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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我不穿了!(九州月下)


他在前期想要发展,那便需要雍州父老乡亲的大力支持。
他如今是雍州刺史——这种官职已经到了一朝最顶尖的封疆大吏,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引力,不需要他去拉拢别人,别人就会绞尽脑汁,争先恐后地想要来他身边效力。
就连在他身边大将军元英,有也时也会暗示几句,想把自己几个子嗣派来,跟在萧君泽身边多多学习。
所以,不需要怎么威逼利诱,只需让各乡各镇的大户们发出消息,让他们过来,不愿意来的,也不做计较。
结果也如他所料,这种大事,雍州的地头蛇们哪会错过。
刚刚进入二月不到十天,南到邓城,北到宛城,这里几乎有头有脸的乡豪们全数来了,甚至有些已经没落的寒门子弟,也跟着来了襄阳。
而这时,距离萧君泽要进行的会议,还有十几日。
不过问题不大。
襄阳城这些日子已经平稳下来,做为与北魏贸易的前线城市,在开春后,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洛阳的各种廉价产品已充斥着襄阳城的市井。
萧君泽这些日子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他解除了襄阳城的坊市大门。
以前,襄阳城的市场都是需要去专门的市井里交易,并征以重税。
但萧君泽解除了这个门禁,一些零碎小商品,都可以放在市井之外,当然,一些米粮之类的大宗,还是要放在市场里,因为别的地方没有那么大仓库。
同时,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北方的羊毛将会在三月之后大批量来到洛阳,萧君泽的想法,就是在三月之前,于汉水之畔,建立起大量织坊。
织坊需要的织机他已经命洛阳加大力度生产。
而且,他连市场都已经找好了。
虽然在西晋永嘉之乱时,中原衣冠南渡,大大地开发了南方,但是,在这两百年来,南朝重点开发的地方,还是江南、福建、江西一带,在荆州的触角非常短,只是沿江建立了几个城市。
而在荆州、雍州有大量蛮人,从靠北一点大巴山、桐柏山、大别山,到南方的湘江一带,都是这些蛮人天下,南朝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官职,叫“南蛮校尉”,来镇压、管理这些蛮人。
汉民族向南方的扩张,将这一场同化战争一打便是打了一千多年,直到宋明之后,才算完全开发完成湖广之地的开拓。
他的市场目标就是这些蛮人。
谢川淼听得非常认真,如获至宝,但还是有问题不理解:“可是君泽,这些蛮人,拿什么买呢?”
不止荆湖之地,吴越之地其实也有蛮人,但早就已经被世家大族剿灭圈禁,成为奴仆,所以,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些山民,一个个穷的连裤衩子都穿不上,一个个都饿得像骷髅一般,哪里买得起呢?
萧君泽微笑道:“那是你不清楚,山民之中,有竹木,有铁矿,有碳石,最重要的,是有人啊!”
襄阳是什么地方,是和徐州一样,连接的南北的重要枢纽,南船北马,坐拥抱江汉平原,虽然如今有着水患这个小麻烦,但问题不大。
便捷的水运是发展工业最重要的条件之一,他需要的是统合上下游的资源,吸纳财富,控制人心,再图后事。
谢川淼听不太懂,但表示了拜服。
青蚨则皱眉道:“公子,如此,咱们怕是人手不够啊……”
“人手不够,就从河阴镇、平城抽调,”萧君泽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青蚨啊,你不会以为,我不在洛阳,那些产业,陛下便会为我留着吧?”
青蚨皱起眉:“那公子这两年的辛苦,岂不是白白折腾?”
萧君泽随意道:“这本就是我与陛下交易的一部分,互利互惠罢了,再说,一时半会,想要的人,也吞不掉,咱们时间足够,有两年时间,可以将匠人撤到襄阳,这才是我们的根基之地。”
他崛起时需要借元宏的势,如今势已经借到,剩下的,也基本不需要他掺合了。
谢川淼不由感慨道:“君泽,这天下间,大约再也找不到你这般视钱财如粪土之人。”
萧君泽只是点头,没办法,再多的钱财,都买不回他的现代生活,这样的话,他自然只会将这些视为游戏币了。
二月二十日,萧君泽召开集会,让各族大户报了个名额,每乡可以举荐一个名额,进入襄阳,为朝廷办差,这些人如果干得好,三月试用期一过,便能在雍州别驾的幕府留用。
这话一出,顿时震动了整个雍州上下。
各家各户们一时间连连倒吸冷气,表示被这从天而降的饼烫到了。
要知道如今北魏已经定下世族门第,他们这些南朝之人基本已经绝了入朝为官的想法,可突然之间,雍州刺史便为他们打开了一道通向朝堂的大门。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不用萧君泽强调,各户在匆忙报名后,纷纷快马加鞭离开,准备回去把家中最优秀的儿郎唤来,跟在刺史身边听用。
这是刺史规定的,哪怕将来南朝又打回来收复失地,那也是法不责众,追究不到他们头上。
可若在这北朝治下,一不小心让乡邻里对头爬上去了,那岂不是要被压制个几十年?
万万不可。
“人就是这样,抓住一点机会,就会内卷。”萧君泽翻看着图纸上一个个名单,不过并没有找到历史书上比较有名的名字,估计都已经跑了。
他将名册放到一边,走到窗前,看着远方的白云盘踞天边,伸出双臂。
啊,久违的自由感觉啊。
那么,要搞什么大事呢?
萧君泽静静思考着,虽然当时为了镇们萧衍,他以下毒为名,预测了萧鸾的死期。
但,萧鸾之死,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混进去搞一波事情,那未免太无趣了,这些个日子都在北魏小打小闹,可是南朝才是他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啊!
萧君泽指尖在窗栏上轻点,越想越觉得很需要,离萧鸾死只剩下五个月了,还得快些准备才是。
想到这,他又找来了谢家舅舅。
“阿舅,”内室之中,萧君泽泡起茶水,微笑道,“你如今也算自己人,盘桓荆州已久,该归去了。”
谢川淼顿时露出不舍之色:“唉,光阴似箭转眼便已过旬月……真是舍不得君泽你啊……”
虽然只是跟在君泽身边一个多月,但他已经清楚感觉到这位外甥是何等心机深沉,算无遗策,还想多跟在他身边学习一番,结果就要分离了。
“阿舅何必不舍,”萧君泽给他倒了一杯茶,“这说服王将军之事,还要劳烦于你。”
谢川淼当然知道此事地重要性:“只是王老将军性情冲动,怕是也会让子嗣前来见您……”
“这是应当,若真推举我为主,哪能不验明正身,”萧君泽对此一点也不介意,“你让他来便是,如何分析朝局,你都记得吧?”
谢川淼点头,侃侃而谈:“如今萧鸾身体有恙,所行之事,无非是让将军主动出手,好于他剿灭,只要将军沉住心气,稍稍等待些时候,待到新王继位,朝廷动荡,必然能再回中枢,得大司马之位……”
萧君泽点头:“巧言令色,若真如此,朝廷为何没有丝毫消息?”
谢川淼正色道:“萧鸾性情阴沉,遇事不在人后,猜忌朝臣,自是不愿意让人知晓此事,便万事皆有痕迹,将军不防从太医院用药之方查证……”
两人说了一会,萧君泽问,谢川淼答,皆是滴水不漏。
萧君泽非常满意:“对了,王将军开始必不会相信你,而会去寻谢朓,毕竟谢朓才是他的姻亲,而谢朓必会告密,你该如何做?”
“这,当然是提醒王将军,由他盯着,谢朓必是告不了这密!”谢川淼果断答道。
“很好,通过,”萧君泽考验完毕,“南朝之事,便全托于阿舅了。”
谢川淼认真拜下:“必不负所托!”
二月底,谢川淼换上男装,上了舟船,一路南行。
萧君泽对这种消息传递速度十分不满意,十分想要搓一个无线电机出来。
但他也知道这不现实,便给雍州各家各户一个新课题:“养禽。”
谁能找到养鸽子和鸭子的能人,他就给重赏,进入雍州别驾的幕府。
一时间,这些乡里的土包子们满脸都是大大的困惑。
萧君泽对此没有解释,鸭子只是附带的,主要还是要养鸽子,他的触手需要伸得远一些,才能更好地开地图。
他觉得面前的蓝图一片光明,现在,就等着那名叫萧宝卷的昏君上位——能两年之间杀死或者逼反所有大将,他在灭国上的才能真心不是盖的。
但,这些想法,才刚刚发出去,还没等到有收获,便不出意外地发生了意外。
他家的魏道长便找了过来。
这半年来,魏道长在医术一道如鱼得水,忙得找不到人,如今却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是何事。
“有一点小麻烦,”魏道长眉心微蹙,眉头有点无奈,“需要你想想办法。”
“何事?”萧君泽还很少看到魏道长也有烦心的事情。
“开春了,”魏道长拿出一个本子,递给他,“城中有瘟疫正在暴发。”
萧君泽翻书的手一顿,瞬间抬头,看魏道长的眼眸瞪大,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漂亮猫儿。
魏道长淡定道:“城中有毒疮盛行,你最好快些离开襄阳,去洛阳避一避。”
“然后给洛阳人一点瘟疫震撼?”萧君泽反问。
魏道长思考了一下:“也无不可,正好验验徐伯成的医术。”

突如其来的疫病让萧君泽十分担心,于是找来元英,商议如何处理。
元英对此十分不解:“这,有何可处理的?杀光焚烧便是啊?”
萧君泽一怔。
元英见状,不由微笑,知道这位少年怕是没什么攻城经验,便笑着给他讲解,这破城之后的大疫,十分常见,因为大军出征,北朝还好,多是从鲜卑军府中招人,而南朝的部曲则是天南地北,甚至还有从交州来的部曲。
“……加之南北两朝,大多依江而战,多有尸体沉没江水之中,孕生疫气,是以攻城之后,大多会有疫病横生,”元英对此十分淡定,“只需要将病者连屋焚烧,便能止住疫病。”
甚至有时攻城,向敌方水源投放尸体,都是一种常见攻城手段,只是见效特别慢罢了。
“君泽若是害怕,可以先出城避避,”元英提出和魏道长一样看法,“到了夏季,疫病便会消止,再回来也不迟。”
萧君泽一边表示受教了,一边告辞,明白自己是白来这一遭了。
告别元英后,萧君泽又去寻了魏知善,同时把身边的主要助手都带上,开了一个小会。
首先,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疫病,传染源、传播途径在哪里?
对此,魏道长倒是十分清楚:“此病名为痘疮,中者身上会遍布脓疮,痊愈之后,留下许多肌肤之上留下许多麻坑,接触便会染疫,一旦染疫,便会发热,三五天便告不治。”
萧君泽担心道:“这,你时常接触,得小心不要染上。”
魏知善笑道:“公子放心,小道幼年得过此病,此病痊愈后,便不会再染上。”
她还骄傲地表示,他们阳洛魏家甚至还有一样绝技,会主动让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染上疫病,熬过几轮常见的小儿疫病之后,平安长大的机会便大大提升——什么,你问要是没熬过怎么办?没熬过就再生几个啊!
萧君泽一时被这操作被无语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让自己把这事忘记,将话题转回来,沉思道:“这疫病,有些像天花啊。”
魏知善心中一动:“公子知道这种病怎么治么?”
萧君泽用力回想着脑子里记忆,道:“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将病患愈合后的伤痂磨粉,用湿润棉花签放在鼻孔里。一种是找得了痘疮的牛,将牛的痘疮用同样的法子弄在鼻孔里,后者更安全,前者有些危险……”
魏知善忽略掉后一种办法,她可没时间去找染了痘的牛,立刻问道:“棉花签是什么?”
萧君泽这才想起如今棉花还没传入中国,把这事记住后,便开始处理这次疫情。
首先,需要把病人集中隔离。
“这事简单,”斛律明月在一边听了个边角,立刻起身拍了胸脯,“我这便带兵,大索全城,凡有病患,全给道长带来!”
萧君泽瞥了他一眼:“坐下!”
斛律明月一滞,默默坐下,神情悻悻,仿佛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大狗子。
魏道长摸了摸自己手边的小刀,淡定道:“明月这办法亦可,虽有些扰民,却也能清楚知道病患人数和分布。”
萧君泽摇头:“明月没有得过天花,他这闷头闷脑地闯去,回头便也成了你的病患了。”
斛律明月轻嘶一声,他不怕染疫,但可是真怕当被道长治病啊!
魏道长于是不言,等萧君泽提意见。
“这好在病情也就三五日,”萧君泽揉了揉太阳穴,“那就封禁全城,十日不许出门,同时,将城中地沟、旱沟统统填入石灰,同时卖给他们米面,等得疫病消失,再行解禁。”
魏道长微微一笑:“那就如此吧!”
她了君泽说的防疫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试验一番了,虽然没有那个“棉签”,但原理她已经懂了。
但这时,青蚨在一边,表情欲言又止。
萧君泽疑惑道:“青蚨,怎么了?”
青蚨迟疑了一下,才道:“公子,城中许多贫民,每日需要在码头、城墙、富户做活,得三五钱,购得一升米粮,才能过活,米缸日日都难以淹底,这禁城十日,怕是要有许多人生生饿死。”
萧君泽赞道:“我没穷过,还好有青蚨你提醒我,那,这十日米粮,不需他们出钱,我供了。”
青蚨迟疑道:“公子,咱们哪里找那么多米粮?”
“当初曹虎镇守襄阳,城中粮储充足,他部众突围时,这些钱粮都留下了,虽然被陛下支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供他们食用十日,也足够了。”萧君泽计算了一下,襄阳城大约两平方公里,城中住户按人头计是四万余人,以每人一天一斤的粮食,十天就是四十万斤,折下来也就三千多吨,怎么吃都够了。
斛律明月小声道:“这可是军粮,怕是要元英将军准许……”
“他那里我去说,”萧君泽淡定道,“只要钱给够了,他会愿意的。”
“可若让陛下得知……”出生部族的酋长的明月还是很担心,他们被朝廷的铁拳揍过,知道北朝皇帝都不好惹。
“我回头送三百件甲,”萧君泽随意道,然后看明月有些纠结的目光,不由笑出声来,伸手在对方脸上捏了一下,“所以明月啊,我为什么要先不入朝,而发展工商呢?你看了吧,只要有钱,有时候,麻烦就不再是麻烦。”
明月捂住了脸,粉红的颜色爬上他的面颊,绵延到耳后,让他整个人似乎有些冒烟,险些摇摆起来,小声道:“你,你说得都对。”
青蚨在一边强行忍住想翻的白眼:“那事不宜迟,明月,你和我一起去召集这次来的乡豪子弟,该他们出力的时候到了。”
说着,要把明月拖走,明月想要挣扎,被青蚨眼疾手快地勒住脖子捂住嘴,强行把还在害羞中少年拖走,只在地上留下少年两腿挣扎的痕迹。
萧君泽不由笑道:“他们感情真好。”
魏知善伸头看了一眼,失笑道:“您说的对。”
萧君泽转头去找了元英,把自己想说法给他听。
元英瞬间皱眉,觉得这少年心地太善,为着小题大作,就要反对。
“回头送你十架投石炮。”萧君泽立刻道。
元英瞬间微笑道:“君泽心系百姓,实在是吾辈楷模,如此拳拳爱民之心,本将岂能拒之,只是这军粮事关重大,实在是……”
“只有十架,”萧君泽果断道,“多的材料没有了,这十架还得从陛下手上抠出来呢。”
元英目露遗憾:“原来如此,陛下也太小气了些,不过,君泽你是一州刺史,统管军政,这些小事,你全权做主便是,不必顾及本将。”
萧君泽非常感谢,于是多送了一只笛子,那孔位是他按十二平均律来钻的,音准相当出众,元英非常喜欢。
把玩着新笛子,元英突然就有些明白陛下为什么那么看重君泽这样的少年了。
这心思灵巧不说,又会投人所好,说话还好听,长得又好看,谁见了不喜欢。
有他在,那些小事,根本不必让他心烦。
以后他在襄阳的日子,肯定顺心。
得到了元英的支持,萧君泽立刻封禁了城中诸坊,不许居民随意移动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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