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过车另外一边的诸伏景光,迎着灯光走向都本。
诸伏景光站在都本与琴酒之间,他呆住了,目光呆呆地落在唐堂身上,跟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转动。
脚步声沙沙,强光般的灯光照亮一小片漂浮的灰尘,诸伏景光怎么也无法忘记刚才站在黑暗中看到的场景。
黑暗中,虽然光线不太明显,但是他可以明显地看出,唐堂上前,抱住了琴酒。
抱住琴酒?
向来以冷酷著称的琴酒不仅没有推开他,两人耳鬓厮磨,似乎还说了什么悄悄话。
他们之间的对话隐隐绰绰地传过来,被风揉碎,两三个字音,他听不清是什么内容,却能感受到唐堂语气中的缠绵温柔。
诸伏景光发觉这一点时,眸光都震颤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个多小时前,他站在门外,和萩生听到了唐堂和零的对话,唐堂是萩生喜欢的人对吧!
他刚知道唐堂是萩生那个多年的暗恋对象,下一秒,事实又告诉他,唐堂先生和琴酒的关系暧昧。
零知道吗?萩生知道吗?!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他眼睁睁地看着唐堂从琴酒身边离开,毫不在意地掠过他,走向车旁的男人。
对了,车后面的人又是谁?
唐堂走到都本面前,没有看都本的脸庞,直接开口催促:“走吧。”
都本站在车前等了唐堂很久,看到了唐堂所有的所作所为。
他没有听从唐堂的话立刻离开,而是缓缓摘下手套,在唐堂疑惑的神色中,伸手抚上唐堂的脸颊,然后用大拇指轻轻揩去唐堂唇上沾染的血迹。
“有血。”都本声音暗哑。
带着茧子的拇指轻轻蹂/躏着柔软的唇瓣,将其揉得艳红,唐堂抬眸,对上眸光深邃的都本。
唇中丝丝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激发着唐堂的戾气。
唐堂轻轻翘起唇,笑容格外美好。
说起来,他还没有和都本算账。
诸伏景光望着灯光后依偎两人身影,直接心梗。
关系太乱,捋不过来了。
————————
琴酒,多谢款待。
唐堂:小嘴一抹,吃完就走!
玉石的阶梯被皮靴踩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琴酒对眼前的景象很熟悉,这是都本的别墅,他来过很多次,说起来他是干什么来着,对了,他是过来找都本的。
他踩着旋转的阶梯,一步步走上二楼。
随着位置的升高,二楼的景象也逐渐映入眼帘。
都本的别墅很大,很空旷,别墅每个角落都是大片大片的窗户,住在这栋别墅,可以随时随地欣赏到外面盎然的绿色丛林。
这栋别墅都本选了很久。
当初他很奇怪,都本不喜欢阳光,喜欢待在黑暗的房间,可是他却费尽心思,仔细挑选了这一栋盛满了阳光的别墅。
他当时讶异地看向都本,可是都本并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他没有把这个疑惑放在心上,因为买下这栋别墅后,都本依旧睡在自己四处没有窗户的小黑屋内。
然而,后来,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明白都本买下这栋别墅的原因。
琴酒上了二楼,黑色皮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柔软的,近乎于无的脚步声,忽然,细碎的水声传来,他四处环视了一圈,终于在二楼的某个角落看到了微微开合的房间门。
细碎的水声就是从这间房传过来。
“唐堂……”仿佛从唇瓣呢喃出的声音传来,那是都本的声音。
都本在哪里?
琴酒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推开了半合的房门,空旷的房间很大,只有落地窗前摆放着一架盛满水的浴缸,浴缸后面是大片大片的绿色映入眼中,窗后晶莹剔透的绿色森林仿佛背景油画,衬得房间中的浴缸更显眼了。
浴缸中有两个人,都本赤果着身体,背对着他坐在浴缸内,黑色的长发散开,沾染上水的湿濡,大片大片,又一缕缕黏在后背,打着圈,绕着弯,直至缠绕到劲瘦的腰身,洁白的肌肤在黑发间若隐若现,一滴水珠从发尖洇出,悄无声息滑到肌肤,又蜿蜒向他无法追寻的方向。
宛如从海中探出的水妖。
琴酒恍惚了一阵,这个时候才发现都本抱着一个青年,对方的肌肤很白,在阳光下白到发光,他双臂环绕着都本的脖颈,与都本一同坐在浴缸内,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正越过都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都本探身,寻找着青年的唇,仿佛都本的靠近把青年身上弄得更湿了,水珠在青年脸颊滑动,青年的唇色艳红,唇瓣红得饱满,红得多汁。
琴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那红忽然就铺天盖地的占据了他的视野。
都本的动作极慢,又似乎极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都本就探到了青年的面前,他挡住了青年半张脸庞,青年似笑非笑,仿佛为了迎接都本,红润的唇口微启,洁白的牙尖若隐若现。
琴酒在这一刻感受不到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全部的心神仿佛都放在他们即将而来的一个吻上,也就在这时,都本的动作一顿,仿佛发现了突如其来的他,微微侧头,眼珠滑动。
一瞬间,浑身水渍,抱在一起的两人,红黑的眼珠同时锁定他。
琴酒愣了一瞬间。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发现。
而就在这时,他感到周围场景猛然变幻,等回过神来,他感受到手上滑腻湿润的肌肤,有人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抱着一个人。
一声轻笑从耳边传来,伴随洗浴香氛的味道,温润的唇瓣覆盖上他的脸颊。
纤瘦的肩胛骨在眼底晃动,黑色的发扫过他眼睑。
“琴酒先生……”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滑过耳膜, “多谢款待。”
下一秒,刺痛从脸颊传来。
琴酒猛然睁开眼睛,寂静的夜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看到了黑夜中朦胧的天花板。
原来是梦。
脸颊已经被处理过,可是仍然传来阵阵痛感,即使在睡梦中,依旧搅得人不得安宁。
琴酒不耐地皱起眉,从睡梦中惊醒,他一时间也没有再睡的意思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香烟,随意点了一支。
袅袅香烟味在房间中弥漫,静谧的空间,让他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梦境。
双指夹着香烟,琴酒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都做了什么梦?明明一开始看是的都本,为什么最后又变成了唐堂?
他梦境中的主角究竟是都本还是唐堂?
琴酒绿色的双眸幽幽,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今晚离开前,都本仿佛亲吻般抚着唐堂的脸颊,车灯把他们藏在黑暗中,又映着他们长长的影子。
燃烧过后的香烟变成灰烬,悄无声息地掉落下来。
琴酒注视着猩红的光。
脑中一会是梦,一会是都本与唐堂细微之处泄露的亲昵。
另外一边,都本新买的别墅内。
此时月上柳梢,世界陷入寂静,许多人已经陷入甜蜜的梦乡。
唐堂也是。
二楼的客厅内,都本跪坐在地面,纤长的睫毛半垂着,正在全神贯注地拼着地面被打乱的拼图,碎屑般的拼图碎片落了一地,客厅内开着小灯,他摸着小小的拼图碎片,全神贯注,一片片把它们放在应该放置的位置。
凌乱的图像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拼合,安静的夜浅浅的只有他的呼吸。
这是唐堂的惩罚。
唐堂亲手在他面前弄乱这幅拼图,要他在天亮前彻底拼好这幅拼图。
对于宴会上的事情,他和唐堂都心知肚明。
生气的唐堂只能像以前一样,任性的不找借口的惩罚他,他也只有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挑明。
唐堂或许担心挑明后,最后一点自由将彻底丧失。
而他担心挑明后,他和唐堂不可调和的矛盾彻底摆放在明面上,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唐堂将会用尽全力的挣脱他,离开他。
于是,他们只能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并在冰面上如履薄冰的相处。
都本把手中拼图碎片放在正确的位置,他甘之如饴的完成着唐堂交代的惩罚,可越来越深的夜色,仿佛是怪兽把他吞入其中。
真奇怪,明明以前他最喜欢黑夜。
灯光恒久不灭,夜色彻底黑沉下去,又一点点被月光照亮,在深夜,都本终于把那副拼图拼了起来,看到图片的成图,都本不仅愣了一下。
这是一幅灿烂的百花图。
花的种子在经过地底漫长的黑暗后,奋力从土壤挣脱出来,绽放出美丽的姿态,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都本忽然想起了唐堂对他的定位。
一个拼图的工具,一个杀人的工具……
都本的睫毛在脸颊落下长长的阴影,他小心地把拼图装进画框,站起酸胀到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一步步走到了唐堂的门前,
他转动门把,轻之又轻地打开了门。
房间内一片黑暗,安静中有着隐隐的呼吸声,都本抬步走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轻,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后,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睡觉的唐堂,他盖着薄被,双眼闭合,清浅的呼吸着,一只手放在了脑袋旁,睡得很香。
都本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长久地不愿意离开目光。
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微微翘起了唇,眼中一片温柔。
良久,他回忆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把手中拼图放到了唐堂床对面的柜子上。
唐唐说,他明天早上要看到这幅拼图。
他轻轻地摆好,回头看了一眼,唐堂依旧没有醒。
他走到床边,又仔细地看着唐堂,他的发丝柔软落在白色的枕头,闭着眼睛陷入甜蜜梦乡的唐堂天真的像个孩子,他刺人的冷漠,隔绝的疏离全都在浅浅的呼吸下被融化。
都本看着,没忍住伸出手。
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他停住了手,不想打扰他美梦,他摘下手套,轻轻地撩起了他的一丝头发,缠绕在指尖。
柔软的发丝束缚住他的指节。
当病人熬过漫长的凛冬后,那帮助他的工具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都本不知道别人,但是对唐堂来说,没有价值。
他冷静的想着,然后俯身亲吻上自己指尖的黑发。
唐堂睡了一觉,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床前的花蕊拼图,在晨光下,鲜红嫩黄怒放的花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更显美丽。
看来都本昨晚没有偷懒,老实地拼完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刚一动,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他侧眸望过去,不知道都本昨天拼到多晚,他竟然趴在他的床头,枕着手臂睡着了。
唐堂微怔,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然那么没有警惕心,都本进来,他不知道,都本在这里睡了一夜,他也不知道。
————————
外面的阳光大好,昨天经历的种种仿佛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唐堂坐在餐桌前,咬了一口面包,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很快,他有了计划。
他一口气喝完杯子中的牛奶,然后给琴酒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琴酒的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不爽,似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唐堂才不受琴酒这个气,他直接挂断电话,然后给琴酒发短信。
“想办法接我。”
另外一边,琴酒皱眉听着电话中的嘟嘟声,心中还没有来得及惊愕,手机叮咚一声,唐堂的邮件发了过来,看清楚手机上面的字后,他止不住的冷笑。
唐堂这个家伙!
琴酒眉眼骤然阴沉下来,他想置之不理,可是笑容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又让他想起昨天唐堂覆在自己脸庞的一口。
思绪伴随着疼痛扩散,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唐堂搂住他脖颈的轻笑。
琴酒猛然按灭手机。
所以,琴酒还是给唐堂发了任务地址。
“自己想办法。”伴随着任务地址,这是琴酒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唐堂挑了挑眉,从这条短信中窥见了琴酒目前的心态。
他没有多犹豫,直接离开了。
都本现在算是半软禁了他,可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撕开最后一层和平的面纱,所以唐堂可以出去,只不过身边的司机会随时跟随。
而如果是出去做组织的任务,都本会更放心一点。
都本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带着唐堂车的渐渐驶远。
唐堂如此顺利的出来了,他回眸,透过后车窗,仿佛能看到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黑色身影。
他从来都没有小觑都本,作为能带他从绝境中杀出来的都本,他知道都本比自己更强大,更聪明,也更解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否瞒过都本,都本现在按兵不动的模样,仿佛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昨天的逼迫,或许只是开胃小菜。
唐堂稍微担心了一下,但又很快把这种担心抛在一边,他知道都本不会杀了他。
失败最多和现在一样的下场,不抗争怎么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呢。
唐堂开车前往琴酒的任务地点。
作为组织的木仓,琴酒最常出的任务就是狙击任务,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琴酒很少亲自动手,都是指挥属下进行任务。
唐堂出现在琴酒任务地点,楼上调试狙击木仓的诸伏景光在瞄准镜内看到了唐堂。
穿着休闲服的唐堂从一辆黑色的车内走下来,双手插兜,好奇般四处张望,仿佛正在找人。
唐堂个头不矮,面容出众,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诸伏景光几乎一下就看到了他。
他看了两遍才敢确认。
真的是唐堂!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他没有和唐堂交谈过,自然不知道唐堂会过来。
而一看到唐堂,昨天所了解的爆炸般的信息便袭进脑海,尤其是他和琴酒的关系,他当时什么想法都有,要说第一反应,那大概就是他终于明白,为何唐堂出任务,还要他亲自去接。
不不,这个不是重点。
诸伏景光想到唐堂和琴酒的关系,微微皱眉,向身后靠在墙壁上指挥的琴酒报告情况。 “唐先生似乎来了,对任务有影响吗?”
“哦。”琴酒双手抱胸,对这个结果不惊喜也不意外。
他打开手机,给唐堂发送了现在的地址,让唐堂来天台。
在街上的唐堂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耸了耸肩,抬头看了看在太阳下的大厦,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琴酒给唐堂发完信息后,看了一眼正在调试木仓口的诸伏景光。
他让唐堂过来,是想让唐堂继续执行他自己的烂主意。
好好地把他的本领用到诸伏景光身上。
可是消息发出去后,他的手指轻点着手机,脸颊伤口隐隐作痛,又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没一会的功夫,唐堂便走了上来。
诸伏景光虽然背对着他们,仔细盯着街口,但实则一直竖起耳朵悄悄听身后的动静。
他听到了身后的门被打开,就知道是唐堂过来了。
唐堂来到天台,打眼一扫,就看到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果然在,他来找琴酒,一半的目的是来寻找诸伏景光。
一会省得他去找了。
他的目光缓缓从诸伏景光身上移开,看向了琴酒,琴酒正阴恻恻地看着他,绿色的眼眸在帽檐的阴影下更显冷酷。
唐堂看着琴酒的模样,不禁微微翘起了唇。
琴酒的脸颊在昨天被他咬了一口,伤口很深,在脸上很显眼,琴酒在脸颊贴了纱布,衣领拉的高高的,黑色的风衣领口遮挡住了一半面颊,正好遮住了那一块伤口,只露出白色纱布的边缘,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看着琴酒狼狈的模样,唐堂心情很愉悦,昨天被算计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口。
唐堂坏心肠的用温柔的语气询问, “伤口还疼吗?”
回应唐堂是的琴酒锐利杀人的眼神。
唐堂丝毫不惧琴酒的眼神,笑吟吟走到琴酒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靠近给琴酒留下了阴影,他只觉唐堂一靠过来,空气中便满满的,充斥的都是他的气味了。
唐堂逗狗般伸出手在琴酒眼前滑过, “似乎很严重的模样,不过我不会道歉,如果你很生气,我可以让你咬回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话完没有说还,唐堂的手就在琴酒面前收走了,然后插-进了口袋。
琴酒的目光移到唐堂脸上,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丝毫没有诚意的笑容。
琴酒淡淡道:“会咬人的都是狗。”
这话就是骂唐堂是狗了。
唐堂没有生气,反而被逗笑了,笑声从喉中溢出,他带着笑意冲琴酒轻轻“汪”一声。
琴酒立即侧眸盯住唐堂,唐堂也笑吟吟地看向他,他黑色的眼眸在阴影中,清凌凌的黑眸印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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