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想回头看爆炸(玉户帘)

只不过这一次的核对半道出了差子，倒不是记录方面的事情，而是有另一拨人相见温郧。
来请温郧的是人也不算陌生，就是那天在资料室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跟着另一个人，军部负责人，赵新。
“温郧将军，这边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
赵新已经年过半百了，虽然是个女性，但是她这一辈子也称得上“传奇”二字，而那位看似普通的管理员大抵身份也不简单。
“当然，如果您有需要的话。”
温郧转过身，看着赵新，心里猜测着。
赵新跟温郧没太接触过，像温郧这样的人只听陛下的话，军部的作用也只算是给他分配任务。
温郧将核对记录的事情先推后了，他跟着赵新和那位管理员一起上了楼。
“那边人有点多，温将军不要太紧张就好了。”
赵新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温郧，只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木头，无端让人感到麻木。
温郧身后的走廊里站着不少穿着作战服的士兵，他们把守着各个入口，看起来里面有些不得了的大人物。
赵新带着温郧走进了一间会议室，而这间偌大的会议室中已经坐着几个人了，而赵新口中的人多，也不过寥寥五六人。
赵新带着温郧走过来的时候，那些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温郧的身上。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赵新和那位管理员之外，没有一个是温郧认识的，不过有一位很周正的老者倒是让他觉得十分眼熟，跟联邦那位叫做林的军官十分相似。
“我把人带来了，这位就是温郧。”
赵新看似热情的介绍并没有让面前的几位并不年轻的客人边的热情，相反，看向温郧的眼神瞬间班的凌厉。
而那位管理员也坐了下来，看着站着的赵新挥了挥手。
他在示意两人坐下，不，只是示意让赵新坐下。
看来温郧并不受他们欢迎啊。
赵新拍了拍温郧的肩膀，语气带了些温度。
“坐下吧，别害怕，这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我付出的可要比你多得多。”
赵新的话温郧暂时还不能理解，什么付出？现在的情况又是为什么？他反正是完全不知道。
赵新带着温郧坐在了另一旁，这个时候温郧才意识到，身边这个看起来像个木头的女士是跟自己站在一边的。
“你的名字我们都听过，关于你跟陛下之间的事情，我们都不用特意去打听都能听到，真是太丑陋了。”
说话的正是那位跟林长得很像的那个人，说话很尖锐，某方面跟林很相似。
不过温郧跟艾德勒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这样的话也只是挨着他的身份不敢传到自己的耳朵里罢了，现在听到也不过如此。
“我不知道阁下的口中的丑陋是从何而来，是因为两个男人，还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是艾德勒？”
同性恋爱什么的在这个社会早就不存在歧视了，所以对方的意思显而易见。
这个时候温郧才想到之前听过的，帝国的君主制之所以能存在这么久，就是因为每一代都有一批监督者，他们可以是皇帝的利刃，也可以是刺向皇帝的利刃，只要陛下不在明智，不在对帝国有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而林和霍尔斯普就是属于这里，只不过他们的身份比不上这里坐着的几位。
“陛下是帝国之光，是带领帝国走向光辉的伟大领袖，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只会阻碍他。”
是谁说话温郧已经不想知道了，他本来就有点想发火，而现在这些人的目光和话语已经让这把火越少越大了。
“陛下？你们口中的陛下有名字吗？艾德勒？亚德佛里奇？尚致？……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关注陛下是谁，只是在关注他能带来的利益？”
赵新看着温郧的样子愣了愣，那几个名字都是帝国的皇帝，上代，上上代，其中还有一个是她年轻时的恋人，只不过……
温郧的话并没有给坐在的几人带去多少波动，甚至有人嗤笑着看着温郧。
“牺牲少数人的幸福，去换取整个帝国的光明前途，这样的买卖太划算了，为什么不做呢？”
“坐在那个位置能享受到无上的权利和数之无尽的财宝，为什么会痛苦呢？”
一般的人的确不会痛苦，甚至可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好运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可是被选中的那些人真的是普通人？
那些人也许只是一个愿意淹没才华只为了跟心爱之人过一辈子的傻子，或者是有自己的追求，愿意为其付出一切的痴人，他们不为金钱权利所动摇，甚至对于那些东西嗤之以鼻，可是就是这群具有自己独特光芒的人，却在他们的手中加工成独属于帝国的工具。
“所以你们连他们痛苦的权利都夺走了……金色的头发不就是证明吗？”
只要失去追求的根源，那之后的被掠夺自由和抉择就不会痛苦了，同样在那份纯粹的追求之后的所有快乐，所有记忆都会消失，变得冷漠，变得陌生……
“那是实验的残留吧？如果不那么做，他们就不会乖乖的坐在那个位置，为这个国家工作。”
温郧的话说完的时候，第一个出声的人却是赵新，她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你可真聪明，真大胆……”
不像曾经的我，被剥夺与恋人见面的机会，明明昨天他们还在属于他们自己狭窄的房子里谈论将来，今天他就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平凡的她却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等她慢慢爬上来的时候，曾经那张温柔的脸只剩下冷漠，她离开的时候满脑子只有那冰冷的金色头发。
“就算你再怎么责怪我们也没关系，这是我们的使命，即使牺牲掉无辜的人，即使有人因此而受伤，我们也一定要这么做下去。”
温郧讽刺的笑着，稀少的黑发带着冰冷的光感。
“那么，你们实验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让君主更听话？而他们所追求的事物在你们眼中就是应该被剔除的存在吗？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们却自大的认为不完全改造的人就不能当君王吗？”
一群自大、高傲的家伙，没有理由没有根据的剥夺别人的梦想和渴望，明明自己才是恶劣丑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

◎离开◎
“人类总喜欢根据自己的想象给各种人和事物用所谓的定义分类, 高高在上对人的价值进行审判，用你们的定义去决定那些人是非配得上，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民看到了这些会怎么想, 可笑可笑。”
温郧直着身子，他不软弱, 他是帝国的将军, 是艾德勒的爱人, 他有理由去批判一切,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足够自私的人，对待自己喜欢的看重的事物无比关注。
赵新看着温郧的样子抿着唇没有说话，其他的人也没有说话, 但是温郧的批判好像对他们来说并不能造成伤害。
“好了好了，军部里面有皇帝的人, 这个时候皇帝说不定已经带着人来了。”
赵新的话刚落下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来人正是艾德勒，本来面对温郧尖锐的话怎么都不感到难堪, 但是当金色头发的艾德勒出现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又浮现了些许不自在。
“这是在干什么？瞒着我找我姘头的麻烦。”
艾德勒和赵新对视了一眼，转而看向了其他人。
“并没有陛下，我们只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温将军。”
“想问下次来问我吧, 给他的事情我都知道。”
艾德勒走到了温郧的身边，伸出滚烫的手指勾住了温郧的手, 安抚的看着他。
“看样子各位也不想再说什么了，那就散了吧！”
赵新拍了拍手，示意各位都离开吧, 毕竟军部可没这几个老家伙的位置, 一直懒在这里也不是事。
闻言, 温郧和艾德勒也离开了。
离开会议室之后艾德勒握住温郧的手紧了紧。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温郧，你看到了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温郧看着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艾德勒，心里猜想着，也许温郧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也说不定，毕竟艾德勒也不是一个甘愿让人操控的人。
“好。”
艾德勒带着温郧去了资料室，不停地往里面走去，最后停在那间温郧没能进去的门前。
“赵新把权限解开了，现在谁都能进来了。”
这个时候温郧才渐渐明白，赵新原来是艾德勒的人。
帝国的皇帝大多都是孤家寡人，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几位将军都不太清楚皇帝的来历，而这些资料都被封存在这件看似很小的房间里。
“这里装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其实你都能猜出来了吧，金发的来源什么的……”
艾德勒松开了温郧的手，走向了那密密麻麻发着光的资料卡边，抽出了一张。
“亚德佛里奇……上一代的皇帝，是个很严谨的家伙……”
艾德勒将存储着重要信息的卡片递给了温郧。
“我见到那个家伙的时候，他已经很麻木了，我跟他的交流不多，但是曾经他说过，他已经寻找不到也追寻的东西了，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只是在苟延残喘。”
温郧今年的打开了亚德佛里奇的资料，跟外界能了解到了的东西不一样，这里面记载了他还没当上皇帝是跟另一个人的爱情故事。
亚德佛里奇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了，他已经有了结婚对象，很恩爱，那个人叫赵新，一个普通的女孩，亚德佛里奇通过了监督者的检测，他们一致认为这个人只要经过培养一定能成为帝国的下一代皇帝。
而这件事情亚德佛里奇和赵新都不知道，他们在自己普通温暖的生活中被人盯上了。
后来亚德佛里奇被带走了，而赵新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当知道她的爱人成为皇帝之后，赵新也只是为了见那个人一面而努力往上爬，可是赵新付出的一切只换来了亚德佛里奇平静且冷漠的一眼。
“赵新……知道是实验影响了亚德佛里奇吗？”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外界从来没有提起过亚德佛里奇最后怎么了，但是看到资料的温郧知道了他最后的结果。
那个帝王自杀了……
“他们有一个实验，是从一个已经被废除的克隆技术里得到的启发，用于筛选人类，将已经有自我意识的人类作为试验品，剔除选定的部分‘杂质’从而获得更完美的君主，而金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瑕疵。”
所以，艾德勒是金发，而与艾德勒用同一套基因的仓却不是金发，或者说仓的样子才是艾德勒最开始的样子。
“温郧，对不起……”
温郧抬头看着艾德勒，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我很在之前就知道自己经历了那场实验，也知道自己被剔除了什么东西，但是……”
被剔除那部分自我意识之后他却觉得无比轻松，好像他少了一个敌人，一个心腹大患。
仓是被艾德勒抛弃的，这是一个事实，即使仓还没出现的时候，艾德勒就对自己很不满了，他甚至一定程度上厌恶自己。
“我知道了，没关系的……一切都过去了。”
温郧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艾德勒却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温柔的声音。
艾德勒离开了，温郧在资料室里漫无目地翻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新走了进来。
“果然在这里！”
赵新神清气爽，好像打了胜仗一样。
温郧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赵新并没有说话，这个人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
赵新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熟练的抽出属于亚德佛里奇的卡片。
“真羡慕你啊……”
赵新已经老了，不是那个小姑娘了，只是每次听到那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心痛，她被夺走的爱人已经失去了生命，而温郧还有很多时间跟艾德勒在一起。
温郧沉默的时候想起了黄哥之前说的话，他待不了多久了，就算他愿意留下，也只是会连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因为那些更高的存在有无数种方法让温郧后悔。
“谁知道呢，时间这么长，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一些意外。”
温郧的话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是赵新还是听出了些许不对劲。
“陛下很爱你，他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为你付出很多，你也很爱他不是吗？”
“是啊，很爱……”
温郧抿着唇笑了起来，眼底却寂静的可怕。
所以他必须离开，这是他任务的最后一站，违反规则的停留会引起注意，到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说不定会因为他的停留而受到牵连，他不想艾德勒受到影响。
“……”
赵新见多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她从温郧的话里体会到了另一种沉重窒息的感觉，这个人在隐瞒着什么东西，那样东西可能会让他和艾德勒之间产生些不好的东西……
可是这些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连自己的幸福都保护不好。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离开，毕竟这里的权限随时都可能关。”
赵新离开之后温郧将所有东西复位之后就离开了，他身上还有任务，离开的时间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是大概也就是最近了，艾德勒那边……
温郧的脚步停了下来，艾德勒……会很伤心的。
启明星号起航前温郧去看了葭，那个孩子很乖巧，照顾他的人都很喜欢他，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
葭看到温郧的时候很开心，他有远超同龄孩子的智慧，知道温郧对自己还有些许介怀，但是他一点都不介意，因为这些仓都告诫过他。
“好久不见，葭。”
“好久不见，将军。”
温郧陪着葭一起散步，应了葭的要求，温郧说了自己年轻时在军校的经历，那个孩子好像很喜欢军人。
“身体还好吗？”
葭的基因融化的并不好，虽然他的存在跟仓差不多，但是虫族的战斗特性以他的身体完全不能支撑。
“还不错，他们照顾的很好，现在能蹦能跳。”
葭不算是个活跃的孩子，但是在温郧的面前他还是想表现的活泼一些。
“那就好。”
温郧不能将所有时间放在葭这里，陪葭又吃了一段饭之后他就离开了。
之后他要去见的就是艾德勒了，说不定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也说不定。
艾德勒十分罕见的不在宫中，侍者给温郧端来了热茶，温郧就这样坐在宫中等待着艾德勒。
皇宫很大，也足够豪华，只是一样的风景无论多华丽也终有一日会厌弃，那位叫做亚德佛里奇的君王不就是再这样的景色中拥抱死亡的吗？
“每天都是这样的风景，会腻吗？”
“什么？”
匆匆忙忙回来的艾德勒走到了温郧身边，还没缓过神就听到了温郧在问自己什么问题。
温郧转头看着艾德勒，将自己问题有重复了一遍，看着温郧的眼睛艾德勒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不过艾德勒的回答出乎温郧的意料。
“风景？平时都不怎么注意这些，有时候看向周围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有些陌生。”
艾德勒当了这么久的皇帝，注意不到周围，甚至不会感到厌倦是否是因为那些人因为前一代的君王自杀而产生了警惕心理呢？这样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仓是艾德勒的一部分自我意识了，自我意识的减弱，自然而然的影响了对周围部分事物的感觉。
“温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说？”
艾德勒的直觉很准，温郧并没有否定艾德勒的问题，但是同样也没有回答他。
温郧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不能告诉自己的事情。
“你很厉害，每一次都能找到我，无论在那里，很感谢你，能给我带来我重温感受过的爱，谢谢你。”
温郧抚摸着艾德勒的脸庞，他知道自己的离开会给艾德勒带去不好的感受，但是相比之下，他留下艾德勒所要承受的更多，这道灵魂追随着自己这么久，他不想他就这样消失，即使在没有自己的地方，他也依旧相信只有他能散发出那道独特的光芒。
“艾德勒，未来谁也无法预测，我能做的就是当下的时间里爱护你。”
艾德勒抓住了温郧的手腕，红着眼睛怒视着温郧，他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郧只是看着艾德勒，他伸出手抱住了艾德勒，长发落在了艾德勒的肩上，什么都没说话，只是抚摸着他的后背。
“艾德勒，很多事情我无法解答，但是我爱着你，这是我漫长人生的唯一正解，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