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巨大的惯性让沈觉整个人猛的向一旁的扶手狠狠撞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巨烈的疼痛在一瞬间充斥脑海。有人没坐稳或者没障碍物直接被甩出座位,车厢内寂静了会,随后响起了□□叫骂声。
沈觉脑子一阵发懵,他闭上眼,手臂和腰侧的疼痛让他只能勉强坐在位置上。
他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骂骂咧咧的争吵声与不断响起的爆破声,伴随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刺激的沈觉脑海里一片炫晕,等再回过神已经有穿着歪歪斜斜制服的警察上车厢开始疏散人群。
被撞的严重的人被随后赶来医护用担架抬走,沈觉根据指示走下车厢,高架桥上已经站满了人,不断有穿着警服和白大褂的人在人群间四处穿梭,疏通人群。
而下方的道路也拉上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警戒线,路停满了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还有贴着“特警”字样的特殊车辆。
“这位先生您好。”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伸出手在沈觉眼前晃了晃,一脸严肃的说:“这边属于危险地带,请您配合我们撤离。”
沈觉点了点头,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
那股子熟悉的感觉让中年男人挑了挑眉,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远处突然传来的激烈枪声打断,中年男人脸色一变。
一瞬间哭声叫骂声尖叫在耳边炸开,周围正在撤离的人乱作一团。
“安静!大家安静!只是在抓捕逃犯,大家不要慌!”有警察拿着喇叭在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
有人慌忙中撞到沈觉,旁边的中年男人伸手扶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沈觉摇了摇头,看着前方的浓烟,问:“前面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闻言神色难看了几分,却还是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就几个嫌疑人肇事逃逸,正好碰上雪天路滑造成了地铁骤停。”
肇事逃逸?沈觉想起在地铁上听到的轰响,没有说话。
“先撤离吧。”中年男人开口,带着沈觉来到高架桥边缘,这里被消防车架上了云梯,有警察在一旁维持秩序。
队伍很快,沈觉握住栏杆慢慢往下爬,突然他余光看见远处的高架桥上有人,他的四周围着几名警察,他们正在不断拉扯。
隐约见那人浑身带血状似疯癫,嘴里吼道:“让开!让我出去!你们警察还能限制人身自由了?”
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看过来,警察黑着脸解释道:“抱歉先生,我们这边还需要做笔录,请您配合一下。”
“我现在就要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鬼话!”男人推开当在他面前的人,急冲冲的就要跑。
那几个人差点都拦不住他,男人拼命挣扎,口中止不住的念叨:“里面的人都死了!我……我也会死的!你们放开我!”说着往高架桥边缘跑去,想一跃而下。
“嘭——”
一声枪响,男人倒在地上,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了出来,低声对旁边的人吩咐。
沈觉离的远,只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什么:“直接性接触到污染源,带回去秘密监控观察。”
“小伙子!发什么呆呀?赶快爬啊!”有人骂骂咧咧道。
沈觉收回了视线,握紧了冰凉的扶手,继续向下爬,只是余光瞥见那人被绑上束缚带抬走。
到了下面,才发现还不能走,所有人被领到了安全区。
所谓的安全区不过是一片比较开阔的空地,被围着护栏隔开。空地上支起了折叠帐篷,帐篷里铺上了大大小小的软垫子,上面躺着刚才车祸受伤的人。
伤势严重的被抬上救护车先送到医院抢救,轻一点的由留下来的医生包扎止血。
沈觉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找一个角落坐下。
他滑开手机,想通知一下余易,大概今天是来不了了,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也有人发现了这点,脾气爆冲到护栏旁找警务人员理论:“为什么没有信号?不让人走报个平安都不行吗?”
而警务人员只是看了眼他,面无表情道:“上级指示。”
随着天暗下来,雪下的越来越大,安全区的气氛也逐渐浮躁起来,有人率先提出能先离开回家吗?被警务人员又一句需要向上级请示全部挡了回去。
幸好下午给年年泡的羊奶比较多,沈觉想着今晚怕不是要在这睡一晚了。
这时“上级”终于来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边摘下手套边往这边走来,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扬声道:“受伤的人先留下,统一到医院接受检查,没受伤的留下基本信息,现场还需要取证,你们可以先走,晚点会有人来联系。”
他旁边的人似乎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男人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去登记,受伤的人却忍不了了。
“凭什么我们不能走?!”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站出来质问。
黑制服看着那人平静解释:“因为你们受伤了,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西装男皱了皱眉:“不需要,我晚上还有一个会议,你放我走!”
“不行。”
西装男勃然大怒,吼道:“你叫什么!那个单位的!小心我去投诉你!”
黑制服笑了笑拿出证件,“特殊调查局叶戴雪,随时欢迎。”随后便没有理会西装男,转而道:“快点,没有受伤的留下基本信息可以走了。”
沈觉起身走过去,在本子上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
“沈觉。”叶戴雪低声道:“字写的不错。”
沈觉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谢谢。”
叶戴雪:“职业呢?”
沈觉:“……”
沈觉:“忘了。”
昨天刚想起来。
叶戴雪直直对上沈觉眼睛,心里一哽,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不过是个流程,你就写个无业游民吧。”
沈觉沉默了会,低头在本子上写下无业游民四个字。
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他看见叶戴雪身旁的人快把眼睛给眨抽了,而叶戴雪头都没带回一下。
离开安全区,沈觉打开地图,显示着一个不认识的地名,通过导航搜索显示这里离朝阳区不远,只需要步行半小时左右。他想了想决定不麻烦工作人员,准备徒步走过去。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栽种着柏树,树上面挂着一个个描着鎏金花纹的红灯笼,大多数被雪掩盖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了。
半小时后沈觉到底目的地。
四周是充满科技感的大楼,零星还有几家店面还在营业,昏黄的灯光散在地上,沈觉站在原地沉思,实验室在那里来着?
他显然对自己太过于自信,站在雪里半分钟,连实验到底是做什么的都没想起来。
不远处穿白棉服的长发女生时不时朝这边看来,犹豫半响局促的走上前开口询问:“请问是沈教授吗?”
沈觉没答,只是点了点头。
“我是陈橙。”陈橙眼睛一亮,道:“就是昨晚给沈教授打电话的那个阿易女朋友。”
“嗯。”
“沈教授不知道,我早在论坛听说过您的大名,今天见到了觉得传言果然没有夸大其词。”陈橙一脸兴奋的说。
相较于陈橙的热情,沈觉完全是把面无表情四个字旱在了脸上。
陈橙似乎也发现了,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对不起啊沈教授,我实在太激动,没吓着你吧?”
沈觉对此表示理解,小孩子总容易对强大的人表露好感,就跟——
思绪突然戛然而止,就跟突然断裂的线一样。
“……沈教授?沈教授!”陈橙一脸担忧的看着沈觉,“你没事吧?”
她仰头看着沈觉,昏黄不明的灯光与半垂的眼睫模糊了较为锐利的眉眼,却弱化不了那一股子疏离。
陈橙还记着沈觉看向她的眼神,像寒江月色,却又偏生泅着一股子暮气。
她斟酌着开口:“你的脸色很不好。”
准确来说是很不好,苍白的脸不带一点血色,又带着倦气,这要晚上随便往个地方一杵,来一个吓一个。
沈觉伸手揉了揉眉心,却没有解释,只是说:“昨晚没睡好。”
陈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提,小声道:“阿易已经在实验室里等沈教授了,我带你过去。”
沈觉:“嗯,麻烦了。”
陈橙没有应声,认真带路。
他们走进一栋大厦,陈橙拿出一张卡刷开封闭的电梯,按下了负三层。
实验室在地下,出了电梯穿过长长的暗道走廊,最后在一扇铁门前停下,陈橙神色有些紧张的回过头,感应灯忽明忽暗的照在她脸上,显得有些神经质。
陈橙伸手握住门把手,紧张提醒,“沈教授,阿易现在可能会有些不对劲,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觉看着门,没有说话。
陈橙一咬牙推开了门,随着“吱呀”一声,实验室里的场景呈现在沈觉眼前。
实验室一片狼藉,透过走廊的感应灯勉强看清地上试管柜台散落一地,粘稠的白丝在实验室里纵横交错,一个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一只巨大的蜘蛛卧在白丝中间,听到动静蜘蛛缓缓转过身,借着微弱的灯光,沈觉看清蜘蛛那庞大的身躯上长着一个头,头上映着张满是褶皱下垂的脸。
沈觉看着那张脸,心里意外的没有多少恐惧。只是想着,这个是余易?怕是亲妈来了都认不出吧?
而且这是有一点不对劲?这直接是变了个物种。
“沈教授,你救救阿易吧!”实验室没有灯光,陈橙没看见沈觉的神色,只是凭借本能立马拉住他的袖子,脸上梨花带雨,手却一个使劲把沈觉扯进了实验室,然后反手关上门。
沈觉眼前一花,人已经站在实验室里,粘稠的蛛丝眼见着要沾到身上,沈觉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嘴上问:“你想我怎么救?”
实验室灯光啪的一下打开,陈橙眯了眯眼,这时才看清沈觉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陈橙张了张口,卧在实验室中间的余易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闭嘴。”
余易命令道:“去角落待着。”
陈橙回头看向余易的眼神茫然了一瞬间,却还是乖乖找到一个角落蹲下。
察觉到沈觉的视线,余易解释:“陈橙吞了我的虫卵,所以格外听我的话。”
这已经不是听话了吧?沈觉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余易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老师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我误食了实验试剂,那些病毒试剂你是知道的,我已经逐渐有些神智不清了,老师你是最了解这些病毒的了,只有你能救我了!只有你了……只有你能了!”
沈觉看着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神神叨叨的余易,回了一个“嗯。”字。
余易:“……”
余易整个人一哽,准备好的说服台词突然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自以为做好了所有应对情况,不管是疑问还是反抗,他都有解决的方案,但是他没想到沈觉就这样一脸淡然的站在那儿,回了他一个“嗯”。
“沈觉!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余易沉默了会,突然暴起!八只蛛予张开仿佛一张大网笼住了沈觉。
沈觉后退一步,后背已经靠上了紧闭的铁门。
他静了几秒,才道:“没有。”
“没有!”余易厉声道:“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平常的试剂不可能把我变成这样!我只可能服用那管没有经过稀释的试剂!但是那管试剂的权限现在保存在档案中的研究人员中里只有你有!”
我不知道。
沈觉在心里回答,面上却面不改色道:“所以你不是误食。”
余易一怔,随后无所谓道:“嗯,没错,我是特意趁你们不在,用我父亲的权限拿到那管试剂的,我以为我能控制它!但是没想到它比那些稀释过的强上那么多!”
“所以,沈教授,我需要你帮我。”余易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不过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沈觉攥了下指尖,“你想我怎么帮你?”
余易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着沈觉,最后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我需要你帮我压制它的作用。”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沈觉看着余易,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单纯的不解。
“沈教授天纵奇才,何必妄自菲薄。”余易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就连我父亲都早早要把实验室托付给你。”
“好。”沈觉道:“不过先需要你把这些实验室收拾好。”
余易这下是真的愣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口,来了句:“你真的有办法?”
沈觉:“……”
余易:“……”
空气一瞬间寂静,最终沈觉开口,“你不是相信我。”
他漫不经心道:“或者你可以去试试找你的父亲。”
言下之意,爱信不信,不信就去找你爸。
余易忍了忍,憋屈道:“行,希望沈教授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沈觉靠着墙环顾实验室,原本贴着试剂字样的玻璃柜里,实验试剂已经被毁坏了大半部分,只剩下小部分散落在角落。
他看着角落的陈橙站起来收拾实验室,时不时低头看时间。
已经过去快一个多小时了,沈觉想着,叶戴雪他们应该快到了。
就听他们的自称:特殊调查局。再看看余易这个模样,还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沈觉就不是失去记忆了,而是把脑子丢了。
而以余易这个动静,跟个电灯泡似的,他们肯定能感知到。
但当余易清理完蛛丝乖巧躺在实验室的铁床上时,沈觉整个人都是木的,人呢?怎么还没来?
他看着那一根根带着毛闪着寒光的蜘蛛腿,第一反应是恶心。
第二是,我不会做手术。
沈觉看了眼操作台上一排排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和病毒试剂,又看了眼躺在铁床上嘴里放着狠话,眼神里却闪着期冀的余易陷入了沉思。
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打赢余易的概率有多少?
余易被沈觉安静的注视整的心里有点发毛,他斟酌想开口,毕竟这事关自己的小命。
沈觉:“闭嘴。”
余易:“……”行吧,你厉害!等老子下了手术台还弄不死你。
信息不对等的情况实在太难受了,沈觉现在完全两眼一抹黑。
终于,他拿起一旁的橡胶手套戴上,从一堆残留的试剂中挑挑拣拣出一瓶。
沈觉看着挑出来的试剂,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这瓶最漂亮。
而躺在铁床上的余易看着沈觉的动作,可能是太过于闲云野鹤的缘故竟诡异的相信了一大半。
心中不满道,父亲果然还是偏心,有抑制病毒的方法竟然不告诉他!
等余易再回过神,腹部被划拉出了一大道口子,青色的血喷涌而出,疼痛使他整个下半身条件反射的蜷缩起来。
“沈觉!你在干什么!”余易忍痛吼道。
沈觉看了眼手中的病毒试剂,在心里回了句:以毒攻毒。
面上却依旧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似是不解,“嗯?”
见此余易又开始犹豫,病毒的干扰使他的思绪断断续续。
他想:难不成他真的错怪沈觉了?
蜷缩的下半身慢慢放平。
沈觉手中的手术刀灵活的撬开试剂的铁盖,反手将瓶口往刀口上怼。
嗯,现在就看能活那个了。
余易的惨叫声与铁门被撞开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沈觉听见门口处有人嚷道:“找到了!藏的真踏马深!”
躺在床上的余易也听见了,挣扎着想要起身,沈觉拿手术刀的手一顿,反手狠狠往余易头部刺去,却被余易强行躲开。
手术刀刺入胸口,青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沈觉猛的退后却还是不免沾上了几滴。
一旁的陈橙发出凄厉的叫声朝沈觉扑过来,下一刻一声轻微的枪响,陈橙瞪大着眼倒在地上,额头上炸开的血洞里流出灰青色的血液。
得到喘息的余易迅速起身,八根长予张开,根根如寒铁一般锋锐。
他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啸叫,操作台上摆放的瓶瓶罐罐纷纷爆炸开来。
沈觉一时不查被一旁炸开的玻璃碎片划伤。
“嗯?怎么还有个人在这?!”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觉转过头一看果然是叶戴雪。
叶戴雪只看了一眼,随后一脸严肃道:“异控局的上前,其余人撤退。”
沈觉想走,却被铺天盖地的蛛丝拦了去路。
余易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双目含恨,尖叫道:“沈觉!你敢联合异控局的人骗我!”
叶戴雪皱了皱眉,手中的枪举起。
“彭——”
一声轻微的枪响,朝沈觉飞扑过来的余易瞬间被击落在地,躺在地上狰狞的用八只眼睛看着沈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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