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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后宫全员恶人(顾青词)


不着急的。
宁子蹇在心里宽慰自己。既然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许了他弥补遗憾,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开解,直到祝宝棋再次爱上他。
不会有意外的。
他笃定的想。
那一晚,宁子蹇终于在上清宫宿下了。当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他还记着曲问寒的警告,就算心里痒的不得了也不敢乱碰。
可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他难免心猿意马,想着祝宝棋身体不叫,好容易熬到半夜才勉强睡着。
而一.夜好眠的祝宝棋第二天醒来准备上朝,扭头才发现宁子蹇顶着一张发青的脸起身,眼下还有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皇后,你昨夜没休息好吗?”祝宝棋忍不住问他。
怎么说人家也送了块地给他,出于礼貌,祝宝棋当然要礼尚往来的关心一下。
“……有蚊子。”宁子蹇一脸怨气,顺便瞥了一眼祝宝棋的脖子。
祝宝棋一脸困惑:“啊?”
不能吧?
他寝殿里到处点了熏香,床帐四角还挂着驱蚊的药囊,穿越来一个月他每晚都睡得很轻松,哪有虫子?
宁子蹇轻咳一声,心虚的穿上外套说:“我去练剑。”
说着他拎着佩剑推门而出,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前脚刚走,尚春就带人进来服侍了,早朝还要按时去,就算只是去当个吉祥物,他也一天不落。
今天的早朝上,文武大臣们照例吵成一团,祝宝棋在龙椅上困得偷偷打哈欠,左脚右脚不停的换位子,甚至还偷偷地伸了懒腰。
又有人出来参了太师的本,指责他放任家中奴仆当街行凶欺压百姓,打死了一个卖鱼的老者,气焰之嚣张令人愤懑,这一切都要太师来担责。
应太师对此不屑冷哼,表示那卖鱼翁是自己年迈情绪过激才死于心疾,与他有何干系?这分明就是小人想借机针对他。
祝宝棋在上首处把下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这一段剧情在原著中挺重要。最近他忙着跟后宫那几个人周旋,差点忘了正剧。
应家势力越来越大,行事也开始暴戾,已经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反面情绪。而其他势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暗地里布局引应家入局。尤其是那些盘桓在京城百来年的士族集团,他们早就想拉应家下马了。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忙于内斗一时忘了还有个兵权在握的宁子蹇。
他渐渐走神,连下面什么时候安静的都没发觉。
太后见他们吵得不像话,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她是应家人,自然要维护自己的母族,装模作样的斥了太师几句,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大有大事化了的意思。
田氏兄弟不服,冷笑着当众嘲讽太后牝鸡司晨,陛下眼看就要及冠,该着手还政于他,一介女流还妄想染指前朝。
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后勃然大怒,自珠帘后走出,指着田氏兄弟大骂荒唐,要将他们革职下狱。
尚春在一边隔岸观火,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与堂下某个人交换了个彼此心知的眼神。
田氏兄弟压根不为威胁所动,扔下官帽拂袖而去,随着他们离开,朝中几乎有一大半的官员纷纷跟着他们二人出走,偌大朝堂瞬间空荡荡的。
这是第一次士族集团正面和外戚较劲,刺激。
祝宝棋奔赴在吃瓜第一线,浑身舒爽。
忽然一道视线看过来,他低头一瞧,正好看到宁子蹇意味深长的笑。
他心里咯噔一声。

下朝后,祝宝棋照例去陪太后用膳,然后去书房跟着乔双玉学习。
乔双玉早已等候多时,抬眼见了他后微微一笑,起身行礼后上下又打量了一番,欣慰地说:“陛下今日神清气爽,想必昨日休息的很好。”
“还行。”祝宝棋想到令人头疼的宁子蹇,含糊的应付了一句,从桌子上拿起课本。他昨天下午翘课,差点都想不起来上到哪里了。
乔双玉跟着坐下,状若无意问:“臣听闻,今日朝堂上似乎不太平?”
“是啊。”祝宝棋点头,也没拿他当外人,索性直说了今天的见闻,客观陈述仿佛就是个看客,没有半点身为皇帝的焦虑。
乔双玉眼睑低垂,略一沉思后道:“那,陛下是如何想的?”
“朕?”祝宝棋挠头,脸上憨憨的:“朕能有什么想法,一切都听母后的。”
乔双玉深深地看着他,忽然摇头说:“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臣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真没有。”祝宝棋嚷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咱们继续上课吧。”
并不是他非要故意装愚钝,只是这些事本来就不该由他插手,人家派系斗争,他一个外人去掺和不是送死吗?
乔双玉想说什么,见祝宝棋已经翻开课本,随即也跳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他真的只是想听听他的想法而已。
田家向来是京中几大家族的领头人,和乔家也颇有往来。没进宫前,乔双玉和田二公子也算来往密切,甚至还差点与他的小妹定亲。他们这些古老的世家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
前世他们同应太师的关系就不好,当时太师也是遭到了田氏兄弟的弹劾,乔双玉作为士族关系链中的一环,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大本营添一份力,在背后没少出谋划策,想借此机会削弱太师的气焰。
就在矛盾逐渐白热化的时候,小皇帝站了出来。他给了宁子蹇抄家的大权,不顾太后反对,将太后气得病倒后将吏部大印交到他手里,力挺他放手彻查。
宁子蹇雷厉风行,当天就带兵闯进了吏部,将原先的吏部尚书当场革职,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开始了对应家上下的盘查。
这一查下去,便将应家十几年来做过的所有事都翻了出来。凭宁子蹇一个人的本事当然是做不到的,里面还有田氏兄弟和尚春的推波助澜,而宁子蹇暗地里也的确有与他们联手的意思。
于是,那些被太师掩盖下去的陈年旧事逐一被翻了出来。大到贪污西南赈灾款十万两,小到家仆谋财害命,桩桩件件加起来总共百来件,大理寺忙得人仰马翻,不得不加班加点整理文书,吏部大牢更是塞得满满当当。
这件事虽然没有真正波及到太后,可应家的根基大伤。能叫得上名号的年轻子侄几乎无一留存,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一时几乎找不到能担大任的新人。如果不是应棠在宫中躲过一劫,怕是也要被连累流放的。
经此一事,应家算是颓败了。之所以还能喘气,不过就是因为太后还健在,所以不能完全拔除干净而已。
这当中看似是宁子蹇出了大力,其实真正的源头在祝宝棋身上。如果不是他与太后闹翻,极力在朝堂主张彻查,还将吏部交由他掌管,想要扳倒应家绝非易事。
可是现在……
乔双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在认真读课文的小皇帝,心中拿不定主意。小皇帝好像打定主意不管现在的烂摊子,那……前世宁子蹇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下决心与太后闹翻呢?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让乔双玉疑惑,却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只能将那些话压下,专心上课。
下午睡完午觉起来,祝宝棋才起身就听福顺说兰美人来了,他坐床边回想了几秒才清醒意识到谁是兰美人。
“兰美人?”祝宝棋懒洋洋的吃了口沙冰,又说:“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寝殿门口。
阿日斯兰一见祝宝棋就笑了,绿眼睛里写满了喜悦,两步上前就要拉他。
尚春轻咳一声,提醒道:“兰美人,您还未向陛下行礼。”
“免了吧。”祝宝棋出声道,“兰美人初来乍到,对宫里的规矩还没熟悉,慢慢来。”
尚春不免又开始嘀咕:“陛下您也太宠着他了!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祝宝棋假装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笑着张罗阿日斯兰坐下,看他额头布满了汗珠,叫福顺拿了湿布巾来亲自帮忙擦干,又问:“这么热的天不在自己宫里歇着,大老远跑来作甚?”
阿日斯兰憨憨一笑:“想你,就来了。”
祝宝棋闹了个大红脸,将湿巾递给福顺,转头就看到阿日斯兰正紧紧盯着桌上水晶碗里盛着的冰沙好奇观望,表情宛若一个天真的孩童。
“想吃吗?”祝宝棋笑眯眯的托腮,把水晶碗拖到他面前,又对福顺说:“去御膳房那边再要一碗,多放些红豆沙。”
阿日斯兰凑近闻了闻,惊奇道:“凉的。”
“是冰。”祝宝棋解释,一边拿着银勺往嘴里松了一口,一股凉意自舌尖直冲脑门,再从喉管下滑到胃部,在这样炎热夏天爽到灵魂升天。
在古代,这种消暑的冰只有富贵人家消受得起,祝宝棋贵为皇帝,就算无权无势,可这点享受还是不亏的。他又根据前世自己的口味,在冰里多加了些小料,诸如豆沙芋头银耳,既能解热又能饱腹,就连太后都赞不绝口,直夸他聪明。
阿日斯兰在草原上哪里见过这些,见祝宝棋问他,高高兴兴的要吃。却是直接从祝宝棋手中接过了银勺,从水晶碗里大喇喇的舀了一勺,毫不避讳的送入嘴里。
“好吃。”
在冰沙入口的一瞬间,阿日斯兰的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又缓缓眯起,像是在回味享受,而后又伸着舌头舔了舔勺子上遗漏的一小块芋泥,眼角余光始终盯在祝宝棋身上。
祝宝棋脸上彻底架不住了,他捂住脸不敢再看。真不怪他定力不足,应该没有哪个正常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吧?
尚春在旁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暗骂草原来的狐媚子惯会勾人!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正当祝宝棋着急挪开目光的时候,冷不丁一勺冰沙递到了嘴边。
“你吃。”阿日斯兰凑过来,左手举着勺子笑眯眯的说。
祝宝棋身子猛地后仰,连连推拒:“不用了,不用了……”
“吃嘛~”阿日斯兰坚持要喂他,见他往后退,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往前凑,几乎把娇.小的祝宝棋整个人拦在怀里,强势不容拒绝。
祝宝棋被困住手脚,不得不张嘴接住,生生给喂了一嘴冰。
“乖。”阿日斯兰非常满意,低头在小皇帝嘴角处亲了亲,褒奖般低声道:“甜。”
狐媚子!
狐媚子!
尚春简直没眼看。他对小皇帝的确没什么主仆情,可到底服侍那么久,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最近他摔了脑子后性情大变又格外乖巧疼人,让从没享受过天伦之乐的尚春有了一点点养孙子的乐趣,看阿日斯兰便不那么顺眼了。
“不吃了。”祝宝棋强作镇定,试图推开身前的人,结果一伸手触到的是对方坚硬结实的胸大肌。
手感……还挺好。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祝宝棋一抬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坐正身子,像个被抓奸的渣男。
“皇后……”
宁子蹇眉头紧皱,一双幽深的凤目中酝满怒气,盯着阿日斯兰的手几乎要冒火,咬着后槽牙冷冷问:“十二王子?”
阿日斯兰跟着回头,见到宁子蹇后也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而后又笑了:“大将军。”
“你们认识?”祝宝棋赶紧转移话题,生怕宁子蹇忽然发疯。
宁子蹇没有回答。
“认识。”阿日斯兰乖巧点头,用着生硬的汉话给他解释:“我们,眉目传情,战场上。”
祝宝棋:“……!!!!”
什么!???
这又是什么惊天大瓜!
原著没有这一出啊!?
宁子蹇不是已经有两个小受了吗?怎么在塞外还能勾搭???
尚春也瞪大了眼睛,一脸“还能这样”的震惊表情。
宁子蹇气得脸都绿了,开口骂道:“你放屁!”
“不会说话别学人乱用成语!”
接着他生怕祝宝棋误会,也顾不上生气了,着急道:“我跟他没有私情!他……在战场上与我对阵,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我对他绝无任何瓜葛!”
“正是。”阿日斯兰笑眯眯的点头,“我,赢了。”
宁子蹇上前把祝宝棋从他怀里扯出来,生怕祝宝棋被骗,又说:“此人阴险狡诈,陛下你莫要被他骗了!”
尽管他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可惜祝宝棋重点全不在此。
一个是战功赫赫年轻英俊大将军,一个是草原领兵天真烂漫小王子。战场上他们是对峙两军的敌人,私下里却又能坐在一个帐子里谈笑……
还挺好磕?
作者有话说:
年轻人,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只能在旁装死。
宁子蹇深吸口气,端出皇后的架子冷声道:“兰美人,你既入宫,见到我为何不行礼?”
“行礼?”阿日斯兰微微疑惑,“我,不会。”
闻言,宁子蹇讥讽一笑:“不会?”
“看来是内务府的人不上心。本宫马上就命他们多派几个嬷嬷过去,务必要好好‘调.教’美人,莫要丢了你们第戎的脸面。”
“我只听,夫君的。”阿日斯兰看向祝宝棋,翠绿的眼中说不出的委屈。
祝宝棋被蛊惑了,也觉着美人可怜,忍不住跳出来求情:“皇后,兰美人背井离乡初来乍到,孤身一人在宫中实在不易,朕觉得,不用对他那么苛刻。”
宁子蹇咬牙,“这么快就护着他了!?”
“他人高马大,哪里看着可怜!?”
祝宝棋回头,看了看兰美人健硕的胸肌,又瞅了瞅解释的大臂肌。虽然……但是……
兰美人一心一意凝望着自己的绿眼睛太让人心碎了。
“他还小呢。”祝宝棋仿若中了邪,“才十七,比朕还小了两岁。”
宁子蹇气笑了,他抬手捏了捏祝宝棋的脸:“容我提醒——这家伙十二岁上战场,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砍人如切瓜,你同情他1?”
“呃……”祝宝棋心虚。
阿日斯兰在旁不知有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跟着伸手拉住祝宝棋的龙袍,低声道:“夫君……”
“闭嘴!”宁子蹇冷酷打断他,“有本宫在此,轮得着你伺候?”
最终阿日斯兰被赶了出去。谁让他位份低,在京城有没有家族靠山,胳膊拧不过大.腿,宁子蹇仗着自己是皇后力压一头,硬是被撵出上清宫的大门。
等在外头的阿莱正蹲在地上和福顺在树下纳凉看蚂蚁打架,见到自家王子出来,立刻丢下树枝晃着满头小辫子跑过去,“殿下!”
两人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嘀咕了一阵,阿莱回身跟福顺挥手再见,又愤愤的骂了皇后许久。
阿日斯兰慢条斯理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耳畔是阿莱不满的咒骂,心情却还不错。
大业内斗比第戎激烈多了,之所以还能维持平衡保住战力,只是因为各方势力恰到好处的彼此制约,再加上宁子蹇坐镇军中,外部要想突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正因为各方势力均衡,所以才更有机可趁。
阿日斯兰仰头,刺眼的太阳照在他那张妖异绮丽的脸上,整个人美得不太真实。
他对争名夺利不关心,对大业这片肥沃的土地更没有兴趣,唯独龙椅之上被架空了的小皇帝让他兴味盎然,叫他总忍不住想要靠近逗弄一下。
“殿下,您说什么?”阿莱停止骂骂咧咧,疑惑的问他。
阿日斯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原来无意识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再重复一遍:
“美丽的希瓦耶女神在上,阿莱。”
“我好像爱上中原皇帝了。”
阿莱瞪大眼睛,黝黑的脸上憋不住表情:“哈!???”
爱上???
谁???
中原皇帝???
汗王知道你这么叛逆吗???
阿日斯兰说完心情更好了,双手背后踱步继续前行,压根不管可怜的阿莱要被吓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兰美人走后,殿内又只剩下祝宝棋和宁子蹇。刚才和阿日斯兰独处时尚算温馨的气氛被打破,祝宝棋坐在椅子上开始怀念。
虽然阿日斯兰行事大胆,至少祝宝棋面对他的时候不用提心吊胆,压力山大。
“宝儿。”
没人的时候,宁子蹇放下那一身过分冷硬的气势,坐到祝宝棋身边握住他的手,软和了语调:“我来陪你用晚膳。”
“好的。”祝宝棋点头。
水晶碗里的冰已经全部化了,豆沙芋泥也化作黏黏腻腻的一团,完全没有吃下去的食欲。祝宝棋默默地将碗推开,情绪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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