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搅起的尘土和碎石在后方四处飞溅,感染者们被彻底甩在了后面,嘶吼声渐渐远去。
秦楚松了口气,目光从前方转向了旁边的小一。
“还好吗?”
小一声音颤抖着回答:“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细微的汗珠,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不安,宛如初生的小鹿般,柔弱而楚楚可怜。
秦楚看着小一,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难道你以前连车都没坐过吗?”秦楚调侃道。
“我讨厌车。”
小一还没完全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赌气似地用力锤了一下车门,结果手被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秦楚见状,笑容更甚。
时间紧迫,二人匆忙驾车,经过了三四分钟的疾驰后,终于回到了超市。
超市附近又多了一具感染者的尸体,是被伊百千处理掉的。
秦楚熄了火,将车停在了超市门口。
车辆还未完全停稳,小一猛然撞开车门,跳出了车外,冲向了超市门口的一侧,弯下了腰,身体颤抖着,尽情地呕吐了起来。
正在超市入口处焦急等待的众人,当看到秦楚和小一安全返回时,纷纷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季叶望着秦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在秦楚停下车后,众人开始行动了起来,将早已经提前收拾完毕的食物、水和其他物资全部搬运上车。
“秦队,小一没事吧?”季叶注意到了正在旁边呕吐的小一。
秦楚将目光投向了小一的方向。
小一的脸色十分难看,秀气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表情间流露着一股不满,仿佛是在生气或者小孩子闹别扭的样子。
秦楚轻笑了一下,回答了季叶:“他晕车。”
小一瞥了一眼秦楚,嘴角下垂,心里充满了些许埋怨,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别扭地走向秦楚,指着那辆让他备受折磨的交通工具,小声问道:“我们等会儿还要坐那个吗?那个车?”
秦楚挑了挑眉,煞有介事地考虑了一番,然后淡淡地回应:“也可以不坐。”
“真的吗?”小一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秦楚叹了口气,感叹着小一的天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一卷曲的头发,同情地说:“当然是假的,傻孩子。”
孙楠在伊百千的帮助下,将最后一箱水抬进了后备箱里,随后对着秦楚所在的方向高声喊了一句:
“秦队,我们可以出发了。”
“请。”秦楚亲自为小一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站在一旁,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小一的眼神在秦楚和车子之间徘徊,随后他不大情愿地钻进了车里。
秦楚密切地注视着小一慢吞吞的举动,脸上不经意间浮现出了一丝罕见的柔和。
然而,这柔和仿佛是昙花一现,即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习以为常的不容置疑的冷漠。
他在后面推了一下小一,催促着他:“快点,别浪费时间。”
第12章 启程
一行人坐进了车里,车轮在路面上轻启嗡鸣,仿佛是开启了通往希望的大门,正式踏上了通往军事基地、寻找安全区的未知旅程。
车内,伊百千手捧着破旧的城市地图,用手指详细地指着其中的路线。
“如果我们速度够快的话,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军事基地。”
“但是……我们今天晚上要在哪儿过夜?”季叶的视线投向车窗外,天空愈加昏暗,众人心中的担忧也在不断蔓延。
伊百千抬起头,将目光转向驾驶座上的秦楚。
“队长?我们今天晚上要在哪儿过夜?”
秦楚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坐在后排的孙楠。
“孙先生,我们今天晚上在哪儿过夜。”
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孙楠的身上。
孙楠感到一阵紧张,喉咙微干,他努力咽了口唾沫,略带结巴地说道:
“我们路上正好会经过我家,那里有一栋小公寓,或许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暂避一晚。但是……”
“但是?”伊百千追问道。
孙楠咬了咬嘴唇,用力摇了摇头:“但是我不确定那里是否安全。”
“距离多远?”秦楚冷静地说。
“需要穿过几条街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够抵达。”
秦楚点了点头:“麻烦你指示路线。”
在孙楠的引导下,车子在街道上缓慢行驶,沿途传来荒凉的风声,伴随着车轮碾过残破的地面发出的隆隆声。
车窗外是一片废弃的建筑和沉寂的街区,这片区域曾经热闹繁华,如今却变成了一片死寂。
小一坐在车内,感到头晕目眩,完全无法适应车辆的颠簸。
季叶见状,从药箱里里取出了一颗药片,递给了小一。
“吃一粒,能够减轻晕车症状。”
小一毫不犹豫地吞下了药片,然而,药效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让他感到更加难受。
他不适地闭上了眼睛,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秦楚……”小一低声呢喃着。
“没事吧?”秦楚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滚烫,像是发烧了。
“还有多久?”秦楚对孙楠问道。
“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孙楠说。
公寓坐落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四层楼高,窗户上挂满了蜘蛛网,墙体上有一些裂缝,但整体建筑仍然屹立不倒。
秦楚将车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众人纷纷下了车,凑到了副驾驶座外,检查着小一的情况。
“怎么样?”秦楚对季叶问道。
“现在来看,小一只是普通的发烧,但是……”季叶迟疑了片刻,凑到秦楚的耳边轻声说,“秦队,小一真的没被感染者咬伤吗?”
被感染的人最初会出现类似于流感的轻微症状,例如发热、呕吐、头痛、咳嗽和喉咙痛等,而小一已经占据了其中两条——发热和呕吐。
秦楚面色凝重,他自己能够肯定小一没有被感染者咬伤过,但其他同伴呢?
季叶留意到秦楚的为难,微微一笑,转身对其他人说:“小一大概率是伤口感染了,我们先进公寓吧,给他吃些药。”
秦楚对季叶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季叶温和地摇了摇头,示意这没什么。
秦楚把小一背在了背上,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不停地嘟嚷着秦楚的名字,要么就是“我讨厌车”。
“公寓里应该还有些食物和水。”孙楠抬头望着公寓说道。
“正需要这些。”伊百千端着枪,率先走在了前面。
公寓门前的道路已经被杂草所淹没,伊百千领头前进,用手拨开了杂草,为众人开辟出了一条还算通畅的道路。
众人终于到达了公寓前,发现公寓的大门大敞着,似乎那些人逃得太匆忙了,来不及把门关上。
秦楚打开手电筒,光束洒在大门周围,照亮了入口处。
公寓内部的黑暗和寂静令人毛骨悚然,让每个人都心跳加速,放轻了脚步。
“谨慎点。” 秦楚小声警告着其他人,背着小一,一步一步地踏进了公寓的大门。
季叶紧紧跟在秦楚的身后,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抓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伊百千提着枪,枪口已经打开了保险栓,走在众人的最后。
一行人穿过公寓的门廊,走廊上的灯已经熄灭,只有秦楚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勉强照亮了一小部分走廊。
狭窄的光线投射在走廊的墙壁上,映出墙面上的青苔和霉菌,使整个环境显得幽暗而阴森。
孙潇潇捂住了眼睛,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双肩颤抖,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在前面。”孙楠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对着秦楚小声地说道。
秦楚点了点头,继续领着众人穿越着走廊,用手电筒的光束为他们开路。
突然,季叶发出了一声痛呼声,她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绊倒了,差点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孙楠和孙潇潇赶紧及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将她扶稳。
季叶终于站稳,但她仍然感到惊魂未定,脸色苍白,根本不敢去猜测那绊到她的到底灰会是个什么东西。
“别担心,只是个毛绒玩具。” 秦楚在前面安抚她。
“哦……哦……”季叶感激地望了一眼秦楚的背影,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终于,众人抵达了孙楠家的门前。孙楠急忙拿出钥匙,插入了锁孔,试图打开自己家的房门。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门锁因为岁月的侵蚀而生了锈,钥匙被卡在了里面。
“怎么办?”孙楠心急如焚,他拼命地扭动钥匙,但门锁毫无反应。
“让开。”秦楚提醒他。
秦楚将背上的小一放了下来,让孙楠和季叶扶着他。其他人则紧张地退到了一边。
秦楚面容严肃,他瞄准了门锁的位置,猛地抬起脚,重重地踢在了门锁上。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彻整个走廊,门被他的力量撞得微微晃动。
他又一次猛烈地踢向门锁,这一次,门锁发出了一声脆响,裂开了一道细缝。
最后一次,门终于在一阵吱嘎声中被踢开了。
第13章 公寓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齐齐进入了房间。房间里布满了灰尘,但家具保持着完好无损的状态。
“等等。”
进入房间后,秦楚拦在了众人面前,示意大家等待片刻。他给了伊百千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意会,去到了各个房间进行检查。
从一间房间里传来伊百千关窗户的声音,随后,他走了出来,向秦楚报告:
“安全。”
众人的心情瞬间从刚刚的紧张中放松了下来。
秦楚拍打着沙发上的灰尘,将小一放在了沙发上,孙潇潇喂小一吃了几颗药丸。
孙楠和季叶在房间里搜寻着食物和水。他们翻箱倒柜,搜索着柜子和冰箱。
冰箱早已断电,当他们打开冰箱时,扑鼻而来的腐臭味熏得季叶急忙捏住了鼻子,她皱着脸说:
“我觉得我们还是关上它比较好。”
“抱歉。”孙楠尴尬地笑了下。
秦楚和伊百千一起,共同推着一个沉重的柜子。二人的动作非常默契,毫不费力地将柜子慢慢地滑移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堵住了门。
外面的天空逐渐被黑暗笼罩,夜晚即将到来。
“队长,你觉得我们能逃出去吗?”
伊百千靠在窗口,嘴里叼着一根烟,但没点燃,眼神望着窗外已经被废弃了的游乐场。
“能。”秦楚并没有为这个问题感到丝毫动摇。
“我想也是。”伊百千咧嘴笑了笑。
“秦队,小一醒了。”季叶在客厅中央大声喊道。
秦楚迅速走了过去。
“秦楚?”
小一刚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就看见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在自己的脸上方,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已经退烧了。”季叶有些吃惊,“他身体恢复地真快。”
秦楚点了点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秦楚俯着身子对着小一问道。
小一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但是……”
“但是?”秦楚皱眉。
“我好像梦见了你。”
“秦队,我去看看潇潇那边的情况,你们聊吧。”季叶站起身离开了。
秦楚在小一的身边坐了下来:“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了一个特别小的你,你在对着我招手。”小一天真地笑了起来,“我总觉得我们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
“有可能。”秦楚揉了揉他柔软的卷发,“你不打算告诉我你自己的事情吗?你脖子后面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小一神色一怔,仿佛受到了惊吓。
“我可以不说吗?”他小声问。
秦楚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告诉我。”
小一揪着自己的大拇指,轻声说:“你不会告诉其他人?”
“我不会。”
“拉钩?”小一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
秦楚无奈地和他勾了一下:“拉钩。现在告诉我吧?”
小一低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了头,清澈的灰色眸子里闪烁着浓浓的不安。
“在很久之前,我从他们那里逃了出来。”小一踌躇地说道。
又是他们?小一口中的“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秦楚冷冷地想道。
“但是不论我逃到哪里,他们每次都能找到我。后来我才明白,他们在我的脖子后面装了什么东西。为了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所以我把那东西取了出来。”
小一小心翼翼地说着,留意着秦楚脸上的表情。
秦楚沉默了一会儿,小一的话语让他产生了更深的疑虑。
“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之前遇到的那些人老说我是个怪胎,总是会赶我走。我怕你也会赶走我,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瞅着小一布满水雾的眼睛,秦楚的眸子暗了下去:“我不会觉得你奇怪,也不会赶你走。”
小一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秦楚握住了小一的手,小一的手像冰块一样冰冷。
“你口中的他们是谁?”秦楚接着问。
“我也不知道。”小一咕哝着说,“他们总是穿着白衣服,戴着面罩,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在你脖子后面装东西?”
“可能因为我总是想逃跑。”小一猜测道,“他们不希望我逃跑。”
秦楚深深地看着小一,心中涌起了一抹同情。他不知道小一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他的口中所言,他的过去似乎并不寻常。
秦楚还想接着询问更多的问题,直到把小一身上的疑问彻底搞清楚为止。
然而,就在此时,房间的另一侧突然传来收音机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收音机里正在以单调的语调播报着几百天前的消息:
“在军方机密实验室发生爆炸事件后,当地的社区居民出现了异常行为。
相关官方机构已派遣专业人员展开调查,呼吁市民保持冷静,不要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初步评估结果表明,事件并不构成重大威胁……”
秦楚大步走了过去,迅速关闭了收音机。他的眼神严厉地扫了一眼把收音机打开的孙楠,沉声说:
“在晚上,我们最好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孙楠挠了挠后脑勺,面露歉意。
“秦队,抱歉,我以为能了解到一些外面世界的动向,我们在座城市困了上百天了,我想至少……”
话还未说完,突然间,一阵刺耳的鸣叫声从窗外传来。
众人抬起了头,只见一群乌鸦如黑云般密集地从天空中掠过,成群结队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公寓飞来。
伊百千快步走到窗前,双手紧紧贴在玻璃上,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窗外。
几秒后,伊百千高声吼道:“好像有东西靠过来了!”
这个消息让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孙楠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躲在了角落里。
秦楚迅速来到伊百千的身后,他们一同从窗缝中向外望去,目光紧盯着外面的情况。
秦楚低声问道:“发现什么了?”
伊百千全身紧绷着,同样低声回答:“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将枪口对准了窗户的缝隙,眼神锐利而专注:“不过……我怀疑是注视者,天上飞着这么多乌鸦……”
“什么是注视者?”
突然,小一的声音出现在了伊百千的背后,吓了他一个冷颤。
第14章 注视者
伊百千怒气冲冲地转身对着小一低声吼道:“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迟早吓死人。”
“抱歉?”小一疑惑地歪了歪头。
伊百千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没好气地说:“注视者的眼神极其敏锐,就算你在千米之外也会被它们盯得透透的。”
“眼神敏锐?原来如此。”小一深思地用拳头扶着下巴,接着抬起了手指,指向窗外的某个方向,“你说的注视者是指那个吗?”
窗外一片漆黑,伊百千什么都看不见,他奇怪地瞥了小一一眼。
“哪个?”
“就是那个,马上就过来了。”
小一话音刚落,窗外忽然掠过了一道黑影,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啸声在窗外响起,炸得人耳朵生疼。
“小心!”秦楚紧急将小一推到了一边,远离了窗口。
伊百千也顿时神色一变,眼神猛地转向窗外。
只见一只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的、巨大而肿胀的深红色大眼睛突然出现在了窗外,正透过窗户的缝隙死死地注视着他。
伊百千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如阴影一般瞬间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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