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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他不想回酒厂(鎏金桃木)


没有恶意,浑然好奇。
但是,琴酒迟疑了几秒,一楼怎么这么多人?
一楼并不是员工工作的地方,主要是迎宾角,咖啡厅和前台咨询处。按理说工作时间一楼应当是空荡荡的,但是现在咖啡厅都坐不下这群人......他们在这里干嘛?
下一秒,迎宾的工作人员满面笑意地迎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索:“黑泽少爷,老板在楼上等您,这边请。”
她地位似乎不低,警告似地往周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目光瞬间收回。
但是琴酒看他们故作忙碌的样子,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矫柔做作——美国总部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Hey bro,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你们的演技真的很差?
琴酒微微一顿,面不改色地走上电梯。
全然不知道在电梯合上的下一秒,安静祥和的一楼大厅炸开锅。本来一本正经的工作人员瞬间丢下了手中用来装蒜的书、笔、电脑,他们兴致勃勃地凑到一起,激动得面红耳赤。
“拍了吗拍了吗?!”
“没啊没啊完全忘了!一看到他就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呢你呢?”
“没有啊,看人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拍照啊!话说回来,原来传言是真的,小少爷真的是像老板啊,长得完全不像日本人啊!啊啊啊我好爱!”
“白毛帅哥,我喜欢!老婆嫁给我!”
“屁嘞,你先想想老板的脾气,不是说小少爷跟老板脾气很像吗,你确定你还喜欢?”
“你真会败兴......那还是算了,太吓人了。”
“你们想的可真多,八字搭不上一撇呢就开始考虑合不合适了?干活去了各位,为了看人家一眼翘班半个小时了,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一句绝杀,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陷入寂静。
然后突然有点心酸,是哦,嫁什么嫁,娶什么娶,自己都还养不起呢,先回去干活吧。

“黑泽少爷,这边请。”
电梯打开后,门口立马有人接力为琴酒带路。此人一身服帖西装,气质很稳定,她介绍自己是老板秘书。
白鸽集团日本总部大楼是略低于东京塔的建筑,算得上是米花地标性建筑,私人会客厅在顶楼,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庞然大物的房屋车辆在这里看去也无尽缩小为一粒不足一提的蚂蚁。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总喜欢将自己置于高人一头的位置,将办公室放在顶楼,似乎这样可以展现自己卓越的身份和傲慢的尊贵。
当然,在霓虹这种公司大多是金字塔结构的情况下,层层递进的等级分布算是老生常谈,为了强调身份差异维持等级秩序,这种分布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通用的,就连最为亲和的公司架构也会必要地强调一下和谐公司下其实也有上下级的关系制约。会产生这种想法,琴酒承认自己这么想算是主观刻板印象作祟。
但是在日本这种地震频发的国家,顶楼既代表生门也代表着绝路。近几年受政策限制和安全因素影响,这种高层建筑已经渐渐销声匿迹。附近超过安全标准的大楼也拆迁的拆迁,整改的整改,这受客观因素决定,不在乎地位和身份,轮到白鸽集团也是早晚的事。
顶楼一整层楼都是开放式结构,开门就正对一张存在感十足的办公桌,桌面上文件高累,旁边置放书架,密密麻麻的专业书籍严丝合缝地把书架填满,显得门口十分逼仄。琴酒想不出是哪个设计师做的这种逆天设计。
注意到他的视线,秘书微笑道:“这里是属下办公的位置,便于工作对接和保护老板安全。”
再往里走才是正常的家具摆放,途经一个房间,秘书说:“这边是老板的办公室,会客厅在这边,黑泽少爷这边请。”
她带着琴酒来到一间不很起眼的隔间,敲门之后,里面很快响起了一道平淡又冷静的声音。
“请进。”
秘书为琴酒打开门,向他微微鞠躬,然后端着微笑守在了门外。
房门在琴酒进入房门后关闭,琴酒看向房内,只见桌边倚着一个银色短发的高个子女人。
银发绿眼,头发很短,比基安蒂稍微长一点,微卷,露出脖颈,显得人更高了。她一身墨绿色的西装,身材挺拔,腰窄腿长,她放下书站直,视觉上瞬间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琴酒视线在那张跟自己酷似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与她同时迈开腿,朝着对方走去。
然而等距离逐渐缩进时,琴酒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维克托莉娅穿上高跟鞋后,比他还高。
鞋跟目测七八公分,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的净身高在183左右。琴酒沉默了,要是没记错的话,安格琳娜身高也不低。
巨人家族。
他突然想起这么一个描述。
“初次见面,”维克托莉娅开口,唤回琴酒漂泊的思绪,她很官方地伸手,“你好,我是维克托莉娅·伊万·科索沃夫,你的姐姐,正常情况下你的法定监护人。”
但现在是非正常情况,他的法定监护人是贝尔摩德。
琴酒顿了一下,伸手,“你好,黑泽阵。”
“嗯,阿阵你好,”维克托莉娅微微晃了一下他的手,略带笑意道,“比我预计中见面的时间要早一些。”
说完,她不顾琴酒略有些诧异的表情,转身回到桌后,声音平淡无波地追溯。
“你是伊万家唯一一个跟母亲姓的孩子,说起来,你的名字其实是我给你起的。当时母亲一直昏迷不醒,父亲抽不开身,于是将起名字的事情交给了我跟安德烈。他查了很久词典,查出来‘太阳’两字,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名字在日本已经烂大街了。我们两个人吵了很久,最终还是选了我的‘阵’。”
琴酒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实际上瞳孔地震已久。
他差点成了黑泽太阳?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维克托莉娅像是全然不知道自己扔下了多大的炸弹,随口问道:“只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这个名字。”
满意,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琴酒在这一刻仿佛在维克托莉娅背后看到了一圈圣洁的光辉,此人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立体起来。
他恍惚地点点头,没有看到维克托莉娅嘴角转瞬而逝的笑容。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维克托莉娅很快跳过了那些拉近关系的寒暄,迅速进入正题。
她双腿交叠,双手交叉置于膝头,神色泰然地坐于桌前,像是真真不知道琴酒今日此来有何目的。
琴酒坐到她对面,表情冷淡,跟对面的人简直如出一辙。他淡淡开口:“加百列,你派去的,杀手,也是你派去的,你想做什么。”
“哦?”维克托莉娅稍一挑眉,绿眸中迅速划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想通绝对是加百列那只疯狗想要拉所有人共沉沦,于是她没有辩解,坦然应下,“加百列确实是我派去的没错,但是杀手这事我不清楚。”
“胸口中枪,颈动脉割伤,这是标准的[热情庆店]式处理方法,阿朗前不久被召回,就是为了这件事吧。”维克托莉娅终于有些诧异,琴酒面不改色,“杀手身上有加百列协会的纹身,但我后来检查这只是一次性水印,你之所以让杀手伪装成加百列的人,只是想让我以为这是加百列谋划的刺杀,从而遮去自己的身影。但是你却没有想到,加百列会直接把你出卖出来。”
说到最后,琴酒眸色锐利起来:“我想他也没有威胁到科索沃夫,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室内鸦雀无声。
维克托莉娅脸色有些怔然,她静静地看着琴酒,冷静的眼神逐渐染上满意和欣慰的神色。
目睹这一眼神变化的琴酒:?
看这表情,他说中了吧。所以明明自己的目的都被戳穿了,她在满意和欣慰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连这个都注意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维克托莉娅说。
她指的是[热情庆店]的杀人手段。
琴酒哑然:要是他连这都发现不了,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维克托莉娅体贴地补充:“安德烈就发现不了这些,他真的一点都不像父母。”
“没错,”她干脆应下,“不论是杀手还是加百列,都是我派去的。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地方,就是这两人后来遇上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纯属意外。他们两个能遇上我也很惊讶,按理说这两人的时间应该是完全错开的,大概是有人偷懒导致行动撞在一起了吧。”
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不仅想把刺杀松田阵平的锅扔到加百列头上,还想把刺杀那智真悟的锅也扔到加百列头上。什么仇什么怨,逮着一个人玩儿命坑,心得黑成什么样啊。
琴酒心里为加百列点了一根蜡,你说你惹她干嘛。
“至于为什么要对那智家下手,”维克托莉娅的嗓音突然暗沉,“那家的小子曾经骚扰过你吧。”
所以就为这个理由?琴酒瞳孔微缩,组织都不会为这种事贸然出手。
好在维克托莉娅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她漫不经心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仅仅是为了这件事,确实不至于把他置于死地。你知道那智家为什么宁愿跟黑.道合作也不敢向警察寻求帮助吗?”
她话题跳转很快,不过这件事琴酒确实想过,无非是那智家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向警方寻求帮助,那智真悟或许能活下来,但那智家得全部进去。
“那智真悟沾毒,不,具体来说,应该是那智家沾毒,他们家大概早已成了毒窝,根本经不起查。”维克托莉娅眼睛微垂,平淡叙事,“你之前不是从夜色带走一箱交易合同,安格琳娜后来调查了你给她的那几个人,发现他们所交易的东西最终都进了那智家。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那智家服务的。那智家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些合同都被你们拿走了,自己的把柄去向不知所踪,他们六神无主,不然这次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维克托莉娅玩味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智真悟这么重视吗?”
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少爷,为了保护他甚至惊动了组织。那智家很宠爱他?别开玩笑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除了他那个姐姐,那智家没一个人看得起他。
琴酒眼皮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维克托莉娅说,“那智家的毒品交易是靠着组织发展起来的,这些年拿着组织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狐假虎威,可是搭上了不少人脉。那你猜猜,那智家又是从哪里接触的组织的势力呢?”
通过那智真悟跟琴酒。
琴酒脸色已经彻底不好看了,知道那智真悟对自己过于殷勤定是有什么目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要不是我发现,你可真的差点就成为那智家的口口相传的金龟婿了啊。”维克托莉娅冷冷道。
三人成虎,那智家胆子比天高,什么大话也敢扯,维克托莉娅发现的时候,上流社会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那智家的小公子与那个组织的高层喜结连理恩爱有加”的谎言。
这才是她对那智真悟出手的根本原因。
她最忌琴酒身边的污点,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消灭,却总有自不量力的人,像只蚂蚱一样在她面前蹦跶得紧。那智家试图利用琴酒沾毒,还试图把罪名甩到琴酒头上,这直接是在相当于他们挖了伊万和纱纪的坟又踩在她头顶蹦迪。维克托莉娅没把他们祖坟扬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琴酒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要糟糕和恶心,一想想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牟利,还试图往他头上扣锅,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那智家族是真大胆,竟然敢跟组织玩这一套,甚至还成功把组织蒙在了鼓中。组织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几年前为了套取情报利用过的工具人以身入局,自己成为棋盘上的棋子的同时也妄图骗过执棋人,反控棋局。
这大概就是风险与回报并行,利益蒙蔽理智浑身都是胆。
“早在几年前,那智真悟的亲姐姐那智真一发现了他碰毒品,因此当时不顾那智家族的反对把他送进了戒毒所。但是那智真一怕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会不知悔改,会被那智家的人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成为他们犯罪的工具人,更想不到那智家的人会这么大胆,这么贪婪,为了金钱会枉顾法律和那智真悟的性命。他们已经彻底被利益熏坏了头脑,成了彻头彻尾的野兽。”维克托莉娅说。
琴酒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智家姐弟的吵闹,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说到这里,他大概了解了,这样也不再纠结杀手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没说她为什么要对松田阵平出手。
琴酒抿了下唇,不放弃,“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对他出手。”
维克托莉娅眼神微暗,嘴角不悦地下压,但很快,她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可以视观的笑容。
她很突兀地转移话题,声音温和地说:“你真的是长大了,很高兴你能通过这点线索推断出这么多,你确实成长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安德烈和祖父祖母他们这下应该承认,或许当时任他们把你带走是个正确的选择。”
琴酒大脑顿时一阵嗡鸣。

第62章
琴酒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钢铁,这样他就不会存在任何弱点,但是他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种人,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你溃不成军。
他清晰地听到身体里有个地方碎了。
但他并不难过,他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他似乎忽然一下子失去了锚点,像是夜中奔走的旅人,麻木又随波逐流地往前走,在黑暗中没有迷失方向,仅仅是因为前方还有一盏亮着的灯。但某一天,这盏灯突然熄灭了,它告诉你:“别走了傻子,走错方向了,这盏灯不是为你而留,离开吧,回去吧!”
这种在黑夜里失去方向的感觉无异于在逐渐适应自己还有亲人在世后却被告知自己不是无意丢失的,而是被抛弃的。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与安格琳娜的约定有什么意义,不懂这些年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求追寻伊万和纱纪死亡的真相,为什么要试着接受科索沃夫的存在,为什么要对普通人手下留情,为什么要处处受牵制变得不像最初的那个琴酒。
琴酒突然想到了很多,这让他的大脑都有些发烫。
他拨云见日般明白了,科索沃夫似乎只是在欢迎那个名为“黑泽阵”的小少爷回家,却试图让他抛却琴酒的一切。
他们承认的只有黑泽阵,而不是琴酒。
在当初那个被抛弃的孱弱多病的小少爷重新回到科索沃夫的视野,并拥有了一副强健的体魄时,他们迫不及待去否认和洗刷有关琴酒的一切。
他们将“黑泽阵”视为珍宝,却把“琴酒”视作污点。
所以他们会称琴酒为“黑泽少爷”,而不是“琴酒少爷”。所以维克托莉娅会阻止加百列对“黑泽阵”的骚扰和追求,而却对加百列对“琴酒”的追杀无动于衷。
可是他们忘了琴酒就是黑泽阵。
琴酒突然想起来自己抗拒回到科索沃夫的原因,因为在那里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他真正的自我。
古贵族深情无比,却也残酷万分。
......
白鸽集团的人不知道这对姐弟在楼上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这两人还打了一架。
银发青年在楼上留了一个小时,再下楼时表情没什么异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一个小时前的他像是一只慵懒优雅的黑猫,一个小时后的他就是一只危险冷漠不怒自威的雄狮,让人不敢直视。
这种表现侧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要说之前员工还敢偷偷围观,这会儿一看便寒毛直竖地收回视线。
白鸽集团的员工一脸纳闷和后怕,但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但是等几个小时后,脾气最好的堂小姐米兰娜也同样如沐春风地上楼,阴沉着脸离开后,白鸽集团的员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老板究竟说了些什么?
白鸽集团后来发生的事和员工们的疑惑琴酒都不知道。
他离开白鸽集团后,没有丝毫停顿地上了车,目的地十分明确地朝着组织总部开去。
路上,他脑中一直回放着维克托莉娅漫不经心的笑,以及那句“如果你想明白为什么,就回家去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家?哪里是家?
哦,苏联,可那是黑泽阵的家。
琴酒眼眶干涩到发红,方向盘上的手不断收紧,苍白的皮肤上青紫脉络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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