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水加成之下中苗联军势如破竹,一时间无法快速补足战力的魔兵溃不成军。眼见形式一片大好。
“你说什么。”赤墨滴落在密函上遮盖住了字符,漆宴孤鸣有些慌忙地放下笔吸取多余的墨汁。
“替我准备羽国志异。”
“默苍离!”
默苍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必多问。”
“不问我都知道你要做什么。”漆宴孤鸣别开眼。
“那便准备吧。”默苍离也移开了视线。
“你可以找杏花君何必来找我。是了,你知道我盯着杏花君。”漆宴孤鸣闭上眼睛苦笑一声,“我随时都能破坏你的布局。”
默苍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必要的时候登在你的报讯上也无妨。”
漆宴孤鸣:“若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我。”默苍离笃定,就如同笃定杏花君会帮他一样。
“我的人不是用来给你布局的。”漆宴孤鸣摇了下头想要拒绝。
“有为什么不用。”默苍离清冷的声音响起。
“默苍离你会逼死自己的。”漆宴孤鸣虽有心想劝但在出口前便知不过无用功。
“照我说的去做,别让我说第二次。”
漆宴孤鸣沉默了一瞬,接着说道:“你就这么恨墨家,这么恨自己。”
默苍离垂下眼看着漆宴孤鸣:“你不恨我吗?”
“……恨,所以默苍离别让我更恨你。”漆宴孤鸣顿了一顿,“可以选择退隐,可以离开中原……”
“何处能容。”默苍离轻轻说道。
“我能。”
“我不需要。”
默苍离离开以后漆宴孤鸣心烦意乱便回了一趟被自己遗忘许久的徽山岛。海外仙山不改,时隔近三十年却是物是人非。
青绿色的帷幔之下,那台琴堆积了三十年的灰,漆宴孤鸣缓缓擦去琴上的灰,青玉色的琴身一点点退去污秽。指尖抹弦却是在出音的那一刻崩毁,指尖沁出豆大的血珠滴在琴身之上。
厚重的衣物褪下,落地惊起尘埃,精致的面具轻飘如纸落在一地绒羽之上。
衣物之间摩擦的声音从无到有又从有渐无,天青如洗的眼映出拍岸的浪潮,压在层叠衣衫之下的身躯其实一直都很单薄。
衣架上青绿色的鹤氅滑下压住青白的薄衫,掌心飘落的桃花只有淡淡的粉,柔情更多却是寒凉。
尘封的酒入喉却如水般清淡,漆宴孤鸣一手提着那坛酒,弯腰拾起了那张面具几下又贴回脸上。
“浮墨金韵问平生,诗酒歌赋,赤血挽焰起天光,冷弦长情。”
属于漆宴孤鸣的戏份还没结束,这张脸还丢不得。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走这步棋,便要将这步棋利用到底。
“揽乌羽,夜挑灯,寒风入魄骨。夜宴端看客,鬼城无人寰。”
作为执明君不该做的事情,换一个身份便能做。默苍离啊默苍离,总有一个人要背这个黑锅,但到底是谁还未有定数。
徽山岛莲池因风而漾锦鱼浮水,徐徐浮动的轻纱似手扫去堆积尘埃。似是有人来过却无人气留下。
再一次登临锋海却是不同的身份。锻神锋眼神何等毒辣,不过几眼一语道破:“你又换了个躯体。”
漆宴孤鸣抿唇心中暗叹,锻神锋都发现了,默苍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何以见得。”
“你这是低估锻神锋的眼力,握枪的手可以握剑的手不同。”锻神锋一个眼刀子过来,哼了一声说道。
“那么请你重铸这柄刀如何?”漆宴孤鸣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茧子长叹一声,长刀拔地而出。
锻神锋刚想拒绝便察觉到了其上浓郁的魔气,不禁眉头一皱:“魔气?”
“此斩由魔世异铁所铸,我想请你帮我重铸它驱散魔气。”
“锻神锋不……”
“锋海独立。”
锻神锋呼吸一窒猛地转头看向漆宴孤鸣。
“我想竞日孤鸣以这个为报酬让你打造狼王爪,对吧。”漆宴孤鸣看了内室一眼说道。
锻神锋面色不愉不发一言,整个锋海都因他的不快而变得压抑。。
“可惜他的人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凭竞日孤鸣一人,做不到。”
“哼,一件早已承诺的事却要锻神锋平白多出两次力,儒家,苗疆,很好。”锻神锋气极反笑,“是想看锻神锋失态吗?”
“锋海独立意味苗疆军队从此不在此镇守,锋海主人神勇能保证锋海绝对安全吗?”漆宴孤鸣笑了一声说道。“苗疆可没有义务替你驱赶宵小。”
“谁敢觊觎锋海!”
“你心知肚明。”
“燕风元嘉!”
漆宴孤鸣继续要说的话一滞,“罢了,我只是告知你锋海独立这事弯弯绕绕可多。”
“不劳你费心。”
“那……”
“出去,别人锻神锋亲自赶人。”
“唉!”
☆、第五十四章
“慢着。”但是当漆宴孤鸣拖着那身繁琐的衣物将要踏出锋海边界的时候,锻神锋还是出声把人叫了回来。
“锋海主人回心转意了。”漆宴孤鸣微微一笑,衣摆旋开一瞬再次落下。
“倘若你不是以这张脸来锋海,我根本不想与你多谈。”锻神锋指了指提在漆宴孤鸣手中明显画风不太对的斩刀,说:“刀留下人可以走了。”
漆宴孤鸣手指在脸上划过,面上微笑不改抬手做礼:“那执明君倒该感谢锋海主人大人有大量。”倒是不枉他没用苗疆王子的脸皮来锋海走一遭。
锻神锋哼了一声,黑白的羽扇一动给出了时间:“三日。”
“只需三日即可?”
锻神锋扇子一摇背手于身后:“三日是给你解决自己问题的时间。与锋海有旧的不是摄政王。”
“听这口气,若吾没记错吾才是前辈。”
“前辈?”锻神锋哼笑,眼角一提尽显张扬,“我却见这位前辈越活越年轻。”
“前辈者,前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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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苗联军临时营地。
长时间依赖救命水治疗伤口的后遗症已经出现了一小部分将士的身上。冥医虽有从阎王手中救人的能为,然救不了的就是救不了。
“苍离啊,你知道孤斐堇去哪里了啊!”杏花君焦头烂额,默苍离不在乎这人的命,但是他作为医者这一切却如刀扎在心口上,反反复复提醒自己的错误。
“他在哪与我何干。”默苍离抬眼看向杏花君,不在战场不在苗疆,便是回了海上。
“苍离啊,救命水的问题也许他能够缓解。”
“没有必要。”默苍离听到一半便知道杏花君想怎么做,但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什么叫做没有必要,那都是人命啊!”杏花君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压抑的怒气却在一瞬间直冲而来。
“矩子先生说得没错,确实已经没有救人的必要。”
雪白色的发束着暗金色的发冠,繁杂的儒衣层叠犹如书卷拢合窥不见内里风采,步伐虽快却仍是风雅不散,若不是这张脸还是属于苗疆王子的,便与昔日的儒家当家无差。
默苍离的目光刚落到他腰间略显得格格不入的木质配饰便听他用着一种熟悉却也陌生的语调说道:“不过矩子先生当真不好说话。”
“那倒是难为你了。”默苍离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语气平缓,漆宴孤鸣却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如这个还算暖和的日子里突如其来的凉风。
漆宴孤鸣微微眯起的双眼不只是因为愉悦,还有着淡淡的疲惫,这种神色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因此也只是须臾一瞬悄然不见。“有些坚持可不是毫无意义的,比如性命之于杏花君。”
“我只看到一败涂地。”默苍离眼神锐利如刀射向漆宴孤鸣。
“一败涂地?”漆宴孤鸣不疾不徐地挥动衣袖将多余的袖摆卷入另一只手掌之中。“我不在意牺牲,却不喜欢牺牲普通人。失败只不过是成功的第一步,不是吗?策天凤。”
“你的失败也许就只是失败。”默苍离言语之间毫不留情。
漆宴孤鸣不自在地拧眉:“我说过了,帝鬼交由我。”
“你真的能对帝鬼下杀手?”默苍离回击。
漆宴孤鸣抿了下唇,脸色不变杏花君却依稀看出了一丝阴沉,再一眨眼却又似乎没有。“我不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孤斐堇啊,为什么不能救,他都是……”杏花君一头雾水,但是如今放在他心头头上的除了默苍离还有那些因为救命水而痛苦的人。
“注定要死的人,注定要被牺牲的人,救只不过加深痛苦。救命水难解,就算能解也太过痛苦。”漆宴孤鸣挥手,衣袖上缀者的流苏轻轻晃动,“如果他们不是为了杀敌我也许会救,但现在不能,人世损失不起这样的兵力。”
“但是,他们到底也是一条性命。”
漆宴孤鸣小小地叹了口气,将杏花君从头到脚大量了一番:“做鬼做人,也许都是活着,但是做英雄不是更好吗?”
“师尊,冥医前辈,还有……”俏如来急冲冲赶来,却在称呼之前犯了难,“先生。”王爷?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