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把清衡怀里的崽,抱了过来。
“没有不想要你。”
邬野多年来独来独往,他连个伴儿都没有,也从没想过找个伴儿。
现在,冷不丁的越过伴侣,直接给他送只崽,他内心自然是会受到冲击的。
“我就是很意外。”
邬野抱着软乎乎脏兮兮的崽,明明这只崽他都抱过很多次了,可这回抱到手上,他愣是生疏僵硬的差点要把崽给抱掉。
还好,小脏崽感觉爹爹抱的不稳,他自个儿抱紧了爹爹。
“爹爹,你现在养乔乔,乔乔长大了,孝顺你。”
认完爹爹的崽,小脸认真地给爹爹画起了饼:“乔乔是好宝宝,以后长大了会孝顺爹爹,还孝顺娘亲。”
还有舅舅,师兄,哥哥。
他都会孝顺的!
认真画饼的崽,画的饼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可被喂饼的人,已经被感动到心里软塌塌了。
“行。”
邬野吃下这口饼,也不管这只崽为什么会叫自己爹了,这个时候,他只想把崽举高高。
“以后,我就是你爹爹了。”
邬野把崽举高高,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笑容:“爹爹会好好养你这只好宝宝!爹爹等你长大,孝顺爹爹。”
邬野对爹爹这个身份,适应的挺快。
他乐滋滋的举着新鲜出炉的崽,嘴里宝宝爹爹的,叫的清衡都懒得听了。
“好了,别玩了。”
清衡出声打断道:“春生找到了吗?这村子是怎么回事?”
“找到了,这村子是个鬼村,恶鬼很多,我把恶鬼给除了。”
要不是得留着春生,交给孟婆婆。这一次的火,也足以把春生烧的魂飞魄散。
邬野简单的说了下村子的情况,他没说自己是怎么除的恶鬼,只打着哈哈,说除鬼的时候,不小心点了火。
现在整个村子里,活人不多。
活着的女人和小孩儿,看着家里死去的男人,脸上都没什么悲伤。
他们多是这个村子作恶出来的产物。没了恶之源头,他们可能还要活的更好些。
邬野想带上春生,赶紧离开这里。
但清衡还是坚持着去善后。
他询问了村子里幸存的女人和小孩儿,有的女人们要走,有的则是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还有些孩子们,清衡给他们留了钱,去上学堂的钱。
上学堂,学知识,辨是非。
这些孩子们,也许会有个跟父辈们不一样的结局。
从村子出来,明乔趴在邬野的肩膀上,看着后头,忽地问道:“爹爹,小花呢?”
铁柱有个奶奶照顾着,但小花不见了。
明乔虽然害怕纸扎人一样的小花,但小花突然不见,他还是有点想问问。
“小花在她家里啊。”
邬野答了声,没说小花在家里,又变了纸扎小人的形态。
他略过这一茬,问道:“乔乔想去找小花玩儿吗?”
“不想。”
明乔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他对小花还是怕怕的。
“既然不想找她玩儿,那我们就回去咯。”
邬野稳稳当当的托着怀里肥嘟嘟的小屁股:“咱们回去好好洗个澡。”
清衡跟邬野都会用清洁咒这样简单的小术法,但除非特殊情况,其余时候,他们基本不会用。
他们俩早就观察了,小家伙不喜欢用什么清洁咒。
他喜欢洗小脸,洗澡,尤其喜欢跟大人们一起洗。
从鬼村回到主城区里,黑夜都即将过去。
邬野在路边打包了点食物,回到房间后,他要了满满一大桶的热水。
“你们俩洗着,我去把春生交给孟婆婆。”
“乔乔也想去。”
“你乖乖在这里洗澡,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邬野没带他,这四象城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不是太想带小家伙在这里头走动。
见爹爹不带自己,明乔扭过小脸,还想让娘亲带着去。
可惜,娘亲也不带他。
看着小家伙吃瘪,邬野弯下腰,刮刮他的小鼻子,笑道:“还是乖乖等着吧,爹爹走啦。”
邬野说罢,带着被他囚住的春生,消失在了原地。
邬野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了清衡跟明乔。
门被关上。
清衡伸手探了探水温,然后把站在地上的崽,衣服脱掉,放到了桶里。
热乎乎的水,泡着很舒服。
明乔舒服到眼睛都眯起来了。
桶里有个小板凳,他坐在板凳上,小胖腿还在踢着水。
“娘亲,乔乔好高兴呀。”
踢着水的崽,仰着脸蛋,肉眼可见的雀跃。
清衡知道他很高兴。
从他叫了爹爹,而邬野也回应了他之后,他小脸上就藏不住的在高兴着。
看他这么高兴,清衡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乔乔,你上回说,在见到我前,你爹爹照顾了你三年。”
明乔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这件事,他没瞒着清衡。
清衡当时听着他的这个说法,并不是很信。
他屁股蛋儿上的小花胎记,只让清衡相信他是谢家的孩子,但并不太相信这是自己的孩子。
时间回溯,这是神仙也难做到的事。
他手底下正给搓着澡的崽崽,连半点修为都没有,怎么可能做到时间回溯。
他从前并不百分百相信的说法,但在这一刻,没来由地让他产生了深究的想法。
明乔不知道娘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只乖乖点了头,奶音软软道:“对呀,爹爹养乔乔,乔乔三岁了!”
“他是怎么养你的?”
“给乔乔做饭,穿衣服,找药,治病……”
明乔掰着手指头,数着爹爹养崽要做的事。
他越数越多,数到最后,他自己都呆了下。
“养宝宝,好难呀。”
尤其是养他这样生病的宝宝,更难了呀。
想到爹爹的辛苦,明乔吸吸鼻子,决定等爹爹待会儿回来后,就去亲亲爹爹。
“为什么只有爹爹养你,我呢?”
清衡问道:“我不在吗?”
明乔:“……”
明乔被问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睛一酸,下一秒,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乔乔不知道。”
明乔的眼泪啪嗒啪嗒掉着,奶音哽咽:“乔乔没有见过娘亲。”
“爹爹说,娘亲爱乔乔。”
“可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说法,明乔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娘亲去世了的意思。
想到娘亲去世的未来,明乔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他张开湿漉漉的小胖手,泪汪汪的就要往清衡怀里爬。
“娘亲,抱抱!”
没有娘亲的未来世界,即便有爹爹在,明乔还是觉得很伤心。
他知道,爹爹也很伤心。
他和爹爹,都可想可想娘亲了。
清衡看他哭起来,已经后悔提起了这个话题。
他把湿漉漉的崽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对不起,我——”
清衡听着被如此详细描述的未来,他心口直颤。
他脑海里不可控的浮现出了,明乔所描述的生活。
一只病殃殃的,时不时就要吐血的崽崽,出生就跟爹爹住在一起。
爹爹照顾他,照顾的很忙。
所以小家伙乖乖巧巧的,从不闹人,也不任性。
他有时候吐血吐的多了,还会自责,会跟爹爹道歉,会觉得自己又让爹爹担心了。
就像在书楼里,他在自己怀里吐了血后,会小脸歉疚的觉着弄脏了娘亲的衣服。
他做的最任性的事,也许就是哭着问爹爹要娘亲。
“我,我不该。”
清衡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他不该怀疑小孩子会认错娘亲。
神仙难为的时间回溯,也许——
一个想娘亲的宝宝,真的能得此机遇。
“乔乔,我真的是你娘亲,对么?”
清衡还是在看过了明乔叫爹爹时,他以旁观的姿态,才看清了明乔眼底对爹爹的爱意。
也许真应了旁观者清这句话,他听着明乔叫的爹爹,突然明悟,明乔叫的娘亲,也从来不是乱叫的。
“是呀。”
明乔小脸上还有泪,他拿软乎乎湿漉漉的小脸,蹭着娘亲:“你是娘亲,是乔乔的娘亲。”
小孩子是不会认错爹爹和娘亲的。
在没有见过清衡之前,明乔可能还有点不能确认。
但在见到了清衡之后,明乔就无比确认了,这就是娘亲!
“嗯。”
清衡心头没了任何的怀疑和动摇,他把还在贴贴的崽,轻轻放进水里。
“我没做过娘亲,可能,做的会不够好。”
清衡一边水,一边继续搓着小家伙藕节似的胖胳膊,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如蝶翼扑闪:“但我会尽力,做一个让你喜欢的娘亲。”
“我不会找道侣,不会再有除你以外的孩子。”
他会把他能付出的全部爱意,都给这个爱极了他的宝宝。
明乔听到娘亲前半截儿,是很高兴的。
就是后头这半截儿话,让他的小胖脸一下子发起愁来:“娘亲,你不找道侣,爹爹怎么办呀?”
娘亲不找别的道侣,是个好消息。
可娘亲也不找爹爹,这就是个不太好的消息了。
“你爹爹就是你爹爹,他看着也会很疼爱你。”
清衡假装没听懂自家宝宝话里别的意思。
他把小家伙翻了个面儿,搓完后头搓前头。
“娘亲,你要不要听听,爹爹都跟乔乔讲过你什么呀?”
明乔看娘亲不接关于爹爹的茬,他转转眼睛,聪明的小脑袋瓜开始转了。
有他这个宝宝在,他完全可以帮一帮爹爹,让爹爹早点追到娘亲的!
清衡没搭腔。
他不搭腔,明乔慢吞吞地,自己说了起来。
“爹爹说,娘亲的性格很可爱,乔乔就是随了娘亲的可爱。”
清衡:“?”
“爹爹还说,娘亲不止可爱,娘亲还很善良,唔,爹爹是这样说的——”
明乔绷起小脸,学起了爹爹是怎么说话的,他翁声翁气道:“你娘能喜欢上我,他是真心善啊!”
清衡:“……”
清衡嘴角都抽了下。
这一大一小,怕都是个活宝。
明乔模仿着爹爹语录,模仿到最后,清衡没忍住,手动给他闭了嘴巴。
“歇会儿再说,别累着你了。”
“乔乔不累。”
替爹爹说话的崽,一点都不嫌累。
在说完了爹爹是怎么夸娘亲的后,他小脸一仰,又说起了爹爹的优点。
“爹爹说,他可专一啦!他只喜欢娘亲!”
“爹爹还说,他,他洁身自好!”
文化不是很多的崽,还蹦出了一个成语来。
他煞是认真的解释着这个难得掌握的成语:“洁身自好,就是不跟别人玩儿。”
“哥哥喜欢乔乔,哥哥不跟别的小孩玩儿,哥哥也洁身自好。”
明乔解释着解释着,还把游轻给带上了。
清衡实在是听不下去没文化的崽,解释成语了。
他拿了毛巾,三下五除二把崽给擦干净。
“时候不早了,你爹爹该回来了。我们去门口看看,他怎么还没回来。”
被崽崽念叨了这么久的爹爹,清衡抱起崽,下意识地出口了这话。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顿了下。
怀里的崽已经高兴起来,晃着小身子就要去门口。
清衡抿了下唇,在心里道:“算了。”
他就去看一眼吧,看看被乔乔夸出花的爹,是不是真有他还没发现的优点。
一大一小出了房间,到了客栈门口。
清衡抱着崽,还真瞥见了回来的邬野。
不止他瞥见了,明乔也看见了。
明乔挥挥小手,高兴的想要叫爹爹。
但没看到崽,也没看到清衡的邬野,身子一转,去了离客栈还有些距离的红院。
红院挂满灯笼,在灯笼旁边,尽是些风姿绰约的女人。
女人还有小倌,站在二楼,或笑或嗔,颇是勾人。
邬野背对着自家和清衡,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他进去时,还暗道得亏让他去送了春生。
要不是让他去送春生,他也找不着机会过来这里。
红院里有拿到拍卖会邀请信的渠道,可这地方,他不乐意让清衡来。
趁着清衡不知道,他过来一趟,想法子把事儿给办了!
邬野想的挺好,只是他完全不知道,他的身影,被人给瞧了个清楚。
“娘亲,爹爹怎么不回来呀?”
看着爹爹走远,明乔歪了歪小脑袋,还有点茫然。
清衡冷了脸,把崽抱回去。
他淡淡道:“不必管他,我们回房间去,娘亲教你学成语。”
明乔:“?”
明乔小脸疑惑:“什么成语呀。”
“洁身自好。”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宝宝:白夸了!
清衡把要教的成语说出来,明乔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儿。
他小心翼翼地看看娘亲的脸色,然后,又回头看看挂着灯笼的红院。
“娘亲。”
明乔凑过去,亲亲娘亲的脸,奶音糯糯的哄:“不要不高兴呀。”
“没有不高兴。”
清衡面色冷淡,他抱着怀里的崽,几步上了楼,回了房间。
一回去,清衡就拿了书本,给自家崽启蒙。
明乔认的字不多,他认的字,都是爹爹教的。
眼下,娘亲教起他来,明乔直观地感受到了爹爹和娘亲文化程度的区别。
娘亲哪怕是教一个字,都能引经据典,说出来好多东西。
而爹爹就不太一样了,爹爹只能照着书本,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念。
明乔听着娘亲的小课程,小眼神里都满是崇拜。他双手捧着脸蛋,黑亮的圆眼睛里都仿佛在冒小星星。
直到,娘亲把“洁身自好”四个字,解释了一遍。
明乔:“……”
明乔的小胖脸瞬间一呆。
他想想刚才看到的红院,还有红院二楼上正招揽客人的人中,有好多漂亮姨姨跟叔叔的!
洁身自好的爹爹,是不可以偷偷去这个地方的。
“娘亲。”
明乔板起了小脸,从椅子上跳下来,他小手拽住娘亲的衣服,奶音严肃道:“走,去找爹爹!”
“不去。”
清衡没有要去的打算,他翻着小孩子启蒙用的书本,神色淡淡:“你爹去的地方,不是小孩子能待的地儿。”
明乔一听,小脸更紧绷了。
小孩子不能待的地方,一定不是好地方!
他松开拉着娘亲衣服的小手,自己转过了小身子:“娘亲,你在这里等着,乔乔去把爹爹找回来!”
“回来!”
看小家伙说走就走,清衡起身,两步追了上来。
他按住小家伙的肩膀,低头看看小家伙的脸蛋。
看了几秒,他弯腰把崽抱起来,开口道:“算了,我带你去,你要乖乖听话,不能乱跑。”
“嗯!”
明乔点头:“乔乔听话!”
一大一小再次出了房间,清衡看着不远处的红院,脸上还是有些犹豫。
他不想带着怀里的崽过去。
可怀里的崽崽小脸坚毅,摆明了一定要去找爹的。
“乔乔,你在房间里——”
“不要。”
明乔还没听完娘亲的话,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他不要一个人在房间里等着!
“走呀,找爹爹。”
明乔伸手指指前头,急的小身子都晃了晃。
没法子,清衡只能带着他继续走。
很快,两人到了红院门口。
清衡一脚踏进去,在红院里招客的姑娘,看见他抱着个孩子,笑着拦上来。
“公子,这可不是带孩子的地方。”
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听的人仿佛骨头都要酥了。
清衡腾出一只手,捂住了怀里崽崽的耳朵。
他抬眸,目光和含笑的姑娘对上。
姑娘看清他的面容,眼底顿时划过了一抹惊艳:“公子,您这样的风姿,哪儿还需要来我们这里呀?”
姑娘掩嘴轻笑:“您若是想找个消遣的,怕不知有多少人要往您身上贴呢。”
姑娘对清衡的夸赞,一句接着一句。
夸到最后,哪怕清衡还抱着个孩子,她都不想放清衡出去了。
“您要真想来我们这里打发时间,我也不好拦着。”
“来,我陪您上楼,我叫琪姐儿,也算得上这红院的招牌了。”
琪姐儿说话间,还想来拉清衡的手臂。
清衡闪过身,没让她碰。
“公子,这是嫌弃琪姐儿么?”被躲过了手的琪姐儿,俏脸上的笑意,都化作了委屈。
在清衡怀里的崽,忙探出了小脑袋。
“不是的呀。”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解释道:“没有嫌弃姨姨哦,娘亲是陪乔乔来的。”
琪姐儿:“……”
琪姐儿到这时候才端详起这个探出头的崽。
她细细一打量,更惊了:“你们俩长得还真像,你们真是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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