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思整理了下衣服,对柳荣说了声“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明黎目送周正思离开,门关的那一刻,他拿起手机给周景清打了电话。
周景清此时正在看评论,很快接起了电话,问:“明黎,怎么了?”
听到周景清的声音,陆明黎瞬间安定下来。
“我只是想问问,如果有人甩一张500万的卡,让你离开我,你会答应嘛?”
“答应啊。”电话那头的周景清毫无所谓。
“……”陆明黎听到答案失落无比,周身都有点发冷。
“不过不能拿卡,要拿现金。”周景清补了句。
“……哦。”陆明黎按了按心脏,感觉心口一阵酸痛。
“而且也不能离开太久,”周景清说,“这个钱数,也就够我离半个月吧,不能再多了。”
“……”陆明黎瞬间感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像是坐了趟过山车,大起大落。他平复了下心情,问:“为什么是半个月?”
“因为你欠的债,这些钱够还半个月了。”周景清说,“有人替你还,我就拿钱去度假,何乐不为?”
“……”陆明黎不敢反驳,但他算了算,察觉不对,“我欠的钱,没有这么多吧?500万够抵半年啦!”
“哼哼,”周景清说,“怎么没有,我现在打着两份工养你呢,我的工资你以后不用给吗?欠的钱不用利息的吗?以后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不用算的吗?我都觉得我亏了。”
陆明黎被周景清说得无地自容,满心羞愧,只能保证:“我会努力赚钱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发誓!”
“咦,大太阳的,居然打雷了。”
“嘤……”
周景清听着陆明黎语气恢复了当初,笑着说:“你放心,老爷子要是来找我,我会开口多要点。”
“……你,”陆明黎诧异,“你怎么知道是周爷爷?”
“除了他,”周景清说,“谁闲得没事砸钱让我离开你?哦不对,应该是让你离开我。”
“其实……”陆明黎自行招供,“其实,他没要给钱。”
“……”周景清扶了扶额,“居然想空手套白狼?那我肯定不答应,你要是敢答应,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跑不了。”
“那你可能,打断的是你自己身体的腿哦。”陆明黎提醒。
“呵,”周景清轻笑,“我可以打断你身体的。”
“……嘤。”陆明黎只能保证,“没你同意,我哪儿都不去。”
“行,”周景清总算满意,“今晚早点回来,给我打包公司隔壁酒店的饭菜。”
“好嘞。”
周景清在家窝了十来天,期间去完成了几个通告和宣传拍摄。
而周爷爷虽然放话要找“陆明黎”,但一直没有行动。
“阳光大男孩”的热度过后,跟风流量退去,“陆明黎”收获了一批颜粉,每次他发照片或者视频,都会第一时间转发点赞评论。
“爱粥的鹿鹿”的发言,经常被顶到前排。
周景清不知不觉记住了这个用户名称,偶尔还会简单回复一句,评论区的其他粉丝自然非常羡慕,没多久,“爱粥的鹿鹿”就成了大粉。
这晚,周景清刚进入神识领域,就被眼前景象惊愣住。
天极轴恢复了点神力后,一直在复刻各种它喜欢的东西,摆在神识领域里,堆成一堆,像个小垃圾场。
周景清几天没来,天极轴已经复刻了数百件物品。
大飞机,跑车,摩天楼,铁塔,列车和轨道……还有周景清的整栋老别墅,里面的每一只玩偶都复刻了。
周景清看着眼前的“垃圾山”,抓过火猫儿,拔了它身上一撮火苗,扔进“垃圾山”里。
“轰”一下,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吞噬了所有复刻的物品。
天极轴在一旁干着急,用自己的轴面扇着风,但徒劳无功。
很快,所有复刻品在火中灰飞烟灭,不留一丝残渣,大火消散后,整个神识领域又恢复成一片空荡的白茫茫。
天极轴的轴面乌云密布,它将自己拧成一团皱巴巴的麻花,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它伤心了。
“别哭了。”周景清说,“不是不让你放,但你放得乱七八糟的,我总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你塞了一堆垃圾。”
天极轴听后,雨下得更大了,轴面上还闪着闪电。
周景清只得安慰它:“我去找人做个规划图,你以后按图纸放。”
雨总算停了。
周景清出了神识领域后,联系了以前认识的一位城市规划设计师,请他出一份规划图纸。
刚敲定完合同,洪青娇便送来了两个剧本,是更早之前跑通告面试过的。
两个剧本都是古代悬疑断案剧,而他的角色,是某个案件的重要配角人物。
如果接了,拍戏周期也不长,每个剧本半个多月,再怎么拍也不会超两个月。
周景清翻看了下,两个剧本,一个是被害者,另一个是凶手。
洪青娇喝了口咖啡,说:“这两个剧组都在同一个影城拍摄,你刚好可以演完一个,无缝进入下一个。”
周景清点了点头,说:“好。”
洪青娇指着其中一个剧本,说:“这两天去试一下造型,定下后,下个月开机。”
“好,我明天就可以去。”周景清说。
“嗯。”洪青娇说,“这个虽然是个小剧组,但它是与短视频平台合作拍摄的,投放平台不用担心,而且我觉得剧本不错,兴许能借一把东风。”
“我明白。”周景清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名气,能有戏拍已经不错了,何况他还有特殊要求。
周景清试完装,还得在家等将近一个月,才能进组。
洪青娇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几期综艺,周景清却拒绝了。
他并不是为了赚钱、出名才去演戏,他是为了渡情劫,所以并不必要做多余的事。
这天早上,周景清将邮箱里的邮件都处理完,想着没事干,又打车去ZH智能科技公司。
但刚下车,就碰上周爷爷。
虽然周景清带着口罩和帽子,但以周正思几十年看人的眼力,还是能认出,眼前人就是自己大孙子的小情儿。
一个被包养的小情儿,大摇大摆地来金主公司,不难猜出是来干什么的。
周正思怒上心头,但这里是公司大门外,众目睽睽,他还要脸,不好当众发怒。而且,既然遇上了,刚好可以把事情说开了。
“我们谈谈。”周正思说着,示意周景清随他上车。
“来都来了,上去说吧。”周景清却不随周正思的意。
“哼,孬种。”周正思骂了一句,转念一想,刚好可以一次性当着两人的面说清,也挺好,便瞪了周景清一眼,先一步进了公司。
管家柳荣自然跟在周正思身后。
三人进了总裁办公室,陆明黎叫了周正思一声,便小媳妇样地坐在周景清身边。
周正思皱眉看着陆明黎,恨铁不成钢,没好气地说:“两个大男人粘着干什么,令人作呕,没眼看。”
周景清转头朝陆明黎说:“听见没,离我远点。”
“哦。”陆明黎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挪了下屁股,离了一拳距离。
“再远点。”周景清说。
陆明黎又挪了挪,有半臂远了。
“你这样,周老爷子可不满意。”周景清抬了抬下巴,示意陆明黎:“去旁边坐。”
这次陆明黎没动。
周正思看着这样的孙子,更加生气,对周景清说:“怎么,你还嫌弃上了?”又转向陆明黎,“周景清你就给我在那坐好了!一丝一毫都不许动!”
“好的,爷爷。”这次,陆明黎快速地接了话。
周景清取下口罩和帽子,看向周正思,说:“老爷子,现金带了没?”
周正思被问懵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问:“什么现金?”
“您想让我离开您孙子,不是应该甩点儿钱?”周景清说,“我不要卡,只要现金。”
周正思被这么一说,气得脖子都涨红了,拍着桌子,说:“你果然是为了钱!”
周景清说:“您孙子也就有点儿钱,我要是不图钱,图什么?”
“可以图色,”陆明黎开口打断了周景清,“我的样貌也是很顶的,我非常、非常喜欢。”陆明黎边说还边指着自己。
第19章 说哭
“……”周景清被陆明黎一打岔,之前故意摆出的刻薄气势都没了,他无奈说道:“虽然我不瞎,但不自恋。”
周正思不知道两人打的什么哑迷,有些不悦:“想从周家讹钱,也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识相点还是自己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我要是不识相呢?”周景清问。
周正思“哼”了一声,说:“那我就让你身败名裂,在各行各业都混不下去。”
“老爷子,”周景清还是一脸平静,“我说过,我会录音的,您这么多把柄在我这里,到时候说不准谁身败名裂。”
周正思最恨别人玩这种阴招,又气得拍桌子,怒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周景清说,“而且,您让我混不下去,还不是得您孙子养我。”
“他敢?”周正思又喊道。
“我愿意,我可以养一辈子。”陆明黎立马开口表态。
周正思简直想拍死这个不争气的孙子。
“老爷子,您现在应该期望我的事业如日方升、扶摇直上,兴许我有钱了,就厌弃您孙子了。”周景清说。
“你看看他丑恶的嘴脸,”周正思指着周景清,对陆明黎说,“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这脸不丑呀,挺帅的。”陆明黎小声嘀咕。
“周景清!你清醒点!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怎么喜欢这种烂人?”
周正思“匡匡”拍桌子,他被自己死心眼的大孙子气得脖子都红了。
陆明黎反驳:“他挺好的……”
周景清接过话:“老爷子,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没人管我们俩了。”
周正思横眉怒目,但转念一想,说得对,他气死了自己,可不就便宜了眼前这小子!
周正思缓了口气,一旁的管家柳荣见状,端起桌上水杯递给周正思,周正思接过喝了一口。
见周正思冷静下来,周景清接着说:“人都会对爱而不得的东西有执念,您现在拆散我们,那我便是他心间永远的朱砂痣。您还不如放任我们,兴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相看两厌,老死不相往来了。”
周正思挑了下眉,觉得说得有点有道理。这世上不缺漂亮的女人,他就不信,没有一个女人能将他的大孙子掰直。
“而且,人都是善变的动物,朝三暮四,毫无定性。”周景清说,“说不定,过几天,您孙子就换人喜欢了。”
“不会的,我心永恒!”陆明黎连忙在一旁表真心。
但周景清只是轻笑,没有接话。
看着周景清,陆明黎突然意识到,周景清才是周正思的孙子,所以周景清刚才只是在说他自己!
陆明黎心一酸疼,安静了下来。
周正思嗅到气氛不对,冷哼一声,说:“原来人家根本不稀罕你,那你又何必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自甘下贱。”
陆明黎低下了头。
周景清此刻意识到要坏事,唤了一声:“景清……”
但未等周景清说其他话,陆明黎的眼泪便无声地掉落下来。
第一滴落在大腿上。
第二滴却落在一只手掌心中。
周景清倾身,伸手接住了温热的泪珠,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正思也根本没想到会把自己的孙子说哭了,既惊讶又无措。
周景清在外婆身边长大,心智早熟,从小就像个小大人。
周正思虽然没怎么和周景清见面,但也明白他这个孙子的脾性,刚毅坚强,轻易不哭。
但现在,怎么会说几句就哭了呢?
孙子哭了怎么哄?他不会啊!周正思转头向管家柳荣求助。
柳荣淡定地掏出上衣口袋中的手帕递给了周正思。
周正思接过后,慌忙扔到陆明黎怀中,说:“快擦擦,男儿有泪不轻弹,多大的人了还哭,害不害臊,丢不丢脸。”
陆明黎眼泪掉得更凶了。
“……”周景清第一次见到这样安慰人的,只得自己拿起手帕,低头去帮陆明黎擦眼泪。
陆明黎接过手帕,胡乱一抹,抬起了头,眼角还是红的。
周正思见人不哭了,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嘴里却秃噜了句:“说你几句就掉豆子,那人家要是不要你了,你不得要死要活啊!没志气。”
陆明黎一听,委屈地看向周景清。
“……”周景清扶了扶额,对周正思说:“老爷子,您能不能免开尊口。”
周正思“哼”了一声,端起水杯喝水。
周景清又转向陆明黎,说:“现在我们分不开,但你以后,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爱人。”
陆明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周景清不喜欢他,陆明黎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周正思也看出来了,他对周景清说:“小朋友,既然你不喜欢景清,只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那我可以给你钱,你拿到钱后,就给我立马滚蛋。”
周景清看向周正思,说:“那老爷子准备给我多少钱?”
周正思反问:“你想要多少?”
周景清笑了:“您觉得您的孙子值多少,就给我多少。”
这小子的确不简单。周正思看着周景清,没有回他话。他小子录着音呢,他可不能再给把柄。
陆明黎见两人僵持,开口说道:“爷爷,我们现在不会分开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周正思转向陆明黎,但看见陆明黎那残留水汽的眼角,不敢说重话,只能委婉地劝他:“你喜欢什么样的,爷爷给你找,老王家的孙女就很漂亮,老李家的气质也很好,一个看不上,咱就多看几个。”
陆明黎摇头。
周景清却笑着接话:“这是相亲还是选妃啊?”
周正思瞪向周景清:“这是我们周家的事,与外人何干?”
“我现在是内人啊,”周景清说,“您孙子的内人。”
“放屁!”周正思又一拍桌子,“你顶多就是个被包养的小戏子。”
“小戏子”一词刺痛了陆明黎,陆明黎蓦地站起身,说:“爷爷,不管您现在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如果您还要我这个孙子,那请您尊重我的决定,也尊重我的爱人。”
周正思冷“哼”一声,说:“你们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值得谁尊重?也不怕丢人。”
“再怎么不正常,也碍不着别人。”陆明黎说,“他们过他们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互不相干。”
“说得倒轻巧。”周正思丝毫不赞同,“若大家都知道他小子是个被包养的死同性恋,我看他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
“老爷子,您最好别用这招。”周景清郑重说道,“不然您孙子和他的小情儿,这辈子就永远分不开了。”
若是周老爷子让“陆明黎”无法再演戏,那周景清会愧疚一辈子。
周正思冷笑:“我倒真想试一试。”
“爷爷,”陆明黎开口:“您要是还想要我这个孙子,您就别伤害他。他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您,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固执。”周正思又气又无奈。
陆明黎说:“我会经常去看您,您也别再插手我们两人的事。”
“冥顽不灵。”周正思扔下一句话,带着柳荣走了。
这次谈判显然没有结果。
周爷爷走后,陆明黎破天荒地赶周景清。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陆明黎望向门口,不敢对着周景清说话。
周景清没有走,他示意陆明黎:“坐。我们谈谈。”
陆明黎乖巧坐下。
周景清直接开门见山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陆明黎说:“喜欢是一瞬间的心动,心动了,就沦陷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周景清说,“因为我们灵魂互换,让你产生了喜欢我的错觉?”
陆明黎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们不会有结果,我也不会喜欢你。”周景清说,“因为不得已的意外,我们现在分不开,但这只是暂时的,等一切回归正轨,我们也只能做最熟悉彼此的朋友,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被这么明确地拒绝,陆明黎心中酸疼,他眨了眨眼,逼回眼角的泪珠。
周景清接着说道:“身体没换回去前,我会继续演戏,帮你完成梦想。至于周家,你想回去也行,不想回去也无所谓,我对周氏集团的股份不感兴趣。”
“……我知道了。”陆明黎的声音有些嘶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有负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