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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七夕是大头喵)


“王爷,”庄冬卿出声,思忖着,保守道,“我看完了。”
还是把主导权交给了岑砚。
毕竟是他先让自己看的口供。
既让自己看,总是就此有什么想说的吧。
“嗯。”岑砚点了点头,“看出了什么?”
庄冬卿内心小人伏地。
在岑砚的灼灼目光下,硬着头皮道:“我爹,老老实实当差,没犯什么错。”
“那你大哥呢?”
行叭,故意的。
庄冬卿深吸口气,实话实说道,“我大哥,私联考官、卷面应用暗语,科考,舞弊。”
岑砚语声悠悠,“知道按例,科考作弊会怎么判罪吗?”
“知道,一点。”
“哦,说来听听。”
庄冬卿又去看岑砚,岑砚回了他一个狡黠笑容,嗯,也是故意这么问的。
知道要出事,历年来科考舞弊的判罚,庄冬卿还是早早了解过。
“轻则,取消科举资格,上枷号示众;重一点的,斥革,取消考生之前考取的功名,终生不得再参加科考;再重,就要上刑了……”
庄冬卿眼睫轻颤,岑砚不说话,仍是那副微微带笑的模样。
视线交错几霎,对方不接茬,庄冬卿只得继续:“先上枷号,短则几周,长则数月,时间不等,然后杖刑,杖刑后如果还不算完,许就是要发配流放了……”
“再重呢?”岑砚笑容收敛,再问。
庄冬卿头皮发麻,被盯得不得不回道:“情节重大者,处死。”
岑砚坐正了,两人距离些微拉开,那种逼仄的压迫感也随之退去不少。
“说得很全面。”
骨节分明的指节再次点到那张口供上,岑砚轻声:“所以,小少爷觉得,你大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庄冬卿张口无言。
嘴唇也颤了颤,又合拢了。
继而闭上了眼睛。
就在岑砚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庄冬卿再次同他对视,这次目光不再畏缩,神光内敛道:“按律,剥去考试资格,打了板子就行;不过这次不一样,眼下,怕是能保命,已是万幸。”
岑砚眉目微动。
庄冬卿任由他打量,眼神坚定,瞧着一派奋勇的模样,然而——
视线下落,能看到那袖内的手指根根紧握。
紧张还是紧张的,只是不再回避。
岑砚肃容,“不错。”
“正是庄家眼下的情形。”
“要解也有法子。”
庄冬卿松了口气,洗耳恭听。
岑砚:“一则,按例办,庄大人左右没犯事,你大哥的情况,你爹只要不保他,最多落一个管教无方,罢官或是贬谪,又抑或外放出京,总之,性命无虞。”
毕竟太子一事,可不就是教子无方吗,同病相怜,皇上只会从轻处罚。
“二则,若是想保住官位,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大难临头各自飞,庄大人狠狠心休妻,那庄家和毕家便可完全分割,各论各的,你大哥的事,或许也可被判成为毕氏子弟教唆的。”
庄冬卿讶异。
岑砚:“常规来说,就这两种。”
“小少爷觉得呢?”
庄冬卿想了想,迟疑,“那,庄越呢?”
这两种办法可丁点儿没提庄越会如何,所以,是就此撒手了?
庄越……会被处死吗?
岑砚:“你想保他?”
庄冬卿嗫嚅:“我想问问,还有没有办法……”
被问这么一下,又想到了点别的,古代家族同气连枝,如果庄越折了,真的对庄家对他没有影响吗?如果真的没有,那岑砚又何必再问自己?
“当然有,你不是找到王府来了吗,所以,你想怎么办?”
岑砚目光平直,不辨喜怒,情绪又完全收住了。
庄冬卿看不懂,也读不懂,脑子有点懵。
柳七在边上捏了把汗,也紧张。
“我想?”庄冬卿不解。
岑砚笑笑,“不是你求助吗,总不能又让王府出力,还给你把主意都拿了吧?”
顿了顿,若有所指道,“毕竟上面两条法子,已经能保他不落入贱籍了。”
说孩子。
点他呢。
用庄冬卿上门求助的理由,堵了回去。
倒,也是这个理。
毕竟这不是王府的事儿。
庄冬卿飞快回想剧情,若是还要让庄家下场好点,自己多一重保障,该怎么办。
对了,当时,他记得……
庄冬卿涣散的目光再次凝聚,缓缓,再度看向岑砚,欲言又止。
岑砚语声轻缓,“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似鼓励,又似诱哄。
庄冬卿总觉得这话里有坑。
但他判断不出来。
只有做自己,老实巴交道,“事情已经做了,也,已经这样了,如果庄越还想减罪的话,是不是可以,可以出首告发?”
“协助三司办理案件,以此名义,得以减罪?”
“?”岑砚,“嗯?”
庄冬卿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口条顺了。
岑砚诧异,倏尔,失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怕是不好办,但,庄越到底不姓毕。”
岑砚这下真起了兴趣,蓦的凑近庄冬卿,几乎要贴他脸上,视线寸寸打量。
庄冬卿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又不敢退,硬绷着脊背,撑着。
久一些,庄冬卿眼睫都在颤,怕得。
岑砚忽地起了点玩心,乍然抬手,动作快,便见庄冬卿强撑的镇定瞬间溃散,眼睛一闭,整个人都抖着往后缩去。
“哈哈哈哈。”
“我有那么可怕吗?”
庄冬卿:“……”
全文就数您杀人最多,大哥您觉得呢?!
许是那眼神太过幽怨,岑砚笑得更欢乐了。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庄冬卿试图回到正题,“这样不行吗?”
岑砚抱臂,眼眉舒展,因着这笑,声音也轻快了不少,“我就是大理寺少卿,怎么不求我高抬贵手,反而舍近求远?”
因为您也解决不了啊。
大哥你都是替皇帝……
庄冬卿愣了下,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刚才感觉到的坑,到底是什么了。
垂了垂眼,庄冬卿选择说好话,“如果抬抬手就能解决,王爷也不必来问我了,既问了,那想必,此案牵扯甚广,不能糊弄。”
岑砚:“这样。”
又是这两个字,庄冬卿已经听麻了。
岑砚打住笑,正经道,“虽然难办,但这法子确实不错。”
也是目前唯一没有后患的解法。
“但庄越能听你的?”
毕家是庄越外家,告发母族,还是需要一些勇气与决断的。
庄冬卿摇头,“他不听我的。”
“但有个人的话,他肯定会听。”
岑砚:“谁?”
“庄夫人,毕淑玉。”
岑砚扬眉,“你是要让毕氏女,去劝自己的儿子,告发毕氏?”
“挟私报复呢?”
毕氏对庄冬卿不好,并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
让她去劝自己儿子告发母族……这无异于杀人诛心。
庄冬卿却没什么得意模样,只凭心道:“我只是觉得,相较于我爹,夫人更想保住的是自己儿子。”
话落,引得岑砚深看一眼。
庄冬卿却仍旧垂着头,浑然不觉。
既然有了章法,那势必要回一趟庄家。
用过午饭,庄冬卿上了马车,岑砚也跟了上来。
庄冬卿不解,岑砚只说:“同你一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劝劝庄夫人。”
庄冬卿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也左右不了岑砚,到底什么都没说,听之任之了。
到了庄府,岑砚也不与庄冬卿同行,只把郝三一队人拨给了他,平静吩咐:“人还是给你看着,总不能次次都办不好。”
郝三紧着头皮应了。
庄冬卿自觉拒绝不了,也没多言。
等人往主院去了,岑砚喝完一盏茶,起身,让仆佣带路,要去庄冬卿的院子瞧瞧。
仆佣刚想拒绝,便见王府侍卫拔刀,一段银光晃得人心慌。
哪里还敢说什么,登时躬身领路。
庄冬卿的小院,说一声简陋,不为过。
岑砚走了一圈,不说四面是墙,光秃秃没啥东西,是肉眼可见的。
柳七去看了看衣柜,庄冬卿与六福各自就带了一套衣服,做也需要时间,他寻思拿些旧的先用着,看到补丁的那刻,柳七缄默。
看向岑砚,岑砚哂笑:“这主母当家可当得不错。”
挑拣了一番,柳七一件都没瞧上,再度看向岑砚,试探着道:“不如我差人去大的布庄,先给庄少爷赶两身衣服应急,其余的王府再慢慢做?”
岑砚无所谓,“你留的人,你看着办。”
柳七应诺。
没什么别致的,从正屋出来,岑砚在一株枯死的盆栽前停步。
柳七赶紧上前,观察一番,又用工具翻了土,细细分辨过,禀报道:“土里应有水银朱砂,药材被吸收了不少,只能分辨,主药材应是活血的类别。”
“不过,为何……”
岑砚掰了根枯枝,想了下:“是打胎药。”
柳七悚然。
岑砚把玩着枯枝,思忖着,那晚上同他讲的,竟是实话么?
目光垂落,至少,能证明,光用药打不掉,是实话。
须臾有随从来报,主院那边吵了起来,庄夫人怒不可遏,要拿了二少爷打板子,郝统领不让,一干人已是拔了刀,双方僵持不下,请岑砚过去。
柳七一听,心急。
岑砚按了按眉心,也不知作何表情,摇头失笑,“他还真按原话说啊……”
也不知道是直,还是傻。
“带路,过去看看。”

看出来了,受刺激不小。
郝三这边带着人在庄冬卿身前一字排开,手下都已经拔了刀,郝三虽然刀还在鞘内,但手死死按着,也是个剑拔弩张的姿态。
至于庄冬卿,被郝三护在身后,脸色有些发白,抓着六福的手臂。
瞧着,有些吓到了。
“这是干嘛呢?”
岑砚朗声,走了进去。
毕淑玉看到岑砚,愤愤道:“定西王,庄家可没有请您过府!”
岑砚神色不变,“我是随贵府二少爷前来的,办差所需,还望夫人体谅。”
说着体谅的话,行事却一点都不体谅,柳七快步上前,将庄冬卿带到他们这侧,郝三带着一队人顶在前面,岑砚身后跟着又是十几余人配刀护卫,声势浩大。
当然,也显得十足挑衅。
庄冬卿:“……”
走到半道回头瞥了一眼,接触到毕淑玉发狠的眼神,赶紧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老实了。
岑砚有些想发笑。
忍住了。
这么点接触的空当,柳七顺势在庄冬卿手腕上搭了把脉,站定,对岑砚低声道:“只是受了些惊吓,无碍。”
岑砚点头。
扫庄冬卿一眼,现下人倒是不怕自己,还往他身后站。
说傻,关键时候,也还分得清敌友。
毕淑玉被被柳七这维护的举动刺激得不轻,想自己过来,被身边的刘妈妈死死拽住了,低声不断劝着。
岑砚从容与她对视,毕淑玉眼眶深红,死死瞪着他们一行人,一瞬不瞬的,想来是恨极了。
想了想庄冬卿劝她的事,岑砚也觉得,合理。
庄冬卿安置好了,郝三这才过来对岑砚行礼,将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其实统共也没说几句话,但问题就在,太直白了。
庄冬卿近乎是把与岑砚商议的法子,不加润色修缮的,径直转达给了毕淑玉。
岑砚:“……”
扭头瞥了庄冬卿一眼,说不上来的,庄冬卿觉得凉飕飕的。
思忖片刻,岑砚:“所以,其实话也说完了?”
郝三:“……是的。”
又看了看阵仗,岑砚不太想管,于是转头问庄冬卿:“还有遗漏的吗?”
庄冬卿声音都发紧,“该说的都差不多了。”
岑砚点了点头,愉快决定,“既如此,夫人也不欢迎,我们走吧。”
毕淑玉:“站住!”
声音嘶哑,“庄冬卿乃我庄府庶子,定西王说带走就带走吗?”
连“庶子”都点了出来,真是撕破了脸。
岑砚冷了脸色,“大理寺办案,庄兴昌与庄越俱拘在刑部,庄冬卿也参与了本次科考,为庄府可疑人员,焉有我带不走的道理?”
毕淑玉惊道:“你带走他是为了查案?”
“不然呢,夫人觉得是什么?”
庄冬卿回来了,带着郝三一行人,近来庄府动荡,毕淑玉又病了,虽然给了庄冬卿钱与身契,但到底不可能将希望全押在一个庶子身上,故而这几日,都是管家在替毕淑玉奔走。
管家不在,旁的仆佣没认出岑砚来,报给毕淑玉,毕淑玉还以为只有庄冬卿。
被气晕了头,见到岑砚的时候也没多想。
两句话冷静下来,毕淑玉蓦的开始后怕,难道,真是毕家气数已尽?
这个念头一动,头脑发晕,一阵摇晃。
刘妈妈叠声的夫人唤着,将人扶稳了。
毕淑玉:“我还有几句话同庄冬卿说,私下说。”
直着眼睛,夫人恍惚道。
岑砚转头问庄冬卿,“你想同她说吗?”
庄冬卿:“……”
庄冬卿摇头,微微抬高了音量,双方都听得见的程度,道:“我今天回来,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夫人自己权衡就是。”
“你……”
岑砚:“夫人想必都听见了,那就此别过……”
“不行,不能走,庄冬卿你别给我吃里扒外!”
声音尖厉,刺耳。
却给岑砚听笑了,“吃里扒外?这也得先吃了里吧?”
“夫人可曾听过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毕淑玉本已摇摇欲坠,全凭一口心气儿撑着,岑砚这话太直,几乎毫不留情面,登时俯身,被刺得一阵阵心口痛,眼前发青。
瞧着委实可怜,却半分触动不了岑砚:“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夫人既然还执着,那我送夫人两张口供吧,柳七——”
柳七拿了庄兴昌与庄越的口供,递给了刘妈妈。
毕淑玉瞬间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岑砚:“大少爷那份,审问时用了些手段,但小惩大诫,落不下病根。这些今日就送给夫人了,不过以大少爷的嘴严程度,下次遇到别人再上刑,想再多问点毕家什么事,可保不齐会像今日这般松快了。”
说完,沉声道,“我们走。”
这次没人再拦,顺利出了庄府。
上了马车,凑近了,岑砚才发现庄冬卿的下摆湿了块,瞧着是茶水泼过的痕迹,登时拉下脸来,“怎么回事?”
庄冬卿对庄府的事还心有余悸,岑砚脸色一垮,吓得缩了下肩膀,脑子发懵。
岑砚:“……”
按了按眉心,换了种方式,“让郝三上来说。”
这回,郝三详细地将庄冬卿见了夫人后的一言一行,都复述了个清楚。
下摆的茶渍是毕淑玉泼的,庄冬卿说完毕淑玉便发了怒,将茶杯整个扔向他,好在庄冬卿躲得快,只打湿了些衣角,人无事。
岑砚:“……”
岑砚看向庄冬卿,不知说什么才好。
庄冬卿也缓过了神来,小声分辨道,“没打到我的。”
岑砚:“那可真厉害啊,小少爷!”
“……”
庄冬卿不自在挪了挪身体。
岑砚白眼,没好气,“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我带过去的人……”
说着竟是想下马车,再回庄府,庄冬卿知道岑砚脾气大,去了今日定是无法收场,赶紧拦了,说好话道,“她,她不知道王爷同我一道的。”
“所以,并不是欺侮王爷,只是,只是对我动怒。”
岑砚听笑了,“敢情你还一点不生气?”
“也对,又不是我想救人,为了庄越巴巴地赶回庄府,被不领情的打了出来。”
庄冬卿:“……”
庄冬卿:“……也不是为了庄越。”
“哦?”岑砚来了兴趣,想听听这傻子如何狡辩。
庄冬卿本想带过的,可被岑砚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头发发麻,久一些,知道躲不过,到底开口道:“不是为了庄越,是为了我自己。”
“庄越如果能救,对庄家会好一些,我便也会好一些。”
“其次,”
“我觉得庄越罪不至此,回庄府,也是顺心而为。”
岑砚扬了扬眉。
马车骨碌碌走起来,岑砚看了他一会儿:“顺心而为?你既然想帮,为何又直愣愣地讲与庄夫人,也不委婉迂回一些?”
庄冬卿挠头,“这个事儿,就没法迂回吧?!”
嘀咕,“再说她同我关系也没多好,我何苦去费那个功夫绕圈子。”
两三句说完了事得了。
良知就只能支撑到这儿,多的他也办不到啊。
庄冬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道,“其实对我也就是递几句话的事,成了,我受益,不成,损失也不在我,说起救人,我其实也排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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