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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难逢(子鹿)


“怪我……你妈和你们都没有良心,只知道怪我……”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话音落下,鼾声微起。
池芮芮发着抖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往门口挪动,最后打开门,偷偷跑了出去。
当时徐婵还没有下班。
因为眉骨上的伤,徐婵最后还是没能代表优秀员工演讲。她自己偷偷写的,改了好几遍的演讲词被揉皱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她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后更加沉默,只是更加努力加班加点的赚钱。
池芮芮跑出去那天,她接了一家擦玻璃的工作,里里外外擦了十多面玻璃,主人看了不满意,挑剔这里不干净,那里没擦到。徐婵安安静静听着,按照对方说的地方又擦了一遍。
等到对方终于勉为其难的结钱,徐婵赶到学校才知道池芮芮已经放学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又匆匆回家。
池学良已经摸回卧室睡下了,徐婵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恐惧不断攀升。
池芮芮不见了。

第70章 你活在18岁
一开始徐婵只以为池芮芮是在小区里,但她翻遍整个小区甚至周边的公园都看不见人。时间越来越晚,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她冲回卧室摇醒睡死过去的池学良,问他池芮芮去哪了。
池学良已经醉得神智不清,完全听不懂徐婵再说什么,颠三倒四说了几句又睡过去。
徐婵怔怔看了床上的男人片刻,又转身出门。她简直急疯了,这个一辈子都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人甚至想不到要叫谁来帮忙,只能自己一个人沿着整个街区找过去,刚好遇到了下班的许亭柔。
许亭柔比她镇定很多,一听说是孩子丢了,当机立断打电话报了警,跟着徐婵把小孩子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等到池钺和蒋序下晚自习的时间,许亭柔又打电话让他们先别回去,在四周找找人。
听见池芮芮不见了,池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蒋序立刻握住池钺的手,小声安抚道:“别急,我们一起找。”
当时刚放学,他打了个电话给乔合一让他帮忙,乔合一听说之后立刻又把钟天瑞他们几个叫上了,一群人听说池钺妹妹不见了,连家都没回,二话不说就开始找人。
那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三月初的夜里还很冷,一群人满头大汗的寻人,最后蒋序在一个公园找到了昏昏欲睡的池芮芮。小姑娘一个人缩在花坛角落,估计是太晚了,已经快要睡着了。
蒋序感觉自己魂魄都归位了,赶紧通知许亭柔和乔合一他们自己找到了,又打电话给池钺。
池钺和蒋序是分两头找的,言简意赅说了句“我马上过来”,立刻挂了电话。
蒋序蹲下身把小姑娘叫醒,池芮芮的眼神从迷茫到清醒,看清楚是蒋序,像是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口,忍不住嘴一瘪抽泣起来。
蒋序先脱下外套把小丫头裹住挡风,又替她擦眼泪,语气很温柔:“你在这儿干嘛?”
池芮芮抽抽噎噎回答:“等哥哥放学。”
小姑娘只是想去找池钺,却不知道池钺的学校在哪儿,一路绕来绕去,忘记了来时的路,天黑了又害怕,只能窝在花坛里不敢动弹。
“哥哥放学很晚,以后不要等了。”蒋序把小姑娘抱起来,“在外面很危险知不知道,你哥哥要急死了。”
池芮芮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小声开口:“我不敢一个人回去。”
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对家里的恐惧甚至超过了一个人待在公园花坛里的恐惧。
蒋序也不说话了,把她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背。几分钟后,池钺出现在路尽头。
还是早春的寒天,路灯下池钺额头都是细细的汗珠,微微喘着气,明显是跑过来的。他盯着池芮芮,呵斥道:“乱跑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厉的哥哥,池芮芮吓得往蒋序怀里靠,蒋序抱住她,抬眼示意池钺不要再说了。
池钺于是真的不说话了,他接过池芮芮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池芮芮紧紧勾住自己哥哥脖子。蒋序拿着书包,三个人在凌晨春夜的寒风里一起回家。
池芮芮是真的走累了,在池钺的背上就睡了过去,一直到家也没醒。许亭柔听说孩子找到了,去派出所销案,让徐婵留在家里等三个孩子回来。
池钺把池芮芮放回房间的床上,又帮她脱掉鞋子和外衣,拉过被子盖好。池芮芮明明困得要命,却还是害怕,觉得自己闯了祸,看见旁边的徐婵,喃喃一声“妈妈。”
徐婵握住她的手,唇色苍白:“我在这儿陪她吧,你们快回去休息。”
池钺问:“你吃晚饭了吗。”
徐婵看起来还有些恍惚,答非所问:“我不饿。你们快去写作业。”
蒋序站在门口无声地看着,直到池钺关上池芮芮房间的门,转身往主卧走。
池学良的鼾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来,池钺面无表情,蒋序一把攥住池钺的胳膊,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哑。
“别。”
池钺垂眸看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没有说话。蒋序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从阳台跳下来看到的场景,坚持把他往客厅拖,慌乱中撞到了椅子也不管,只拽着池钺到沙发上坐下,半蹲在池钺面前,死死握住他的手。
阳台的窗子没关,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上次被蒋序拽断的常春藤又又了新的枝叶,寂静的沉入夜色。
蒋序拉着池钺的手仰头看他,目光专注,声音喑哑。
“没关系的,马上就高考了。”蒋序心跳得很快,语气里带着希望,试图让池钺冷静下来,让他去看将来。
“等到考上大学就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北京好不好。”
“再等三个月——不,88天,离开这里就好了,就见不到他了。”
池钺俯视着蒋序,看他闪闪发亮的一双眼睛,全是对未来的设想和期望,让他不忍心挑破。
但池钺还是轻声开口,问:“那池芮芮怎么办?”
蒋序立刻哑口无言。
池钺语气冷静:“我妈怎么办?”
整个客厅陷入和夜色一样死寂的沉默。
《阿飞正传》里有一句台词,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累了就睡在风里,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死亡的时候。
蒋序看电影的时候是高一,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池钺就是这种鸟,他背着枷锁,不可能走远的。
但是蒋序不知道该怎么拯救他。
他们的手交错在一起,带着刚刚从寒夜里回来还没有散去的寒意。绝望感陡然而生,他想不明白,池钺为什么每分每秒都要活在这样的人生里。
卧室里的鼾声还在持续,池学良现在人事不知。蒋序的恨意像是春天的野草,突然在这一刻无限的增长,让他17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去死。
这个念头一出来,蒋序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两人交错的手里,闭上眼,眼泪默不作声地掉在池钺的手背。
蒋序的眼泪带着淡淡的温度,池钺却被烫到心脏紧缩。那是一颗眼泪,又像一粒钻石,狠狠划过池钺的心脏,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立刻就后悔了,把蒋序拉起来坐到自己身上,面对面用手轻轻蹭掉对方的眼泪,额头和对方贴在一起,用一种比刚才温柔一百倍的声音低低安抚蒋序。
“别哭。”
池芮芮的门半开半掩,刚把女儿哄睡的徐婵手放在门把上,无声听完了这场对话。
她脸色惨白,听着自己儿子的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像是针一根一根细密的扎过,让她浑身发抖。
最后她没有出去,悄无声息的重新关上了门。
在乡下过完春节,蒋序一家三口又回到宁城。
宁城的新家是蒋序大学时蒋正华他们买的,三层楼的小别墅,面积不大,但上下楼方便,蒋正华腿脚不好,不用那么费劲。还有一个小花园,能让他种点花草。
蒋序去年几乎没休过假,这个假期连上了年假,比以往多几天,天天窝在家里和蒋正华种花,地上搞得全是散落的花土,父子俩一起挨许亭柔的骂。
早上蒋序刚给花浇完水回到客厅,乔合一的电话紧跟着进来了。
乔合一嗓门儿一如既往,张口就问:“回了宁城了?”
蒋序回了个“嗯”。那头乔合一也不废话:“我今天刚回,晚上一起吃饭呗,我多叫几个人。”
乔合一继承了父母衣钵学的地理,现在在国内一家杂志社工作,年年天南地北的跑。10年过去了,很多当初的同学已经失了联系,唯有乔合一每年路过申城或者过年回来,都雷打不动约蒋序吃饭。
蒋序答应了对方,等到晚上准时赴约。一推开门,包间里火锅热气腾腾,只有乔合一一个人。
蒋序:“……人呢?”
“冬陶不在宁城,钟天瑞去女朋友家里过年了,韩濛带家里人去旅游了,姜显说家里有事出不来。”
乔合一一个个数过去,满脸悲愤:“都什么人啊!”
人长大了或许就是这样,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总是聚不齐。蒋序失笑,坐下安慰他:“好歹我来了。”
“同桌,只有你靠谱。”乔合一拍拍蒋序,“必须喝点。”
几杯酒下肚,乔合一的话明显多起来。聊冬陶当了数学老师,活脱脱一个老李2.0。聊钟天瑞明年结婚,问蒋序能不能回来参加婚礼。聊上次采访遇见了童子彤,人家已经进了央媒,还算半个同行。
聊来聊去都是以前的同学,唯独没有提到一个人。
喝了一口酒,乔合一问蒋序:“你呢同桌,这一年怎么样啊?”
蒋序回敬他一口,答:“还成,去年刚升合伙人。”
“谁问你工作啊大律师。”乔合一“啧”了一声,“说点生活上的,今年过得开心吗?”
每次见面乔合一基本都会问上这么一句,以前蒋序都是笑一笑,说一句“还成。”
一般这个时候蒋序的笑容总是很浅,语气和笑容一样淡,不像少年时的灿烂,更像是乔合一记忆里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乔合一不敢主动提及的禁忌,却是乔合一这么多年来都执着询问蒋序过得开不开心的理由。
他真心实意希望蒋序开心,但又觉得蒋序这种让自己开心的能力已经和某个人一起消失了。
但今年的蒋序不一样。
火锅的热气里,蒋序听见这个问题没有和以前一样立即回答,他稍微思索了片刻,真心实意的回答:“挺开心的。”
乔合一一怔,望着蒋序,才发觉对方好像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乔合一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好像挣脱了某种束缚,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他福至心灵,和当年一样敏锐,小心求证:“你……谈恋爱了?”
蒋序也被问住了,不知道自己和池钺的状态能不能叫在谈恋爱,含糊其辞道:“啊,算吧。”
乔合一定定看了他几秒,突然仰头干掉了一整杯酒,大声说了句“好!”
“……我靠。”蒋序被吓住了,“你喝慢点。”
乔合一又倒了一杯,在蒋序的杯子上撞了一下,酒意上头,让他眼角和脸色都有点红。
“我替你高兴,同桌。”
乔合一借着酒意,望着蒋序,语气很诚恳。
“当年高考完那天,你和……分开,那个样子,我记到现在。”
蒋序笑容收敛,和对方一样干掉一杯酒,静静听乔合一絮叨。
“我就在想,完了,你们俩不管是谁,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真的。”
“这些年每次见你,其实我都有点难受,同桌,真的。”乔合一又把酒满上。“我又想劝你往前看,又想,拉倒吧,你这辈子都活在18岁了,怎么看啊。”
蒋序浑身一震,凝视着乔合一。
两人又干一杯,乔合一接着说:“今天听你这么说,我真的高兴,知道你在往前走了,我真的高兴。”
蒋序眼眶发热,被乔合一弄得有些难受,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谢了。”
乔合一不高兴了:“咱们俩还说这个。”
大概是感觉刚才的气氛有些沉重,乔合一立马又重新活跃过来,话题回到蒋序的新对象。
“算谈恋爱是什么意思啊,暧昧期?”
“……他在追我,我还没同意。”
乔合一连连点头:“确实,都是成年人了,是得好好考虑。”
乔合一身为直男,却有颗为兄弟恋爱出谋划策的心,开始积极提问:“他几岁,在哪工作,干嘛的,怎么认识的?”
蒋序有点汗流浃背了:“……28岁,金融行业,就在申城。帮我当事人调解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对面当事人亲属。”
“金融啊。”乔合一带上有色眼镜,“金融渣男很多的,你小心点别被骗了。”
“……”蒋序喝了口酒,“他应该不会。”
蒋序居然已经向着对方说话了,乔合一有点震惊,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确实太操心了:“确实,你可是律师,要骗你有点难度。”
乔合一想着刚才蒋序说自己过得挺开心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是问蒋序:“你喜欢他?”
蒋序握着酒杯的手一滞,片刻的安静过后,他注视着乔合一,点点头。
“对。”蒋序低声说,“喜欢他。”
“那就好。”
乔合一心里一松,真心实意为蒋序高兴,拍板道:“等下次我去申城叫出来一起吃饭呗,大家一起认识一下,我帮你把把关。”
“……应该不用再认识了,你俩挺熟的。”
蒋序咳了一声,觉得有点尴尬:“就是池钺。”
乔合一:“…………”

蒋序:“……”
乔合一回过神,又觉得他们俩这情况用这句话也不合适。只不过已经分开了十年,再从蒋序嘴里听到池钺的名字,乔合一有种自己果然喝醉了的感觉,忍不住确认:“真的是池钺?十年前和你在一起那个池钺?你们怎么又遇上了?”
蒋序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不然还有谁?”
这么多年来,乔合一应该是最了解他们俩的事的人,就着最后的酒,他把和池钺的相遇和乔合一说了一遍。
乔合一听完,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靠。”
他本来觉得两个人分开了十年,如今又牵扯在一起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此刻他看着蒋序,真心实意道:“我现在信了,有些人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蒋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乔合一接着絮絮叨叨:“这么一听池钺这么多年也挺记挂你的,你不是也一直记得他嘛,能再遇见真的……挺好的。”
他感慨万千,为蒋序和池钺高兴,兴冲冲道:“下次去申城请你俩吃饭呗,就当庆祝你们俩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重新在一起。”
蒋序清清嗓子,指正他:“还没在一起。”
乔合一:“?”
他终于想起来刚才对方说的那个人在追他,但是他还没答应。
乔合一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
这个问题把蒋序问安静了一会儿,最后才开口,犹豫着回答:“可能……就像你说的。”
酒气上头,蒋序思维变得有些迟钝,眼角不知道是被热气还是酒气熏得有些发红,他望着乔合一眨眨眼,嘴角露出笑意:“我还活在18岁。”
不是和池钺初次见面的16岁的夏末,不是他们相爱的17岁的初春,是他们开始分别的,此后10年不再见面的18岁。
全国高考还没有改革,不是现在如此复杂的选科制度,他们依然是6月7日,6月8日两天的高考时间。
从出事那天开始,直到高考那天截止,蒋序已经68天没有见过池钺——因为家里的事,池钺再也没回学校上过课。小区里风言风语,楼下就是案发现场,蒋序也没有再回去,借宿在乔合一家。许亭柔是没有时间管他的——蒋正华住院,许亭柔请了假照顾对方,蒋序跟着照顾了一周,脱离危险期后,又被许亭柔赶回了学校。
这么久以来,两个人完全没有联系过。
班里的冬陶、韩濛、甚至乔合一等人自发每周都把复习笔记整理拍照,想要发给池钺。蒋序和池钺的关系最好,韩濛试着提了一句,蒋序安静了很久,最终回答:“让乔合一发吧。”
蒋正华还在医院,他知道这和池钺没关系,却还是害怕自己忍不住怪池钺,更怕自己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池钺,想知道过得好不好。
好几次蒋序复习走神,会想到池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过得怎么样,在复习吗,他有时间复习吗,还打算高考吗?
但他不敢问一句。
蒋正华恢复得还算不错,出了重症监护室又进了普通病房,等到蒋序高考前,又到了康复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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