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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后宫全员恶人(顾青词)


“禁足和抄书都不能让你学会宫里的规矩,那就只能动武了。”
说着,他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老神在在的命阿日斯兰跪在延春殿外,没有他的吩咐不得起身。
“你在做什么!?”祝宝棋终于忍不住了,“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旁人?兰美人快言快语,又是异邦来得友好使者,你贸然对他体罚,难道不怕影响两国邦交?”
宁子蹇嗤笑,极度轻蔑:“邦交?”
“区区第戎蛮子也配?”
祝宝棋强压怒气说:“不管你怎么想,现在事实就是如此,除非你想再次挑起争端。别忘了,现在的大业可不是十年后,经不起你穷兵黩武的折腾!”
宁子蹇见他发火,冷眼盯着他看了许久,咬牙切齿的问:“你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跟我顶撞?”
“我不是东西。”阿日斯兰被祝宝棋护在身后,闻言傲气的回道,丝毫没把宁子蹇当成皇后尊重。
祝宝棋头疼:“你快闭嘴!”
得罪宁子蹇,他俩都吃不了兜着走,阿日斯兰这家伙就不能假装听不懂吗?
“呵。”宁子蹇轻笑,“只要我还是后宫之主,兰美人就得归我管,哪怕是陛下恐怕也没理由置喙后宫之事。”
他铁了心的要对付兰美人,把这些天祝宝棋对他的冷漠一股脑全撒气在人家身上,谁叫他天天往延春殿跑,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
“你敢!”祝宝棋自重生后就没对宁子蹇大声说过话,这次不打算忍了,“是朕要来找兰美人!是朕贪图延春殿幽静!你怎么不对付朕,却来与兰美人较劲!?”
怎么台词好像有点耳熟……
祝宝棋默默地想着。
“那你跟我走。”宁子蹇不咸不淡的谈条件,“只要你跟我走,我便不罚他。”
他这个德行已然昭示了皇宫内究竟是谁做主,就算祝宝棋是皇帝也白搭。
祝宝棋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离开。
阿日斯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重重的说:“不许你,跟他走。”
“听话。”祝宝棋扯出衣袖,故意板着脸冷漠对他,“朕以后有空再来瞧你。”
宁子蹇犹如一个胜利者跟在身后,瞥了一眼阿日斯兰,凉凉的说:“兰美人,松手吧。”
阿莱在一旁瞧得心惊胆战,右手悄悄放在腰上的匕首处,随时准备冲上前护住他家王子殿下。阿日斯兰的绿眼睛死死盯着宁子蹇,眼中蕴着盛怒。
然而最终,他还是松开手。
祝宝棋从他身边掠过,两人没有眼神交流,宁子蹇拦住小皇帝,志得意满胜券在握,带着手下人离开延春殿,如同来时那样兴师动众。
等他们走后,阿莱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低声唤道:“殿下……?”
阿日斯兰抬头,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被迫低人一头不过是幻觉。
他说:“阿莱,我改主意了。”
“我要杀宁子蹇。”

第33章
不情不愿的被带回上清宫, 祝宝棋一句话不说就要回寝殿,宁子蹇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强迫将他禁锢住,沉声说道:“就这么不愿意同我说话?”
祝宝棋没有回答。
“刚才对着那个蛮子, 你倒是笑得开心。”宁子蹇的语气中抑制不住流露出酸意, 像个吃醋的妇人咄咄逼人:“我瞧他似是对你有意,莫非你也动了心?”
祝宝棋抬头, 目光凛然讥讽道:“你以为对谁都像你, 惯会逢场作戏?”
他的话让宁子蹇的脸色陡然暗了下来。
良久, 他才开口,哑着嗓音解释道:“我……我……”
“别说你没有。“祝宝棋原本不想把气氛弄得很难看, 既然前世已经过去了,今生也没必要抓着旧事不放,各自安好也不错,可惜是宁子蹇不放过他。
他说:“我死后, 你同你的师妹琴瑟和鸣, 帝后情深,不是吗?”
宁子蹇的神色慌了, 他拉过祝宝棋急忙说:“不、不是的!”
“不用跟我说你有多难。”祝宝棋预判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毫不留情的挑明了:“什么群臣逼迫,后位不能空悬, 帝王无嫡子会引发动乱……这些理由,都是你私心的借口。”
宁子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无力的又闭上, 整个人瞬间消沉了下去。
当初祝宝棋也是皇帝, 难道宁子蹇遇到的问题他就没有吗?
那时田氏兄弟步步紧逼, 联络一众朝臣上奏强迫祝宝棋废后, 娶田氏女为新后,祝宝棋顶着那么多的压力硬是驳回了那些奏折,甚至还曾打算将来遣散后宫,将乔昭容和应贵妃妥善安置,与宁子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是我太蠢了。”祝宝棋脸上扬起自嘲的笑容,“活该我活了那么多年,到最后还是不明白,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是个傻\\逼恋爱脑。”
宁子蹇彻底绷不住了,他上前把祝宝棋扯入怀中紧紧抱住,在他耳边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很多事不是道歉就可以的,感情也不是想追回就能完好如初。祝宝棋眼眶微微发热,到底还是强撑着没有哭,他使出浑身力气推开宁子蹇,平复情绪后才重新说:
“这样挺没意思的,宁子蹇。咱们好聚好散行吗?”
或许宁子蹇是真心,但他已经不想要了。
“不。”宁子蹇只觉自己的头忽然很痛,像是一千万只爬虫在咬,他咬牙红着眼狠狠地说:“我不会放你走——死也不会。”
祝宝棋无声的看着他,内心只剩满满的同情。
刚重生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要报复,被热恋中的男友背叛这件事,只要是个人就不会甘心,他也一样。何况应棠给的那杯毒酒让他生不如死,活活疼了三个小时才解脱,这种恨很难平息,而他不是什么真的圣人。
可是冷静下来后,祝宝棋又恍然觉得比起报复,他更想抽身离开,尤其是在发觉那几个人都重生回来后,他更加不愿意置身其中。
报复意味着他要付出更多的精神时间耗在皇宫里,而且一对三的结果还不一定能赢,弄不好会把性命再次搭进去。前世他在朝政上花费太多了,也做了很多他原本不喜欢做的事,重来一次,他只想为自己活着。
但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他这般想得通透,比如宁子蹇。他满心只想再续前缘破镜重圆,为此将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哪还有往日威风大将军的样子,不过也就是个深陷情爱泥沼不得超脱的可怜人罢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宁子蹇被他的目光盯得心惊,竟有些惧意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碰到桌上的花瓶。
洁白的瓷瓶摔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细小的瓷片,有几片飞溅的碎片还划伤了他的手。
祝宝棋静静的站着,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宁子蹇这个人了,“你想要皇位,而我刚好想要自由,咱们各取所需,这有什么不好呢?”
宁子蹇现在一听他张口就头痛,好像祝宝棋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念什么咒语。他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跌跌撞撞转身跑出门,带倒了一片桌椅,狼狈不堪。
等他走后,福顺小心的探头探脑进来,冲上前仔细检查祝宝棋,确认他没有受伤,松口气说:“还好陛下没事。”
“朕能有什么事?”祝宝棋看他那如临大敌的样子顿觉好笑,“皇后难道还能杀了朕?”
福顺脸色一变,厉声道:“他敢!”
他那炸毛的样子与平常胆小怯懦相去甚远,祝宝棋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坏笑着说:“有何不敢的?阖宫上下都知道,朕无实权,任人摆布。”
福顺气得脸都青了,语无伦次的不停嚷嚷:“奴婢,奴婢杀了他!”
这话一出,祝宝棋笑不出来了。
“你都跟谁学的杀来杀去这些词?”
福顺仍然气闷,老实的回道:“是公公说的。皇后以下犯上多次逾矩,对皇位还有野心,当诛九族。”
祝宝棋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福顺跟着他也有好几个月,原来那么瘦弱矮小的男孩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个子窜了不少,身量也结实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说话都磕巴的孩子。
人的性格不会一朝一夕改变,福顺纵然天性胆小,在经过尚春一番教养,再加上一心回报陛下恩情,使得他生出了许多勇气,甚至敢于同宁子蹇那样的人叫板,足见他对祝宝棋有多看重。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祝宝棋有些欣慰,抬手在福顺头上摸了摸,轻声道:“福顺真是好孩子。”
“你能学着强势些是好事,尚春教你的东西都很有用,但朕还不需要你这样的小孩来保护,你只要自保就可以了。”
听他说自己是小孩,福顺讷讷的小声提醒:“奴婢不小,都十六了。”
他的话让祝宝棋无端想起阿日斯兰。
每次提到年纪的问题,阿日斯兰也是这般不服气,认为祝宝棋把他小看了。其实不是祝宝棋托大,他自认重生两次,算是活了三辈子,算起来心理年龄比这些人都要大许多,阿日斯兰和福顺在他心里可不就是孩子?
“是是是。”他顺手捏了一把福顺的小脸,笑着说:“我们福顺是大人了。”
福顺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不情不愿的嘀咕,到底没再说什么。
祝宝棋看向窗外,忽然发现空中飘着什么,他踱步到窗前,伸出一只手去接,而后惊喜的说:“福顺快来,下雪了!”
福顺不知下雪有什么可看的,还是听话的走过去,陪着他一同站在窗前仰头。
连日阴沉的天空酝酿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个时刻下起了雪。刚开始只是些小小的碎雪冰渣,后来满满的变多,越来越大,不到一个时辰地上就浅浅的白了一层。
这是祝宝棋重生回来后的第一场雪,也是即将迎来的第一个新年。
屋外漫天飞雪,他一个人坐在屋里喝着热茶,天地间安静的宛若只剩下他一个人。
瑞雪兆丰年。他欣慰的想着,来年开春一定是个好年头,北方大旱也算熬过去了,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便是大业朝太平盛世的二十年了。
虽然,这些即将与他无关。
今年的除夕,忙碌消失很多天的尚春也回来了。他是特意回宫陪驾的,从宫外带了不少稀奇东西回来,一样样的呈给祝宝棋看。
“这珠子可是极难得的。”尚春得意的同他炫耀,“为了这么个宝贝,奴婢手底下的人在东海跑断了腿,就为着献给陛下做生辰贺礼。”
“有心了。”祝宝棋笑着捧过盒子,越看那白胖白胖的珠子越爱。
尚春得了圣恩准许坐在椅子上,他近来似是生了病,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咳,脸色也没了往日的精神,祝宝棋收了盒子,关切的说:“你若是不舒服,只管在家养着,朕身边有福顺呢。”
尚春咧嘴一笑:“谢陛下隆恩。奴婢也知道福顺那小子衷心,只是到底还年轻,许多事他做起来太嫩,奴婢终究不大放心。”
宁子蹇如今羽翼渐丰,行事也愈发强势,尚春手底下损失了不少人手,还跟着栽进去许多人脉,眼看着你竟是落了下风,派出去刺杀的杀手一去不回,都损在了宁子蹇手中。
尚春年纪大了,就算面上不服,心中却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才特意进宫一趟,哪怕还病着也要来。
他爱财不假,想要架空皇帝也是真,可他到底陪着小皇帝多年,感情是在的,总算还有那么几分良心。
“大将军的心大了。”他烤着炉子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陛下可有打算?”
祝宝棋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对下头的贫民百姓来说,谁坐都一样。”
尚春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大惊失色:“陛下!莫非您……?”
“尚春。”祝宝棋打住他的话,凝望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轻声说:“朕从来志不在此,你是知道的。”
尚春说不出话来,盯着他的面容瞧了半晌,忽然眼中含泪。
他有些后悔了。
倘若当初他不为私欲,而像福顺那样一心辅佐陛下,那么今时今日会不会结局有所不同?
两人对着火炉相顾无言,时间在火苗中悄悄溜走。
这也是祝宝棋最后一次见到尚春。

新年第二天, 阿日斯兰又来夜探上清宫。
“你胆子也太大了。”祝宝棋惊疑不定的抱着被子瞪着半夜跑来的某人,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斥道:“你知不知道宁子蹇很有可能回来?”
阿日斯兰大摇大摆的爬上|床霸占龙床一半,理直气壮的回道:“不会, 大营那边出了事。”
随着被子被掀开, 祝宝棋被他身上从外头带进来的冷气冻得一哆嗦,闻言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有人告诉我。”阿日斯兰理所应当的回他, 毫不避讳自己在皇宫里有眼线的事实。
祝宝棋皱眉。皇宫巡防和城郊大营都掌控在宁子蹇手里, 那里能出什么样的大事, 让宁子蹇大年初二马不停蹄的赶去处理,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一出。
阿日斯兰凑过来紧紧靠着祝宝棋, 贪婪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自言自语道:“你身上真舒服。”
“别乱摸!”祝宝棋一把抓住对方那不安分的大手,警告说:“再这样朕就把你赶出去!”
阿日斯兰见讨不到便宜,悻悻缩回咸鱼爪子, 用祝宝棋听不懂的话嘀咕了两句。祝宝棋困得很, 离天亮还早,他闭上眼打算继续睡觉, 还不忘叮嘱:“不许打扰朕。”
“嗯。”阿日斯兰心满意足手脚并用把人搂在怀里, 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颈,慵懒的说:“你身上好香。”
祝宝棋只觉这家伙哪哪都像只大型金毛, 又黏人又闹腾,就是鼻子不大灵光, 他身上又没熏香抹粉, 哪来的什么香味?
他干脆闭上眼不理会, 赶在天亮前再睡上一阵。当皇帝太可怜了, 就算大过年也没权利任性睡懒觉, 他可不像兰美人成天闲得没事干。
说睡就睡,没多久阿日斯兰就听到怀里传来平缓深沉的呼吸声,看来小皇帝确实很困。
十七岁的年纪血气方刚,怀里又是喜欢的人,阿日斯兰若是能淡定才有鬼,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吃下肚解解馋。
草原上的规矩在求|爱上也是通用的,无论男女看上了谁,只要使用武力打败对手就可以赢得心上人,根本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这叫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小皇帝力气小人又软,如果阿日斯兰强制来硬的,他势必不是自己的对手,几下就能被制服。可是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他只要想起事后祝宝棋可能会恨死他,动都不敢动。
怎么办呢……
草原上的那一套好想不适用。
阿日斯兰无奈看着漆黑的帐顶,深深地叹了口气,睁着眼睛熬过下半夜。
等到天亮祝宝棋醒来,身边又是空空如也。他打着哈欠起床,福顺准时准点端着水盆出现,看来心情还不错,新年到了,祝宝棋给他放假,今天上去当差完就可以领腰牌出宫回家探亲。进宫一年有余,福顺还没见过亲人,因此昨夜都没睡好。
“看你没出息的。”祝宝棋调笑他,“待会可别忘了把朕的赏赐带上,还有给你弟弟妹妹的小礼物。”
福顺猛点头道:“奴婢知道啦!”
祝宝棋洗漱完,大方的催促福顺提前回家,“朕身边那么多人伺候,少你一个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福顺仍旧不放心,总怕别人做不好,祝宝棋三催四催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这一走,祝宝棋身边立刻空了出来,彻底没了说话的人。
大过年的一个人待着没劲,祝宝棋想着出门散步走走,一边又羡慕福顺还有家可回,他对家人的想念却只能咽进肚子里。
不知道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妈妈的腰还疼不疼,老爸是不是还在工地上抗钢筋,没了他在身边,也不知道将来谁照顾他们。
祝宝棋边走边难过,或许福顺幸福的表情影响了他,他想念亲人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皇宫偌大,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他心情低落,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一众宫人说:“你们都别跟了,朕要自己走。”
宫女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动。皇后特意嘱咐过,陛下无论去哪她们都要跟随在侧,眼下陛下却要她们走,回头皇后追查起来可如何是好?
祝宝棋一见就知道她们想什么,安抚道:“放心,皇后如果查起来自然有朕顶着。”
“你们这么跟前跟后的,朕心里烦。皇宫铁桶一般,轻易不会有人进得来,能有什么危险?”
宫女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依然不敢离去,只为首的姑姑小声回话:“奴婢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没有他的吩咐,不敢擅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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