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勤没有干扰赵星卓的判断,只是说道:“从这点看来,杜鹏也在找你,寻找与你对话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 赵星卓沉声说:“但没到最后一刻,我依旧保留意见,我需要证据,下一个问题。 郑余生的母亲在哪里?”
赵星卓想验证郑余生的话,或者说寻找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细节。
高勤说:“具体的详细过程我会为你查证,但初步结论是:彭清简因其离婚与抚养要求,遭到郑裕亲手杀害,被葬在了广泽县与江东交界处的晴久山公墓。”
“不用再查证了。” 赵星卓答道:“还有一个关于郑家的问题,他们父子关系如何?”
高勤说:“针对人的判断可能有偏差,你姑且听下作为了解。”
“郑裕白手起家,少年时代在长川的前身,黑老大虞翻手下的某个部门打杂,后来在几次谈判中开始操作枪械与军火,虞翻在一次联合打击下被瓦解,江东政坛随之爆出大量丑闻后改选,长川得以成立。 通过兼并,消灭,成为新的大帮派,郑裕没有什么经济头脑,也缺乏契约精神,是一名愚蠢的首脑。 眼下长川的亏空足有四十亿之巨,随时会因为资金断裂而破产。”
“郑余生则继承他母亲的智慧,相对郑裕而言,他最有可能挽救郑家的颓势,但郑余生的性格较为偏执,喜好难以捉摸。 迄今仍没有女朋友,也未与女性发生过关系,被认为是同性恋的可能相当大。”
赵星卓一手扶额。
“他只是被郑裕管着而已。” 赵星卓说:“郑裕对儿子的控制欲很强,生怕再碰上像他母亲一样的情况。”
“帮派继承人再怎么样严管,也一定会接触到女性。” 高勤认真地说:“郑余生也要上学,初高中在男校就读可以理解,但家里的帮佣,大学里的同窗,这些都是机会。 对一名男性而言,尤其坐在这个位置上,其原因不言而喻。”
赵星卓沉默了,高勤的回答锋利又直接,不停地捅破着各层窗户纸,真相往往是最有力的,他的心底也清楚得很,只是从未像当下如此明确地思考。
“好的,谢谢。” 赵星卓又说:“现在是关于我自身的问题。”
赵星卓看着高勤的双眼:“目前情况,我现在需要一个据点。 富礼集团下有哪一个赌场,防守是最薄弱的? 我最有机会的?”
“富礼集团旗下的八个中大型赌场中,经过了上一波的人事调动,调整过组织框架。” 高勤在ipad上翻照片,出示给赵星卓说:“目前位于江北区,钟山路十二号的湖汀酒店内,组织架构没有重大调整,负责人是原荣兄弟,你曾经的儿时玩伴。”
“我记得他俩。” 赵星卓答道:“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他们与刘禹勋、赵景良的关系很差。” 高勤说:“只忠于你大姐与你,虽然你在国外留学多年,很少直接插手家族事务,他们也从不对外宣称,但在你失踪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积极地寻找你的下落,你很有争取的机会,前提是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好的。” 赵星卓说:“除此之外呢?”
“各个分部里,大多中高层都被刘禹勋换掉了。” 高勤说:“这是一份名单,红色标记人员跳槽到了鹫组,蓝色则不愿归属于新的东关掌权人,暂时赋闲,黄色则是调职。”
赵星卓再次拍下了照片,高勤又提醒道:“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名单,不排除里面的人有变更。”
“我会小心的。” 赵星卓看出高勤的表情,别的对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对人的认识与信任度问题。
“我一定会很小心。” 赵星卓重复道。
高勤点点头。
赵星卓:“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现在在哪里开会?”
高勤:“幽林镇的温泉度假庄园,他们借用了一个烟草商的产业,会议将持续到后天也即是元月三日,你要突然出席?”
“不。” 赵星卓笑道:“我当然还不至于这么不识趣。”
高勤答道:“现在他们的防守相对薄弱,三大帮派的戒备心都在另外两家上,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是的。” 赵星卓说:“我马上就回去整理今天得到的珍贵情报,谢谢,太感谢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下一次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高勤答道:“不客气,赵少爷,这是我的职业。 我会在每个月的固定某一天里朝你的邮箱发送一封信件,前来接头的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是我的同事。”
赵星卓点头,喝完了茶,准备离开。
高勤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提醒你,星卓。”
赵星卓脸色凝重,复又坐好,看着高勤,能让他主动提醒的事,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有时候,在棋盘上下棋的。” 高勤说:“不止明面棋手,要当心背后,也许还有其他人在参与。”
赵星卓:“……”
什么意思? 赵星卓眉头深锁,但高勤已经当着他的面,开始删除ipad里的资料,短短片刻将所有的照片都删光了,收起ipad,起身告辞离开。
东关、鹫组、长川…… 三家大帮派,赵星卓都提及了,还有谁?
顿时,赵星卓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高勤提到了一个差点被他忽略的细节:那名生还的船员,现在无法出境,因为身份被注销了。
但对姐夫刘禹勋而言,等到风头过去后,把人秘密送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无法出境的原因就是,
警察盯得很紧。
离开象峡时,赵星卓的手机震动不休,郑余生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在做什么?” 郑余生问:“午饭吃了?”
赵星卓此刻心情非常复杂,“嗯”了一声,一瞥跟在自己身边的黄锐。
“想我了没有?” 郑余生又问。
“嗯……”赵星卓无意识地答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 郑余生说:“我在房间里,没有监听,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杜鹏还没有来,你今天出门了?”
“是。” 赵星卓一时间尚未想清楚该用什么态度来应对,尤其在听了内线高勤的那番话过后,此刻他正与黄锐下山。
“怎么了?” 郑余生察觉了赵星卓语气中的凝重,又说:“发生了什么事? 你今天出门了。”
“对。” 赵星卓心事重重,他需要先整理自己的心绪,开展接下来的事项,只答道:“正按事先的计划开展,还算比较顺利。”
“是吗?” 郑余生有点怀疑:“多给你派几个人?”
“有需要我会朝黄锐提要求。” 赵星卓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星卓想验证一下高勤的情报准确度,本打算问一声“你们在幽林镇吗”,如果没有那揭露郑家父子真实意图的那番话,他也许现在会验证,但现在不会了。
“目前尚不确定。” 郑余生答道:“应该还有几天,我见着你姐夫了,但没有聊天,只是打了个招呼,你弟弟也来了。”
赵星卓猜测三大帮派,每方有两人出席,长川是郑裕父子,那么东关对应的,就是刘禹勋与赵景良了。 也即是说,赵家的防备相当薄弱,现在回家潜入,说不定能见上大姐一面,要不要在眼下冒这个险?
赵星卓正在思考时,郑余生又说:“你碰到困难了?”
“不算吧。” 赵星卓已经回到停车场前,站在车前,黄锐已经上了车等候。
郑余生在电话里说:“不是太着急的事,等我回来一起处理吧,是不是没有我在身边,觉得心虚?”
赵星卓忽然笑了起来,这一刻他把所谓利用与背叛,短暂地抛到了脑后。
“这点小事,不在话下,等你回来,送你件东西。” 赵星卓调整了心情,很快说道。
“哦?” 郑余生显得有点意外,说:“等回来,我也要送你件东西。”
“先这样,我上车了。” 赵星卓挂了电话,坐上车去,看了眼时间。
“回白楼?” 黄锐问。
“去钟山路。” 赵星卓说道。
黄锐:“需要多叫点人?”
“不需要。” 赵星卓说。
“钟山路现在还是你们赵家控制的地方……”
“不需要。” 赵星卓答道:“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走吧。”
黄锐打方向盘,离开象峡,开往社区。
钟山路是钟山脚下留湖的湖滨大道,此地也是江东著名的旅游区之一,位于流金江以北,诸多酒店林立,坐落于山下湖畔,植物园一侧种植了参天的榕树,湖滨区域到了傍晚,夜市已纷纷开张,又值新历年假期,路边挂满了暖黄色的小灯。
“这里的产业,哪一家是你们的?” 黄锐开着车,降低了速度,以二十公里的速度缓慢开过湖滨路。
“湖汀酒店。”
赵星卓在手机上飞速查看了高勤提供的组织构架图,东关的人事变动与他设想的基本相一致。
“你预约了?” 黄锐又问。
“没有。” 赵星卓答道,让黄锐在酒店外停车,又说:“不用跟着我,乖。”
“这不行。” 黄锐提醒道。
赵星卓:“如果我一个小时还没有出来,给郑余生打电话。”
黄锐:“赵星卓,你知道我的工作是……”
赵星卓:“我这是为你好,万一有什么事,也方便把你排除掉。”
黄锐做出了退让:“你至少找一个能让我看见你的地方。”
“好吧。” 赵星卓接受让步:“你就在大厅。”
赵星卓带着黄锐,推开旋转门,进了湖汀酒店,这家酒店在七十年前就开始营业了,最初是原家的产业,又在四年前重新装修过一次,曾经是历史上不少名流造访江东时的下榻之地。
原家曾拥有钟山路将近一半的酒店与公寓,后来因为政府收购,景区开发以及文物保护捐献,产业一再收缩,只余下了湖汀公馆一家。 而后几度起落,勉强保留了这点祖产,将近十年前,三大帮派形成割据,东关开始砸钱扩张领地时,原家两兄弟带着更名为“湖汀酒店”的资产,投靠了赵家主控的富礼集团。
毕竟总要投靠其中一家,不是这家就是那家,原氏兄弟选了个相对而言脾气最好,也最为顺眼的。
也正因为他们带有股份,始终未被赵家完全控制。
除此之外,赵星卓还知道原荣与原节兄弟二人的生父是个好吃懒做的烂人,年轻时险些把祖产败得一干二净,幸而有了这两兄弟,原家才有了活下去的最后资本。
赵星卓走进湖汀酒店,没有预约,正值假期,大堂中人很多,突然袭击正是他想要的。
他走到酒店大堂,圣诞树下的钢琴前,坐下,摸上几个键,按下,萧士塔高维奇的《第二圆舞曲》缓慢响起,大堂里的住客听到音乐并不奇怪,只以为是酒店请来的乐手在增添气氛。
赵星卓弹着琴,慢慢地沉浸进了曲目中,黄锐则站在他的身后,观察酒店内的环境。
数分钟后,琴声停下,没有鼓掌,也没有围观与拍照,整个酒店大堂一片寂静,所有的人不知何时全部走了,酒店大堂居然被临时清场,钢琴周边被围了红桩。 两名二十来岁的男人不知何时已抵达,站在圣诞树下,正是原氏兄弟。
赵星卓关上琴键盖,抬头,兄弟俩的弟弟快步上前,与赵星卓拥抱。
“星卓! 我们找了你很久!” 原节说道。
哥哥原荣马上做了个“请”的动作,将赵星卓带到酒店楼上,黄锐跟在身后,原节却侧身,礼貌又态度明确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是我的朋友。” 赵星卓解释道。
原节上下打量了一番黄锐。
赵星卓解释道:“我在郑家作客,郑余生让他陪我。”
赵星卓本不想在密谈时带着黄锐,但这攸关他的工作,幸而原家兄弟让步了,弟弟原节大方地说:“既然是星卓你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
湖汀酒店里,原节亲自点上雪茄,分给赵星卓一根,原荣则沉默不语,站在吧台前为赵星卓调酒,朝黄锐示意。
“他不喝,要开车。” 赵星卓吃着坚果,就像回了自己家一般自然,把坚果递给黄锐,说:“吃点。”
“从去年你回到江东开始,大家就一直在找你。” 原节坐在沙发上,带着少许不安,彷佛生怕赵星卓会责备他俩,解释道:“后来听说你一直待在郑家,我们几次要求郑裕出面谈判,都得不到明确的答复……”
“他们其实没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赵星卓答道:“否则今天我又怎么可能来见你们? 不过说老实话,我也只是来通知一声,顺便蹭顿饭而已。”
赵星卓习惯了哥哥原荣的寡言,而弟弟原节,则是他曾经的小学同学。 这两兄弟对外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大部分时候弟弟犹如哥哥的代言人,一场会面下来,哥哥顶多只会说几个字像“好”、“不行”,反而是原节在滔滔不绝。
“你姐醒了。” 惜字如金的原荣开口道。
“我知道。” 赵星卓知道接下来原荣一定想问“查出来幕后凶手了没有”,于是提前答了:“我正在查明这一切。”
“所以刘禹勋骗了我们所有人。” 原节问:“你最近在策划什么?”
从赵星卓被郑家软禁的时刻起,东关的中高层便流传着各式各样的传闻,也出现了各方的猜测,现在赵星卓突然现身,已经证实了两兄弟的猜测。
“饭做好了吗?” 赵星卓说:“我饿了,先吃饭吧。”
原节无奈摇头,苦笑道:“你还是与从前一样。”
湖汀有江东市最顶级的厨师,菜肴自然远非白楼可比,原节让人在会所场地里摆了一张小餐桌,拉近距离,方便他们聊天与用餐。
“什么都可以说。” 赵星卓主动道:“不用在意黄锐。 先前我已经回过一次家了,实话说我现在无家可归,反而是郑家收留了我。 景良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想杀我……”
赵星卓把先前险些遭到谋杀的过程说了,原家两兄弟丝毫没有意外,只是认真地听着。
原节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打算与郑家联手了? 外头都说,你和郑家那小子…… 嗯……”
赵星卓答道:“对,我们确实有合作。 被景良捆在切片机上的时候,是余生前来救我,很好的小伙子。”
原荣瞇起眼,看着赵星卓,眼神里带着笑意。
赵星卓见两兄弟都不说话,主动补充了一句:“就是你听说的那样,改天我会带他上门。”
这话一出,原节顿时震惊了。
“你来真的?!” 原节得知这个消息时,简直比听到赵星卓差点丧命还要震惊。
“嗯。” 赵星卓说:“目前看来,确实如此,不过还没到结婚的时候。 婚礼会请你们的。 记得来给我当伴郎团。”
室内安静,原家兄弟俩停下筷子,只有赵星卓非常淡定地吃饭,片刻后,赵星卓说:“汤还有吗? 再来点。”
片刻后,原荣又问了句:“你喜欢他什么?”
赵星卓笑道:“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他吗?”
原荣没有说话,换原节答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们与长川没有多大交集,只是外头……”
原荣与原节交换了一个眼色,原节便没有说下去,赵星卓猜也知道他们想说母亲的死,也许与郑家有关系,只是顾忌黄锐在旁。
关于这点,赵星卓不打算现在讨论,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证实或证伪,现在就揭露不是好事。
“他们正在开会。” 原节又说:“这次商谈,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你的继承权。”
“嗯,这个我也知道。” 赵星卓答道:“湖汀的饭还是一样的好吃…… 我每天都在白楼吃西餐,太腻味了,不想吃沙拉了。”
原节:“你要不在这儿住下来? 我保证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桌前又安静了,只有赵星卓正在咕嘟咕嘟地喝汤,最后,赵星卓酒饱饭足,餐巾一抹嘴,满意地放下筷子。
“我这里有一份协议。” 赵星卓说:“发给你,打印十二份,然后,你俩帮我个忙。”
原荣与原节看着赵星卓。
“帮我召集富礼集团旗下所有的产业的负责人,再帮我在留湖胜景订个位置,我要见他们。” 赵星卓如是说。
“我真的只是过来通知,顺便蹭顿饭的。” 赵星卓起身,拍了下原节的肩膀,笑道。
“等等。” 原节马上起身,问:“你要去哪里? 我跟你一起去!”
是夜九点半,留湖胜景。
这是一个湖畔的观景台,上面有一家很大的咖啡店,赵星卓包了二楼整层,原家的人则在楼下接待,被通知到的负责人们,没有一个落下,全部答应会准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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