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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错反派哥哥后(青端)


别人问不好回答的问题时,用反问可太有效了。
去萧闻澜口中那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的路似乎颇远。
自从前日见了萧弄,钟宴笙这两日就没休息好过,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不知不觉坐着眯了会儿。
等醒过来的时候,马车恰好停了下来。
萧闻澜被人扶着下了马车,站在外边伸手:“钟小公子,要不要我扶你?”
钟宴笙还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婉拒了他的好意,掀开帘子下马车。
脚刚踩上小凳子,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四下沙沙的竹叶声,有种若有似无的熟悉。
钟宴笙陡然生出了种极为不妙的预感,麻木地抬起头。
不远处熟悉的别院大门匾额上,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长柳别院。
作者有话说:
全世界最靠谱的萧闻澜:嘿嘿。 钟思渡和裴泓不是CP喔,这篇文没有副CP的~ 注:文以行为本,在先诚其中。——柳宗元《报袁君陈秀才避师名书》

第二十一章
看清那四个大字的瞬间, 钟宴笙整个愣在原地,心一下凉了半截,缓缓缓缓地将伸到一半的脚尖往回缩。
但他还没完全缩回去, 腰上力道陡然一紧, 脚下腾了空。
钟宴笙人还蒙蒙的, 下一刻双脚就踩上了实地。
萧闻澜将他抱起来,轻松稳当地放在了地上。
“钟小公子, 不要害羞嘛。”
萧闻澜虽然十分喜好美色,但一贯只喜欢欣赏,并坚信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对, 顺手一帮, 眼中并无邪念, 大剌剌道:“不敢下马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勉强自己摔着了才是大问题。”
钟宴笙呆滞地看他一眼:“……”
尽管萧闻澜的举止十分善意,但这一刻钟宴笙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恶魔。
周边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钟宴笙头皮麻麻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靠近此处一步了, 没想到只是眯了个觉,就被带了回来。
钟宴笙艰涩地张了张口:“我突然……”
不太舒服。
他声音小小的,话还没说完, 后边乱哄哄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噢哟, 这宅子好生气派啊,萧闻澜, 你有这种地方,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除了钟宴笙外, 萧闻澜还约了不少人一道来, 其他人都是自行结伴, 或是乘着自家马车跟在后头的,见萧闻澜停下来了,也都停下来,陆陆续续过来,一时清清静静的长流别院外热闹得像菜市场,一群世家公子哥驻足在竹林边,打量着端肃的别院大门,七嘴八舌讨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长柳别院可不是萧爷的地盘,是定王殿下的。”
“哈?这是定王殿下的宅子?萧兄,你你你、这这这……你怎么敢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萧爷,不如你先说说,你要带我们看的是什么?这两日一个字也不透露,神神秘秘的。”
“不会是要带我们去看定王殿下吧?”
这个神奇的猜测一出,众人登时头皮发紧,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狂抖:“哈……这,萧爷,你就是敢邀,我们也不敢进啊,我们可不想被削手指。”
前两日在景华园里,那个一贯嚣张跋扈的孟三少爷,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定王,定王眼也不眨地就叫人削了他一根手指,血淋淋的。
据在场的人描述,定王还是笑着说的。
这事闹得可大了。
孟棋平是沛国公的小孙子,家中宠得很,尤其是国公夫人,对孟棋平宠溺无度,谁想心头肉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是被人抬进家门的,一脸要死不活,还断了根手指。
国公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就厥过去了。
昨日陛下终于来上朝了,沛国公当朝就参了萧弄一本,德王还在旁边跟着应和。
沛国公一辈子的老狐狸,清楚自家孙子在外头干过点混账事,名声不好,满朝文武看笑话的居多,便没有直接为孟棋平讨说法,而是说“天子脚下,定王却这般嚣张跋扈,当众出手伤人,如此肆意横行,来日又当如何”,字字带泣。
哪知道被特批无事不必上朝、所以往常还真就很少上朝的萧弄,昨日居然也来了。
百官正议论纷纷之时,定王殿下一身蟒袍,姗姗来迟,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不紧不慢跨进太和殿,往沛国公那儿一望,似笑非笑问:“本王当如何?”
满朝噤声。
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前面那些话,但沛国公的脸色却是变了,不敢再向此前那样哭诉。
连跟着掺和的德王也移开了视线,不知道是忌惮还是心虚。
昨日的朝会实在太过精彩,定王殿下又属实是个特殊人物,人人畏惧,又人人好奇,连钟宴笙缩在屋里,都听人悄悄议论了此事几句。
沛国公今儿一大早又去求陛下还孟家公道了,听说孟棋平姨母在后宫也闹得厉害,但陛下一直没表明态度。
钟宴笙有点担心萧弄被惩罚。
虽然他是很害怕被萧弄找到……但孟棋平是个坏东西,给他下药,欺负他,还骂定王殿下,萧闻澜说得对,活该他被削手指。
萧闻澜约了十几个人,都在这儿了,钟宴笙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缩回马车里,听着他们紧张讨论,视线不由往别院的方向飘了飘。
越看越觉得朱红高门,深不可测。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敢爬那堵墙的啊?
钟宴笙只能在心里祈祷,定王殿下的私宅,他们闲杂人等哪能侵扰。
但愿萧闻澜就是开个玩笑。
显然萧闻澜不是开玩笑。
见大伙儿慌里慌张的,萧闻澜得意一笑:“怕什么,这里是我堂兄的私宅不错,但我堂兄前些日子就回京城了,不住这儿。以往他回京,也基本不会回这座宅子的,安心,安心。”
萧弄回京的动静太大,先是闹翻天地寻人,又是砍孟棋平一指,简直无人不知。
大伙儿顺着这么一想,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都是群吃喝玩乐的主儿,心比天大,被萧闻澜卖关子卖得心痒难耐,动摇起来:“那你先说说,你要带我们看的是什么?看看值不值得我们冒险进这龙潭虎穴。”
“莫非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那就没意思了,咱们谁家里没有几个这种东西。”
萧闻澜摇摇手指,神神秘秘的:“非也,非也,自然不是那等俗物。我敢保证,你们所有人都没见过那东西。”
他这样一说,众人更好奇了。
眼见没人反对进去了,钟宴笙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挣扎了一下:“可是这到底是定王殿下的宅院,没有定王殿下的同意,我们不就是私闯吗?萧兄,你说的这个东西,能在其他地方看吗?”
“哈哈。”萧闻澜哈哈大笑,然后又突然止住笑容,“不能。”
钟宴笙:“……”
这人诡谲莫测的精神状态,与他堂兄还是挺相似的。
总算能看出一丝兄弟的样子了。
“这宅子其实是我们萧家的,自然也有我的一份,我算半个主人。”萧闻澜腆着脸拍胸脯,“带你们进去不算擅闯,我今日一定要让你们见到那个好东西!”
除了钟宴笙外,其他人都被说服了。
钟宴笙脸皮很薄,一向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这么多人都兴致高昂的,已经跟着萧闻澜往前走了,他一个人落在原地,反而格外显眼。
萧弄在京城,这两日应该还在一边找他,一边跟沛国公纠缠。
确实怎么想都没时间过来。
钟宴笙脑子里刚飘过这个念头,就想起上次在景华园,他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萧弄就偏偏从景华园侧门进来了,还正好就路过了那条小径,站在他背后的树丛后,听他胡说八道了一通。
钟宴笙考虑再三,走到萧闻澜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萧闻澜正跟别人谈笑风生,哈哈狂笑着,袖子被扯了下,感觉这位漂亮的小少爷跟只啄人袖子的漂亮小鸟似的,声音不由柔和下来几度:“怎么了?”
“萧二少,”钟宴笙犹豫着问,“你当真确定,定王殿下不会回这里吗?”
萧闻澜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禁不住乐了,压低声音问:“钟小公子,你怎么比我还害怕我哥啊?”
说出来怕吓到你,因为我和你哥睡了一觉。
钟宴笙木着脸想,能不怕吗。
而且萧闻澜明明比他怕多了,至少他不会一见到萧弄,就吓得战战兢兢的,舌头都撸不直。
萧闻澜十分怜惜柔弱的小美人,拍拍钟宴笙的肩膀,哄他:“安心啦,我哥很忙的,不可能会过来。相信我,没人比我更懂我哥,他今日要是出现在长柳别院,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好吧?”
虽然钟宴笙对拿萧闻澜的脑袋当球踢没兴趣,不过萧闻澜都放出这种话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上次跟你说过了,我哥就是问几句,当真没杀气的。”萧闻澜好心地继续安慰,“你是没见过我哥对人动杀念的样子。”
钟宴笙悲伤地哽咽了下,没有吱声。
要是上次萧弄掀开了他的帷帽,他大概就见过了。
话都说了这么多了,走到长柳别院的大门口,钟宴笙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匾额,叹了口气。
算了,来都来了。
反正萧弄不在,展戎又是随时跟在萧弄身边的。
而且他把自己裹得这么厚实,戴着帷帽,还做了伪装,没人能认出来他就是迢迢的。
萧闻澜倒也不是完全在说大话,走到大门前,敲了敲门,果真就有人开了大门。
是个没有表情的年轻人,对萧闻澜以外的人视若未见,躬身一礼:“二少。”
只要不在萧弄面前,萧闻澜就人五人六的,双手背在背后,朝着那人扬扬下巴:“下去吧,我带朋友来玩玩。”
年轻人幽幽看着他,没动。
萧闻澜瞪眼:“下去!”
年轻人缓缓看了眼他背后乌泱泱的十几个人,沉默片刻,才挪开了位置。
众人屏息静气的,越过了那人跨进院中,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擦擦汗:“我们是不是不该进来的?”
“不愧是定王殿下的人,吓得我浑身毛毛的……”
跨进大门,熟悉的场景落入眼底,和上次离开时一样,长柳别院中依旧静幽幽的,的确很适合当养病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钟宴笙就十分堵心地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他就奇怪,淮安侯向来清正端肃,怎么会悄么声贪了这么大个宅子,还有书房里的那些……再回想下他劝诫淮安侯当清官的画面,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下。
那日淮安侯居然没打他!
萧闻澜方才把人喝退了,竟就当真没人再来了,偌大一个宅院,竟似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他带着一伙儿人,浩浩荡荡往内院走,走着走着,脚步忽然一顿,心里直犯嘀咕。
话说得很满,但萧闻澜其实来长柳别院的次数不多。
长柳别院内的布局极为复杂,许多地方的布景近乎一模一样,若是不常来,就很容易走错路。
比如面前的这条岔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萧闻澜定在原地,开始后悔把那个开门的人喊走了。
他在两条近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口犹豫徘徊,众人一路走一路咂舌左顾右盼,等了会儿发觉不太对劲,迟疑着问:“萧爷,你不会是……不识路吧?”
萧闻澜强装镇定:“怎么可能!我就是……在思考走哪边过去近一点。”
钟宴笙就站在萧闻澜旁边,瞄到他脖子都红了,狐疑地眨眨眼。
不会是真不识路吧?
气氛又尴尬地凝滞了会儿,萧闻澜依旧在左右徘徊,大伙儿都静下来,望着他的眼神逐渐不可置信。
钟宴笙替他尴尬得紧,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低咳一声,耳尖热热的,小声说:“萧二少,我略懂风水,感觉以我们走过来的布局,现在应当往右边走。”
萧闻澜都想揪头发了,闻声大喜:“你还会这个啊?好,那咱们就走右边!”
竟也一点不怀疑。
大伙儿不知道该往哪走,定王的地盘,就算主人不在,他们也不敢瞎跑,乖乖跟在萧闻澜后边。
走了一会儿,萧闻澜见周围眼熟,逐渐想起了路来,忍不住赞道:“这条路是对的!钟小公子,当真灵验啊你!”
钟宴笙在帷帽下干巴巴地笑了下。
他当然灵验了。
能不灵验吗。
这条路展戎带着他走了好多次,他可以说是来去自如,比萧闻澜熟多了。
其他人早就猜出钟宴笙是谁了,但就最近京城关于淮安侯府的流言,一直不好贸然开口跟他对话,何况这位曾经的小世子,品味实在奇葩,身上的香味儿冲得人头晕眼花的,还戴着帷帽,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大伙儿面面相觑后,眼睛骤然一亮,七嘴八舌地跟着夸赞:“风水原来还能这么看啊?我竟从来不知道。”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奇门遁甲之术!”
“厉害,厉害啊!”
包括萧闻澜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对钟宴笙产生哪怕一丝的怀疑。
毕竟这可是定王殿下的地盘,连定王的亲堂弟都不熟路,钟宴笙又怎么可能来过,还认识路呢?
钟宴笙临时找了这么个很不靠谱的借口,见他们居然都信了,偷偷捏了捏发烫的耳尖,强作镇定:“过奖,过奖。”
进入了内院,周围的路越来越熟悉。
往左边走到尽头,是王伯的花园,往前继续走,是萧弄的寝房与书房。
钟宴笙提心吊胆的,生怕萧闻澜要把他们往这两个地方带。
好在萧闻澜的胆子还没那么大,径直带他们往另一头去了。
边走,还边往钟宴笙很熟悉的地方一指,提了一嘴:“对了,那边可千万不能过去,是我堂兄起居办事的地方,我堂兄很不喜欢被扰清静,过去了可能得挨顿打。”
钟宴笙:“……”
他不仅进去过,他还胆大包天,在萧弄的书房里睡了一觉。
钟宴笙恍恍惚惚的,一时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现在想想,初见那日他跌进花园里,落到萧弄面前时,萧弄大概是想杀了他的,剑都贴到他脖子上了,只是不知为何停了手。
再想想相处之时,萧弄对他的态度……
钟宴笙迟疑地猜测,定王殿下一开始莫不是觉得他跟个小动物似的,好玩儿么?
正默默想着,萧闻澜的步子一顿,停在了一道院门前:“到了。”
这个院子似乎颇为僻远,院墙砌得很高,院门也拴着,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萧闻澜卖了一路关子,众人好奇死了:“快点快点,萧爷,再卖关子,下次喝酒不带你了!”
萧闻澜享受完了吊人胃口的乐趣,嘿嘿笑道:“我也是无意之中才发现我堂兄还有这么个宝贝的,趁他不在,带你们来长长见识,进来吧。”
话毕,一拨插栓,施施然推门而入。
钟宴笙就跟在他后面,跨进院子,视线越过萧闻澜的背,见到里面的东西,钟宴笙的眼睛倏然睁圆,惊愕不已。
萧闻澜不算夸大。
的确是“上哪儿都见不着,只有这儿能见着”的。
院中树荫浓密,树荫之下,放着个巨大的铁笼。
而在铁笼之中,竟是只皮毛灰白,浑身带黑色斑纹的艾叶豹,皮毛十分顺滑漂亮,趴在铁笼里,闭着眼,约摸是睡过去了,胸口微微起伏着。
哪怕是趴着,也能看出它的身姿矫健,只是蛰伏在那里,也显得威风凛凛、神俊至极。
众人齐齐震愕,全都定在院门口,屏着呼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口怦怦跳:“这、这是……定王殿下的宠物?”
“我的妈,萧爷,你说的大惊喜不会就是这个大家伙吧?”
“它会不会扑出笼子啊?”
见着他们的反应,萧闻澜得意洋洋地哈哈一笑,摇摇扇子,炫耀道:“对,是我堂兄的宠物,是他从前在西番捡来的,第一次带回京。怎么样,是不是没见过?够不够劲儿?”
京城繁华,街上常有些耍猴,甚至耍虎的,但那些虎不是被拔了牙齿驯养过,就是病恹恹的瘦骨嶙峋,大伙儿还真没见过这么威风漂亮的大猫,皮毛还是白色的,比寻常的豹类多上几分优雅。
的确稀奇。
“能不能凑近点看?”众人好奇又畏缩,“它会不会吃人啊?”
萧闻澜故意道:“我听说他跟我堂哥上过战场的,你猜呢?”
他那副刻意吓人的表情太明显,除了问的人悚然,其他人都笑了:“真有你的啊,萧爷,这也敢带我们来看。”
钟宴笙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雪白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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