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哪里还能有下一个冤大头稳定局面。
他继续在四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心中想着事,只觉得还是在山上更无忧无虑,每天只有修不修无情道这件事可以焦虑几分。
滴答滴答。
水滴在木板上的声音。
沈听澜脚步一转,往外面走去。天空的乌云未散,酝酿起了雨意,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这艘商船在无边无际的海浪上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那乌云像是藏着万千雷鸣,轰隆作响,那像是想要将整个九州劈成焦土的震怒。
正如世人皆道,天道无情。
“沈兄,你怎么在?”
沈听澜一回头,正是静虚。
什么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这就是啊!
“静虚师父!你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
静虚摇了摇头,生无可恋:“太晃了,睡不着。”
看着静虚师父苍白的脸色,倒也不是猜不出来。沈听澜一个不晕船的人对其他晕船的人表示深切的同情。
“静虚师父是北洲人?”
静虚避而不答,道:“我自幼孑然,拜入万佛门下才得安定。”
沈听澜自觉戳了痛处,也不在揪着继续问下去。爬在栏杆旁,将白清柔编纂的新身份告知了静虚。
静虚笑道:“沈施主,令姐已看破红尘,今后吃斋念佛,潜心向善,岂不妙哉?”
飞速进入身份设定的静虚当即开演,对着并不在此处的白师叔的假身份开始捏造不存在的事情。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静虚的神情摆明了:不打诳语而已,他确实没说谎。毕竟这些本就不是真的,他随便加些细节也无伤大雅。
这一波,属实让你拿捏住了。
沈听澜也毫不退让道,“我姐只是寡妇了,为什么要去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你这和尚怎么还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呢?”
“非也,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沈柔施主于佛一道有慧根,是得了上天点悟,注定要遁入空门的。早晚而已,你何必贪恋世俗的苟且?”
“世人皆赤条条来,衣冠整齐而走。那你们僧人怎么不赤/裸裸于世间行走,非要惹上世间尘埃呢?”
这些年,他嘴皮子功夫一向战无不胜,除了上次意外输给了墨樾那个不要脸的!
“妙啊。”拿着两把伞的白清柔声音遥遥的传来,她捧腹笑起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圆圆你这么能说会道啊。”
墨樾卡了一下壳,举着伞遮了遮白清柔被雨淋到的地方,“姐,您身子不好,当年流的那个孩子伤了身体,早劝你好好养身体,又非要……我那侄儿也不至于……如今天渐冷,多添点衣吧。”
没有人设,代表墨樾可以随意发挥,他已经为自己的长姐构筑了一个流产后不好好将养身体,反而是非要生个孩子,结果孩子病弱逝世的剧情。
也不知道墨樾是盘算多久才编了这个剧情,一看就是老心机怪了。
“越儿长大了,以前你都是蹲在泥坑里玩泥巴的,如今也会关心姐姐了。”白清柔微笑着掐了墨樾一把,接着故作感动垂泪道。
不要开始上演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啊!
别说,白师叔一身白衣清丽脱俗,真有了几分“女要俏,一身孝”的意味。
“给你们俩送的伞。可真让我好找。”白清柔道。
“谢谢姐姐。”沈听澜举起伞,才发现自己的外披已经浸满了雨水。
“时辰不早了,回房休息吧。再走个两三天,就要到东洲了。”
这就像是一场送别雨,灰蒙蒙的,像是笼了一层薄纱。这一场雨不像南洲温柔的小调,而是一首哀婉凄凉的离别曲,像是在挥别了他们离开南洲的背影。
雨后必天晴,世间定理。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风吹过海浪带着咸湿的气息,空气中有些潮湿,但并不显得闷,反而带着些清新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睡一觉起来的沈听澜只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相比其他努力修炼不知天昏地暗的修士,沈听澜简直是悠哉过头了。沈听澜在内心默默地谴责了自己一番,就将这点子心虚抛之脑后了。
他都已经半步元婴了,感觉这辈子都不需要继续努力了。
先意思意思的去吃了饭,接着沈听澜去问候了长姐顺便送了点缓解晕船的丹药,跟小弟惯例斗了斗嘴后又转了两圈打听打听东洲信息,时间不知不觉的过了一半。
一场小雨似乎把凉意一同唤醒。离开了南洲在海上航行时更感知到其中气候变化。
时间流逝,四季变换。
从春到夏到秋,今年下山遇到的事情比之前几十年呆在上尘宗修炼的事情还要多的多。
沈听澜闭眼在房间中冥想,再次炼化在南洲白得的大量灵力。充盈的灵力将他送上了金丹期大圆满的境界,但是他于元婴期始终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无论怎么样,他都无法冲破那一层。
灵力微微外泄,沈听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又开始耐心的梳理灵力,巩固根基。
等他再次睁眼,已经是墨樾前来叫他,商船停了。
历经三天的航行,经历了路过的龙吸水,漫漫的小雨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即兴表演。
他们的目的地——东洲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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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富饶, 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当今的墨王朝更是已有千年之久,对东洲的掌控力最强, 一向是文人墨客心向往之地。
拿了个包袱充做摆设, 走了大半日, 四个人先抵达了离得最近的略显荒僻的镇子——源溪镇。
源溪镇傍山依水,进可攻退可守, 最为难得的是此处土壤肥沃,灵力充沛, 连小溪都浸透了灵力, 普通人喝这里的水能强身健体, 延年益寿。
“我知道这水很好,但我真不喝。”沈听澜拒绝热情的将他们招呼进自己家中的老太太端上来的一碗水。
“老婆子还能骗你嘞,你这娃娃咋不听劝呢, 源溪镇的水是好水, 喝了都能长命百岁!”老太太佝偻着瘦小的身躯, 一双黑漆漆的眸瞪着极为骇人。她见沈听澜不愿喝, 又强调了一句。
沈听澜盯着碗里浑浊的还漂浮着白色粉末的水,想要装看不见都难。他堂堂一个剑修辅丹修, 不用看都知道这里面掺了迷药。
“喝吧喝吧, 看你一路风尘仆仆,喝点水歇歇也好啊。”
他一边推拒一边心下腹诽。
我当然知道源溪镇的溪水是好水, 但是你这碗里下了迷药, 虽然对我没啥用, 但是我总不能真喝吧。
要说他们一行四个人进入了源溪镇, 那叫一个畅通无阻。
通常官府对于外来人员都会仔细盘查, 但是源溪镇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非常热情的恨不得他们直接在此处长住。
这简直把此处有鬼写的世人皆知。但是这方圆百里地,都是荒山,也就只有源溪镇能够让人歇歇脚。
除了他们四个,其他的船工卸了货,全部都绕开了源溪镇,宁愿多走个几天,也不往源溪镇去。
也有船工想要劝劝他们,但是他们摆出来一副“我就是傻,你别劝,劝了也没用,我就是要去作死”的姿态,也就没人在理会他们了。
想到之前船上听到的,运货到东洲的船工在东洲的地界死了,恐怕跟这个写满了“我不对劲”的源溪镇脱不了干系。
“快喝吧!”老太太恨不得把碗直接怼到沈听澜的嘴里。这辈子他都没有见过这么热情的盯着他喝水的人。
他们进入源溪镇后,立刻有热情好客的镇民簇拥围起,像是争抢货物似的拽着他们往自己家去。
拽着沈听澜走的这位老太太,虽然年纪大,满头华发,身材矮小干巴,但依旧健步如飞,身强体壮,拉着他就跑回了自己家。
若不是年岁不对,地点环境都不对,他差点怀疑这是抢亲现场,他就是那个被抢的亲。
“老人家,有话好好说。你这碗里加了迷药,我可不敢喝。”沈听澜开诚布公道。
“劳什子迷药,没得没得,这水是健健康康的好水。”
“那这碗沿的白色粉末是啥?”
老太太定睛一看,面容变得凶神恶煞,接着伸出粗糙的手,轻轻一抹,粉末全没了。
“已经弄干净了,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还挺讲究。”
这喝不喝根本与脏不脏的没关系啊!
“这水有药,我不喝。”沈听澜再次拒绝。
“看你相貌堂堂,怎么还说瞎话流云呢!”老太太两眼一瞪,顺势倒地,拽着沈听澜的衣摆,破口大骂,“枉读圣贤书!欺负俺一个孤寡老太太!诶呦呦,打人啦!南洲来的小鳖孙恶的狠呐!”
麻烦您睁大双眼瞅一瞅,是谁撒泼打滚,是谁欺负人啊!
相同的情况也出现在静虚师父那边,但静虚一直保持着微笑,做出不动如山的架势,着实棘手。
至于墨樾,他已经把迷药喝了,并且嘛事没有还找主人家又添了几碗喝,真艺高人大胆。
“所以我真没有再嫁的打算!我嫁人也不会嫁给东洲人啊!”
白师叔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沈听澜这里,他仔细的听着,还吵了更多别的事情。
“三年抱俩?只要不死就一直生?”白清柔大怒,“就他那个病歪歪的模样,还想娶我?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老娘不发威,真当老娘病猫啊!”
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动静。
“生生生!几个菜啊?怎么青天白日的就说起醉话来了?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大妹子,这一霎儿的,是咋了嘛!”一个没听过的大嗓门的妇女嚷道,“若是不乐意,住在俺家也是欢迎的很。”
“哟,这不隔壁家大婶啊。”白清柔轻笑道。
“诶呦,就是普通拉呱,唠唠家常,没啥大事!”另一个声音稍显唯诺的中年妇女道。
“没啥大事?您家拉着清白人家的……寡妇不放,非要相看,就是没啥大事了啊!”白师叔比嗓门还真没输过,尖细的音连沈听澜都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看看他有几两肉,可真敢想!”
“姐!冷静冷静!保持您……沈家长女的气度!”墨樾的声音又响起。
这是在暗戳戳的提醒白清柔保持沈柔——年轻寡妇,身娇体弱的人设。
不用想,白师叔不可能听的。这人设本来就是她编的,她随便加个沈柔实际上是个武学大师的设定,完全没有问题。
白清柔像是想起来了自己的设定,道:“诶呦,您算盘可打错了,我年轻时流过个孩子,前两年丈夫儿子又接连去了。实在是不能给你家开枝散叶啊!”
这场吵闹的另一方主人公终于放开了声音。
“什么?!”那是极为尖锐的嗓音,是个一个一向和善语气说话的老实人被惊的破了音的音调,她大声哭天抹泪道,“这是做了什么孽哟!你这个丧门星还有脸说!”
“我姐姐的事情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墨樾道。
“李婶子哦,注意着点身体,您还有儿子要照看呢!”隔壁的大婶又道。
“娘,算了吧。”语气极为虚浮的男子道。
“哪里能算了嘛,若是你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呀!”李婶子哭道。
后续的声音实在是太吵闹了,连他都听不太清楚,他顺势问扒着他衣摆不放的老太太道,“你们源溪镇少见青壮年,更是无一婴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太坚定道:“他们出海捕鱼气了。”
“源溪镇有山有水有树林,土地能农耕,山里能打猎。结果你们青壮年都跑老远……出海捕鱼?”
老太太沉默。
“谁晓得现在年轻娃娃为啥总惦记着往外跑。”老太太半真半假道。
沈听澜使了灵力将老太太扶起来,道:“若是源溪镇出什么事,我们姐弟三人也有些功夫在身上,可以帮上一帮。”
老太太疲惫道:“帮不了的,没有人能帮源溪镇,这个镇子已经没救了。”
“您得先说清楚,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才能帮你们。”沈听澜道,“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来到源溪镇真是为了解决此处的妖邪。”
老太太眼中依旧是对沈听澜实力的不信任,嘴里却说起了话来:“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老太太自己给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继续道:“这还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候源溪镇还安平的很。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子里的小孩子一个个的都被偷走了,上到七八岁的孩子,下到刚出生的婴儿,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被妖怪偷走了。”
又是三年前?沈听澜右眼眼皮一跳。
她的话说着带着咬牙切齿,“俺可怜的孙儿也被妖怪抓走了。”
“没有人管管吗?”
“俺们也去寻过求助,但是天高地远的,哪里有仙家管呢。一些小的仙门更是连理都不理。一年前,离这最近的楚氏倒是闻讯来过一趟,结果也只是平了一时的安稳。”老太太坐在逼仄的小屋里,看着门外,像是被勾起了思绪。
“楚氏带了不少修士,在这附近的山上呆了将近一个月,之后说狐妖已除,应当不会再有事了。俺们都以为没事了,就组织了些青年去周边找找有没有孩子,就算只是尸骨也好……结果,那妖怪连青壮年都不放过了。”
那些青壮年一去不复返,再去寻时,已经只剩下被吸干了精血的尸骨。自那之后,源溪镇总是会被骚扰,楚氏倒是在那之后一直都有派人来想要解决这里的事,但总是无法根除。
“俺还记得大概是半年前,楚氏派人来过,说参加什么仙门大比,等结束后,就带着修为更高的修士来除了此处的妖怪。”老太太阴森道,“可是两个月,楚氏好不容易要来了。可是先到来的是鬼节,源溪镇又死了不少人,楚氏又说,等鬼节结束,修养几日,再来源溪镇。”
“然后呢?”
“鬼节过去了,楚氏还是没来,俺们派人去问过,等了好久好久,才说什么佛寺被灭,他们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楚氏大概是真的想要平了祸患,但是也没想到此处的妖邪如此顽固,也没想到东洲一直不太平,他们只是个家族,有心无力也是难免。
“都到现在楚氏还没来吗?”沈听澜追问道。
老太太阴恻恻道:“他们来不了了,你不知道吗?”
沈听澜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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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入v!真的希望能有人支持一波(含泪)
专栏指路微博,浅画了个九州地图,没啥用,但是花了我将近三小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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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在前几天就被灭了, 已经有七八日了,据说仙门里到处都是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楚氏仙门被灭, 东洲连一个管事的都没了。再也没有人会来管源溪镇了, 妖怪也越来越猖狂,源溪镇已经没多少活人了!”
老太太越说越愤怒, 她的身体的在颤抖着。
而沈听澜已经没有心情在意这些了,他的一切思绪都被那一句“楚氏在前几天就被灭了”。
东洲楚氏, 被灭了?
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到楚氏被灭对东洲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件事。
楚师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 得多伤心啊。
“楚氏真的被灭了吗?”
“还能有假?估计再过几日消息就要传到别的洲去了。”老太太道,“我们源溪镇要完蛋了,山里的妖怪又要来抓人了!”
想起当时在仙门大比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师妹的父母和善的面孔, 那样好的一对夫妻就这么措不及防的传来噩耗。
事已成定局, 再想也无用。
沈听澜继续打探道:“那楚氏真说了那妖怪是狐妖吗?”
“他们说的就是狐妖, 一只走火入魔的九尾妖狐!”
吸□□血, 走火入魔的九尾妖狐。他只能想到在桃花镇时的老相识——涂山璟。那只狐狸该不会原本盘踞在源溪镇附近,之后又溜去了桃花镇吧?
“那狐妖是杀了还是赶跑了?”
“被赶跑了, ”老太太道, “那楚氏的人打不过狐妖,最后也只是把狐妖给轰走了。”
“若是狐妖离去, 怎么还会有妖怪继续作祟?”
沈听澜这么问着, 心中却只能想到一个答案——碧血宗。
涂山璟的修炼方式与基于血魔而成的碧血宗的修炼方式相似, 但又不尽相同。
恐怕在狐妖离开后, 在源溪镇附近继续猖狂的就是碧血宗的弟子!那群碧血宗弟子惯会拿涂山璟做掩护, 那狐狸也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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