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杯盘碗碟全都是新的。”张宇文随口道:“买回来一次没用过,连标签都没撕。”
“嗯…… 是的,什么?”霍斯臣抬头问。
张宇文把滚烫的排骨粥放在餐桌上,分了碗筷,说:“没什么,吃吧。”
大米炖得软糯可口,排骨软烂,足够肉骨分离,拌上少许驱寒的姜丝,这是小时候张宇文外公最喜欢的一道菜,舀到自己碗里后再加一小勺提鲜的酱油……
“慢点吃。”张宇文說:“不烫吗?”
霍斯臣像个小孩,看着张宇文,不说话,又避开他的目光,转而盯着手机作掩饰。
张宇文简单地吃了早饭,去把霍斯臣的衣服抱出来扔到洗衣机边上,他是会做家务的,只是大部分时候不用做,当然他也会选择性地做家务,比如伺候生病的霍斯臣,张宇文就不会给他洗晾全部做好,只是把衣服堆在洗衣机上,简单地整理下床铺。
“今天还上班吗?”张宇文把吃了个底朝天的粥锅与调料收走,又给他一杯茶。
“要去。”霍斯臣说:“今天中午有个会,明天早上还得出差,你……”
霍斯臣本想问张宇文愿不愿意住下来,但想想自己家里比起江湾路的别墅,是个人都宁愿住那边,便识趣地不提了。
“去哪儿?”张宇文没了咖啡,早上全身难受,已经想赶紧回家喝咖啡了。
“新加坡。”霍斯臣说:“与法务一起,过去签一个合约,最少也要五天。”
张宇文“嗯”了声,霍斯臣:“你呢?”
张宇文:“回家啊。”
霍斯臣:“昨天的工作怎么样?”
张宇文:“呃…… 就那样吧。”他已经彻底忘了想和霍斯臣分享稿件的事了,霍斯臣说:“把你的书发给我一份,我想在飞机上看。”
张宇文的社死又犯了,说:“下次吧,我也没写多少……”
“你答应过我的。”霍斯臣认真地说。
“这次不行。”张宇文笑道。
“你还答应过和我交配。”霍斯臣又一本正经地说。
“噗。”张宇文差点把茶给喷出来,用这么生物学的词语。
霍斯臣:“我都記在小本子上了。”
张宇文:“哈哈哈哈哈!!”
霍斯臣戳到了张宇文奇怪的笑点,张宇文于是笑个不停,霍斯臣又说:“我为了求偶,等了你这么久,还搭了个巢。”
“哈哈哈哈好了不要說了!”张宇文忙制止他。
霍斯臣:“等了你二十多年了。”
张宇文觉得既好笑,又有种别样的浪漫感。
“你自己生病,怪誰?”张宇文打趣道:“好了快穿衣服,我送你去公司。”
“我送你回家。”霍斯臣说。
“刚病好不要开车。”张宇文說:“昏昏沉沉的不安全。”
霍斯臣没有坚持,到了车库里,顿时被震慑了。
“这是你的车?!”霍斯臣难以置信道。
“是不是有种被总裁包养的感觉。”张宇文笑道:“江湾路七号主人的车。”
霍斯臣明白了,坐进副驾驶座:“宾利,我第一次坐。”
张宇文把车开出去,思考着什么时候朝霍斯臣摊牌的事,告诉他自己有多少身家吗?他会怎么想呢?会觉得震惊,然后挫败?他们的相处方式会变得不一样吗?
恶趣味如张宇文,如果真正让他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的话,他只想提议霍斯臣赶紧辞职,然后回家学做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白天当家庭主夫,晚上暖床…… 因为他能感觉到,霍斯臣对他张宇文,也是这么想的。
有好几次聊天时,霍斯臣都流露出这种想法,张宇文不想工作可以辞职,搬来他家里,两人一起住,平时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如果张宇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多半霍斯臣不接受。
也许正因为此,张宇文总是没有很坚定地说服自己,与他真正在一起。
抵达霍斯臣公司楼下,霍斯臣从副驾驶座上侧身,一手搭在张宇文的肩膀上。
张宇文说:“外面很多人,有你的同事吗?”
霍斯臣凑到张宇文面前,亲了他一下。
张宇文:“!!!”
有人正在过马路,便朝他们看来,毕竟张宇文开的车很显眼。
“有个是我们公司的营销总监。”霍斯臣说:“不过无所谓,想说什么都可以,走了,回头见。”
张宇文发现霍斯臣是真的毫不掩饰,这是他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继而意识到,如果在学生时代认识,搞不好霍斯臣是那种会当着很多人的面朝他告白的家伙。
霍斯臣下车,快步走向大楼,确实有人在那里等他,还朝他打招呼。
张宇文想了想,把自己写的小说发给了霍斯臣。
第35章
严峻自从开始带团队后,意外的,工作还比从前轻松不少,现在的他不需要亲自去奔波,改而从整个团队的业绩里拿分成,大部分时候他可以留在公司,给几名手下派任务,优化他们的方案,偶尔还可以看看书。
休息时间里,他总想回家,就算小棋不在家,张宇文总会坐在餐桌前。
能与张宇文聊几句天令人心情愉悦,他有种特别的感受——自己的人生际遇,是在遇见张宇文后不断好转的。 在神秘主义领域,总会有人把两种截然不同却碰巧先后发生的事连到一起…… 比如说今日出门看见黑色的车辆是双数,便意味着上班会有好运气,反之则不然。
在认识张宇文并搬进江湾路七号后,严峻的工作变得更容易,赚钱的机会也更多了,谈项目出奇的顺利,客户就像被迷晕了头般,纷纷签下订单…… 处理偶尔出现的问题时,他也变得更得心应手。
极少时间聊到这点时,严峻的下属们纷纷提出玄学的说法来迎合他,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严峻住的地方是个风水宝地,哪怕只是租住,也能令人一夜暴富,财宝堆积成山。 否则为什么江湾路的房子这么贵?
只是在严峻的认知中,张宇文没有挣到什么大钱,似乎在可信度上尚有所欠缺,也许他的好运气分给了其他人。
严峻综合对比了每个室友,发现除了陈宏之外,常锦星与郑维泽的经济境况确实仿佛有所好转,便大致采信了这个说法。
当然,他不能总是摸鱼溜回家吸张宇文的财运,只得在即时通讯软件上找他聊天,起初严峻觉得张宇文不一定会回复他,毕竟根据他的观察,连搭理霍斯臣都是有一次没一次的,大部分都把可怜巴巴等待他临幸的霍斯臣晾在一旁……
但严峻料错了,也许因为他们认识在先,每当他按下发送时,张宇文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这简直让严峻心里小鹿乱撞,有如坠入了高中生的爱河,仿佛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证明了在张宇文心里,他的地位比霍斯臣更高。
他起初嫉妒霍斯臣就这样轻轻松松和张宇文谈起了恋爱,而自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但后来发现他们似乎也没做什么,霍斯臣连上门的时间都很少,张宇文看上去也不那么需要他。
于是严峻自我安慰了一番,认为他们很快就会分手。 后来又觉得,自己与张宇文的关系已经够可以了,除了上床之外,张宇文就像他的老婆,每天都在家里等他——这样解释也未尝不可。
今天严峻又开始想念起张宇文,爱情就是这样,尤其不能说出口的暗恋,遮遮掩掩,患得患失。 他想象着张宇文起床后开始工作的情景,最近他想买个车…… 加薪后他显得有点膨胀,路过楼下新能源车展台时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有车,他就可以中午随时回家,与张宇文一起吃个午饭。
然而,电话响了,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那部手机,所用的是兄长生前的号码,被设置了特别的专属铃声。
严峻赶紧起身,到公司走廊里去接电话。
“妈?”严峻把声音压低少许,带着点沙哑。
“岱啊!”老母亲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严峻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其他人代为打电话,实在是太好了。
“嗯。”严峻说。
“你在忙什么啊。”严母问。
“上班。”严峻用沉稳的声线回答道。
他的兄长生前话比他还少,哪怕对着家人,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严母又问:“峻呐?”
严峻:“他也上班。”
严母再问:“陆露呢?”
严峻眼眶红了:“在家带小棋。”
严母:“我这可有好久沒见着宝贝儿了……”
严峻捏了下鼻子,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泪水:“回頭让峻发你照片。”
严母:“我这看不清!哎,我问你啊,岱!”
严峻:“嗯,说。”
严母:“你在工作呐?辛苦吗?你可有好久不给妈说话了……”
严峻拿开电话少许,竭力平复语气,又道:“这不是在说?”
严母:“你那店里,生意好呐?”
严峻:“好,就是忙。”
严母:“你总寄钱,妈给峻存了些。”
“他够吃用。”严峻答道:“你拿着花,妈!”
严母:“我也给棋宝买了衣服,她多高啦?”
严峻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流着泪,严母又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大部分是自言自语,最后又问:“过年你们回来吗?”
严峻心脏猛地一跳。
“我这店过年关不上。”严峻马上说。
严母说:“你两兄弟要不回来,妈过去看你们,搭你朋友家的车。”
严峻脑海里顿时嗡的一声,怎么办?
“我再看看吧。”严峻说:“你别急着来,你出门不方便。”
严母住在乡下,对圣诞、新年这些节日无感,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春节,老人家认为春节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先前严峻不是没想过,最初他打算让母亲去她的娘家过春节,告诉她自己与兄长过年忙碌,不回家了。
然而最近事情一多,竟是完全忘了。
怎么办?严峻看了会儿车票,同时又打开自己的通讯软件,联系乡下的几个朋友,兄长与嫂子去世的事,他只告诉了极少几个人,免得他们不小心朝母亲泄露了秘密,他问朋友们,母亲是不是想让搭车来江东,大家都说没有。
到底怎么办?严峻现在非常的烦恼,最后,他下午请了个假,回家求助于张宇文。
严峻十分疲惫,皱着眉头,喝着咖啡。
张宇文:“恕我直言…… 可能接下来的话会让你有点……”
严峻道:“不用照顾我的感受。”
张宇文:“首先,你打算把这件事瞒到什么时候?”
严峻没有回答,张宇文:“你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对不对?”
“对。”严峻说。
张宇文:“我说句不太吉利的……”
严峻:“你尽管说。”
张宇文:“这没法瞒到妈去世那天。”
严峻点头。
张宇文又说:“所以,你首先要想好,什么时候得告诉她,告诉她以后,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如何去处理这件事,并将它约束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严峻答道:“你说得对,我一直是以逃避的心态来对待它的,不知不觉,已经快一年了。”
去年四月份,严峻的兄嫂出了事故,而现在已足足过了十个月了。 这十个月里,严峻经常一人分饰两角,每个月或每两个月都要与母亲通电话,这令他身心俱疲。
“我尝试着帮你理一下头绪。”张宇文说:“她心脏不太好,有白内障与高血压,而且不想做手术……”
张宇文思考良久,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很早以前,他就替严峻想过,这是他的职业本能,导演与编剧在碰上故事里某个死结般的难题时,总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是讲故事的”,要如何去解开这么一团乱麻?
首先,严峻的做法是对的,他没有直接给予母亲这个冲击,否则有老毛病的老人一旦心脏病发,后果不堪设想,但严峻错在没有想过最后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而是一直在逃避。
根据张宇文的意见,既然事态发展已经这样了,不妨就顺水推舟,让他的母亲去猜测,减少“严岱”与她通话的频率,让她慢慢地感受到这种预感。
接着,再做好充足的准备,找个家庭医生随时待命,以及备好急救类的药物,在她最终提出疑问,不得不回答时,告诉她真相。 这是在一再放缓冲击之后,彻底解决的一个有效办法。
严峻听完之后,半晌不吭声。
“但我觉得她已经有预感了。”张宇文答道:“儿子去世,当母亲的一定会有预知,尤其像你们家,你们两兄弟,都由母亲亲自抚养大。 当初我外公和我外婆过世,我都有预感。”
张宇文的外公临终前,张宇文做主不插管,把他带回家,弥留之际的某个上午,外公突然提出想吃一点粥,张宇文当即有强烈的感觉——时候到了,他做好蛋粥,喂给外公,吃了几口后他突然发出濒死叹息,张宇文又马上喊来外婆,在窗前陪伴着他,老人家笑了笑,就这么寿终正寝。
至于外婆,则是外公去世后当年的一个冬夜,临睡觉前张宇文检查了房内的温度,回到房中睡下,半夜他突然在三点半睁开眼睛,决定去看看外婆。
果然,她也無声無息地走了。
张宇文一直相信,亲人离世时是有预感的,像严峻的家里也不例外,他最开始就不应该瞒得过密,而是留一点疑惑给母亲,慢慢地让她猜测到真相,再做好准备,告诉她实情。
“我知道了。”严峻点頭道。
“你再把小棋托付给她。”张宇文说:“人只要有希望,就会表现出强韧的生命力,我再打个不好的比方……”
严峻示意张宇文说,没关系。
张宇文:“假如你两兄弟都不在了,这是最极端的说法,她必须独自抚养小棋,她也会艰难但努力地活下去,你也要相信她。”
严峻点头,说:“是的,我的妈妈一直是很坚强的人,但是不能再让她抚养小棋了,一来她和大城市里的生活不接轨,没办法适应江东,二来她体力也不足。”
张宇文:“是这样,但在精神上,你要让她明白,仍然有人要依靠她。”
“你春节打算回去吗?”张宇文想了想,又问。
严峻起初拿不定主意,但现在,他必须回去了。
严峻:“我带着小棋回去,告诉她我哥嫂春节必须留在江东。”
“可以。”张宇文说:“但你心里要有数,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严峻说:“我会的。”
张宇文说:“我可以帮你找医生,如果你决定在这里摊牌的话,我会找心脏科医生的朋友,随时准备急救。 我觉得她是可以挺过来的。”
严峻很感激,想了想,说:“春节之后,等我回来再考虑这个问题。”
张宇文:“你也许需要用你哥的身份录一段语音,新年时给她播放。”
严峻作了详细的计划,包括带小棋回家,以及在春节时如何瞒过母亲,在农历年过后,他将逐渐地让母亲感受到不寻常,最终再寻找合适的时机朝她说出真相。
但在她知道细节后,又该怎么办呢?他不能把悲伤的老母亲独自放在乡下,否则一定会出事的,最好的办法是与她一起居住一段时间,并让她照顾小棋,可她在江东住哪儿?她不可能住江湾路七号,没有多的房间,而且这里全是GAY,时间久了迟早要被她发现,出柜会对她造成二次精神冲击。
租个房子,搬出去?
严峻每天都要上班,没有办法时刻照顾她,母亲只有在乡下,靠邻居才能照看着。 这也是他想买房的原因之一…… 在江东有自己的房子,请一位阿姨,这样母亲虽然在大城市里住得不习惯,但严峻至少放心点。
她一定会要求回去,把小棋放在她的身边?舍不得与小棋分开不说,母亲的视力很差,小棋刚学会走路,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又太危险了。
“先在乡下请个保姆。”陈宏给严峻出了个主意:“负责照看祖孙俩,但不管怎么样,等开始念幼稚园了,你还得回江东。”
“那得等坦白了。”严峻答道,一边折小棋的衣服,他的房间里,阿姨体谅他带宝宝很辛苦,特地每天都给他整理收拾,每个月严峻则会准备一笔费用作为答谢。
陈宏设身处地替严峻想过,他们都上有老下有小,陈宏虽然没小孩,却有个妹妹,每天也操心得不行,唯一的好处是陈宏的父母都健在,可以互相照顾。
“年关难过。”陈宏说。
“年关难过年年过。”严峻抱起小棋,给她换上睡衣。
小棋说:“宇文,宇文。”
陈宏:“宇文不在这里,来,叫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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