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说过吗?他说过!
想到域主当时的语气,和刚才联通终端时处于黑暗的房间中与他对视的目光,心腹就不禁脊背一寒。
算了,反正照着域主的意思做就行了,至于带回来的是死人和活人也不是他能干预的。
总之他现在劝不了域主。
而景斓这边将发给他录像的账号丢给了技术院,要求全部人手去查这个信息的来源,也就是这时那边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域主!您当时让我们查的那段录像终于破解出来了!”技术院的人语气兴奋,他们常年在院内对外面的消息滞后性很强,连疏白被流放的消息都不知道,更别说疏白已经没了。
疏白死了这个消息就算是外面很多岛上人暂时也不清楚,只有景斓和那些执行任务的人知道。
“什么录像。”景斓皱着眉,他在终端中显出的面孔有些暴戾,眉心深深的川子,看不到半点以前伪装的温润。
那技术员愣了下,如实道,“就是您之前交给我们的,徽章从口袋里调出来的录像。”
听得是跟疏白有关得东西,景斓立马急切道:“查出什么了!说!”
他的神情和语气让技术员也开始紧张快速道:“那断录像确实是假的,但造假的技术特别高不是我们能破解的,我们只能发现一点异常程序,证明是虚构。
还有那一天里中央监控室周围的录像没有问题,确实没人进出改造录像,所以我们猜测我们的中央系统可能被高阶系统找到了漏洞。”
景斓只觉得脑袋一蒙,眼中竟出现了几缕迷茫。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监控系统,所以得到录像的时侯他已经默认疏白跟靳文修有联系。
哪怕对方解释再多从逻辑上的不可能,他也更倾向于自己的证据。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追究疏白,已经足够宠爱他了。
结果......真的是假的?
真的,是他冤枉了疏白?
刹那间,好像想起他离开时疏白叫住他说的话。
‘景斓,你还是不相信我。’
房间里,疏白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漂亮的眸中带着略显失望的神色。
那个时侯,疏白似乎还愿意跟他解释,跟他说通,但他不信。
景斓倏然觉得胸口刺疼,他紧皱着眉半天没回神,而终端对面的技术员也终于也很眼色的闭了嘴。
因为域主的神情实在太过可怖,他毫不怀疑再多说一句对方能撕了他。
很久之后,景斓自己挂断了终端。
他沉默地站在房间里,随后快步往童笙的房间走去,他的步伐很快很重,带着骇人的戾气。
与此同时,童笙这边刚收拾好怒气想着接下来怎么做,大门竟被直接撞开!
门轴的地方不堪负重瞬间崩掉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勉强拉扯着门。
“阿景哥。”
看到阴沉着脸进来的人,童笙吓了一跳,随后讨好的笑了下看着温柔又乖。
以往景斓最吃这一套,总在这个时侯就没了脾气,童笙要什么就给什么,但无往不利的方法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效用。
景斓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手劲不小,童笙脸上瞬间肿了成了一个青色的包,嘴角也被打出了血。
“阿景哥,你干什么!”他痛得脸色骤变,眼泪当即就出来了。
景斓神色不变,冷冷地看着他缓缓道:“那个录像是假的。”
“什么录像?”
时间太久,童笙也愣了一下。
景斓却是冷笑一声,手一松将人摔到地上,“你当初让我去查的,徽章从疏白口袋里掉出来的监控。”
童笙还没从摔下来的疼痛中回神就被这句话惊到,但他反应迅速,捂着脸上的伤委屈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就是我亲眼看到的,录像假不假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景斓没什么表情的反问。
“我又没能力改监控,我怎么可能知道。”童笙哭着道。
景斓没有回话,而一边的童笙继续呜咽道:“阿景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对我这么凶还打我,我为了你回来,连我父亲.......都不顾了。”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连这种事也怀疑我。”
他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质问。
这么做似乎有些效果,景斓从自己的情绪中回了点神,他看着狼狈地蜷缩在一起抽噎的童笙,有些沉默。
是啊,他喜爱的不是阿笙吗?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伤害对方。
可......
“他也被我们冤枉过。”景斓凝视着童笙轻声道。
这个‘他’指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童笙近乎惧怕的目光下景斓慢慢蹲下身,“视频是假的,不是片段篡改而是完全的伪造,也就是说这一幕根本没发生过。”
“阿笙,你真的看到了吗?”
他一字一句道,声音落入童笙的耳中却格外阴森。
他不禁心头发冷,硬着头皮道:“我真的看见了。”
“好。”然而景斓仅仅是回了他这两个字,就起身离开了。
留下童笙坐在原地发愣,待对方彻底消失不知多久后才猛然回过了神,竟发现身上寒凉,心里更是有些怎么都不安定的恐慌。
‘063,063!快点帮我完善证据,不然被景斓查出来就完了!’他连忙将系统叫出来。
但063并不配合,‘宿主,已经没有能量再借你了。’
童笙顿时脸色一变,威胁道:“你要是不给我,得不到气运我们一起死!”
063却没有回应。
童笙恼道:“要不是你造假掉链子,景斓怎么会发现!怎么会掉我好感!”
063这次开口了:‘宿主,没有能量维持的情况下能造假为你争取那么多时间已经是极限,现在你欠我积分太多,为了维持运转我不能再借你。’
“你!”童笙气得说不出话,他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急,这个事情不算大错,何况景斓没有他做这事的证据,他不会有事的。
现在必须要等。
景斓只是因为疏白突然死了受了刺激,等过了这段时间对方就会冷静下来了,到时他再全力出手让对方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
......
景斓回了房间,一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相比于怒气冲冲过去时的样子,现在的他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他稍稍靠在座椅上,看着本来一片狼藉的房间被机器人一点点打扫干净。
他双手捂着脸,极不稳定地呼吸着。
他想,他最喜欢的应该是童笙才对,他怎么能因为这些两次对对方动手,可他一想到疏白受到的委屈就忍不住迁怒,哪怕那些委屈都是他纵容的。
他才是罪魁祸首。
此时理智和情绪似乎分成了两面想在这一刻将他撕裂。
他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不能伤了他最喜爱的阿笙,一边又控制不住的难受发狂。
疏白失踪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更加令他在意,更加牵扯他心神,甚至令他很多时侯面对童笙都感觉对方不那么重要了,就如刚才——
他只剩下想要疏白这一个念头。
景斓一个人独自待了很久,直到第二天他才如梦初醒般。
他没再去追究童笙,而是让技术院继续严查录像造假的途径,随后继续注意着寻找疏白那支队伍的进度。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那心腹扛不住压力了,崩溃道:“域主,我们几乎将半片星域都搜遍了,真的找不到疏白!那些看到的人都说他死了!”
景斓冷眼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如果死了怎么会被人带走?继续找。”
“域主.......”
“闭嘴!”景斓打断他的话,厉声道:“就算他真的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找出来!”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表情几欲狰狞。
那心腹被吓得闭了嘴,认命地带了所有人继续搜查。
之后又是几天,不仅寻找疏白的事没有任何进度,就连技术院内的人也没有任何进度。
不管是当初那条诬陷疏白视频的来历,还是给景斓发来疏白死前录像的去处。
通通没有线索,通通查不到。
一切好像就断在了这里。
景斓这几日闭门不出,房间里堆满了酒瓶子,中途童笙试图来找过他几次。
想要像以往一样温声安慰他,可不知怎么,以前那样讨喜的人,景斓现在看到便觉得烦躁。
童笙跟疏白不像,一点都不像,但却有跟疏白一样颜色的头发,乍一眼时总会令他想到疏白。
他会想疏白可能真的死了,就像视频里一样被无数子弹打穿胸口血流得止都止不住,但童笙却好好的甚至下人将他当成了未来的主人越来越恭敬。
疏白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但这是什么原因,景斓自己也知道。
都是他造成的。
而现在疏白死了。
景斓想到这又咽了一瓶酒,他不想承认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但事实如此,事实如此......
他是最清楚疏白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的,疏白以前什么都没做错过,什么都没有,他一直很懂分寸,不管是交往前还是交往后,都没有要求过任何过分的事情。
反而他一直将疏白拘在中心岛,对方也没有冤言只是安静的陪着。
直到阿笙回来后,疏白才好像做了很多‘错事’。
但视频那件事已经是假的了,疏白没做过,那其他的呢?
景斓抓着酒瓶窝在座椅里一身的酒气仿佛烂泥,他不断回想以前的事情,越是回想越是难以自拔。
直到童笙又来找他。
这次可能是喝得多了,也可能是不愿意接受疏白死掉的事实,他一时间将童笙当成了疏白。
景斓一反之前的常态将童笙搂在怀里,童笙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对方低低唤道。
“疏白......”
童笙脸色骤变。
他一直听疏白被戏称替代品,自然也觉得那家伙是个赝品,而现在陡然自己被当成了一个赝品,一时间觉得羞辱不已。
他蓦然将景斓推开,“阿景哥!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就算疏白死了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最近疏白死了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全岛都传遍了。
童笙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委屈道:“阿景哥,我确实冤枉过疏白,但我是嫉妒他啊,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有什么错,但我又没真的伤害过他,你却为了他不是打我就是凶我,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的吗?”
景斓被他的哭声稍微拉回了些意识。
他习惯性的想要将人宠着哄着,但莫名心底没了波澜。
他也奇怪,怎么会呢?
他不是最喜欢阿笙吗,为什么现在却怎么都没了心情。
看他这个反应,童笙心底一凉,手握系统的他最清楚景斓对他的好感度,之前好感就因为疏白直线下降,现在更是几乎跌到了谷低。
其实在疏白死之前,景斓就没那么喜欢童笙了。
但童笙绝不允许这种事情,所以他必须趁着景斓还没回过神,以为还爱的是他时尽早弄死疏白。
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理由。
只要疏白死了,他的好感可以慢慢磨回去,五年十年总能回去的,怎么都比疏白活着永远占据景斓的心好。
可现在看来.......
不行,要忍,要忍。
童笙垂眸咬了咬牙,一定要忍到这段时间过去。
童笙强忍着擦掉眼泪,故作委屈温柔地想帮景斓收拾一下,只要他保持下去,等疏白死的刺激一过,好感一定能触底反弹。
但他还没碰到景斓的衣服,手就被甩开了。
“童笙,你先出去。”
这次景斓没有叫他‘阿笙’。
童笙咬了咬牙,勉强笑了下,“好,阿景哥,刚才是我说得多了你别在意,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行的。”
这番话任谁听了都会动容些许。
但景斓仅仅是点了下头,就让他离开了。
童笙屈辱地离开房间后,那些侍从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都心里有数。
他们有些唏嘘。
没想到童笙也开始让域主不耐了。
不过域主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当初喜欢疏白的时侯就什么都给,童笙一回来,前脚还在给疏白准备婚宴,后脚就能毫不留情的全部拿去给童笙做欢迎宴。
现在疏白死了,域主忽然又在意上了,那转头就对童笙态度差也是正常。
正在这时,景斓忽然推开了房门,他的目光在几个侍从身上扫过,缓缓道:“去把明冯带过来。”
明冯,就是之前给疏白下情药的那个侍从。
没人知道景斓为什么突然要见他,但都不敢耽搁,很快将明冯送了过来。
人刚被押进来,就看到坐在狼藉室内唯一座椅上的域主。
景斓微微抬着下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大门在身后关上,明冯立马就跪了下去,颤声道:“域主大人。”
景斓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这些天他除了醉酒除了想疏白还有就是那些停掉的线索。
他想怒斥那些废物无能,但相比之下他更需要尽快得到结果。
今天童笙过来说的那些话倒是又让他想起一件事,就是很早之前被童笙亲口承认的,派人给疏白下情药和靳文修私约的事。
这其中有蹊跷,但是他看在童笙的面子上没细查,而现在.......
景斓垂眸,他稍稍靠在椅子上,冷淡道:“童笙给了你什么?”
明冯一顿,立马明白过来,他摇了摇头正要装傻充楞。
可现在的景斓别说是脾气的,他连耐心都没有一点,只见他手中一转便出现一把枪。
下一刻,一道激光直接射出瞬间划过了明冯的肩膀。
‘滋啦——’
这一瞬间太快,明冯只觉得肩膀一轻,一条胳膊缓缓从切口处滑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明冯眼睁睁看着,一点点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恐惧地尖叫起来。
“啊!!!”
景斓面无表情,甚至将激光的瞄准线打开,只见下一刻红点就落在了明冯的额心,“再发出一点声音,你知道什么下场。”
刺目的红光落在眼前,明冯立马闭上了嘴。
他痛得脸色胀紫,眼泪和鼻涕一齐流了出来,他颤抖道:“域主饶命,域主......”
“说。”景斓淡淡道。
这下明冯什么都不敢瞒了,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童笙阁下,哦不,那些药物全部是童笙给我的,那天他知道靳域主的位置,就让我用您的名义将疏白先生引出来,他保证您不会伤我,报酬是事成后给我十八军队第五支军的统帅权。”
听到这话的瞬间,景斓几乎冷笑出声,“第五支军的统帅权,你还真敢想。”
“不敢不敢!”明冯连声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景斓却是吐出一口气,“说吧,童笙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有能力给你这个位置。”
明冯这时猛地一顿,但下一刻激光就瞄准了他的眼球,吓得他连忙道:“童笙给了我一段造假的秘辛!”
明冯早就吓破了胆,一骨碌全吐了出来,“就是目前第五支军将领跟外族私通的监控录像。”
这话完全在景斓的意料之外,他想过童笙用什么特殊的东西收买但觉想不到是这些!
而且,第五支军将领的录像流出的事情就在几天前,现在那个将领已经被暂时关押了,而那段录像他们也没检测出问题。
刹那间,景斓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禁深吸一口气,立马命令让技术院的人像当初查疏白的录像一样深度去查这段录像。
景斓不敢相信,他手下的技术院竟然接二连三的未能查出这种东西!
恼怒之下,景斓捏着枪的手几乎摁下把明冯吓得屁滚尿流,他越是这副样子景斓越加知道对方没胆子骗他,那恐怕.......是真的。
童笙.......
景斓真是万万没想到童笙居然有这样的手段!
而且为了陷害疏白不惜赔上第五军队将军对灵穹的衷心!
这样一来,之前疏白的录像保不准就是童笙做得假,要是疏白说的是真的,他还能无视疏白房间的最高权限偷走徽章,下药时能精准知道靳文修的位置......
景斓心里极度不平静,他挥手让人将明冯关押起来,略略思考后将童笙一同捉拿。
现在不仅是童笙做了这些事,而是他居然有这样的手段却没漏丝毫风声。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他为什么能做那么多?还有他隔了十年才回来,他真的不在乎他父亲的仇?
景斓就是如此,一旦怀疑上了,与之沾边的任何事情都会不可信。
对一直待在身边的疏白是如此,对童笙更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