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沈燕每次调制胭脂雪,都要租船之说,我敢肯定,藏毒之地,必在姑苏附近某片水域之下。”
段誉沉吟:“可……是哪片水域呢?藏于澄日……澄日。姑苏……姑苏……澄日。”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众人互相看着,齐声道:“阳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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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推出了藏毒之地的位置,很有可能就在阳澄湖,但要找到并且证实这个推测,还需要众人亲自往阳澄湖,下水寻觅一番。
好在众人中并没有旱鸭子,只要再准备些东西,便能敢在日落前去阳澄湖勘探一番了。
墨麒在屋里换了一身避水的衣服,才将头顶的玉冠摘下,换做更加紧实的长绳系成马尾,拂至身后,长马尾的末梢就被人手欠地拽了一下。
“九公子。”墨麒无奈地转回身。
他换的这身避水衣物极为修身,尤其是上半身,几乎是紧紧贴在肌肤上,就连每一寸肌肉的起伏都能清晰地瞧见。
宫九的眼神从墨麒结实却不夸张的胸膛,一路顺着劲瘦的腰身往下看,再思及先前在满香楼时,亲身感受过的墨麒这身躯所蕴藏的如山海般难以撼动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墨麒已经习惯被宫九这么……如饥似渴的目光盯着看了,反正只要宫九别再往他手里塞鞭子、塞拂尘就好。他想了想,回身到床边拿了一样东西,转身回来,递给宫九。
是一枚雕刻精致的玉佩,很小一块,纹路繁复,成九曲迂回之相。
宫九挑眉:“送我的?”
这么小?
段誉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该走啦!船家已经到参合庄外的莲塘里等着了!”他疑惑地望了望宫九,又望了望墨麒,目光落到墨麒手中那枚玉佩上,盯了一会,眼睛一亮,“咦?这不是妙音城最出名、最名贵的蜀玉!”
宫九侧了侧脸:“妙音城?”
这玉是道长从妙音城特地带来的?
段誉又疑惑地道:“不过妙音城不是只卖玉,不雕玉吗?怪了,这玉道长你是上哪雕的?这段时间咱们天天跑来跑去的,你还有时间去找玉匠雕玉?”
段誉的问话像是炮仗似的,一个炸了另一个接着响。可这炮仗倒是有灵性,一下点醒了宫九。
宫九伸指捏住墨麒已经要收回去的玉:“你自己雕的?”
墨麒:“……”
宫九接着问:“你……这又是什么的回礼?”
“……”墨麒沉默了一会,“不是回礼。蜀玉有静心之效,我将它泡了药酒,长时间佩戴,可缓解你的内功阳乱。”
宫九平板着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你从妙音城那会就已经这么打算了?”
墨麒:“……”
宫九的眼神看得他有点发毛,又莫名地让他有点窘迫。
门外,段誉的脑袋慢慢缩回去了。
大理皇帝站在门外,寂寞仰天:这屋子里好像没有他存在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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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澄湖,最出名的莫过于大闸蟹。
当然,现在正是螃蟹们冬眠的时候,寻常自然是看不见螃蟹的。
——如果没有人掏它们的窝的话。
大家回去准备下水的用具时,段誉准备的是鱼篓。大家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时,段誉准备的是叉鱼杆。大家下水摸地形,看有没有藏毒地的时候,堂堂大理皇帝正在掏螃蟹窝。
还一抓抓一窝。
现在正是螃蟹们躲在洞里冬眠的时候,段誉凭着这掏螃蟹的手艺,还当真抓到了不少挺肥的螃蟹。至于小的,则被段誉仁慈地放生了,等待明年有机会再来见面。
掏螃蟹扬起的沙子浑浊了湖水,惹得一旁的西门吹雪略有些手脚不协调地游开了。
不能怪西门庄主姿态不够优雅,毕竟他是个旱鸭子。你不能要求一个常年住在山庄里,一年只出三次门的人还会水。
这次西门吹雪会跟来,全因这次下水若是找到了藏毒之地,很可能会和鬼慕容碰上。为了履行自己对墨麒的承诺,西门吹雪义无反顾地来了。
对此,出身南海的叶城主报以了十分的担忧,临走前还问了西门庄主一句:“你可会水。”
西门吹雪心态很稳。虽然他是属秤砣的,但他的内力不错,虽没试过,但他预估自己少说在水中也能憋上个半日。众人寻藏毒之地本就打算在日落前完成,他怎么也不会出事。
他预估的没错。而且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找到藏毒之地。
甬道是段誉挖到的。他一鱼叉捅进土里,没有戳到螃蟹,而是戳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他拿着鱼叉又挖了几下,就看到了一个玄铁制成的门把手。
众人半是惊叹半是好笑地纷纷游了过来,一起动手把圆门上的土拨开。
墨麒打了个手势,让人群散开,又掏出先前南海时用过的那根万能的铁棒,在门锁中拨了几拨,伸手将门拉开了。
甬道黑洞洞的,看不清有多深,而且极为狭窄,一次只够一个人游下去。
墨麒一马当先地游了下去,众人将还想押后的西门吹雪推到中间,这才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墨麒身后游进甬道。
甬道并不很长,至少对于这群憋气能论天计时的人们来说不长。
墨麒加快速度,从甬道口探出头后发现,这甬道竟是通向一座宽敞的地宫。
他爬出甬道,返身帮着身后的人依次上岸后,才转身打量这座藏匿在阳澄湖下的地宫。
段誉最后一个爬出甬道,他抱着装满螃蟹的鱼篓,浮出水面第一句就是喷笑:“——幸好庄主没有押后!”
西门吹雪在陆地上的时候绝对是一尊杀神,可进了水,却好几次游得直挺挺地往甬道壁上撞。
西门吹雪凉飕飕地看着段誉。
段誉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自己调侃的是谁,忙开口对西门吹雪道:“庄主,我不会剑的!虽然我练的指法叫做六脉神剑,但我这可就真的只是手指,庄主你不会这么残忍,想要和我一战的吧?”
虚竹看不过去了,把老是扮猪吃老虎,一有机会就装老实欺负真老实人的三弟拉了回来:“莫要玩笑,先看怎么开门。”
段誉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空荡荡的地宫中,唯一的那扇门上。
这门修的极为巨大,足有十人之高,门上还雕刻着极为精美且生动的阳澄湖落日荷花图。
“这门稀奇,连个把手都没有,可怎么开?”段誉奇怪地盯着大门看。
他冥思苦想了一会,伸手在衣襟里掏了掏,居然掏出了两面铜镜。
“……”墨麒颇为无语,“陛下何时……”
何时去取的铜镜?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段誉去取了鱼篓、取了鱼叉,居然还来得及去了沈府和苏府一趟把两面铜镜也取了来,然后到他的门前催他和宫九快些出发?
段誉对着两面铜镜看了会:“这铜镜里有荷花,有落日;这门上也有荷花,有落日。会不会找到相同模样的荷花,就能找到开门的线索?”
虚竹望着足有十人高、四人宽的大门愁道:“这扇门上的荷花,少说也有近千朵,铜镜上也有十二朵。要找出相同的荷花,会不会太难?”
不过反正地宫里没有水,不必担心呼吸的问题,而且他们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新的想法,不如先照着段誉的想法试着找一找了。
一炷香后。
段誉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脑袋:“我眼花了,我头晕……”
虚竹面色也有点不大好看:“我也有些头晕,三弟你还好吧?”
西门吹雪收回一直沉默地看着画面的目光,蹙起了眉头:“这画不对。”
宫九抚了抚胸口:“是不对,我觉得内力有些凝滞。”
宫九说完这话,突然愣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给吴老头画的那副暗藏着逆行阵法的画。
宫九伸手拽了一下墨麒身后的长马尾:“道长,这画里会不会暗藏着阵法?”
墨麒从宫九手中“救”回自己的头发,往后站了几步,远远地看着整幅阳澄湖落日荷花图。
墨麒:“确有阵法。”
段誉一喜:“什么阵法?可能开门?”
墨麒摇头:“不能开门。只是能令人看久了心神浮躁、内力紊乱的诡阵。”
段誉顿时又蔫了:“那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找到这地宫了,偏偏他们又打不开这门。重点是还不能用蛮力打开,毕竟这是阳澄湖底,若是一不小心,地宫塌方了,可有他们受的。
西门吹雪对墨麒道:“先时的藏诗,可有提示?”
段誉坐在地上,除了嘴巴,哪里都不想动弹:“庄主是说何香的那首么?‘艳骨之毒,传女非男。藏于澄日,守于粉荷。’就这么四句,能有什么提示啊!”
正半是抱怨地说着,段誉就见一旁的墨麒突然反手抽出了拂尘。
众人皆是一惊,立即绷紧身体戒备起来:“是不是鬼慕容!”
墨麒反倒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是。”他望向大门顶部,“我找到打开大门的方法了。”
墨麒轻提内力,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冯虚御风一般卓然而起,及至顶端,将要力竭时,突的伸足凭空一点,整个人竟如踩上了无形的台阶一般徒然又飞上了数米,一下便跃至与门顶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