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秀奋斗的我总被迫修罗场(礼蓝)

明烨往下走了一节台阶。
从表情看，他似乎并不太意外，也没有什么自己的位次比之前下滑了一些，相比于第三轮排名发布掉了五位的失落，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周围的练习生们蜂拥而来，乱糟糟将明烨包围在其中，好几只手趁乱去摸明烨的后脑勺。
明烨今晚的发蜡用的没有特别多，因此被摸了几下之后，后脑勺几绺乱毛翘起，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幼稚。
顾夜宁站在他身后，跟随人群一起鼓掌。
明烨站在第一层台阶上，接受了一圈练习生们的祝贺之后，人群终于散开。在大家以为他要迈步走下台阶的时候，却看见明烨一转身，恰好面朝身后站在二层台阶上的顾夜宁。
顾夜宁：“……”
他看见明烨非常平静地冲自己展开了两条胳膊，脸上有点理直气壮的意味。
因为一层台阶的高度，他略高于明烨的视角，因此稍稍弯腰，再次维持着一高一低的姿势，拥住了明烨的肩膀，轻轻地在他后背拍了几下。
明烨收紧了手臂，勒住了顾夜宁的腰。
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但这次他觉得明烨用的力量比前一次还要重一些，令顾夜宁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力度。
明烨微扬着脸，盯着顾夜宁的眼睛。
“这也算是一种debuff失效吧？”他问。
顾夜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明烨转身离开，一路往主舞台走去的时候，黎昼抬起手贴了一下顾夜宁的手背，悄悄问他：“刚才明烨说什么？”
顾夜宁：“……不瞒你说我还没想明白。”
他刚才在前排猜测排名的时候，就已经比许多人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主持人洪川所说的这几条描述，其实比较含糊，大家比较容易想到齐继，主要还是第一条升班的名次，在很多人的既定印象里最符合齐继的F升A故事线，所以先入为主，每一条都把齐继往里代入。
但说到第一条的时候顾夜宁就反应了过来——明烨也是这样。
初评级F，再评级C，导师合作曲目是《hey》，舞台表现力不断提升，二公开始的个人直拍数据不错，舞台评价打分也在不断上升，成长得很快。
此时，屏幕上赫然是正在接过话筒的明烨的脸。
下方则显示出明烨之前的排名状况。
4-10-4-2-7。
排名和刚才的霍弋相比，堪称过山车式跌宕起伏，看得人忍不住为明烨捏一把汗，尤其是那个第十名，特别突兀。
相比于观众席过多地关注的，是目前明烨的神情和即将发表的出道感言，顾夜宁却在看到名次的时候，明白了明烨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第三轮排名发布的时候，作为第一位与第二位拥抱，明烨曾仰着头盯着顾夜宁的眼睛对他说，“民间传言里那些玄学的附带debuff都将在我这里彻底失效”。
那时候所谓的饭圈的玄学debuff，是前一轮排名，和顾夜宁一起站上小圆台的练习生，下一轮排名会掉落二到四名不等，前车之鉴是贺天心、管风弦和谢逅。
但明烨……
第二名掉落至第七名，debuff的确失效了，明烨在上一轮孩子气一样放出的狠话，居然以这样并不算特别正面的形式实现了，仿佛是另一种一语成谶。
他抬起头去看屏幕上的明烨，内心五味杂陈。
明烨没有哭。相比于刚才霍弋那种哭成了包子，以至于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明烨这样刚成年没多久的十八岁青少年，居然维持着让粉丝都忍不住“明烨你好坚强好酷啊”的尖叫声，他拿着话筒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似乎是认真想了想。
在大家以为他要说什么特别惊世骇俗的话的时候，明烨居然开始一本正经地发言了。
出道组练习生的发言，基本都大同小异，各种感谢导师感谢亲人感谢小组成员们感谢前辈的指导感谢粉丝的投票，然后再基于这是个国际化的选秀节目，用另外四国语言简单地再次致谢，然后于掌声里弯下腰，鞠了一躬。
粉丝们在台下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不难看出，许多粉丝对他的这个排名不不算特别满意，虽然中报在第六名，但基于赛前播放的讲故事，读恶评物料还是虐了一波粉丝，大家对他能再上升至少一位抱有一些期待。
沈廉都有点惊讶于明烨在这时候的乖巧了，他忍不住cue了一句：“明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烨咧嘴笑了。
顾夜宁看着屏幕里的对方。他看得出来，这不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笑容，而是明烨在学会了伪装之后，刻意展现出来的，堪称天衣无缝。
顾夜宁在选秀初期对明烨的这种笑容非常敏感，因为他不喜欢，总觉得明烨一旦这么笑，不是为了哗众取宠，就是要制造什么特别的看点了。
但在决赛夜的现在，他并不想这样揣测明烨了。
“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了，要不就回归初心吧。”明烨说，“PD，要不我给大家跳一段？”
决赛出道感言的时候被cue跳舞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么主动要求的不多见。沈廉面上有些纵容，是鼓励孩子的姿态：“跳吧。”
明烨抬起手。
他面朝着副舞台的方向，做了个主题曲中，开场的拉弓搭箭的起始动作。
镜头稍稍拉远，可以看见他缓缓地放开手，配合着身体后倾的姿态，自己给自己配音：
“咻——”
依旧不存在的那支箭射了出来。
它穿过此时流光溢彩的走廊，射向站立着剩余二十位练习生的副舞台。
台下掌声雷动，镜头给到他“目标”的副舞台全景，练习生们大多不明所以，但还是鼓掌叫好。
没人知道明烨这支箭要射向何方，甚至大部分人都只会以为，这不过是明烨“不忘初心”的一种展示罢了，并不会多想。
画面重新切回明烨脸上。
顾夜宁拍着手，此时抬眸去看屏幕里的明烨。一如既往浅褐色的眼睛，灯烛辉煌下，像是一对晶莹通透的琉璃珠子。那其中似乎混杂着复杂的，奇特的情绪，不服气的，肆无忌惮的，坦然的，期待的，灼热又真挚。
带着顾夜宁回到了再评级发布的那一天，明烨位于欢呼的人群中，略带挑衅射向自己的那支箭。
恍如隔世。
“做的很好看。”沈廉说。
“谢谢PD，谢谢洪川前辈。”明烨冲着他们的方向再次弯下腰去。
第七名的排名发布结束，明烨走上了出道席位。
霍弋喜滋滋地和明烨拥抱了一会儿，两个人在台上说了半天小话，才分别落座，开始等待下一名，第六名的排名发布结果。
此时各大论坛，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当中，微博的热搜也一个接一个的上，哪怕是完全不看节目的路人，只要翻一下热搜，都会发现此时正在直播《星光熠熠》第二季的总决赛。
目前的排名状况，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所以相较于以往可能出现的“他怎么可能这个名次”，和“这次的排名难道是摇号的”的质疑，或者“节目组绝对黑幕了吧xx公司给了多少钱”的猜疑，整体还算是和谐：
大部分的讨论还集中在第六名的练习生，以及这一届的“卡位四子”都会是什么人，最终第九名出道的又是谁。
而此时的E-Star论坛版块重点完全偏移。
【标题：八卦 | 星团这群男的怎么这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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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E-Satr在我心
别人在舞台上发布排名，他们在下边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吵吵嚷嚷
【2楼】
指手画脚的样子跟决赛排名是他们决定的一样
你们知道你们已经上热搜了吗？你们知道你们挺丢人的还可能会被人家第二季的节目粉骂吗？
你们不知道，只是我们粉丝在代为丢人！
【3楼】
我真的要笑死了，向川乌子然和其他人感觉不是一个画风的
他们俩：jpg
其他人：gif
【4楼】
你们对E-Star有什么误会？这个团七个E人不说，还有四个ENFP狗子，狗塑分别是：
好动比格犬，暴躁吉娃娃，傻瓜哈士奇，快乐萨摩耶
【5楼】
听我追第二季的姐妹说，目前比较有希望出道的十几个人选里几乎全是i人
全是i人是什么概念啊？
【6楼】
回复【5楼】：
根据我混迹其他版块吃瓜的情况，现在出道的第七第八还都是e人，剩下的估计一个比一个i了
【7楼】
没事，i人一般都是内部high，混熟了放开了就好
而且如果真的变熟了，会吵死人的
【8楼】
[向川快要被烦死了jpg]
[乌子然在队内也要社恐jpg]
【9楼】
他们突然站起来是要怎么样？集体上厕所？！
【10楼】
回复【9楼】：
不是，好像观众席有人举起什么横幅
[截图]
你们看得清写的是什么吗？
【11楼】
回复【10楼】：
城草城草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
画面一度非常尴尬。
在顾夜宁眼皮底下举起来的那条红色的横幅，明显是由好几名观众合力展示的，上面的那一行字，刚才导播还切过去给了个近景，似乎是被这个近景所鼓舞，随即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男生集体喊出的口号粗犷有力，在大部分属于女孩子的尖叫声里显得有些突兀。
“城草城草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
“愿你有一个好名次，幸福又帅气！”
顾夜宁：“……”他有点后悔在刚才他们喊话的时候，自己由于好奇，摘掉耳机想侧耳仔细听一下的行为了。
“那是什么人啊？”顾夜宁听见旁边的贺天心在问。
黎昼转向了另外一边，那边谢逅和卫南星好像在说什么。
“怎么了？”顾夜宁问黎昼。
黎昼说：“南星哥说举横幅那几个观众好像是他原来乐队的队友，居然混进来了。”
顾夜宁：“……”这个“混进来”用的很精妙，像是卫南星无奈之下的言语的最强力反击了。
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状况，但是在这种主持人宣布排名的时候举起这个，无论是应援形式，还是上边几十年前歌词改编的土味“情话”，都让顾夜宁觉得有点感动之余，还代替尴尬了一把。
他觉得卫南星比自己的脸皮还要薄，承受不住。
“——第六名的这位练习生，他获得了来自海内外制作人的，共计，22，345，810票。”
刚才的明烨获得了22，327，364票，算起来第六位和第七位的明烨，票数差距居然只有不到两万票，在刚才第八与第七的九百多万票的票数差的对比下，几乎可以算是忽略不计。
“这名练习生，外貌出色，身材高挑，在练习生内投和观众外投的外貌排行中，占有一席之地。”
说了等于没说。现在的决赛圈，尤其是出道候选人这一圈，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外貌出众的高个子练习生。
“他来自，决赛《冷雪》组——”
此话一出，下一秒屏幕迅速切向了顾夜宁左侧。
恰好将谢逅与卫南星对视一眼的画面拍了进去。
观众席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听起来好像两家都很希望对方能够是第六名，自家再站一会儿，排名往上爬一点的样子。
“饱汉不知饿汉饥啊。”前排的柏子洪感叹。
这次给出的候选人可以说很清晰，完全集中在了谢逅和卫南星身上。但到底是两人中的谁，还不好确定，因为在中报里，两个人的票差并不算大，再加上刚才第六和第七的票数差估算，谁都有可能。
“你觉得会是谁？”黎昼问顾夜宁。
顾夜宁摇了摇头。其实，现在想来，上辈子这两个人都和他有点不怎么和谐的旧事，这辈子又是舍友，关系都挺不错的，之前自己在《冷雪》组投中心位的时候已经够纠结了，这时候他不想讨论自己决定不了的答案。
其实齐继也在这个组，但是齐继的可能性低于他们两人。
“让我们恭喜！”
“巅峰造星的——”
“卫南星——！！！”
卫南星在所有人拥抱他之前，弯腰用力鞠了一躬。
然后就和之前的两人一样，被练习生们疯狂地包围了。顾夜宁和他隔着黎昼跟谢逅，还有前排跨上台阶的其余练习生，一时间没能挤进人群里，只好揣着手站在后边等待。
卫南星终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和等候的顾夜宁对上视线，笑一笑，随即伸手给了顾夜宁一个拥抱。
他没有在避讳什么，拥抱完毕把两条胳膊摆在顾夜宁的肩上，看着顾夜宁笑：“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卫南星看起来很高兴。
他似乎对这个名次挺满意的，因为同公司冯智文的缘故，再加上赛前渲染的1-pick太弱的各种舆论，卫南星本人应当是有过对自己能否出道并不是特别有信心，再加上他母亲的那番攻击……
顾夜宁也跟着笑：“恭喜你校友。”
卫南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戏谑，有点无奈：“还有吗？”
顾夜宁说：“城草城草我爱你？”
卫南星：“……”
他的脸皮果然很薄，在顾夜宁说完这句话之后，一整个烧了起来。
随即他不轻不重推了一把顾夜宁：“早知道我不问你了。”
顾夜宁笑出了声：“……阿弥陀佛保佑你？”
前世卫南星并没有出道。
同公司的冯智文其实也没有。顾夜宁记得冯智文那时候的排名也在十几位，“帅哥多白嫖”的代言人之一，力捧不上还被骂过好几轮，这一世，卫南星成功为自己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进入了出道组。
而现在，屏幕上的卫南星，一如既往的面容沉静，森晚整理姿态从容。
就好像刚才听到了乐队队友的口号，尴尬到差点捂脸，差点熟透了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屏幕下方是卫南星的五次排名成绩：
5-5-7-7-6。
排名变化平稳，符合预期。

冯智文出道的概率因此直接降到了无限趋近于零的概率。
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是冯智文看起来还是稍有些低落，大屏幕特地给了他一个镜头，虽然从他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柏子洪隔着陈思燃、齐继和石琛伸手拍了拍对方：“没事，粉丝让我们俩一起去拍耽改剧和大家巅峰相见呢。”
冯智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更差了。”
在后排听了全程的顾夜宁：“……”
幸亏决赛练习生们身上不戴麦，对话不会被收音，否则这番言谈真的被听见，不知道会惹出怎样的事端。
卫南星举起了手里的话筒。
欢呼声逐渐平息，大屏幕上又给了观众席一个镜头，顾夜宁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的卫南星的母亲。女性一身优雅合体的套装，姿态落落大方，只看着外表的话有十足的迷惑性，台下甚至有卫南星的粉丝被惊艳到，大声喊了一句“婆婆”，引得周围的粉丝狂笑不已。
顾夜宁笑不出来。
他不仅笑不出来，还有点害怕这个排名卫南星的妈妈不满意，导致这种直播的场合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卫南星有点手抖。
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的每个细微的表情，以及手部的小细节，都会显得尤为明显。因此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卫南星捏着话筒，手指用上了力气，骨节泛白，但显然无济于事，于是他换了一只手，发抖的右手垂落下去。
“不好意思。”他低下头笑一笑，再抬起眼的时候，瞳孔里有干燥清冷的笑意，在发表感言之前，先冲着在场所有人，以及屏幕前的观众道歉。
“虽然看起来就很紧张，但感言说得好顺畅啊。”黎昼在顾夜宁旁边忍不住感叹，“如果是我，我可能会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南星哥连不擅长的泰文的部分也好好背下来了。”
“我就准备了其他几国语言的‘谢谢’，因为害怕自己背再多，最后还是忘词。”贺天心说。
明烨离开之后他就挪过来挨着顾夜宁站了，连带着另外一边的管风弦。
顾夜宁说：“卫南星应该是有些中学时期的演讲比赛和国旗下讲话的经验的，所以也算是对大场合比较冷静的那类人吧。”
卫南星完成了基本上所有练习生都会在开头表达的，感谢一系列相关人员的陪伴与支持的部分，接下来要说的话，普遍是关于自己在参加节目时的感受，或者对未来的展望，至少刚才的霍弋和明烨都是这样的，但是卫南星张开嘴，又闭上，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