏事,反正迟早都要面对,有什么差别?”
陆明黎想了想,觉得很对。再坏,也坏不过他们现在的状态。
陆明黎拆开了信,信里是一张卡片,卡片一面贴着“陆明黎”演过的几个角色贴纸,另一面,是一张贴上去的信,信纸很长,对折着。
陆明黎深吸了口气,惴惴不安地摊开信纸。
信纸上是一条条剪下来又贴上去的台词,是“陆明黎”演的角色说过的台词。
台词用不同字体、不同颜色打印在色纸上,又被细心地剪下来,串成了一段话。
“谢谢你,这两年陪伴我成长。你的出现就像光。每次感觉坚持不下去,想想你,就能充满力量。我真的很喜欢你。可能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客。你不必有负担,我只是说说而已。希望你所有的愿望成真。我会永远支持你。”
信没有落款。
这是一段小心翼翼的告白,借着剧中人的台词,讲述自己青涩的爱恋。
陆明黎瞬间欣喜无比。
周景清也是喜欢他的!
一定是周景清经过了几天的深思,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才让管家柳荣送来表白信。
他们是两情相悦!
但是周景清明明喜欢他,为什么又要推开他?陆明黎看着信,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贾天师第一次见哭成这样的陆明黎,慌乱地给他递纸巾。
老大爷凑上前问:“大树,你怎么哭了?哪里痛啊?”
陆明黎没回答,就只是默默掉眼泪,他现在又开心又委屈,也不知道自己是难过地哭,还是喜极而泣。
老大爷手忙脚乱地安慰陆明黎:“别哭,别哭,乖乖,痛痛飞走。”
陆明黎还是哭,老大爷见安慰无效,嘴一抖,也准备哭。
贾天师连忙安抚老大爷:“他没受伤,他是被人欺负了,我们要反击回去。”
老大爷不哭了,对陆明黎说:“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陆明黎抹了把眼泪,说:“好,我们去打他!”
说做就做,但陆明黎刚带着老大爷走到门口,想起自己现在胡子拉碴,立马折回,找贾天师借了地方,刮了胡子。
感觉镜子中的人恢复了往常的帅气后,陆明黎才满意地带人离开。
周景清每天躺在病床上,除了睡就是发呆。
周爷爷病好后,来看过他一次,之后因为繁忙,没再过来,只有管家柳荣按时来送饭。
周景清嗅到不对劲,但他伤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事,也没有多问。
两名护理每天兢兢业业地照顾周景清,一勺一勺地喂饭,每天给他擦身、按摩。
中午本来不用擦身,不过护理不小心手抖,汤洒周景清身上,衣服湿了一小片,护理便打来温水,准备帮周景清换下上衣,顺便简单擦一下上身。
衣服刚脱到一半,有人敲门,另一个护理把门开了个缝询问。
门外的人透过缝隙看见房里的情况,一把推开护理,跑了进来,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周景清看了来人一眼,平静地回答:“能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
来人胸膛起伏,拳头紧捏,竟然站着掉眼泪。
周景清抚了下眉心,说:“陆明黎,你再哭,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陆明黎用袖子擦了下泪水,说:“那你让他们出去。”
“他们出去了,”周景清说,“你伺候我?”
陆明黎瞬间脸红:“那也要等晚上呀,晚上再……”
“打住,”周景清打断陆明黎的遐思,“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干净,我就是要换个衣服。”
“哦。”陆明黎失望地应了一声,“我帮你换吧。”
陆明黎上前挤走护理,周景清便让两个护理先出去,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老大爷乐呵呵地跟在陆明黎身后。
“他是谁?”周景清问。
“啊,”陆明黎这才想起来,把老大爷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是一位走丢的大爷。”陆明黎说着,掏出手机给老大爷放动画片。
怕周景清着凉,陆明黎很快帮周景清换好衣服。
周景清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和我断绝来往么?这才第几天?”
“你明知故问呀。”陆明黎想起了信上的内容,脸色微红,“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当面和我表白,才通过那样的方式。”
周景清没听明白:“什么方式?”
“景清,”陆明黎牵起周景清的手,放在嘴边“啵”了一下,说,“你知道的,我爱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为你不顾一切,命都可以给你。”
“……别说这些肉麻的话。”周景清抽回自己的手。
陆明黎接着说:“只要你招招手,我可以排除万难,奔至你身边。”
“你属狗吗?”周景清伸手捏了下陆明黎的脸颊。
“汪。”陆明黎又捉住周景清的手,十指交叉着,说,“我愿意这辈子只做你的舔狗。”
周景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能不能正常说话。”
陆明黎点了下头,说:“之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内心的挣扎,还一直逼迫你做决定,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可以等。以后别再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谁赶你,明明是你自己要走!周景清不知道陆明黎究竟怎么回事,态度转了180度。
“我没有赶你,是你自己要去找挚爱,我只能尊重祝福。”周景清没好气地说。
“嗯,对不起,那是骗你的,我的挚爱只有你。”陆明黎侧头吻了下周景清的掌心,认为周景清是在吃醋。
陆明黎态度太奇怪了。周景清皱起眉,说:“之前不是说清楚了,我们不可能,你别再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
陆明黎只当周景清还在生气,口是心非。他宠溺地说道:“好,我不说了,我以后用做的,一定让你满意。”
“……”周景清拗不过陆明黎,只问:“你不怕我们又交换身体?”
“没关系,”陆明黎说,“要是一辈子交换,你就只能一辈子在我身边。”
周景清“哼”了一声,说:“想得美。”
陆明黎盯着周景清的唇看了许久,又转头看了一旁的老大爷一眼,见老大爷专注地看着动画片,陆明黎忍不住倾身,凑到周景清唇边,轻啄了一口。
“我好想你啊,天天都想。”
周景清推了下陆明黎,说:“臭流氓。”
陆明黎没有理会周景清的推拒,嘴唇在周景清脸颊边轻轻滑动,说:“以前想你,只要照镜子就可以见到,伸手就可以摸到,但是这三天,见不到又摸不到,我好难过哦。”
周景清听着话中有话,不敢置信地问:“你,你怎么摸?你不会是……”
陆明黎轻笑:“是啊,你不是知道的嘛,我年轻气盛。”
“……”周景清被巨大的信息惊愣了许久,才骂陆明黎:“变态,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