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跟着我。”默苍离听到了嘈杂的像是羽翼拍打的声音,丑陋的生物在半空旋飞,黑压压的一片,“虚假的荒谬,如果你以为这种计俩值得我止步,我该重新评估你的愚蠢了。”
随着话语落,燕风元嘉手中那根羽毛如箭疾射出去,穿过上下扑腾的鸟群钉死在山岩上,如一个信号点燃了怏怏的鬼面鸟群。
尖锐的鸣叫声震荡耳膜,默苍离皱了眉看向燕风元嘉逐渐布满裂纹的脸。鬼面鸟盘旋着,在悲鸣中消散成一缕缕黑烟。
“幻象源自人心,你又做多少夜的噩梦。”来自身后的声音,平静了风的喧嚣,还未消散的鬼面鸟飞得极高像是特意留出了空间。
“浪费时间。”默苍离敛眸,正主的到来伴随着先前幻想的破碎。连同苍白的人连同作令人呕鸟,连同风中散不去的膻腥与腐臭。
“吾也是很忙的,而你什么都不肯说,方法不论有用就行可是你教吾的。”迟来的燕风元嘉随手挥散了一地碎玉,抹去术法残留的痕迹。
“多管闲事实数不智。无由揣度更是无礼。姗姗来迟也是无策。”
“无智无礼无策,你还没把吾骂得一文不值看来是口下留情了。”
燕风元嘉踏过风化严重的沙石上前,在默苍离身前半蹲了下来。星月之下,笼上迷雾般的薄纱,将人染得霜白。
“嗯?”
“脏,何况你的耐心不多了。”
“是你,来的太慢。”默苍离纡尊降贵攀了上去。
“吾也只是人而已。嗯?比以前重了,果然是这些年有杏花君都变懒了。”燕风元嘉背着默苍离直起身掂了掂。
“安静!”
“实话都不让说。”
“聒噪。”
“……这样不是很好么。杏花君很好,至少比孤斐堇好太多了。”燕风元嘉顿了一顿说道,“退隐,远离墨家一切水到渠成。”
年轻的时候不会去想寻找传承者,可时间却总是那么快,可人心总是容易改变。谁能说一定初心不变,谁能真正毫无愧疚。
“你该恨我。”默苍离闻得到他身上掩藏在香料下淡淡的血腥味。受伤的不只是任飘渺,还有这个从来都不注意自己安危的蠢货。因为不死,又或者死还能再度醒来。
“恨一个毫无愧疚心的人?”燕风元嘉反问他,荒芜的战场一看不到万骨枯的痕迹,风沙卷在脚下,像是要阻止前行的步伐。
“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没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佛了。
剑网三,卸载。
☆、第二十八章
默苍离的没心情不出燕风元嘉的预料,能让这个人产生兴趣的事情恐怕只剩下魔世开启。
“你不想听,吾也不想从记忆力寻出这些过去。”燕风元嘉说道,没有非说不可的理由,也只是一时兴起,就如默苍离从来没有说起过他的过去,属于孤斐堇这个名字的过去也不值一提。
“你确实健忘,好好回忆一下。”默苍离压了压燕风元嘉肩上绒毛里,不同于苗疆王族常选择的狼毛,是更柔软的貂绒。
“这是你的梦境,吾虽擅长幻境之流,但却不可能凭空造相。”
默苍离语不详焉,却足够明显。
山谷中的披风扬不起沉重的裘衣,只能吹得绒羽杂乱,发饰上深色的珐琅饰件相互轻触发出金属碰击的声响。
燕风元嘉起初并不喜欢束发,因为每次拆开都特别麻烦,但在后来却习惯了繁琐的发型麻烦的发饰。
野花也好家花也罢,燕风元嘉随手采摘了一朵,花这种存在脆弱得很,也顽强的很。看似娇弱却在生死攸关之时爆发出极为强烈的生存欲与意志。
天将明,然人心弥漫了数百年的墨色不曾因清澈泉流的灌注而冲淡半分。
“天亮了。”
燕风元嘉说道。天已明,夜已过,散去黑夜笼罩的阴影,连风都轻快了起来,只是心没那么轻松。
“像不像当年吾背你下山呢?”他浅笑着说道,路旁又凝聚成了一道崎岖山路。
“幻术欺瞒人之意识,篡改人之感知,但终究是假。孤斐堇你想说什么。”默苍离睁眼,神色漠然。
燕风元嘉一时没有回话,终于,第一缕在冰凉的光照到脚边时,他忽的低了头,一声笑随着苦,随着自嘲:“也许是吾怀念过去,还曾年少轻狂不羁风雨。”
默苍离从未有过属于年少轻狂的时期,他一直都冷静地令人觉得恐惧。曾有人试图拨开那层冷漠的躯壳,最后只是将一身的鲜血尽数浇筑其上,铸造了更为坚不可破的城墙。
秋已至,而冬亦不远,落尽夏的繁花,秋的硕果,冬只有更厚的阻碍,难以逾越。
“再一次我也不会有其他选择。”默苍离伏在燕风元嘉背上缓缓开口,“人世不需要太多的怪物。”
“何必同吾解释,”燕风元嘉笑了一声,胸腔中震荡着前尘难忘,但终究过去,没人会为此后悔。“你做的很对。”
“你该恨。”默苍离的口吻如此笃定,笃定到让燕风元嘉都以为他自己是恨的。可是那极致淡薄的情感却始终回馈不了什么给他。
燕风元嘉缓缓道,但他已不在继续往前走了:“吾该如何去恨。默苍离,死于你手中的人,不是每一个都会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吾却淡忘了。”
天穹撕开一道裂口,宛若天地崩塌的颓退顷刻摧毁整个幻境,但展露与眼前的却是一片白骨堆积的荒野。默苍离从他背上下来,踩在了无数破碎的白骨之上。
他每落下一步,那嶙峋白骨便减少一分,骨山颓塌如雪崩一般,直至走至那血色的琉璃树下。
“你不觉难受,吾却不喜。”幻境依旧未能解开,燕风元嘉也仍然只是远远地站在那儿。
不同的人眼中看见的都不同,他所看到的并非默苍离所见之相。
“你亦曾踏过枯骨万骸,亦染血污满身,”默苍离冷冷地说道,他眼中琉璃依旧是琉璃,尸骨依旧是尸骨,“这是你的愧疚而不是我的。”语罢,只是随手抬起铜镜一划,血海铺成的幻境应声破碎。
“我不是你,你也与我不同。”他继续说道,又从树下走到了燕风元嘉跟前,“你后悔了。”这一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那般斩钉截铁。
“是,吾后悔了。”燕风元嘉亦是坦然承认,那浅淡的天青色如蒙了一层薄云让人看不清。“吾后悔借你的手来完成那道禁术,后悔让你来背负骂名。”
“遗忘比起铭记太过容易,魔世三十年吾也曾忘记初衷如何,也曾迷失权利。”他缓缓地转身却又举步绕到了琉璃树下,“所以吾种下桃树但后来却成林,吾留下断刃却成海。”
“可真的需要死那么多吗?策天凤非要那些人死不可吗?”
“迷茫只会让布局产生漏洞。”默苍离垂眸说道。
燕风元嘉缓缓说道:“吾不如你,吾不会对任何人愧疚,吾只是有些累了。”死亡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举起刀剑却需要力气。
默苍离侧眸看向他,语气之中有着的只是漫不经心的冷漠:“我不想听到这些废话,你只要告诉我走到那一步就够了。”
燕风元嘉屈起指关节敲了敲额头说道:“你希望吾到哪一步了?”
良久,他又继续说道:“不论如何你吾终究冲突。”
作者有话要说: 如一只鸽子上下扑腾。
☆、第二十九章
不悔峰上旷世决战以两败俱伤为结局落幕。神蛊温皇隔着衣服摩挲着身上那道墨痕,很纤细的一道痕迹,但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他手抖了那么一下,到如今明显的痛感。哈,他终是弄明白墨字决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哈,真是有意思。”
“主人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伤都没好。”凤蝶白了他一眼,任劳任怨地倒茶端药。
神蛊温皇摇了摇扇子:“耶,凤蝶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关乎到我的伤到底能不能好。”
“找到吾你的伤就能好了?”燕风元嘉步履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无序,默苍离啊依然是一如既往地难以亲近。
“好友可是让我很不好受啊!”神蛊温皇眼神锐利,蓝色的羽扇遮住了半张脸。
燕风元嘉冲凤蝶点了下头,遂走向坐在主座上的神蛊温皇。神蛊温皇配合地伸出手,却被燕风元嘉拍开。
“你心情不好,嗯?还受了伤。”
燕风元嘉顿了顿,伸手扯了扯温皇的衣服,“自己来还是吾来。”
神蛊温皇视线从燕风元嘉略有湿感的披风上划过落到脸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落到那双青眸之上,忽地勾起了唇角。
“哈,我对他好奇了。”
燕风元嘉眸子一扫警告道:“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神蛊温皇提开燕风元嘉已经不耐烦到开始扯衣服的那只手,语气间有些暧昧:“耶,这可不太好不如去里屋。”
燕风元嘉冷漠地收回手:“你可以继续伤着。”
“哈,这就没意思了。”神蛊温皇抬手按着燕风元嘉肩膀站起。动作轻快的完全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