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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他不想回酒厂(鎏金桃木)


“……”
两个混蛋小子略微心虚地对视一眼,走到窗边。玻璃碎了一地,穿着拖鞋踩上去时有些束手束脚的小心翼翼。
被误伤的倒霉路人是个中年大叔……其实也不算中年,听声音是挺年轻的。只是他的外形过于邋遢犀利,衬衫西裤上满是褶皱,似乎是去海边走了一趟,裤脚洇湿,走路时在地上留下一串水迹,皮鞋上沾着干涸的细沙。他说日语,人也像典型的霓虹上班族,浑身散发着冲鼻的怨气,胡子拉碴,一头黑发狂放不羁宛如海中的珊瑚。
但即便是如此疲倦颓废,他也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走路时不自觉带出的习惯,以及西裤口袋里隐隐的枪形,无不表明这人是个警察。
短短几秒,两人迅速推断出了此人的身份。
松田阵平凑到窗前,大大咧咧喊道:“大叔,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我们吧!”
横沟重悟抬头,窗边有个卷发少年在摆手,是东亚人的面孔,也是个标准的池面。
竟然是霓虹人,他还以为又是哪个恶作剧的坏小子呢。横沟重悟愣了一下,紧接着抓住了华点,瞬间爆炸:“谁是大叔啊臭小鬼!我才二十二岁!是大哥!”
那个黑发青年没心没肺地笑:“啊,抱歉抱歉,大哥太像大叔了。对吧,阿阵?”
横沟重悟这才注意到旁边那道几乎与日光融为一体的银发少年,不由得心下一惊,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这少年的气息!
他细细地打量,那银发少年似乎是混血儿,五官柔和与深邃并重,肤色极其苍白,宛如吸血鬼,再加那双奇异的绿眼睛——更像了。
不过少年性格却很温和,安静地点点头,然后主动提出补偿,邀请横沟做客。
是个礼貌的孩子。
横沟态度柔和了些:“不用啦,你们家长没在家吗,随意邀请陌生人进门可不好哦!”
“关于这玻璃,我帮你们联系工人更换,你们不要乱动。还有,不要随便乱扔东西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的。”
银发少年乖巧地听他教训,听到最后一句时有些好奇地歪歪头:“谢谢先生。请问,先生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先生就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呢?”
“啊”横沟漫不经心地揉乱头发,笑道:“叫我横沟吧,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是警察了!”
“警察啊。”
松田阵平慢慢地说。
他懒懒地跟横沟挥了挥手:“那么,横沟警官再见!”
横沟爽朗一笑:“再见!”
琴酒一言不发,面不改色地看着窗外,那位横沟警官走在沐浴在阳光下,即便狼狈到极致也苦苦践行警察的守则。
背后,两个少年站在窗边,半张脸隐没于墙体投下的阴影。
琴酒的绿眸微闪。
“警察……啊……”

第13章
警察。风里来雨里去,日夜操劳,常年带一身仓促的烟火气。这个职业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安全感的代名词,因此提到这两个字时总会满怀尊敬与信任。
如果家里有孩子成为这其中一员,父亲在与外人交谈时也能很谦虚地吹嘘道:“小子不成器,勉勉强强是个普通警察!”
客人便会真切地恭维:“喔!警察啊!真是了不得的工作!”
警察啊。
这三个字从琴酒——出身于黑暗的屠杀者口中吐出,却缺少了端正的尊重,隐约带着嘲讽意味。更像是不屑与挑衅,总之那轻飘飘的语气,只听一句便令人心惊到汗颜。
说起来,其实琴酒心里也曾是真诚地尊重着这个职业上的各位。但却只是曾经,自从脱离冠冕堂皇的新闻报纸,亲身接触到这个岗位上的人后,心中那些对于黑手党来说过于出格的敬意也消失了。
数不清的冤假错案,底下的办事效率,轻浮的工作态度。比起守护者,琴酒更认为他们是深扎于此岗位上的蛀虫。
他依然是尊敬着警察,但其中并不包括霓虹警察。
不过方才这个警察似乎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二十二岁,正是刚从警校离开并成为一名正式警察的年纪。虽然尚且青涩,但琴酒隐约能从他身上看到一名真正警察该有的样子。
如果他成长起来,必然是一名棘手的对手。
思索间,琴酒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唔......我记起小时候我还梦想成为一名警察。”松田阵平抬臂搭在琴酒肩上,十分煞风景地感慨,“后来才发现警察是要抓我们的。”
琴酒也想起来了,大概在松田阵平八九岁的时候,突然迷上了警匪片。每天披着西装外套,戴着墨镜,拿着贝尔摩德的空弹的女士枪在外面上蹿下跳,叫嚣着要把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抓到监狱去。琴酒至今还记得组织里那些人看他们的诡异眼神,没动手,也就是念及他们是小孩子,念在他们是贝尔摩德的孩子的份上。
不过这件事还是被人捅到BOSS那里去了,琴酒现在能猜出来那个举报人大概是朗姆,毕竟只有他看贝尔摩德这么不顺眼。
最后贝尔摩德被BOSS喊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回来之后,愤怒的“母亲”将熊孩子胖揍了一通,松田阵平被揍得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保证不敢了。
贝尔摩德信了他的鬼话,刚放手,这小鬼就跳下沙发,气势汹汹地喊:“这是家暴行为,等我长大一定要把你抓进监狱去!”
对一个黑手党说把她抓进监狱?这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在太岁头上动土。
贝尔摩德被气得半死,终于使出了杀手锏——让琴酒拉着松田阵平在训练场较量(单方面殴打)了一整个下午。
从此,警察这个职业在松田阵平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执念之一。
心里繁琐的深谋远虑瞬间四分五裂。
琴酒一脸无语地瞥他一眼,扫开肩上的手,转身走进了客厅。
“去干嘛?”
“做饭。”
松田阵平笑了一下,他站在窗边,双手懒洋洋地搭在脑后,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警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伸手拉上窗帘,“刷”的一声,柔和的光线瞬间被不容置喙地挡在了窗外,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松田阵平踩着满地玻璃碎屑走过,脚下的碎渣不堪重负地绷断、四分五裂。
琴酒正拿出了食材在厨房洗菜,他大步走去赶到琴酒身边,好奇地凑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清水面。”
“哎——?又是清水面?吃腻了,换一个。”
“不吃自己做。”
“那算了,清水面也很不错。我要多加两个鸡蛋——好疼!不要两个,那一个总可以了吧?!”
而在这边一片祥和地吃着午饭的时候,朗姆那边却是一片电闪雷鸣。
一阵恐怖的摔砸声过后,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板,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引起那位大人的注意,招致无妄之灾。
即便那位大人遥在屏幕那侧。
朗姆站在电脑屏幕前,脸部肌肉抽搐几下,能言善辩的他看着屏幕那侧的满地狼藉,头一次没了平息那位先生怒火的心思。
——太累了,这人阴晴不定,你永远不知道Boss会因为什么发疯。纵使朗姆长袖善舞,但也遭不起这种折磨。
他能维持着满脸诚恳与信服地站在这就已经是出于对Boss无比的忠诚的缘故了。
再这样下去,Boss越来越捉摸不定,朗姆也拿不准他对Boss的忠诚什么时候会被消磨殆尽——人都是会变的。
更何况是组织里的人,他们所效忠的只有利益、权力、欲望。
他们效忠的首领必须是冷漠残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而不是逐渐被欲望和恐惧所操控的怪物。
无法带领组织走向未来的首领,注定会被组织抛弃。
寂静中,带着电流的刺耳声音从屏幕那侧传出,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杀了他!立马杀了他!”
“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有关A的消息!也不能让他接触到琴酒,绝对不能!朗姆,我忠实的下属,你可以做到吧!”
朗姆右手放在心口,半鞠躬,平静道:“是,Boss。”
Boss发出一阵诡异的毛骨悚然的厉笑,仿佛恶魔一样喃喃低语:“好样的,我知道你可以。如果阻止不了他们见面,那就解决掉所有人,一个都不能留……”
室内被黑暗笼罩,屏幕的蓝色荧光无比冰凉,魔鬼的笑声在四处回荡。朗姆低着头,端着信服的姿态,对屏幕那侧的人献上最尊敬的礼仪,眸里的尊敬却逐渐被冷漠和不耐取代。
似是一头蛰伏的野兽,隐忍地潜伏在王的左右,静候王座上的王垂垂老矣,再伺机给予他致命一击。
11月份,霓虹已经开始飘雪,但夏威夷却仍然绿意满眸。
这几天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阵雨,丝丝的凉意四两拨千斤地冲散了负隅顽抗的闷热。这种温度穿着衬衫短裤刚好合适,没有之前的湿热粘腻,也不至于过于清凉。
琴酒穿着银底绿纹的宽松衬衫和深色的沙滩裤,踩着十分休闲的帆布鞋,青年人的躯体力量感十足,四肢覆着线条流畅而优美的肌肉,只是薄薄一层,并不过分。遥遥望去,就是普通的少年游客,十分青春洋溢。
他站在海边,双臂搭在木栏杆上,浓郁的红棕色衬得他皮肤有些过分苍白。他的银发很随意地扎成马尾,海风拂过时会有几缕发丝随风在脸边轻抚,脸上驾着宽大的墨镜,更显脸部线条精致清晰。
真当靠近他时,却丝毫感觉不到“青春靓丽”,只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感到酥麻心动的冷感。
就像是荒芜沙漠中绽放的一朵寒气逼人的蓝色水菊。
就像是滚烫的沸水中滴落的晶莹剔透的冰晶。
气质突兀独特却无比诱人。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不断引诱着无知者向他伸出试探的手。
不少路人都曾为他驻足,期间还有几个青年试图向前跟他搭讪,但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满心热情地走上前,琴酒一回头,就一头冷水凭空倒下,磕磕巴巴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们搓着手臂上的寒毛故作镇定地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就撑着发抖的腿肚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离开了。
——太危险了,这种人绝对不是自己能把握的!
墨镜下,琴酒的绿眸从一开始的警惕过渡到平静无波,最后又到了十足十的无语:这群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不过他没分给这些人太多眼神,等他们离开后,他继续看向不远处的海边。
这里还没有完全开发,下面遍布着一条长长的野生密林带,金黄的沙滩边遍布粗粝沙石,崎岖尖锐的岩石四伏。而在那片奇石之间,有两个很显眼的黑色身影。
一高一矮,个子矮的人有一头长发,再看她很是纤细的身形,不难判断她是位女性。他们身上穿的是少有的特工服,琴酒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秒立马断定:那应该是一对杀手搭档。
他们很显然受过专业训练,走在危机四伏的浪潮中依然如履平地,但身上应该是受了重伤,走路时需要相互搀扶。
正当他沉思时,突然有人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Excuse me!”
这还是第一个跟他搭话的人,琴酒回头看向来人。
那是个笑容很甜蜜的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笑起来十分爽朗帅气,他有些歉意地说:“抱歉,请问附近的便利店怎么走?”
琴酒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型超市。
小伙子谢了他,却没有离开。琴酒于是问了句:“还有事吗?”
小伙子笑着:“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你是外国人吧,我也是来这旅游的人,我们可以作伴......”
琴酒干脆利落地打断:“没兴趣。”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并不气馁,“或许我们相处之后......”
琴酒:“没兴趣。”
正在这时,松田阵平终于捧着两杯可乐姗姗来迟。
他看都没看那金发青年一眼,十分自然地站到琴酒身边:“久等了。站累了吗?”
松田阵平把可乐递给琴酒:“冰的。这个温度,偶尔喝一次没关系。”
琴酒接过,纸杯冷凝的水珠滚动,潺潺穿过苍白骨感的指缝,琴酒甩甩手,总感觉手心有些糖浆带来的粘腻。他皱起眉,身边气压极低。
松田阵平适时顺毛:“刚才不小心洒了些,待会儿去洗洗手吧。”
“那个……”金发青年不死心地开口。
松田阵平这才像是才发现这个人一样,嘴角微沉:“这是?”
琴酒冷漠地说:“不认识。”
一点念想都没留,再留下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金发青年看着面前气氛融洽,外人根本无法插足的两人,讪讪地离开。在心中安慰自己:绝对不是自己魅力降低了,而是名草有主了。
松田阵平扬了下嘴角,戏谑道:“还挺受欢迎。”
琴酒没理他,拿着可乐又回到栏杆旁边。
那对搭档已经消失了。
松田阵平过来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好看的,只有荒芜苍茫的一片野生沙滩,于是闲聊:“排队的人还挺多。我又遇到了那个警察,就聊了几句,他们似乎在这里追捕什么人,据说是一对杀手搭档,射杀了首辅,正遭到全面通缉。那警察还提醒我们,说是他们似乎都是狙击手,要我们小心一点。”

第14章
琴酒几乎瞬间想到了刚才那两个人,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关注点却有点跑偏:“那个警察是霓虹人吧,跨国抓捕?”
松田阵平:“或许吧。他们做的事情,完全满足跨国追捕的条件了。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会交给一个刚入职的愣头青,他们就不怕事情搞砸吗?果然霓虹警界已经无人可用了啊。”
琴酒丝毫不留情地说:“这不就是事实吗。”
他们在海边吹着海风,闲聊着喝完可乐。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一个精英做派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穿着西装,与休闲轻松的气氛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不过他并没理会路人,站在车边环视一周,随后径直走向琴酒二人。
他十分复古做派地行了个绅士礼:“琴酒少爷,马丁尼少爷,在下是皮斯科老爷的助理,皮斯科老爷已经在别墅等候了。不过在这之前,还请二位少爷随我来,老爷还为松田少爷准备了生日惊喜。”
琴酒定定地站着,墨镜下绿眸冷静地审视着面前这个所谓的皮斯科的助理。
松田阵平挑眉,随手把可乐扔进垃圾桶,然后笑着搭上琴酒的肩:“我看你说的没错,皮斯科确实是疯了。”
生日惊喜?
组织的人并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仪式感。
不过最后看来,惊喜算不上,倒是个惊吓。
皮斯科带来Boss的手谕,给松田阵平下达了紧急任务,连夜把人打包送回了日本。
至于具体任务是什么,皮斯科百般隐瞒,绞尽脑汁地不让琴酒知道,十分讳莫如深。不过后来松田阵平还是通过电话告诉了他。
Boss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警察学院未来将会培养一批卧底送入组织。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要派松田阵平卧底到警察学校去调查。
为了洗清身上的疑点,充实前十几年的人生,卧底第一步就是先去上完高中大学。为此,松田阵平要重新接受一边知识的洗礼。
松田阵平快要气死了。
“组织不是手眼通天吗,直接伪造一张毕业证书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让我亲自来考试!烦死了,我真的很讨厌背书!”
暴躁烦闷的话通过话筒传出,虽然人不在面前,但琴酒完全能想到这人现在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这也是未雨绸缪,你如果真要卧底进去,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肯定会露馅吧。”
“这倒也是。”
松田阵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很不爽。他自由惯了,像一把不羁的风,而蹲在学校里学习,那些条条框框,像是密不透风的墙,简直像是坐牢一样痛苦。
挂掉电话,琴酒敛去眼底的笑意。
他走到窗边,落地窗已经修好了,光洁如初。橘色的光不受阻挡地投进室内,在他身上笼出几分罕见的柔和,银色的发丝蒙上橘红,显出一种糜烂的金色,给人一种安心的暖意。
琴酒心里却一片冰冷,让松田阵平暂时回归正常生活,一步一步实现卧底计划,他或许可以理解组织的谨慎心理,他也不是不相信松田阵平,但希望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真正接触到阳光后,真的会有人会甘愿蜗居回黑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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