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可不是一个能力杰出到连网中人都认可的修罗帝尊啊。
或许还是默苍离选择梁皇无忌好?不对,梁皇无忌虽然作为邪神将的修罗帝国的盾,但是如今他是人世的盾。他已经不适合再回到魔世。
守成之君不是他想要的。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很佩服我,网中人,是那个网中人,妖神将啊。他可是我的爱将啊。”戮世摩罗语气夸张地说道。
元嘉:“你这算是空假网威吗?可惜了,这里的网中人还不认识你这个臭小子。”
“臭小子,你们魔世的人都这么喜欢叫人臭小子吗?”
“不是,只是年长者对坏小孩的称呼。臭小子不可以吗。”
戮世摩罗伸出一根手指在元嘉眼前摇了摇:“不可以哦,我只允许我的妖神将这样叫我,你不能。”
“那可真是可惜了,臭小子。”
“我要打你了哦。”
“但你打不过吾。”
“这要试过……”戮世摩罗往身后一抹,空无一物瞬间整个人都垮掉了,“啊,我想到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了。”
“你要走到哪里去,这里是苗疆的地盘。”元嘉双手一振宽大的衣袖随之一舞,“你的废话实在是多,吾都忘记了最初的打算了。”说罢飞快地伸手提起了戮世摩罗的衣领……
“吾明明想好了出了门就直接将你丢给修罗国度烦心。”
“吰,那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
“吾觉得公平很重要,所以还你一点回礼。”元嘉勾起嘴唇,“绝海的水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变勤快了。
☆、第六十四章
“你回来了,那么戮世摩罗处理好了?”宿君面带忧愁。
元嘉就在那不近不远的距离,身上的沙尘气息混作这血腥味:“处理?这个词用的着实微妙。”
“我有一点担心。”宿君坦言,“在他的身上我没看到史君子的影子,一点也没有。而且,我们对他并不熟悉。”
元嘉的担心不比宿君少,但是不论多少担忧,都不能显露:“不必担心,他确实有这个能耐。”
宿君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安慰人心的话,没想到却是……“那还不必担心!”
“注定的事,何必牢废心神。”
“他不是我们以为的史仗义,我看他是真心想要……”
“他只是并非人世想要的史仗义,但是吾等是人世想要的模样吗?”元嘉反问道,“当初儒家为什么会选择除去吾,因为吾牺牲了六百儒墨弟子去换了师兄的命。”
“你没错,这是最理智的选择。夙宵征远比他们重要的多。”宿君低声道。
“但更多的人却认为该死的是师兄,是吾太过残忍。但他们却选择了默苍离,呵,他要的不只是吾的命,还有整个儒家就此沉寂。”元嘉缓缓说道,“那时,吾请你用了转生禁术。”
宿君苦笑了一声:“哈。可你不恨儒家,不恨默苍离,你把自己的命当做了一件可以随便交易的物品。”
“那时万卷书只有两百零四支,所以默苍离能杀得死孤斐堇,但是现在便只能寄希望于止戈流。”元嘉转身红底银纹的衣袍划过一个弧度将案上的卷轴刮落。
宿君无暇去管:“但是默苍离的局……已终结局。”
元嘉深吸了一口气摇了下头没有回答宿君的问题:“吾需要处理在人世最后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宿君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古语传言,凤凰非梧桐不息,可她不是梧桐,不是竹实。
“你还好吗?”元嘉停顿了一下。
“我很好,真的很好。人的感情是可以被时间冲淡的,还记得不过是还不够旧,还不够长。我,能处理好的。门主,我能处理好的。”
元嘉看了她许久忽然闭上了眼睛,房室内安静得近乎压抑。暗愁的雾气爬上垂地的裙摆一点点将华美的衣裙吞噬。
你说,人都有追求的资格,可我却没有,从一开始就没有。伦理不允许,礼节不允许,连自己都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宿宿,尔音……”
“我很好啊,门主去做吧,无论如何我在一日都只为你观尽天命。”娇软的声线逐渐雌雄莫辨,缱绻的柔情淹没在无情的雾霭之中,“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后顾之忧,不是吗?”
“是,吾从来都不觉得你是负担,相反,如果没有你,也许当年便是真的死局。”元嘉缓缓地转过身站定。
“有情无情,我还是希望你是真的无情。默苍离做不到真正的无情所以到了极限,门主啊,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不一样。”
“吾与他怎会一样。”元嘉笑了一声,“他是想死,而吾却是死不了。那时他不杀吾,俏如来有这个本事吗?”
“俏如来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孤斐堇是第三十五代掌门人,而不是第二百零六代,你骗了戮世摩罗。”
“万卷书留下的是每一代六个人的骨,现有两百零八节骨。这一代缺你还有师兄。”
宿君挥灭点燃的烛火,霎时晦暗笼罩:“两百零七,还缺你自己的,那具被默苍离带走的尸体。”
“你也说了,他的局终了了,那么尚贤宫也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
门无声地开,人无声的离,一段叹息卷起案桌上无数的卷宗,最后落笔一字书尽。
曲落终章,拨音断韵,金玉碎,琳琅改。
“默苍离终于选择了死亡这条路。”
“可我们这些被时代遗忘的人呢?玉尔音,孤斐堇,夙宵征。”
………………………………
俏如来曾经以为遇到师尊是他的幸运,但后来他发现这不是幸运而是命运。
止戈流,墨家倾尽全力打造的诛魔之利,偏偏有着最为残忍的传承之法,师徒血继。
铸心的局从一开始就无改,俏如来从头至尾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雨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下得磨人心神。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不准恨自己。”默苍离脸上难得露出微笑,是如释重负的笑,是认可的笑,也是遗憾的笑。
“师尊。”可是到如今,俏如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哭都不会哭了,只知道将要流出体外的眼泪大口的咽回身体里去,将一切都埋藏在坚强的外表之下。
但这个人已经不会再回答他了。血色琉璃树倒下了,琉璃串散落了,青色的琉璃落在默苍离的衣襟上染上了他的血。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抱着默苍离的尸体杏花君悲从中来,从离开羽国开始他就知道如果他医不好默苍离,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的病好了呀,好了呀。
“这样的真相刻骨铭心吗?俏如来。”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在杏花君的哀嚎中显得格外冷漠。
“先生!”来人竟是传闻已经战死于与帝鬼一战的苗疆摄政王。俏如来一时不知眼前是否是虚幻,可是却又真实。
“先生,既然俏如来你喊吾一声先生,那吾也有必要给予你诚意。”还是那风雅的儒袍,袍上青鸟欲飞,还是雪白的发暗金冠高束,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师尊啊……
俏如来在这一刻不知道该是笑该是哭,一场骗局,骗的人好苦啊。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吾还活着。”衣摆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一步步走近却是如火将安宁点燃。俏如来眼中的红更加浓重了,鲜艳的是从师尊伤口喷涌而出的,灼烈的是眼前一点点变成另一个模样的儒琴先生。
“先生,你……”
俏如来明明心里悲恸极了却不得不死撑着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可靠。
燕风元嘉走到了俏如来的面前,褪去所有伪装之后,即便是俏如来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人是魔。
“吾只是请你,”元嘉抬起手擦去俏如来脸上属于默苍离的血迹,又凑近了一些,“去一趟魔世。”
俏如来只来得及睁大眼睛,下一刻全是的意识都消失在了一片血红色的火海之中,可在那一刻他却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
一边的冥医杏花君还抱着默苍离的尸体痛哭,燕风元嘉将昏迷的俏如来放下。
“杏花君。”
“苍离,我救不了他。”杏花君身边落这染血的织命针,染红的衣入血泊似要将活着的人一同带入地狱。
“……”燕风元嘉单膝跪落,指尖一动点在杏花君眉心,指尖离开的刹那,琉璃树下又多了一个昏睡不醒的人。
“默苍离啊默苍离,哈。”燕风元嘉指尖沾了些血触到默苍离仍带着温热的脸意味不明的笑,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默苍离。
事已至此俏如来就借他一用,反正在人世史艳文可要比俏如来好用不少。而现在那个戮世摩罗对于史艳文的执着可是要比俏如来更重。
说出那样的话,戮世摩罗在成为修罗帝尊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产生兴趣了。
而他对默苍离的戒备……
与他何关呢?
马蹄声渐近,熟悉的马车停落,只是原本作为装饰的宝石已经全部被拆落剩下的便只有空荡的壁板,朴实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