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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苍离醒来时是在夜晚,厢房内幽幽跳动的烛火映入他眼中。
这是地狱?
不像,默苍离摸了摸身下的被褥,手感柔滑纹绘精致,此等材质非富贵人家用不起。
若非地狱有何至于身上无伤,止戈流确实已不在己身,他确实已经死于俏如来手下,将止戈流血继传承。
那么这一次他又用了多少人的命来换他的命。夜銮台藏匿的影子究竟有多少。
罢了,他一不是墨家矩子何必再为三十年前的事再多烦恼,烦恼也算不上,只是难以取舍。取,寻常众生之命,舍,一脉栋梁之材。
只是难得睡得如此安稳,梦里没有森然白骨铺地,赤海翻腾泳血,却有难得的鸟语花香,沁甜桃香醉人,云墨书卷韬文。
题字?
云烟刹眼,剑赋长歌。
默苍离收回眼神,手上没有了铜镜着实有些不习惯了。
“先生已醒?”
熟悉的嗓音,却是陌生的脚步,默苍离回身果见并非熟悉之人。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执明君。
锦衣绣袄,却是极不协调地散落着发,这不该是一个儒门弟子该有的作风。默苍离所见过的他,哪怕是为魔放纵,亦不过是松散。
那眼神也是陌生,是看陌生者的目光。看面容青涩稚嫩些许,难不成还能是过去不成?
“有朋自远方,吾自当出手相帮,先生无需多礼。”陌生的执明君,陌生的言辞。
默苍离一时拿不准这是他人精心步下的幻境,亦或是奈何桥前一场迷幻。
“哈,真是失礼,在下执明章循燕风元嘉,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彻底偏离大纲,本来是打算让两个一起掉苦境的来着。但是本着我书名没有+霹雳……
年轻的小元嘉,我在二周目那本想写来着,但是我好懒啊。
☆、第六十九章
燕风元嘉会的剑法可止是用多便足以形容的,征天与万卷书一道都是儒家传承之物,欲想使用必先熟知其中各剑主所承剑法。
万卷书传承历代六君子的修为,征天则是剑谱。两千年前,纵横家与墨家被始帝重用,要求铸造诛魔之利,儒家却被厌弃,但不代表他们无所行动。
与儒家而言,万卷书只能为实则不及征天,因为王骨不是那么好用的东西。而时代更迭风云涌动,也不知是从哪一代掌门人开始,万卷书便不再汇聚历代六君子真元修为。此后万卷书便成了一个象征,失去了原本的实战之能,直到孤斐堇出现。
孤斐堇借由王骨而生,之后更是凭此登上儒家掌门人之位。
这是执明君孤斐堇的路,一路以来从未手软寡断,手段凌厉作风更是雷厉风行。
现在流下的泪,都是当时脑子进的水。
和玄狐比剑可以算得上是极其没有成就感的比试。反正过去每一次都是以他佩剑崩碎,弦琴起鸣为结束。
玄狐是无法避开的剑者,这魔世之中怕是只要握着剑的魔都和他打过。
封狼侯的桃林与胜弦主的竹林隔得很远,但对于魔来说又不远。
封狼侯和胜弦主都是用琴的人,常有魔会私下里议论纷纷,若说是师徒,但他们两魔的琴路不同。胜弦主琴路温吞隐杀机,封狼侯初弦乍明已入阵。
若说是母子,那就更不可能,胜弦主上太子长琴后裔,而封狼侯却是畸眼族。
封狼侯本是修罗国度之魔,但是他在魔世初次展露却已经是暗盟的魔。说其中没有问题也不可能。
也只能说魔世的包容性太强,哪怕他与寻常的魔差别过大,也没有魔觉得不对。
同胜弦主的竹林一样,封狼侯的桃林之中,一样横斜着无数的刀剑兵器。
玄狐没有一般魔的需求,他的需求只是绝世的剑法,但是与魔相处多了,也会染上其他的习惯。
与封狼侯凶名一样赫赫的,是他繁琐的规矩。见客三杯茶,一杯甜,一杯苦,一杯无味。
玄狐喝的是甜的那一杯,泡茶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子。
燕风元嘉的脚步很轻,轧在枯枝上方出现声响。
玄狐放下茶杯,他等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足足喝了三杯茶了。
“师之隐,儒之恨,书不成,笔不墨,风雨归,山河故。”微妙拖长的尾音,略显得轻佻,略含趣味。
“主人,请别随意拿我的诗号念。”沏茶的少年人不满地说道。江师隐,熟悉的人,却在不熟悉的魔世出现,依然还是熟悉的身份。
“那,吾再从头来一遍?”燕风元嘉轻笑,捻起案桌上那杯无味的茶。
“比剑。”玄狐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有特色。
“何必如此着急。”元嘉以唇沾茶浅试温润,“吾不曾拒绝。”
“却逃避。”
“嗯?”元嘉歪头,“这可不似玄狐会言之话,是不是小师隐背后说吾坏话?”
江师隐叫屈:“哪有,我怎么可能会说主人坏话,这根本就是事实。”
“事实?吾可有说过要逃避剑决?”燕风元嘉微微扬声。
“但主人却说,与玄狐比剑最是麻烦。”
“麻烦自然是麻烦,可污蔑却是不对,回去把星楼的书全部整理一遍。”
“啊?又是星楼,建那么高有什么意思,手可摘星辰吗?”江师隐腹诽。
元嘉放下茶杯,说道:“你不觉得魔世的天,很奇妙吗?”它就像是一层幕布,永远都只有一种颜色。
“封狼,可以比剑了吗?”
“你还真有耐心。”燕风元嘉袖子一甩,连桌带案挥推至一边,散落的刀剑嗡鸣。“吾还是那句话,你无法从吾这里看到新的剑法。”
“来吧。”
燕风元嘉手上动作顿了下,还是从自人世带回来的琴中拔出了浮墨。大大小小废了剑也已经够多了,浮墨再碎一回,魔世可没有一个锻神锋。
“鬼飘伶的剑法,重楼魅影落雨声。”
玄狐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又是,鬼飘伶。”他与鬼飘伶真正交手也只有一回,但对他的剑招却实在熟悉。
每一次都用别人的剑,明明也有自己的剑法。
“西经无缺的剑不适合吾,鬼飘伶好一点。”元嘉伸出一指,西经无缺的剑有招无招,而鬼飘伶的剑鬼魅轻灵。浮墨是细剑,虽然因为墨气萦绕而看不清本体。
玄狐的剑从来没什么多大的改变,别人说怎样的他也是怎样的,元嘉也试图让他自己找到问题,但这却很难,非常之难。
“这不是我想看的。”玄狐手上铁剑剑势千变万化,剑气横行。
“再多的剑法又有何用。”元嘉手上至始至终都不过一招,不论怎么改都不离其宗。
“我要这世上最强的剑法。”玄狐铁剑光影交错之间,剑芒错落直向燕风元嘉。
“但这世上本无最强。罢了,你不是想看吾之剑吗?”燕风元嘉招招退后却是游刃有余,但手腕一转还是变了招,足下瞬动移至数米之外,桃林边缘。
“墨字决,九鼎寂穆定千秋。”
“止战。”
“真是抱歉,吾之剑法可不是用来打架的。”
墨色巨剑落下之处,满林桃花落尽缤纷,唯有残枝踉跄,沉重的压力使得玄狐不得不停下剑势。玄狐猛地抬头,兜帽之下的眼一向沉静的眼一瞬如他之剑般锐利。
“这是你的剑。”
浮墨剑花翻转几旬收鞘归琴,燕风元嘉轻抚衣袖,指尖轻点琴弦:“吾实是厌恶这套剑法的。”扫袖间墨色巨剑顷刻溃散,星点墨色融于空气之中。
有多么厌恶呢?
它杀不死人啊。
“你很失望?”移开的小桌又回到了原处,燕风元嘉提起小炉温茶。“吾早说过,吾之剑非是寻常之剑。”
剑招对玄狐的影响很快就消失了,他抬起剑指向燕风元嘉:“我想见识其他的。”他见过无数的剑法,怎么会看不出桃林之中遍布各种剑招,只是这些剑招从未见人使过。
元嘉倒了一杯清茶,清泉水汩汩而下。
“吾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玄狐,吾真的很忙,忙着去找回他,就放过吾好吗?”
玄狐沉默了一阵,收起了剑,他也算是对这家伙无赖作风很是习惯了。
“人世,有很多剑者。”
“有,但吾不建议你现在去。”魔世的水不论怎么处理都有一股血腥味。
“为什么。”
“人世的两大剑者,一个瘫痪了,另一个重伤未愈。而最著名的剑,此刻就在魔世之中。”温皇瘫痪,宫本总司重伤,俏如来身在魔世,他也没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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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执明章循燕风元嘉,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孤鸿寄语默苍离。”他已不是墨家矩子,用什么名字也都无关系。万军无兵策天凤还是孤鸿寄语默苍离,暂且一探究竟。
“孤鸿寄语默苍离?此名吾斗胆猜想先生应当是一位隐士,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吾水榭境内。”执明章循请座,言语间却已至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