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个鬼王将商秋视为所有物,他会接近,会试探,会用手段将商秋留下。
比如说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故作不懂。
比如说找到了孙耀宗一家,却将入口隐藏。
比如说恢复了一些属于鬼王的能力,却依旧不动声色。
比如说,明明天师联盟APP发布消息后大批天师已经,却不见踪影。
如果商秋没有猜错,夏长赢故意将天师们困在鬼域不与商秋碰面。
商秋觉得这样的夏先生似乎有些病娇偏执,这样的鬼王给商秋一种熟悉感,他没有害怕或者不适,反而有些无奈:“告诉我,孙耀宗一家和杜司修的母亲在哪里。”
“你知道的,如果你和背后黑手站在一起,我现在就走,你拦不住我,我的身体没在这儿。”
夏长赢瞳孔一动,他露出笑容来,最终笑出了声音。
本以为是个小白兔,其实是个小恶魔。
秋秋看起来乖极了,弱极了,可是这性子实在是……疯。
朔风捂住了眼睛,顺便将旁边小男孩的眼睛也给捂住了:“啊,二哥你注意点,钢铁直男还在这里呢。”
“就算你不在乎我这个钢铁直男,但是也要想想孩子啊!”
朔风此刻已经化成了只会提问的机器:“哈?夏长赢怎么怪怪的,他怎么知道孙耀宗一家在哪里?”
“嘿,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哥你在搞什么地?”
商秋忍无可忍:“闭嘴啦!傻子!”
朔风立马将嘴巴给闭上了,他眼里还十分委屈,朝兔子精柃清问道:“喂,你知不知道发生了啥?”
柃清嘴唇动了动:“你二哥的男朋友被鬼域刺激到,觉醒了鬼王的记忆,他不想让你二哥离开,所以帮着隐藏了我师父的踪迹。”
朔风一拍大腿:“难怪二哥在这屋子里找不到线索。”
柃清嘴角抽了抽,他一个兔子精还能怎样?商秋打不过,朔风半斤八两,鬼王想都别想。
正如商秋所说,孙耀宗一家和杜司修母亲就在这个屋子里,不过并不在同一空间内。
夏长赢将身上黑色的袍子给脱了下来,他对里面的衬衣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干脆将扣子解来,露出了大片胸膛。
黑色袍子燃烧起来,漆黑的鬼气浓郁又粘稠,那烟雾的样子商秋很眼熟。
那是一只环绕在夏长赢身边的厉鬼,就是天天舔鬼王的那群舔狗。
商秋怎么说夏长赢身边的厉鬼不见了,原来是被编制成了黑袍子,被夏长赢穿在了身上。
等等,穿在了……身上,紧贴了身体?哼,那这群舔狗可就开心了。
那些个厉鬼嘻嘻嗦嗦的,更可恶的事商秋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嘿嘿嘿嘿,鬼王的身上好香啊,鬼气好浓郁啊……”
“嘻嘻嘻嘻,鬼王抱着我,抱着我!”
“呜呜,还想被鬼王抱在身上,呜呜……”
商秋脸色黑了,他气得抿起嘴唇,脸颊都鼓起来了。
商秋抄出那把黑色的剑,上面银花肆意绽放,商秋用剑敲着桌子:“夏先生最善解人意,最体贴下属,衣服最漂亮。”
夏长赢举起双手,做出了个投降的姿态,他自知有错,不仅插手隐瞒人质所在地,还将小弟披在了身上。
商秋拿着黑色的剑,指了指那些厉鬼:“用他们隐藏入口,亏你想得出来。”
朔风大概也没想到夏长赢会有这操作,他虽然听二哥提过夏长赢的特殊之处,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特殊。
朔风有些呆了:“二哥,这就是你说的,夏先生恶灵缠身?这……”
这他妈也能叫恶灵?这单独一只放出去那妥妥的是为祸一方的厉鬼好吧!
看看那浓郁的鬼气,看看那溢出来的恶意,再看看那些厉鬼的恐怖身姿。
朔风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就忍不住要替天行道了,朔风眼神都变了。
商秋知道自家傻师弟在想什么,软绵绵道:“他们不能离开夏先生,夏长赢这叫以身镇魔,你不要乱来,否则夏先生要是出事,你就是在害人性命。”
朔风忍痛点头:“行,行叭。反正我现实中也看不到,这也太壮观了。”
商秋补充道:“你不仅要当做不知道,还要保守好这个秘密。”
“知道了。”朔风偷瞄了一眼,叹了口气,他现在就是有心也无力,这么些厉鬼他也打不过啊。
商秋一直以来寻找的入口就隐藏在厉鬼的烟雾中,如果商秋不将心思动在夏长赢头上,估计一悲也找不到入口在哪里。
他们将小男孩和兔子精留下,小男孩太小,下去太危险了。
至于兔子精,商秋不会给这家伙和背后黑手见面的机会。
商秋为防止柃清做什么,于是透露了一个消息:“我们无意间抓到了一只猫咪,那个猫咪很漂亮,他认识你。”
“你应该知道万恶的人类对猫耳少年有什么偏爱吧!”
柃清眼神变了又变,最终道:“我会保护好这个人类幼崽的。”
商秋满意了,一回头就看到了朔风意味深长的表情。
商秋伸手给了朔风一巴掌:“笑什么?赶紧走啦。”
正当众人要进去的时候,夏长赢牵住了商秋的手:“里面是假的。”
“嗯?”商秋不是很明白,假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步入一刹那,商秋明白了。
一片漆黑,看起来像是荒郊野外,这里一条长长的队伍在行走着。
这些队伍里都是瘦长的鬼影,透露着红色,红色的丝绸绑在华座上,在黑暗中四处飘洒。
骷髅马拉着高台,高台上空无一人,不过在队伍的缝隙,参杂这鬼火与纷纷扬扬的红色纸钱。
这场景真是该死的熟悉,商秋刹那间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无论是鬼影绰绰还是寂静无声,这只队伍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长蛇,行动缓慢,令人胆颤。
商秋脸色瞬间就白了,他的梦境呈现在眼前,这说明他遇到的从来不是梦魇,而是发生过的现实。
不然该怎么解释这一模一样的场景,难道是背后黑手还入侵了商秋的脑子吗?
商秋脸色不太好,眉头紧皱。
他紧盯着面前的队伍,然后握紧了双手。
这么多年夜不能寐,噩梦连连,统统都是拜眼前场景所赐。
虽然已经推测这很可能和自己的上一世有关,可商秋受不了背后黑手频频动作。
搞出这么多事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当面说吗?
夏长赢握住了商秋的手指,提醒道:“都是假的。”
夏长赢发现了这一处队伍的诡异,他能感受到,这里的鬼怪不受鬼王控制。
夏长赢可以让商秋在鬼域中绝对安全,唯独在这里,夏长赢无法保证。
朔风看得目不转睛,他战意盎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二哥,你快看,好多的鬼的,这要是全干掉,得有多少积分。”
商秋轻飘飘的看了朔风一眼:“你不要乱来,这么多鬼都能干掉你了。”
朔风无所畏惧:“嘿嘿,反正二哥你还在嘛。”
远处的队伍里不仅仅有瘦长的鬼影,还有很多其他品种的鬼怪,有半人半面的巨大面具,它悬挂在高处只笑不哭。
有成推的红发饿鬼,四肢纤细,肚皮鼓起,被披上了红衣,肚子上也刻着“囍”字。
类似纸扎人的存在,又扁又瘪,走起来蹦蹦跳跳,随时都能被吹跑。
在梦魇中时,商秋是坐在骷髅马拉的高台上,四周都是红色的丝绸,所以他看不到全景。
此时在这里旁观,商秋才知道梦中的队伍有多壮观,这个队伍鬼的数量不止一千,光是吹吹打打的鬼怪就有几百。
这类鬼拿着乐器,穿梭在鬼影中,脸颊上即使血肉模糊,也被画上了笑脸,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群家伙们虽然都是弹奏的模样,但是却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整个队伍都像是排练好的默剧。
商秋听不到声音,也能够体会到队伍里的喜气洋洋。
吹打的鬼怪们有的在用本体,奇形怪状,有的附身在纸人上,手中的乐器染血,走一步滴一路,但是鬼们不在乎这一点,反而摇头晃脑的。
他们看起来像是海洋中随波逐流的海藻,又像是插画上裁剪出的纸片,在整个队伍中见缝插针,随处可见。
而作为主体的瘦长鬼影们大多数都披着红色的斗篷,连脸和眼睛都看不到。
整个队伍的规律性就是靠这些瘦长鬼影支撑起来的,他们沉默又强硬,死板又坚固。
一排又一排,一列又一列,行动缓慢,但是稳当。
高台后的几对鬼怪,形态各异,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肢体乱舞,他们举着招魂幡,长绸带随风而动,烟雾一般的鬼怪都在上面盘旋。
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着人类的婚礼,商秋甚至能够从高台的周围看到几个个飘荡着的婢女。
她们身上衣袂飘飘,长裙飞舞,火红的衣服衬托着她们的肌肤像雪一样耀眼。
不过这些婢女的身影都是透明的,她们除了自己的手臂可以变为实体之外,无论是脖领,脸颊还是肢体,全部都隐藏在了衣服的丝绸中,轻盈透明。
队伍看不到尾巴在何处,似乎无穷无尽的隐藏在了黑暗中,又似乎压根儿没有尽头,只有红与黑的交织。
商秋按耐住自己的心情,只想快点结束,他出声问道:“杜司修的母亲和孙耀宗一家藏在里面吗?”
夏长赢笑了一声:“没有,我们需要跟着走。”
商秋有些抗拒,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就要通过木头做门,然后进入到一片鬼城之中。
他虽然在梦里面已经经历过千万次了,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准确的说出那个城池的样子。
只知道是黑色的,然后有很多的灯。
城中的所有居民都不是人,而这些鬼怪们的灯也不是灯,是鬼火。
所有鬼怪都迎接着这支队伍的到来,充满浪漫和诡异。
商秋还记得,他会刺向一个人,然后从梦中惊醒。
如今分析一下,刺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鬼王,夏长赢的上一世。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刺杀上一世的夏长赢,不过商秋下意识觉得难受。
每一次从梦里惊醒时那心痛的感觉,他都不想再回忆,以至于看到眼前的场景都会生理性的感觉到不舒服。
夏长赢带着商秋走向了队伍:“看那里。”
商秋朝夏长赢指的方向看去,高台上是没有人影的,不过在高台的围帐中,似乎吊着东西。
商秋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似乎是几缕烟雾。
夏长赢在旁解释道:“是你要找的人。”
果然,高台之上的位置应该至关重要,是给地位崇高的人坐的,也就是上一世的商秋。
所以上面是不会有任何其他东西的存在,但是杜司修的母亲以及孙耀宗一家,都被当成了装饰品。
他们被绑住,挂在了高台之上的违章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察觉不到。
看来不跟上是不行了,这支队伍正如夏长赢所说,是假的,没有鬼气,所以没有攻击力。
并且夏长赢就在这里,他们这是给谁娶亲?
朔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很想看看这支队伍到底怎么回事?
“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救人啊。”
朔风催促着,接着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场景我还觉得挺眼熟的。”
商秋没将朔风的话当回事,主要是他曾经向自己的师兄弟吐槽过梦境。
朔风不知道已经听商秋说过过多少遍,有关于梦境之中的场景,所以商秋觉得朔风眼熟是人之常情。
三人向队伍靠近,商秋故意伸手,他竟然能碰到对于中的鬼怪。
一个纸扎的小人蹦蹦跳跳就过来了,他明明画着一张成年人的脸,但是身体却极其短小,看起来究竟是成年的矮人。
在他这张的脸上有两个红色的圆圈,像是画上的红晕。
劣质又搞笑,他的嘴唇本来是连着的,但是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弄了一个破洞,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般。
“你们也是来参加迎亲队伍的嘛,真是太好了,快过来,快过来!”
商秋本来想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他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在梦里他可是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个,万一被这群家伙发现了,在绑到高台上去,那该怎么办?
虽然自己要找的人就在上面,如果离得近的话好看一下状况。
但是商秋他就是不想上去,梦中的阴影实在是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反感心理。
朔风因为是天师的缘故,所以已经看透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并不感到害怕,而是出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娶媳妇,鬼王娶媳妇……”
这一整支队伍都是寂静无声的,压根都没有任何声响可以发,无论是乐器,还是行走声,或者是风声,没有半点儿声音,只有眼前这个小人。
“我们所有人都在给鬼王娶媳妇儿,你们难道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吗?快进来,要是没有你们的位置了,肯定是见不到鬼都。”
鬼都……商秋陷入了思考,在梦魇中时,商秋以为自己是进入到了一个城池,原来鬼界都城吗?
鬼王住在鬼都,这么一想的话,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不对呀,商秋这辈子从小生活在山上,那些古籍中机载着,鬼王的数量虽少,但是不只一个。
每个鬼王都有自己的领地和鬼奴,所以鬼界没有都城,除非是……
商秋觉得夏先生上辈子这个鬼王不简单啊,可惜现在人类和鬼界彻底的分裂,人们无法再看到关于鬼界中的一切。
现在无论是厉鬼还是普通的鬼,他们其实等级并不高,能够创造出鬼域的鬼已经算是佼佼者。
如果可以,商秋其实并不想掺和到前辈子的事中,毕竟现在他已经生活的很好了。
若不是背后黑手接二连三的出手,商秋恐怕根本就不会对上一世的事产生好奇。
朔风就是一个傻大胆儿,他根本都没有意识到有多么的危险,而是听了这个纸扎小人的话,挤进了队伍之中。
为了能够使自己融入进去,他顺手从旁边拿了一个红色的绸缎,然后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看起来并不像迎亲队伍中的一员,但是这一点红仿佛也让给了他通行证一般,众鬼退了退给朔风留了一个位置。
商秋被夏长赢带着也走了进去,他整个人被夏长赢藏在了怀里。
商秋抬头可以看到夏长赢的脸颊和下巴,此刻的夏长赢的表情有一些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商秋觉得夏长赢应该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是不是已经记起了什么?”
商秋有些担心,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接下来他给了夏长赢一刀。
商秋想解释:“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睡不好,被困在梦魇里。”
“我做的梦和这里一样,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那不是我的意思。”
夏长赢的声音从上传来:“嗯。”
“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夏长赢手臂紧了紧:“只有你是真的。”
商秋心里突突的,觉得有些开心。
商秋觉得,如果此时此刻夏长赢把他卖了的话,他估计也会帮忙数钱。
在一群鬼怪之中是什么样的体验,商秋如今已经感觉到了。
他曾经也直面鬼怪,也与鬼怪交过手,又或者是听鬼怪哭诉衷肠。
但此时此刻和一群鬼怪紧挨着,在密密麻麻的队伍之中通向不知名的远方,这种感觉是十分新奇的。
如果是平日里,商秋要是有这种体验,肯定会浑身防备,像一只小刺猬一样,用刺保护自己。
而现在他的身后有夏长赢。于是这一次的行动就像是旅行一般,面临的是什么,无论看到怎样的场景。
商秋觉得只要有夏长赢这个人的存在,他就是无所畏惧的。
梦魇之中,在高台上所看到的风景与藏身在鬼影中并不相同。
他的个子比较矮,所以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红色的斗篷,肉眼之处皆是红色。
与梦魇之中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已经走到了鬼都的入口,那是一处鸟居。
这里连接着鬼怪的世界与现实,可商秋等人就处在于鬼域中,所以眼前通过鸟居后所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鬼都,而是背后黑手所幻化出来的一切。
也是因为如此,夏长赢才会说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商秋的黑色长剑被握在手中,他与夏长赢牵手一起走去其中。
鬼火亮了一处,亮了两处,接着便是漫天繁星,都是鬼火,一处鬼火就是一处鬼怪。
商秋手指紧了紧,他用目光打量着周围,夏长赢却是轻声道:“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