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夫人要杀死八少爷,他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捏住白夫人的手,想要解救那可怜的孩子。
谁知白夫人不知道怎么了,力气大的离谱,怎么掰都掰不开。
唐子帧本来就体弱,现在被白夫人捂的缺氧,很快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他眼前发黑,心中无比恐惧,但是没有力气挣扎,整个人身体都瘫软下去。
在昏迷之前,他听到白夫人的喃喃自语:“你害我儿子,我就害你儿子。”
这不是他的母亲——这是他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念头。
第五十八章 各奔前程
“听说了吗?西街发生了一件奇闻。”晚上吃饭的时候,小院里最为活跃的那个叫甘舟的读书人又来讲八卦。
这几天大家都混熟了,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有事总会聊两句。
甘舟的同屋很会捧哏,非常感兴趣地凑过去问道:“什么奇闻?跟我们说说。”
“听说,有母子二人在西街碰到,本应是母子相见的感人戏码,但当娘的不知怎地突然发了疯,要当街掐死自己的儿子。”
“啊?真掐死了?”
“没有。真是巧了!正好陈军医去复诊,路过那里,把小孩救了。”
“唉哟,这是亲娘还是后娘啊?”
“听说是亲生的,还是唯一的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不开。那女子的丈夫死了,儿子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于情于理都不该下这个手才是。”
“后来呢?”
“后来,唉,那个女子当街自尽了。”
“说不定是女子用情至深,殉夫而去。”说话的是最胖的书生,口气听起来还颇为羡慕。
中年人袁康安却摇了摇头:“抛弃孩子为夫殉情,为母不慈,为妻也不算有义,以后啊,这孩子要受苦了。”
晏庭卓没参与讨论,他是不理解殉情的,更不理解抛弃孩子殉情,说起来他的想法跟袁康安倒是有些相似,就是觉得小孩可怜。
但现在是乱世,别说小孩,谁不可怜?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他埋头苦吃,饭吃到肚子里,肉长到自己身上,这才是正经事。
他这个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副不知感情的懵懂小孩样,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又转了话题,纷纷问起来接下来的去处。
郡城虽然缺人才,但更希望找本地人提拔,他们这种没有根基且学问也不够的,真的谋个一官半职是肯定不够格的。但是去底下县里,就成了香饽饽。
县里缺人缺得厉害,听闻某一个县甚至破格提拔了一个秀才当县令,因为县城里就剩下几千人口,几千人里找不出几个识字的。
这对袁康安来说是一个好的讯息。
巧的是,袁康安和甘舟都被安排在谷泰县,而晏庭卓要去的宝桐村,正是谷泰县下辖的双田镇下的村落。
三个人都十分高兴。
两天之后,他们就要各奔前程。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有些不舍。
但是对未来的盼望冲淡了所有的负面情绪。每个人都觉得未来充满希望!
很快,他们就各自收拾包袱离开小院。
离开之前,晏庭卓还收到了彭户吏发给他的辛苦费,约莫三百多个铜板。
他厚着脸皮想要一点红薯,彭户吏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说道:“你先去村里落脚。”接着把他赶了出去。
幸运的是,正好有人要去谷泰县送文书,三人还蹭上了回去的顺风车,本来需要走三四天的路程,坐车不过大半天的功夫。
到了县城,把身份户籍办好,又蹭着袁康安的面子休息了一晚上,剩下的路就要靠晏庭卓自己走了。
晏庭卓靠别人的口述,自己画了个简易的地图,背着自己仅有的行李就冒雨上了路。
谁料刚出城没多久,他就迷失在这杂草丛生的路上。
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地图的东南西北是很清楚的,但是……
他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阴雨绵绵也阻碍了视线。
哪边是北来着?
下雨天路难行,晏庭卓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舍不得将唯一的一双厚鞋子弄湿,索性直接穿了一双草鞋。
现在已经是深秋,下雨更是冻得他脚趾冰凉。
不知道走了多远,才看到一个草棚子,他连忙跑过去躲雨。
草棚子似乎废弃已久,只角落里有一个没有拆的灶台,还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小捆木柴。
晏庭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点了火,烤了一会儿,整个人才暖和了几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声音还很熟悉。
“你舅舅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唉!也不知道你表弟他们流落到何处了。大郎啊,以后咱们还是得找人打听打听。”方兴文感叹着。
接着是方大郎的声音:“是,父亲。咦?前面棚子里有人生火了,怪冷的,咱们也去歇歇脚吧。”
晏庭卓赶紧迎了出来:“方叔!方大哥!别来无恙!”
方兴文和方大郎看到他,也是一脸惊喜:“怎么是你?”
双方叙了叙别情。方家父子听说晏庭卓的目的地正是宝桐村,更是直呼缘分。
多亏了两父子,晏庭卓这次没走什么冤枉路,雨停之后,三个人一路不停地走到了宝桐村。
村子并不算偏远,甚至离官道还挺近。可是也正是因为太近,当年官府强制抓壮丁,村子里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全部都没有回来。后来很多人就拖家带口地躲灾,让这村子几乎成了无人村。
这也令安王安置流民格外的顺利,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村子里走不掉的都是老弱病残,个个都被吓怕了。
三个人进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每人都背了不少东西,个个累得不轻。
有一个小孩在村口张望,看到三人身影,仔细分辨了之后跳起来大喊:“父亲!大哥!”
方兴文听到儿子的声音,疲累都消了不少,他笑着对儿子说:“五郎真是有心了,还来接我们。”
方五郎过来要接过父亲的东西,却听方兴文吩咐道:“你去看看村长家还点着灯没,要是还点着灯,就说我们一会儿去拜会。”
方五郎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了。
到了方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晏庭卓确实早就饥肠辘辘。要回报方家人,后面有的是机会,于是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期间方兴文和方大郎又细细跟他讲了村子的情况。
现在的宝桐村有三十几户人家,只有四户是村里的原住民,都是老弱病残,剩下的全是朝廷安排过来的流民。
村长是由里正指派,正是那四户原住民中的一户人家。村长是个老人家,原本就是本村的村长,在他们入住之前,就独自带着一个小孙子在村中留守。
从安家的这几天来看,目前村里没有什么挑事的刺头,也可能是时间太短,看不出为人处事,但至少目前看起来都还算是老实本分。
听到这里,晏庭卓心中大致有数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听方五郎说村长家已经熄了灯,他们打算一大早起来再去拜会,于是晏庭卓跟方五郎挤在一个屋,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晏庭卓就被方兴文带着去了一趟村长家。
村长听说是流民落户,大概地问了一下他的来历。
晏庭卓已经将自己的“来历”背了个滚瓜烂熟,此刻被问起,也是对答如流。
村长见他面目俊朗,言谈举止也大大方方,首先印象就好了不少。
又见他身材虽然瘦削,个头却不低,想必未来也是个人高马大的体格,他对村子里来个壮丁的事也算是乐见其成,于是态度也很是和煦。
不过和煦归和煦,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若是为村里立功,也可以提前落户。若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我们村可留不得你。”
晏庭卓自然是连连答应。
村长告诉两个人,现在村子里的连成一片的好田地不多了,但荒地多的很。说着拿出来分田地册子,给晏庭卓选。
果然以前被耕作过的熟田被分割的有些零落,没分的都是离村子居住区比较远的。他看了半天,在方兴文的建议下,选了一块跟荒地连着的一大片的地。
村长用别人看不懂的记号在纸上记了几笔,才收走册子,安慰他:“连着的地好耕,以后你开了荒,家里所有的地都连在一起,干活就更方便了。”
一事不烦二主,接下来是选房子。
村里的剩下的空房子倒是也不少,但能住的只有四五处。其它的要么是年久失修四处漏风,要么是危房快塌了,根本不敢住人。
村长道:“你要是想选一块地皮也行,只是房子要自己盖了。”
晏庭卓想着,如果选个地皮,就得一直在方家蹭住,他们虽说有些逃荒路上的交情,但归根究底也算是萍水相逢,并不想一直欠这样的人情。再者,方家人口多,也住不开。
他婉拒了村长的好意,说自己还是想找个能直接住进去的,有什么问题,可以住进去之后慢慢收拾。
方兴文有心让两家做邻居,一直劝他选自家隔壁的房子。
晏庭卓则有他自己的主意。他多少还有点残留的隐私意识,想要清静一点,于是又看了看村子边缘的地段。
方兴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他去了,还给他出主意:“这个不错,这里离河边近,附近空地也不小,朝廷不是说每户给三亩地盖房吗?你这扩建起来也不麻烦。而且离我家也不远,走动方便。”
村长提议干脆把剩下的几户都看了,另外两人欣然同意。
晏庭卓忽然回忆起自己上辈子跟中介去看房的岁月,觉得恍然如梦。
前世的奋斗都化作泡沫,在这里,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了啊——想到这里,他有些怅然。
“晏大郎,走啊?”方兴文催他。
“哎,来了。”晏庭卓疾步跟上。
看了半天,他还是选了靠河边的那座房屋。这屋子地势高,并不怕河水上涨。
村长是个好说话的老头,办事不紧不慢。房子选好,叮嘱他过两日跟他去县里办土地和房子的文书,就回去了。
方兴文见他这边事情办完,也提出告辞。晏庭卓再三感谢之后送走了他。
这时候,他才有心情走进自己的新房子,细细打量。
房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连个床也没有,基本上就是纯毛坯。但是他此刻的心情跟前世买了第一套房之后一模一样,激动、喜悦、安定。
他在这里,也终于有个家了。
晏庭卓在房子里,东摸摸西摸摸。
墙壁是土坯的,靠近西侧的稍微有点风化,其它地方都还算完好无损,看起来房子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年代久远。
房子的屋顶跟村里的其它人家一样,是稻草棚顶。昨天下雨,屋子里也有不少地方有些水迹,想必是屋顶漏雨。他得找点稻草,好好修一修屋顶。
除了主厅,还有东西两间卧室,都是空空荡荡,连一张床也无。西间漏雨要更严重一些,晏庭卓决定先在东间弄一张床。这种靠水的地面,不用想,肯定潮气很大。他不敢逞能睡地上,睡出毛病得不偿失。
出了主屋,厨房在房子的西侧,还带了个放柴火的杂物间。不用说,厨房也漏水,干脆一并修补。
厨房最里面有一个灶台,还有一个十分大的案板。想必是因为太沉,屋主逃命时没有带走。除此以外,厨房也没有别的东西了。锅碗瓢盆全部需要自己置办。
这屋子还有个后院,杂草丛生,能隐约看出以前这里曾被当做菜地用的,旁边围了一圈竹篱笆,不过篱笆有些东倒西歪的,得闲时还是得收拾一番。以后,他也可以在这里种种菜。
东边还有一片,被一大堆杂物覆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早晚需要收拾。
剩下的就是围墙了。现在的围墙是石头垒的半人多高的围墙,基本上防不住人。以后为了安全,得弄个正经的围墙。
走了一圈,晏庭卓心里有了个大致的规划。
他拿出从郡城带回来的唯一一个竹筐,里面放着他的所有家当,包括当初卖驴子的一小块银子和最近做工的几百个铜板。想了想,他拿着钱往方家走去,认认路,也顺便认认人。
也不知道这些钱能买多少东西,他缺的实在是太多,只能优先置办紧要的东西。
在家的只有方家的老夫郎,还有方兴文的大孙子,其他人都去地里了。
老夫郎听了他的来意,热情地说:“好木头难寻,但咱村里就有篾匠,会做竹床,做起来比木床快,说不定你明日就能睡上了。”
晏庭卓觉得没问题,就问篾匠的住处。
老夫郎却直接背着重孙子,将自家门锁了,亲自带他前去找人。
篾匠正在院里忙活,院子里堆了不少竹筐竹篮竹席,院子正中间是劈的细细的竹篾,还有许多竹子、竹片等原材料。他听了晏庭卓的要求,也不推辞,要价一百七十文钱,或者用等价的东西来换。
老夫郎袖子一挽,开始唇枪舌战,最终砍价到一百五十文,先给二十文钱定金。
砍价成功的老夫郎红光满面,整个人喜气洋洋,跟打了胜仗似的,看的晏庭卓目瞪口呆。
他掏出二十文钱给了篾匠,对方没想到能见到现钱,毕竟之前接的单子都是赊的。
篾匠接了钱之后拍了拍胸脯,答应先给晏庭卓做,保证他今天晚上就能睡上!
晏庭卓消受不起他们的热情,道了谢之后赶紧跑了。跑了之后还能听到老夫郎在后面喊:“你再绕晏小子一个篮子呗!”篾匠无可奈何地应了。
老夫郎喜滋滋地跟上来说:“绕了个篮子,又省了十文钱!”
接着,老夫郎又带他去了一户人家,说他们家有多余的陶罐。又是一场唇枪舌战,晏庭卓手里多了两个罐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老夫郎帮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来过过砍价的瘾,最后是他得益了。
就这么转了大半个村子,他背篓里已经多了不少东西,钱却缩水许多。老夫郎意犹未尽地回家,再三叮嘱他,下次有事再找自己。
晏庭卓满口答应。毕竟,这省下来的是实实在在的钱!
第六十二章 处处要钱
只是有些东西能换,有些东西却换不到,这些就只能从镇上去买,比如菜刀、铺盖、粮食等。
幸好现在还是上午,他干脆自己去了一趟镇子上,买了一床被子,又买了五十斤粗粮。白米和面都太贵了,实在是舍不得买。
将这些东西背回村子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又是累的半死的一天。
竹床竟然被如约送了过来,他痛痛快快地掏了剩下的钱给篾匠。
还有什么事没做来着?他拍了拍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
先去煮点东西吃吧!一个陶罐凑凑合合地住了一罐粥,混着杂粮馒头勉强填饱肚子。
住村里也没什么夜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外如是。晏庭卓收拾完就去睡了。
半夜里睡的正香时,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脸滑下去,整个人一激灵,突然醒了。再摸一摸脸上,摸到一手的水。
外面响起了沙拉拉的声音,是半夜里突然下起了小雨。这时,头顶上又有水珠砸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正对着头顶的屋顶上有一条细缝。而床边不远处,地上已经湿了一片了。
晏庭卓伸手扶额,终于想起来吃饭之前忘记的事情——屋顶忘了补!
觉是睡不成了,得先挪床。吭哧吭哧挪完床,再去各个屋子查看了一下漏水情况,晏庭卓也无心睡眠了。先把明天补房顶的事情安排上吧!
第二天一大早,晏庭卓去老方家,还没进去,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走进去一问,也是房子漏水,好在不严重。
方兴文骂自己的儿子,补房子一点都不用心。方大郎只能垂着脑袋任由亲爹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
见到晏庭卓,方兴文住了嘴。
晏庭卓权当没听见,他笑着问:“方叔,你们补房顶的稻草哪里来的?不行我就去买点。我那屋里昨晚上漏水,夜里睡也睡不好。”
方兴文摆摆手:“都没人种地了,哪里有稻草。我们家是用后山上的一种草叶子,不值钱。”他扭头吩咐儿子:“大郎,咱家多的那草叶子,你去取点,跟晏大郎回去帮他补补房子。”
晏庭卓连忙说:“我自己去后山上弄点就是了,哪能什么都要你们的。”两人推辞一番,才商量好,晏庭卓先帮方家补屋顶,方家大郎带着剩下的草叶帮晏家补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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