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贴心。
做完这一切,晏双霜穿上拖鞋去洗澡。
这几个月的乡村生活,给晏双霜带来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首先是皮肤粗糙了很多。
以前接的戏,虽然也有苦的时候,但哪个找晏双霜的导演舍得造作她的脸呢?
应露就舍得,甚至是下狠手。
卸妆水就在浴室里,晏双霜把脸上故意扮丑的妆容抹去,露出和以前相比黑了两个度的肤色。
如果是别的如日中天的大花们,早已开始进行修复,希望早日恢复白皙。但这点黑对应露来说犹嫌不够,她对晏双霜的要求甚至称得上苛刻。
人往往在苦难中要么彻底倒下,要么开始蜕变。
晏双霜经历过一次死一般的强行蜕变,本该平静,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但她又被突然出现的古辛搅扰了心神,在汩汩流水下,晏双霜才慢慢恢复平静,思考两人的关系。
一年前,在古辛不走心的隐瞒下,难得回家的晏双霜当场看见古辛和一个貌美的Beta靠得很近,似乎正在说什么亲密的小话。
那一瞬间晏双霜脑子里轰然一声,只觉得长期工作积压的紧张情绪,如同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
晏双霜此生闹得最难看的场面,大概都在那天了。
她虽然表面上很冷静,但在面对那个Beta惊讶的目光时,她仅剩理智直接清空,抬脚就走——她怕她再不走,场面就收拾不住了。
事后,古辛拿着保证书,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做,晏双霜沉默着接过来。此后那份保证书被她放在了老房子里,前几天刚取回来,撕了一小块和古辛给的那封信,一起被送去机构做笔迹鉴定了。
但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得花上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能修复。
晏双霜赤着脚,关了水,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
她熟门熟路地站到洗漱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最基础的护肤。
刚抹到水乳,外面突然砰得一声。
擦拭的动作一顿。
晏双霜扬声喊:“古辛?”
无人应答,但又是一声砰响。
晏双霜立刻放下东西,直奔客厅而去。
本该乖乖躺在沙发上昏睡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还在摇头的风扇,和折成一个窝的凉被在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某个人的体温。
晏双霜开始找声响发出来的地方。
这套房子面积不是很大,两室两厅,主卧有个衣帽间,而次卧有个大阳台。声音不是主卧传出来的。
晏双霜快步冲到次卧,发现衣柜被人打开了,里面装着衣服还没来得及拆的盒子散了一地,而她要找的人,坐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轻轻往前一晃,就会掉下去。
晏双霜一瞬间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听见自己骤然轻柔的声音:“古辛?”
风吹起雪白的纱质窗帘,为那个危险的剪影蒙上一层朦胧。
乌云聚拢又散开,露出天上同样皎洁的月。今天是难得的满月,古辛全身都沐浴在柔和的月光里,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月色的凉,还是夜色的凉。
听见呼喊,古辛缓缓回头。
她现在的姿势是双手抓住栏杆,把整个上半身都斜撑着,重心在后面,不至于让她真的掉下去。
这里是十五楼。
高大的树木都变得遥远而渺小,落在黑暗里,形成影影憧憧的小团阴翳。
晏双霜此时的心神完全在古辛身上,才洗了的额头开始缓缓冒汗。
她慢慢靠近古辛,说:“你在这儿干嘛。”
古辛也不知是酒醒了还是没醒,她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又抬头,荡着双腿看天上的月亮。
晏双霜只觉得古辛荡的不是腿,而是她的心。
她大气都不敢出,又靠近了两步。
“你理理我啊。”这估计是晏双霜此生最柔和的语气。
古辛终于开口说了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看着月亮说:“你看。”
“看什么呢?”
古辛说:“看月亮。”
“好,我跟你一起看,你先下来好吗。”
古辛选择性听了前半句,对后半句充耳不闻:“想和你一起看,但又不想和你一起看。”
晏双霜的靠近非常谨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挪到了离古辛只有半米的距离。当发现古辛并没有想象中警惕后,她一把扑过去,抓住了古辛的肩膀,将人直接带到了地板上。
古辛后脑勺着地,磕出了重重的声响,天旋地转间,她捂着剧痛的脑袋不吭声了。
晏双霜从看见古辛危险的姿势,就高度紧张,待到将人救下后,她立即将阳台的推拉门关上并紧锁,然后她背靠玻璃门,缓缓往下坐。
——她的腿已经软到没力气了。
急促的呼吸一时间无法停下,晏双霜才抬起又怒又气的眼,冲古辛说:“不要命了!你坐那里!”
古辛脑袋还在嗡嗡响,站在她的视角,她不明白,只是看个月亮,等待的时间,怎么就被照着脑袋来了一下。
痛,太痛了。
可就是这份痛,让她从幻想中被碾压般的疼痛里,攫取出一丝清醒。
古辛痛苦地闭着眼,喘着粗气问:“双霜?”
晏双霜没有答,她还在后怕,千钧一发的力气已经被她用光,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空茫。
古辛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子难受给熬了过去,她勉强睁眼,捂着脑袋环顾四周,发现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只有跪坐在面前,同样虚弱的晏双霜。
古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晏双霜的肩膀问:“双霜?你还好吗?”
晏双霜静了一会儿,一把捏住古辛的手腕,力气之大,似乎要把古辛给捏碎。
她双目灼灼,探究地看着她,问:“你现在酒醒了吗?知道刚刚你做了什么吗?”
古辛纵使被捏的不舒服,也没有挣扎,她顺着晏双霜的话开始思考,表情茫然:“就是觉得难受,想吐,想晒月亮。”
还有一种深深绝望的无力感。
但古辛没有说,她这时候没法准确表述,只能将一切都归结于不舒服。
确认了,还是不清醒。
晏双霜试着平复了好几次呼吸,但她都没办平息自己身上的战栗。
差一点,只差一点,古辛就要摔下去死了。
她咬着牙说:“怪我,怪我没有看好你。”
古辛这下听懂了眼前人的自责,她一下子拥了上来,轻声说:“对不起,双霜。”
月光温柔地泼洒在两人的身上、肩上,还有发丝间,房间内有之前放置的熏香,此刻正缓缓发挥作用,慢慢镇定着两个依偎着的人的心绪。
过了半晌,古辛闷闷地在晏双霜耳边说:“不痛了诶。”
晏双霜摸上古辛的后脑勺,好大一个包,她没忍住按了一下:“该再痛点。”
喝醉了,竟然敢干这种事。
难道以前乖巧的模样都是假象吗。
古辛却没有发出想象中的痛呼,晏双霜的手顿了顿。
又是半分钟过去,古辛蹭了蹭晏双霜的侧脸:“抱着双霜,我不痛了。”
晏双霜刚想说自己是什么灵丹妙药吗,古辛却摸着她的头,轻柔又缱绻地喟叹着:“双霜,你终于也不痛了。”
曾经的爱人拥着自己,是许久未感受过的珍惜的温柔。
晏双霜眼睛有些酸,她分不清是因为救了人,还是因为古辛的动作:“我痛什么,是你磕了脑袋。”
古辛轻声说:“因为没有在你哭的时候抱抱你。从现在开始,我会补上,可以吗?”
第39章 家长
古辛的眼神是那么真挚又温柔, 如同圆月下亮汪汪的湖水,只要晏双霜一点头,这样满溢出来的柔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淹没她。
答应吧答应吧答应吧!
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理智在要答应的前一秒回笼,晏双霜抬手捏住了古辛的脸, 将她的脸捏得微微变形, 也捏得古辛吃痛露出疑惑的神情。
算是打破了古辛诱人深信的表情。
晏双霜说:“你是谁。”
此刻晏双霜表露出来的情绪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更复杂的活动在水面下暗潮涌动。
她如同警觉的兽,在确认正在靠近的另一座冰山下,掩盖的到底是真情, 还是假意。
可古辛像是知道晏双霜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她也学着晏双霜的样子,轻轻捏住了晏双霜的脸,低低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是古辛。”
情绪的洪流在此刻骤然决堤, 晏双霜说:“你是不是喝醉了来骗我!”
晏双霜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大部分歇斯底里的戏份,都献给了荧幕。
她等了这个真相太久太久,她在一场无望的婚姻中孤立无援。
古辛说:“至少在这一刻,我是。”
冷水一下子泼了下来。
晏双霜即将落下的泪水困在她努力睁大的眼眶中,凝结了薄薄的一层月光, 像是笑话。
月亮在塔罗牌里,有欺骗的意思。
晏双霜说:“别骗我。”
古辛回答:“不骗你。”
急促的BGM落下戛然而止的鼓点, 紧张的氛围在两人对视的眼神里逐渐消亡。
两分钟后,晏双霜终于意识到她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她猝然放开手, 站起来, 声音平静但还是潜藏了一丝疲惫:“这里是十五楼, 好好地去睡觉, 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古辛因为晏双霜的突然起身而跌坐在地,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晏双霜的冷淡的神情,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晏双霜一看她这副表情就来气:“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古辛显然还不清醒,但她的本能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古辛低眉顺眼道:“嗯,对不起双霜。”
晏双霜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本质就是这样,认错的时候永远积极,但死不悔改的时候也很多。
晏双霜也快没脾气了,她检查好窗户,确认反锁以后,又告诫两句:“这里有被褥,客厅也有睡的地方,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不准再搞出幺蛾子。”
古辛嗯了一声,似乎是听见了,晏双霜也当她听懂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刺激了,再加上时间也已经走到凌晨一点半,晏双霜疲惫不堪,现在只想休息。
哪知脚步刚踏出次卧,古辛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晏双霜想,难道她是想睡沙发?
晏双霜又回到洗漱台,但古辛像是跟上了瘾,也十分自觉地站在了晏双霜的背后。
镜子里两张脸看着都很困。
晏双霜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她说:“你要洗漱?”
古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不是。”
古辛指了指晏双霜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你没吹,我帮你吹。”
晏双霜一时沉默。
曾经晏双霜还是长发,每次洗完头出来,古辛都会自觉地搬个板凳,过来给她吹头发。
她们刚同居的时候,古辛第一次给晏双霜吹完头发,晏双霜就问:“你去哪个Tony那儿进修的?”
古辛说:“就楼下那家,真别说,技术还可以。”
Tony老师可能也想不到,会有人把附近几家洗发店都跑了一遍,就为了学个吹头。
晏双霜问:“你自己不吹头发?你怎么吹的,给别人就怎么吹啊。”
古辛严肃地说:“有些事情,落在自己头上,跟落在你头上,是不一样的。”
一语双关,古辛很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
但下一秒她的严肃就破功,笑嘻嘻道:“再说了,你是别人吗?你可是我女朋友。”
回忆只是一瞬,晏双霜回过神来的时候,古辛正带着懵懂的表情迷迷瞪瞪地等她回答,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已经准备好了。
晏双霜蠕动了一下嘴唇,过了半晌才说:“吹风机在柜子里,第二格。”
古辛眼前一亮,乐颠颠地就跑去拿吹风机,又抬了根板凳,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晏双霜上座。
晏双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本来是想擦完水乳就吹头发的,所以湿头发都没有用毛巾裹一下。但古辛来了惊天动地的一出,差点把她三魂七魄都吓掉一半,哪儿还有空管头发。
现在晏双霜的肩颈部分已经被水珠浸湿,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
等晏双霜坐下来,古辛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朝湿得透明的那部分看过去。若隐若现间,古辛能看见一层薄薄的、白皙的皮肤。
发现古辛半天没动,晏双霜问:“你不吹?”
古辛移开目光:“要的要的。”
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热。
吹风机开始工作,古辛表情认真,动作一丝不苟,好像面对的不是湿漉漉的头发,而是在修复文物,仔细周到得挑不出任何错处。
而谁也不知道,古辛现在其实算得上一心两用。
酒精不是个好东西,但这次的酒精,是古辛不得不喝的无奈之举。
狗仔走后,古辛的脑袋开始痛起来,里面像是有个小人在不停地凿,凿完这里塌了,兴高采烈地又凿那里,不把这个地方搅得天翻地覆不罢休。
古辛只能跟在它屁股后面辛辛苦苦地垒回去,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
这种痛,和易感期的生理上的痛不一样。
它更多的是从里到外,似乎是有人诚心不让她好过。
杂乱的声音嗡嗡响,她好痛,待到见到晏双霜的时候,她更痛了。
杂音变得清晰起来,有人在她耳边说:“怎么这样她还不爱上我?”
不,她爱的是我,不是你。
“我都去探班了,好感度竟然不增反降?”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这什么破系统啊,干啥都不行,发个金手指都做不到。除了这具身体开局比较好,后面简直一无是处,这让我怎么攻略啊?”
系统?金手指?攻略?
这人在说什么?
后面的话太乱了,乱得古辛听不下去,她不仅头痛,甚至心也开始隐隐作痛。
古辛从疼痛的开始,就不自觉地喝酒,花蝴蝶没察觉异样,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开了的酒全部倒给了她。
结果古辛太生猛,一口气喝完了一瓶。
等她再次有意识,是在沙发上。
古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有光的地方去。
一轮硕大的月亮挂在空中,悲悯地看着地上的一切。
“她”撒了好多的谎,做了好多的错事。
应该被原谅吗?
“她”还会再回来伤害她吗?
她无法去赌晏双霜“不心软”的可能性。
很难说古辛爬上栏杆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存了真心跳下去的意思,反正她孤家寡人,无依无靠。
可是晏双霜盈满泪水的模样在古辛眼前浮现。
善良的人不该被眼泪浸没。
她要有无数人爱她的人生。
她要有闪闪发光的,充满勇气和鲜花的后半辈子。
“古辛”,要成为晏双霜的垫脚石。
古Tony的手法相当专业,不一会儿,就把头发吹得清爽又漂亮。
晏双霜有些惊讶。
古辛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宝刀未老。”
其他的什么话都咽下去了,晏双霜笑了:“真不客气。”
等吹完头发,古辛让晏双霜去睡觉。
走之前,晏双霜还想说什么,但停驻看了古辛一会儿,她便进了房间。
AO之间,还是得有一段距离。
咔哒一声,门被锁上了。
古辛维持的平静面容瞬间土崩瓦解,她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克制地低头深呼吸。
【目标人物好感度-80。】
【修正,好感度93。】
【修正,好感度-85。】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好感度相差过大,请宿主检查是否有外来因素】
【警告,请宿主检查是否有外来因素】
耳边聒噪的话语还在喋喋不休,但语言好似天外之音,古辛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拿纸杯接了水,漱了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通红的人,她的表情狰狞,似乎在与看不见的东西进行艰难的拉扯。
十五分钟后,古辛带着昏沉的脑袋,和一背的冷汗,倒在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蜷缩着,轻易地跌入了梦乡。
灯熄灭后的黑暗里,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却好像在做同一场梦,梦里是美好的过去,和同样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养成了生物钟的晏双霜躺在舒服的床上,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昨晚把古辛带回来了。
人倒是在面前了,晏双霜后知后觉地想,古辛回来干嘛的来着?
哦,是贺鑫耍了她。
晏双霜这时候才有空看手机,屏幕一亮,微信未读消息46条。
点进去,贺鑫占了40条,华染应露各占一条,剩下四条是赵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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