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沙子在吸收我的灵力!!”宁华叫道。
余昭里也感受到了。
如同灌满了水的木桶被打出了个巨大的洞,水流哗啦啦地从那个洞中倾泻而出。
刚恢复回来的灵力瞬间便被吸走了大半,宁华手腕一翻将整瓶补灵丹都倒进了嘴里,但灵力恢复的速度却根本比不上沙子吸收的。
余昭里陷的比他要浅上一些,灵力被抽走的速度也没有宁华那样多,但他体内余下的却也没剩下多少,他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数件不需要灵力便能催动的防身法器,以免接下来在遭遇什么时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宁华见到他的样子也有学有样的拿出了不少。
他动作很快,手上刚刚将东西拿出来,下一刻便瞬间和储物袋断了联系,丹田处撕扯疼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所有的灵力都被抽干了。
远方不知何时有绿叶飘过。
速度越来越快,慢慢随风旋转了起来,那些吸收自他们身上的灵力重新反馈到了他们的身上,灵力乱流裹挟着叶刃夹杂着破空之势狠狠地冲向了还没从沙坑中脱身的两人。
余昭里猛地将手里的盾牌法器抛了出去。
暗红色的盾牌悬浮在他的面前,被数不尽的叶片狠狠击打着,宁华急忙将自己的法器也丢了出去帮忙加固,但……在这样的冲击下到底也没能多撑下几炷香的时间。
他们将所有的法器都丢了出去。
但也只是让叶刃的速度堪堪慢下来了一点。
宁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面前的叶刃,拔腿想跑腰下却毫无知觉,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难道重活一世,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他深吸口气,却呛进了满满一嘴的风沙,宁华剧烈地咳嗦了起来,耳畔传来阵阵刺痛,眼角也被浸上了抹血色。
漫天的腥红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白。
一只小鸟俏皮灵动地在他的面前飞过,它轻快又敏捷地扇动了下翅膀,转眼间就飞到了席卷而来的叶刃面前。
它有一条长长的如同剪刀一般的尾巴,尾尖在空中一点一点的,似乎还带着点点银白色的流光。
宁华的咳嗽还没来得及止住,就见到那只小鸟瞬间被叶刃横切成了两半。
他想象中的鲜血四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被切开的小鸟只是慢慢化作了星星点点莹白色的光芒,瞬间就被灵力乱流给席卷了个干净了。
但飞来的燕子却越来越多。
余昭里感觉到有人轻轻拉住了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十分有力,体温却清清凉凉的。
他有些狼狈地被那个人从沙坑中拽了出来,靴子里陷进去了不少沙土,走一步都十分硌脚,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了。
“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啊?”
燕眠初提了把银白色的法剑,站在一旁笑看着他。
“太、太太师叔祖……”。余昭里深吸口气,难得有些磕巴。
“怎么不叫我小师叔了?”燕眠初笑道。
灵力结成的燕鸟在他们的身边高速徘徊着,一圈圈地将他们围了个结结实实,余昭里脸色一僵,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燕眠初越看越觉得他的反应非常好玩。
宁华跌跌撞撞地从沙坑里爬了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柄银白色的法剑。相较于平时修真界中最常见的那种,这柄法剑则要更长更窄上一些,剑身呈现出半透明的如玉质般的莹润颜色,看起来十分轻灵敏捷。
顺着剑尖一路向上,便能看到剑身上蜿蜒浮动着的两条燕子长尾,纤毫分明活灵活现,好似当真有一只燕子在绕着剑身翩翩起舞一般。
至于再往上看……就只能看到一只纤细有力的手了。
他心脏跳的快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了,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尽管先前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了千万种与燕徊相见的场面,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两世加在一起也算是历经过风雨的宁华却仍旧战兢胆怯的不成样子。
仿佛又回到了无数年前,他跟着那个长老来到云华仙宗的门外,傻愣愣地仰着头对着巍峨宗门发呆时一样。
“老祖宗”。宁华选了一个十分讨巧的称呼。
燕眠初朝他点了点头。
神色并不算疏离,但和刚刚对着余昭里时的调笑态度相比……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
于昭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宁华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背过身时神情顿时就阴鸷了下来,恨恨瞪了余昭里所在的方向一眼,又极快地收敛起了面上的全部表情。
燕眠初抬手斜劈了一剑,霜雪般彻骨的剑气霎时横贯了小半个天空,剑气纵横间甚至将浑浊的天地都撕扯出了数道裂痕。一只只银白色的燕鸟从裂痕中飞出,一股脑地冲着叶刃和灵力乱流扑撞而去。
燕眠初就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似乎毫不关心两股力量的撕扯结果。
“你们两个倒是聪明,知道过来摧毁阵眼。”燕眠初打量了番周围环境,“只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种阵法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毕元洲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两个小家伙假以时日必能成器。
前面燕眠初夸他的时候余昭里的脸就已经蔓上了点其他的颜色了,等燕眠初说到后一句时瞬间整张脸都涨红的厉害,也不知道是被夸聪明开心的还是被说实力不够羞臊的。
燕眠初抬眸看着空中,灵力燕与叶刃的撕扯已经到了尾声,这两方实力相当不相上下,这么一会儿倒是将彼此都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所谓的乱流本身就是从余昭里和宁华的身体中强制抽调走的那些灵力构成,和燕眠初这个老祖宗体内的灵力储备自然是没法比。
他揉了一把余昭里的脑袋,出乎他的意料,看起来十分柔顺的头发发质却十分坚硬,这样一摸甚至觉得有些硌手。
“都退到我身后。”燕眠初横剑置于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剑身,相识燕上的燕鸟像是被他的这番动作赋予了生命,原本黯淡的眼睛处也熠熠散发出辉光。
绚烂刺目的银芒从他的剑身上迸发了出来。
余昭里只觉得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源源不断的寒意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他脚下的沙地一寸寸覆上霜雪银白,转眼间的功夫柔软的沙地便已经被冻的结结实实。
雪色以燕眠初为中心,飞速蔓延覆盖上这片演武台的每一个角落,等余昭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沙尘四起的演武台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呼啸的风声、时不时会打在脸上的沙土、遮天蔽日遮掩视线的尘土等等等等……一切都停止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是、是剑域吗!”宁华惊呼。
传说修者在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会领悟部分天道法则,甚至极少部分佼佼者能够自行创造出一片空间——只是这需要极其庞大浩瀚的灵力支撑,能改变一寸一丈都十分不易了,修真界将那片被大能改造的空间统称为“领域”。
也有人会将领域称呼为“神域”,因为在被创造出的领域里……创造其的修者就是这片土地的天道和神明。
所谓的领域一直是个传说,别说是能以剑创造世界了,这个年代单是能领悟出剑意的修者都没有几个呢……
头顶有成群的燕鸟低掠而过,耳畔是叽叽喳喳的清脆鸣叫,宁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前世他曾深入一个秘境九死一生夺得了一份机缘,那个秘境主人生前也是位坐镇一方的大能,但那位的领域却只有周身三步之内的范围,即便是这样也足够厉害了,让他战无不胜无往不前,但凡是近战的时候只要他展开领域就没有输的时候……
宁华本以为领域只能施展出这么大的区域,直到今日见到燕徊,他才终于明白过去的自己到底是只怎样的井底蛙。
远方的空中似乎遥遥出现了一座巍峨高山,像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漂浮晃动着,余昭里和宁华的视线落在了高山之上,似乎都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还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创造出四象定阳阵的那个阵法师我曾经见过。”燕眠初突然开口。
“如果是真正的阵法或许还有些棘手,不过这个阵法倒是仿的十分精妙。”
余昭里不解地看他。
燕眠初温声给他解释起来:“真正的四象定阳阵,是借四象之力将魔气源泉封印镇压,四象轮回生生不息,与魔气互相牵制维持平衡。”
“魔气这东西无孔不入,一旦侵入阵眼阵法很容易彻底魔化报废。”
“云华仙宗演武台的运行原理你还记得吗?”说话间的功夫,燕眠初的灵力仍旧在凝聚,剑域缓缓将它最终的形态展露出来。
余昭里想也不想:“吸收台上对搏弟子的外溢灵力,转而用其加固阵法。”
燕眠初点头:“也可以说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余昭里的神情有些不解,努力思索着这其中的联系。
燕眠初抬头,酝酿了多时的剑意终于破空而出——“真正的四象定阳阵也是这样,魔气寻找阵眼寻找了五千年,却恐怕它从未想到过……自己就是这个阵法的阵眼。”
换句话说,这个阵法根本就没有阵眼。
因为它处处都是阵眼。
剑气破空直贯云霄。
宁华感觉自己仿佛蓦地置身于了冰川之上,入目皆是高耸巍峨的连绵冰川,他孤身一人艰难地在漫天飞雪中踽踽独行。飞雪几乎将他的睫毛都凝上了一层厚重的冰霜,让他连眨眼都十分困难。
勉勉强强只能看到矗立在前蔚蓝清透的巨大冰块。
“原来燕徊师祖的剑意是冰天雪地吗?”宁华打了个寒颤,颤抖着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余昭里却看到了穿透冰块缓缓洒来的温暖阳光。
“不,是冰雪消融。”
朝晖初现,万物逢春。
在剑气破空的一刹那,虚幻的景物终于开始破碎。黑暗与晨曦相接连处盘旋着数不尽的燕鸟,破晓晞光从那处裂缝倾泻而出洒落整片大地,满天遍地的冰雪消弭,万物焕发勃勃生机。
宁华感觉这一天受到的冲击比过去两辈子加在一起都要多——“这、这难道是剑域的第二形态??”可从没听说过剑修可以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剑域啊!
余昭里没有理他,他现在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偌大的一个阵法,处处都是阵眼,处处却也都不是阵眼,在过于强横无理的灵力面前,那些小心翼翼的破阵之术看起来便十分多余。
——燕徊是直接用蛮力将这阵法给砍破的。
一个仿制出的低配版大阵还不足以需要他去耐心寻找阵法中的薄弱点,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这般毁天灭地的灵力面前再顶级的防御法阵也脆弱的不成样子——更不用说这个大阵本身就以吸收阵中人的灵力来填充自己了。
这么半天过去外门那些人的灵力基本早就被抽了个七七八八,而阵中唯一还能自由调动灵力的燕眠初……大阵近乎疯狂地运转起来,源源不断地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修者给抽个精疲力尽精尽人亡,燕眠初的脚下甚至都升起了淡淡的蔚蓝色的荧光,过于浓郁的灵力直接化为了灵泉涌入地底。
余昭里担心极了:“燕师叔祖!”
他不知道燕眠初的体内到底有多么浩瀚的灵力,但光是看这么一会儿被大阵抽走的……粗略估计一下最起码也要有三四条天极上品灵泉的灵力含量了吧!
余昭里越想越担忧。
“无妨。”燕眠初不屑道。
他视线扫了眼空中的灵力乱流,果不其然在得到了他的灵力补充后乱流又强横了不少,原本已经被冰燕对撞的奄奄一息的乱流重新耀武扬威了起来,整个阵法都被燕眠初的灵力填满,连那些攻击向外门弟子防护罩的灵力都一并被加强了许多。
不过……这个阵法虽然已经产生了部分自主意识,却还没有高级到能够判断出灵力属性的等级。
玄阴灵力之所以被称为寒系灵力中最可怕的存在……上可以冻结灵气阵法,下可以损坏灵根经脉,这世间无论是有形亦或是无形的存在就没有它们冻不上的,哪怕是常年烧灼不熄的凤凰火对上玄阴灵气都未必能拼出个好的结果。
起初阵法还在频频向他们发动攻击,不过下一刻……翠青叶刃上方慢慢浮现出了层薄薄的寒霜,随即整片叶子都在眨眼间被冻了个结结实实,裹着厚厚冰层的绿叶再也无法旋转漂浮,接连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在地上。
灵力乱流也被冒着白气的玄阴灵力给冻住了。
燕眠初的剑气终于到了。
那些彻骨的寒意瞬间褪去,柔和的春风慢慢拂上他们的面颊,天空中不知在何时被冻出了一层半圆形的冰罩,像个锅盖般严丝合缝地扣在他们的头顶。
余昭里看着那张巨大的冰罩上龟裂出一条条细密又斑驳的痕迹,一条一条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冰罩都在瞬间炸裂开来!
银蓝色的碎冰从天而降,仿佛在空中织成了张冰沙凝成的瀑布一般,霎时间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种清透的蓝。
余昭里看着漫天莹蓝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他本以为会接到一些破碎的冰块,却没想到……掌心中只盈了一滩小小的水。
——冰沙在落下的瞬间就开始融化了。
“下雨了!”他听到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呼喊,那个人的声音他十分熟悉,恰是不久之前在防护罩中见过的手舞足蹈给他解释地上暗纹的弟子之一。
他们从防护罩中出来了。
阵,破了。
包裹着他们的剑意领域慢慢消散,天边徘徊着的冰燕也一只一只地从银白变为透明,最后整只鸟儿都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余昭里眼尖地看到远方的高山似乎变得清晰起来,地面的冰雪随着雨滴缓缓消融,露出霜雪下方压着的几点葱翠绿意,天边挂上了道七彩的虹光。
余昭里和宁华终于想起来那座山到底为什么让他们觉得眼熟了——那高耸的山峰、连绵的弧度……那不就是紧邻着云华仙宗、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弟子进去历练的燕归山吗!!
虽然时隔上千年燕归山的山势地貌都有了不小的改变,但对这座山十分熟悉的两人却还是能笃定这点。
燕徊的剑意领域中竟然有燕归山的存在!!
宁华震惊不已,条件反射转移视线看向了同样注意到了这点的余昭里,可余昭里的表情上同样有着震惊……
他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前世余昭里入魔后放着那么多可以躲藏的地方不去却偏偏藏到了燕归山里,修真界中有不少人都怀疑余昭里被魔气侵蚀了脑子,可宁华却十分清楚,燕归山中有着余昭里无法离开的存在。
宁华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知道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余昭里找到那个存在。
最开始时余昭里还未入魔,那时他还没失去大师兄的身份,但内门属于他的势力已经被宁华给清理了个七七八八,而宁华不清楚余昭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对燕归山格外关注的……这个名存实亡的大师兄开始屡屡进山,甚至宁华抢了不少原属于他的资源事务他也毫不在意——他甚至反而还在庆幸没了那些琐事自己就能在山上多呆上一段时间了!
他出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在山中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宁华本来借着这个机会拼命发展自己的势力,他本以为自己会笑话余昭里傻在这种时候离开将权利拱手让人,可……无法形容的恐慌和担忧却将他整个人给填满,他甚至日夜忧虑到产生幻觉头痛加重……
甚至连着好几次,他都以为余昭里已经寻到那件东西了!
于是他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选择了赶尽杀绝,他在一个有着巨大风雪的夜晚偷了余昭里贴身的那枚铜钱——为了拿到那枚铜钱宁华简直费劲了心思,这个门派师兄对于一枚铜钱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效果也很好,余昭里瞬间就疯了,他为了拿回铜钱简直像是不要命般,管他毕元洲还是毕盈盈还是门派中的哪位长老,魔挡杀魔神挡弑神,最终宁华当着他的面将那枚铜钱毁成了湮粉……余昭里赤红着眼睛一瞬白头当场入魔。
他疯疯癫癫地逃回了燕归山中成了个疯子,每天都在傻兮兮地寻找着什么,宁华终于在这时松了口气——原来,他还没有找到啊。
不过看现在的余昭里的神情,他应该还不知道燕归山中存在着什么东西的。
燕归山中到底有什么?这个问题直到宁华死的那一刻也没有得到答案。他成为云华宗主后前前后后进了上百次山,连余昭里的残尸枯骨都被风化都被野兽啃食的干干净净了,他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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