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大惑不解:“为什么?你们玉蜂浆能给他解毒吗?”
小龙女摇头:“自然是不能的。”
洪七公更纳闷了:“那为何——”
杨过笑道:“倘若当真是那幕后之人偷这玉蜂浆,想要来给人解毒的,如果他看到了这玉蜂浆对这毒并没有用处,他会怎么做?”
段智兴:“阿弥陀佛。自然是放弃偷玉蜂浆。”
杨过又道:“如果不是这幕后之人偷玉蜂浆,而是另有其人来偷的,又会如何?”
墨麒道:“既不是为解毒,那即便看到了玉蜂浆对痴毒没有用途,也一定还会来偷。”
杨过点头:“对!正是如此!”
墨麒沉吟:“此计可行。不过不必真的给中痴毒之人喂这玉蜂浆,只消将这个解毒失败的消息传出去,而后再将玉蜂浆就在你们手上的消息传出去……”
杨过连连摇头:“不成不成,玉蜂浆在我们手上,万一幕后那人不敢来偷了怎么办?”
洪七公哈的一声笑出声:“那人都把你们终南山活死人墓给炸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黄药师颇感嫌弃地看了洪七公一眼,瞧见洪七公已经开始听到涣散的目光,还是把嘲讽的话收了回去,淡淡地解释道:“那时候活死人墓里并没有人。从空无一人的活死人墓里偷玉蜂浆,和从神雕侠、小龙女手上偷玉蜂浆,可是两回事。”
宫九道:“既是如此,便把这玉蜂浆托放在师爷手上,让他带回府衙里去。对外,就说是府衙的人还不放弃,想要研究这玉蜂浆能不能再调配一番,解去痴毒。”
墨麒颔首:“此计可成。”
黄药师道:“另外,还得再给这偷玉蜂浆之人设下时限。若是就这么没有时间限制的干等着,说不定那偷玉蜂浆之人还会想着再观察观察。只有设下了时限,他感到时间紧迫,才能来不及细想,只能立即冒险来偷。”
墨麒道:“不如就说,若是这玉蜂浆当真不能解毒,府衙之人也不想浪费这宝贵的疗伤之药,已经与神雕侠和小龙女约好,明天晌午便会还给二人。”
黄药师这才点头:“此计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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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府衙内空等了一整日。
直到杨过和小龙女按照先前说好的,一路走入府衙,装模作样的和师爷寒暄、收起玉蜂浆,也没有人来偷。
洪七公还是心里头不踏实:“你们确定吗?你们就这么确定偷玉蜂浆的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了?可是,万一其实是这消息没有传出去呢?万一是那个偷玉蜂浆的人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呢?”
杨过摇头道:“不会的。那个偷玉蜂浆的人若当真还想要玉蜂浆,既然已经确定了玉蜂浆不在活死人墓内,那必然就在我和姑姑身上了。他在看到我与姑姑来松溪镇后,定然会暗中观察我们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消息?”
洪七公眼巴巴道:“那就是说,我们已经确定了?那玉蜂浆之人就是幕后黑手,而他偷玉蜂浆就是为了解毒的?”
黄药师淡淡道:“对。所以,不论他造出什么谣言来,所为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掩盖他下范围的下毒的真实意图罢了。”
洪七公抠酒葫芦,感觉反正自己脑子是不够用了,同伴里其他人有脑子就够了,他只要问就行:“那既然确认了他大范围的下毒就是为了试出解毒的方法,那些被毒痴了的人只是他试解药的工具,我们又该怎么抓他呢?”
墨麒道:“查。”
“查谁是第一个被下毒的人,谁是第一个被毒痴了的人。那个第一个被毒痴的人,与他最亲近之人里,定有一个,就是凶手。”
师爷把名单翻了翻,愁苦道:“这怎么查?这些时间都是这些被下毒的人的家属给我的,倘若凶手为了万全,其实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谎报了一个特别迟的时间点呢?”
墨麒果断地道:“那就问邻居。问他们有多长时间没看到名单上的人正常出行了,按照他们最后一次正常出现的时间算。”
师爷:“成,这就去。”
师爷领命后,半点没拖泥带水便走了。
杨过还在翻着名单。
小龙女碰了碰他的肩膀:“你觉得这么多人里,谁最可疑?”
杨过叹气:“都挺可疑的。你看,这些人确实不是那种我们常见的十恶不赦之徒,虽然说是十恶里占了一恶吧,但终归不是什么大恶。我觉得若是他们家里人给他们下毒,然后又因为亲情心软了,没什么不可能的。”
宫九头也不回:“但这些人都是寻常农户、商人,你觉得他们家里能出一个像这样又手中握着毒药,又会用针的习武之徒吗?若是出了,松溪镇的师爷会不知道这种事吗?这镇子又不大,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亲密,若哪一家真是出了什么少年英侠,都是普通人家,哪有不自豪炫耀的?”
杨过头疼:“唉,九公子,你说的也对。”
墨麒脑中的弦突然被一个词波动了一下:“左邻右舍?”
洪七公:“啊?”
墨麒合上了自己手上的那一份名单:“九公子方才说,‘左邻右舍’。”他望向宫九,“你还记得,为何黄家幼孙痴了,却无人知晓,甚至连松溪镇的师爷都不知道吗?”
宫九脑子边转,边慢慢回答道:“因为……他家是名门大户,平日采买东西根本不需要主人家亲自出门的,更不可能需要幼孙经常抛头露面……你难道怀疑是黄家的人?”
墨麒点了点手中的名单:“除此之外,这名单上还有什么人,是能够不常与左邻右舍接触,就算是家里出了一个江湖人,也无人可知的吗?”
段智兴道:“先时我们上门拜访,只见了家中的大夫人。”
杨过摸摸下巴:“对啊!黄家家大业大的,怎么我们上门,就一个大夫人来招待?三个男主人就不提了,说是他们去为黄家幼孙找治疗的宝药去了,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呢?”
“咱们总得把黄家人都见一遍才对,不然怎么知道,他们其中是不是有人练武呢?”
小龙女点头:“黄家的几位夫人没有怀疑,因为那个穿霓裳、用针的人,是一名男子。我们只消辨一辨他们府中的男丁,还有那几位我们上门时,恰好不在的男主人,是不是习武之人便好。”
“等一下,等一下,乱了,又乱了。”洪七公痛苦的抱住脑子,“别怪老叫花子问题多,这问题我真的不得不问。”
“你们别忘了,为什么我们会认为那幕后之人会武?因为这是黄家大夫人自己说的呀!她说,在要去报官的前夜,有一根银针突然射入窗内,针上带着信。”
“如果这下毒的事儿是他们黄家人做的,那她这话还能信吗?”
宫九闻言,又意识到另一件事:“等一下,我们都忘了一件事,这黄家的幼孙痴傻,是在黄芎去天姥庙祈求后痴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天姥庙的传闻了,所以,黄家幼孙的痴傻,是在天姥庙出现之后才发生的。那黄家幼孙便不可能是第一个中毒之人了!”
黄药师轻声道:“那黄老将军呢?他呢?他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家门的?是五年前,对不对?”
“我记得你们当时说,黄老将军刚回镇上的时候,并不是痴傻的,他是出现幻觉。”黄药师摇头道,“我见过这样的人的。很多都是刀剑喋血的危险人物,要么是杀手,要么是战士。他们因为一生都在和极度的危险打交道,所以很容易出现一种情况,就是即便已经远离了原本的危险环境,金盆洗手,或是告老还乡了,也还时常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会突然闪回从前的记忆,仿佛突然回到了从前的战场或是危险中,产生声音、画面等等各种幻觉。但这不是痴傻。这幻觉,和痴傻,是两回事。”
第68章 四龄童案06
“若是这么说……那最可疑的人岂不是黄芎?”洪七公挠挠头,“如果幕后黑手是黄家人, 那他们赶黄老将军出门, 这完全不符合后悔的描述吧?只有黄芎一直跟在黄老将军身边……可我们当时看时,黄芎完全没有内力啊。”
“这岂不是又矛盾了吗?倘若幕后凶手是黄芎, 那黄家人便不是在撒谎, 黄芎就定然是会武功的。但现实并非如此啊?”
黄药师半靠在椅子上:“黄家的人也并非习武之人,稍稍会些招式便足够糊弄他们了。从窗外射进一根绣花针来也不必非要内力——”黄药师话说到一半, 突然顿了一下,“不必非要内力……”
他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洪七公话听了一半, 不由叫道:“你到底想到什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黄药师便道:“我记得, 黄芎说,黄老将军是六年前回的松溪?”
墨麒疑惑道:“确是如此。”
黄药师沉吟:“这黄芎既然能对黄老将军如此忠心耿耿, 应该不是一直住在松溪的主宅里、服侍黄家儿孙的家仆, 而是跟随黄老将军的家仆吧?可照理来说, 黄老将军是递完折子, 直接从战场回松溪的,战场上就算是将军,也不会有‘家仆’这一说?那黄芎这个家仆又是从何处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