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序装作没看懂,若无其事把相机放回原位,低头检查池钺的地理。
“你转学前学到哪里了?”
池钺不和他计较:“
蒋序低头去看。
池钺的试卷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和蒋序的天差地别,他检查了一遍,选择填空全对,简答题思路也挺清晰,得分点基本能和参考答案对上。
“……”蒋序欲为人师的心熄了一半,放下试卷皱着眉盯着池钺。
“你确定这章你们没讲过?”
“没有。”池钺把蒋序作业翻到第二页,头也不抬。“但是前几晚我自学了。”
“你以前在你们学校年级排名多少?”
池钺答:“前十。”
蒋序说:“具体点,上次期末考第几?”
“第三。”
“……”
蒋序面无表情放下对方的试卷,忍不住问:“你转学的时候班主任和年级主任有没有抱着你哭,让你别走?”
池钺想到了那条自己没有回复的班主任微信,写字的笔停滞了一秒:“没有。”
蒋序没有察觉:“你为什么转学啊?”
大概是今晚气氛轻松,蒋序的语气自然没有窥欲,池钺没有再直接避开这个问题。
他用铅笔圈起蒋序一个错误,语气淡淡。
“分居两年法院可以认定为感情破裂,判决离婚。”
蒋序愣住了,有些惊措地看了一眼池钺,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回应了一个“哦。”
这下风和灯都不太温柔了,气氛无可避免的有点尴尬,蒋序生怕自己哪个问题又踩雷,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挑了一片最红的西瓜递给对方。
“边看边吃呗。”
池钺接过来,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无措,忽然说:“你会弹吉他。”
“……还行。”蒋序看了一眼墙上的吉他,“学过一年。”
“为什么想学吉他?”
蒋序实话实说:“因为帅啊。”
池钺瞅他一眼,蒋序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看别人弹觉得挺帅的,学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没弹过了。”
十五六岁试图装帅但没成功,池钺嘴角微微上扬:“我以前也有一把,和你这个一样。”
蒋序一下子来了精神:“你会弹吉他?”
“还行。”
“那带过来了吗?”
池钺把蒋序的数学作业翻了一页,才回答:“摔坏了。”
“哦。”蒋序有点可惜,指了指墙上的吉他。“你要弹一弹吗?”
池钺看了眼时间:“太晚了,下次。”
也是,该扰民了。蒋序点点头,两人之间刚才凝固的气氛又缓缓流动起来,他抱手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你检查完了叫我。”
池钺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继续看数学题。
蒋序本来是等对方阅卷有点无聊,打算和以前一样闭目养神。但或许是考试前这几天熬得有点太晚,几分钟后他真的有点困了,意识开始渐渐混沌,呼吸也缓慢下来。
等池钺把最后一题检查完,蒋序似乎真的快要睡着了。窗外桂花树上的知了偶尔一声悠悠的长鸣,没能把他吵醒。
池钺用笔在他裸露的小臂上点了两下,没反应。
他等了几秒,又用笔杆在对方小臂上点了两下,又移到蒋序侧脸,不急不缓地点了第一下,第二下——
第三下的时候,趴着的人飞快伸出手,一把按住了池钺握笔的那只手手背,紧紧把人握住不让他动作。
手心与手背相贴,指节与指节交错。池钺看着蒋序懒懒撑开眼皮,睫毛底下透出一点困倦的眼神,嗓子都带了点刚睡醒的鼻音。
“干嘛?”
池钺的目光从手上移到对方脸上,又移到面前的作业上。
“看完了,错了两题,解法帮你写草稿纸上了,我——”
池钺顿了顿:“我明天讲。”
蒋序清醒了一点,挣扎着爬起来:“我现在看,你现在讲呗。”
池钺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作业和笔,语气平静:“我困了。”
蒋序一怔,立刻说:“哦,那算了。”
他陪着池钺收拾好东西打开卧室门,许亭柔和蒋正华已经睡了,客厅里只有一盏壁灯亮着,昏昏暗暗。蒋序把池钺送到门口。
“我送你下去吗?”
池钺低头换鞋:“不用。”
“好吧。”蒋序没坚持,站在玄关的暖光里看着池钺推开门,和对方说了句“晚安。”
想了想又补充:“明早见。”
池钺回应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嗯”,把门关上了。
考试前一天上午,考场排班情况出来了。公告栏前面围了太多人,挤不进去。幸好班长韩濛尽职尽责,赶了个大清早全拍下来发班级群,默默补上一句“请自阅。”深藏功与名。
蒋序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跟风在“一班不能失去班长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班长我唯一的女神”此类几十条马屁里点了加一,翻回图片一看,自己果然从一考场跌到了二考场后几桌。
他退出点开最后一张,池钺果然也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位。
这倒是不意外,但他放大扫了一眼池钺前面的几个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乔合一还在原来的考场,只不过从前排挪到了末尾。他大大松了口气,凑过来去看蒋序的。
“同桌你在第二是吧——”
等看清蒋序手机上的图片,他卡壳了几秒,意味声长说了一句:“啊,你在看池钺的啊。”
蒋序被点破,莫名有点心虚。他摸了摸鼻尖回头,果然和池钺的目光对上了。
他咳了一声:“你果然在最后一个。”
好经典的废话文学,乔合一憋笑憋得难受,低头假装对蒋序手机上最后一个考场的人特别感兴趣。
这一看,倒真给他看到了熟人。
“靠,你前面怎么是齐关这个傻逼啊!”
第22章 糖草莓
乔合一又认真看了看,果然又看见两个熟悉的名字,但都没有齐关这个名字排在池钺前面冲击大。他拿起手机指着座位表冲着蒋序骂骂咧咧:“这孙子怎么到最后一个考场倒数第二去了?”
说完又紧急纠正:“不对,池大学霸是因为转学不可抗力,这傻逼才是真正的倒数第一啊!”
他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一副老天有眼的样子,蒋序提醒他原因:“他期末的时候手断了,停课没考。”
乔合一恍然大悟:“靠,我都忘了,活该!”
池钺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蒋序,问:“这是谁?”
“之前隔壁班的,现在在三班。”蒋序刚说完,旁边的乔合一立刻补充介绍:“反正是个究极无敌大傻逼,属于看到他你就忍不住想给他来几脚的类型,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池钺看乔合一跟看见仇人的表情,对着蒋序微微一挑眉,意思很明显:乔合一和他有仇?
蒋序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是我和他之前有点冲突,打过架,上学期的事了。”
池钺有点意外:“你?”
蒋序能和人有冲突,并且打架,这概率在池钺心里等同于对方高等几何考满分。他完全想不到蒋序能因为什么事情和对方动手,旁边的乔合一看出来了。
“是吧,能让蒋序动手,你应该能想象这是个怎样惊天地动鬼神的傻逼了吧。那天也就是我去晚了——”
“幸好你去得晚,不然周姐就该知道我打架了,肯定告诉我爸。”蒋序拍拍乔合一,“算了,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
蒋序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转头对着池钺说:“反正就考两天,你别搭理他就行。”
池钺问:“你上学期掉了二十名是因为这件事?”
蒋序愣了一下,立刻笑了:“怎么可能,那是期末前的事了——这种人不至于影响我考试。”
他看起来不像说谎,池钺不再问。
第二天就是考试,一般不会布置作业,最后一节晚自习提前半小时下课,用来布置考场。
时间一到,整栋教学楼都是挪桌子的声音,十分钟搞定考场,一群人欢呼着往学校外跑,一副“管他明天考不考试今天可以提前二十分钟跑路诶”的欢欣鼓舞,全然不顾年级主任站在楼下一副愁得掉头发的样子。
蒋序和池钺也提前出了学校,现在的时间还有点早,走到一半,蒋序问池钺:“你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再回家?”
池钺看他一眼,蒋序抢先回答:“我有点饿了。”
于是两人没绕巷道,难得选了大路走,现在时间还早,路上开门的店还挺多。蒋序就近选了一家还没关门的烧烤店,还要了一罐椰奶。
店里人不多,他们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吹风。池钺坐在外面,看着蒋序拉开椰奶仰头就喝,喉结上下滚动,头发因为后仰露出光洁的额头。
蒋序放下椰奶发现对方对着自己看,有点茫然:“怎么了?”
池钺看着他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你说要把我手打断,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蒋序立刻反应过来:“……我就是开玩笑的!”
他耳朵有点红,有点不爽地对着池钺解释:“我是和齐关打架了,但是没打断他手,他是被……”
他沉默了一下,含糊揭过:“他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哦。”
池钺对那个人手是怎么断的并不关心,他只是想问蒋序为什么和对方打架。但蒋序说话含含糊糊,池钺想,不如去问乔合一。
于是他没再追问,蒋序点的牛肉串上来了,他吃不了辣,只撒了一点孜然,吃第一口就耸了耸鼻子,感觉有点怪怪的。
池钺也拿了一串,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不是牛肉。”池钺简短点评,“合成的。”
蒋序恍然大悟,看池钺的眼神都有点敬意了。
“这你都能吃出来。”
池钺不知道蒋序为什么总在这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家以前也开过两年烧烤店,我放学会过去帮忙。”
蒋序问:“那时候你几岁?”
“十三,刚上初中。”
蒋序不想吃烤串了,也不觉得饿了,他看着池钺,对方很高,长得好看,成绩好又会弹吉他,想象不出来对方初中在烧烤店帮忙时是什么样子。
“那后来为什么没开了?”
池钺看着那几串烤串,不知道透过它们将目光落在了何处,语气淡淡:“后来池芮芮出了事,就关门了。”
蒋序猛然想起池芮芮身上的伤,大概明白了对方“出事”的含义。池钺倒是很淡然,对着蒋序说:“换个别的吃吧。”
蒋序摇摇头:“算了,我也没那么饿。”
他结了账出门,和池钺一起往家里走。一路上有人支着摊子卖炒饭馄饨烧烤,还有人在路灯下守着小三轮,后面放着玻璃柜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冰糖葫芦。
蒋序还在想对方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池钺在灯下停住脚步。
蒋序跟着停下,有些茫然。路灯下池钺单肩背包,肩膀宽阔,脸上没什么表情。
“吃吗?”
蒋序看了他一会儿,选了一串糖草莓。
池钺扫码付钱,蒋序把糖衣咬碎,草莓汁水混着糖浆味充斥口腔,挺甜。他吃了两个才想起来这是身边人付的钱,顺手给人一递。
“吃一个吗?”
池钺垂眼,糖草莓在夜里晶莹剔透,蒋序指尖按在棍子上,和草莓一样是淡淡的粉。
他收回目光:“不吃。”
考试八点半开始,但早自习还是要上。桌子不够就站在教室或者走廊上背书,读书声混着清晨的风穿行半个校园。
等到考试预备铃一响,教学楼又乱成一团,学生楼上楼下穿行着找自己考场。一二三考场从四楼东侧排起,最后一个考场在一楼西侧,靠近小超市。
蒋序又收了一遍自己的东西,涂卡笔的笔芯不多了。旁边的池钺已经准备下楼。
“我跟你下去呗。”蒋序跟在对方旁边,“顺便买盒笔芯。”
两人混在人群中下楼,昨晚他们一起复习到了十二点,没怎么说话。眼看要考试了,想到这是池钺来宁城的第一场月考,蒋序忍不住给对方打气。
“第一次考试通常不会很难,你看题看仔细,别涂错卡。考完了我走廊等你,乔合一我们几个一起吃饭。”
池钺点点头以示听到了,到了池钺的考场,蒋序似乎还想说什么。
“还有——”
有什么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就停住了。池钺偏头,蒋序的目光落在了考场里。
池钺也顺着看过去。
这时候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里面没什么学生,但自己前面的位置已经有人落座了。那是一个寸头的学生,瘦瘦高高,校服塞在抽屉里,只穿了一件卫衣,后仰靠在椅子上,把椅子晃来晃去。
这时候对方也看到了蒋序,立刻坐直盯着窗外,表情变得有些凶狠。蒋序收回目光,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还有,别搭理傻逼,考你自己的。”
见池钺点头,蒋序补充了一句“考完联系”,转头往小超市去。池钺进了考场坐到自己的位置。见蒋序走了,齐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到了座位后的池钺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池钺,率先开口:“你认识蒋序?”
池钺看向他,目光冷冷:“有事吗?”
齐关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劝你离他远点吧。”
说完他也不管池钺什么反应,回到自己位置坐正。
在他转身的瞬间,池钺听见齐关小声的,飞快的骂了三个字。
“死变态。”
第23章 原委
还有五分钟考试,楼上楼下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个考场里有同学陆陆续续进教室,还有人在门口说话——
“砰!”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教室里一声巨响打破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往声源处看。
齐关的桌子和椅子已经被踹出去大半个位置。齐关本人被踹得撞到了桌子上,几乎把桌子掀翻,笔滚落一地。他先是一脸错愕,紧接着脸色通红,青筋隐隐作现,转头死死盯着身后坐着的人。
在齐关又惊又怒的目光里,池钺面无表情地把腿收了回来,抬眼去看对方。
“你说谁呢?”
“我操你——”
齐关看起来很想爆粗,但对上池钺冷冰冰的目光,又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这人齐关以前没印象,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他只是觉得自己要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对方可能真的能在考试前五分钟把自己按在这儿揍。
他改了句式:“我他妈没说你!”
池钺目光里冷意不改,盯着齐关说:“我知道。”
齐关:“……”
他想说你他妈知道我没说你还发什么神经,但教室门外传抢先来一声怒喝。
“搞什么?!”
众人齐刷刷回头,年级主任老高背着手走进来,脸色漆黑:“马上就要考试了,搞什么?!”
老高身高不足一米七,但吼起人声如洪钟,来一群看热闹的偃旗息鼓,乖乖回到座位。
高主任瞪着齐关和池钺:“你们俩搞什么,想打架是吧?”
池钺淡淡道:“不小心碰到了。”
这种话鬼才信,但开考在即,老高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头指了指齐关。
“我记得你,原来二班的。上学期期末刚被记过,不长记性是吧。”
他背着手,语气冷硬:“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再被我抓到一次违纪,直接给我滚蛋!”
齐关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一声不吭的自己拉回桌子,捡起地上的笔。
监考老师刚进教室就看见年级主任站在里面,也有点愣住了,扭头看了池钺和齐关一眼:“怎么了高主任?”
老高摇摇头,警告似的看了两人一眼才转身出去。
这点小插曲影响不了考试的进度,考试铃声一响,试卷雪花似的从第一排一张张传下来,传到齐关这就没动静了。
池钺在心里倒数了三秒,又是一脚踹到了对方凳子上,把人踹得一个踉跄,转头就要骂人。
“你他妈——”
监考老师时刻关注着两个人,立刻从讲台上冲下来:“怎么了?”
池钺答:“拿试卷。”
监考老师一把把试卷从齐关桌子上抽出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递给池钺,又警告他:“有问题先找老师。”
池钺在绍江时有次考试曾经缺考两门,也只是从第一考场掉到了第五,这是第一次以倒数第一的排名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旁边写了没两字就趴下睡觉的,左顾右看想瞄答案的,切橡皮做手工的五花八门,还有一个右手边的写到一半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开始嗑,挺懂劳逸结合。
但这些和池钺无关,他也不会受到影响,唯一有点变数的是前面坐了个傻逼,监考老师也明显把他们俩作为了重点监督对象,隔十分钟就来两个人身边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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