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心如死灰的方何,此刻也慌了神。他的房间在独栋二楼,如果脑袋着地,也是会残废的。
此刻方何浑身的着力点,只有李灵运下面,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更何况独栋的楼层低,只要有邻居从楼下路过,就可以看到两人交合的姿势。
“住手!李灵运!你他妈疯了!”方何罕见地剧烈挣扎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已经好久不会哭的眼睛,眼尾再次吓红了起来,撩得李灵运忍不住附身用力吻他。
氧气被手和吻双重剥夺,方何开始搞不清楚濒死感和快感的区别,爽得直打摆。
“方何,我死了,你会哭吗?”李灵运还没放弃问这个问题,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何甚至认为,只要自己敢否定,李灵运就会松手让他摔成个半残。经过激烈地内心挣扎,最终,方何咬着牙说道:
“那我当晚就叫个鸭来爽一爽。”
李灵运咬紧下唇,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破掉了。
万幸,李灵运最终没有把方何彻底推出窗户。他把方何拉了回来,也从他身体里抽离开。
李灵运没有动怒,只是默默地坐在床沿,背对着方何,什么也不说。
那背影,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李灵运在茶水间泡茶的时候,因为发着呆,沸水快溢出来了都没注意到。正巧和总经理站在他身后,连忙喊了句:“小心。”
李灵运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撤回手,并跟总经理道谢。
难得碰上,总经理想和他聊聊天,却发现李灵运没有兴致。他的眼神总盯着虚空的一点,如此专注,又像是没有聚焦。
总经理自讨没趣,正想草草结束话题,突然看到了从面前走过的冯峰。
于是他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冯峰这小子怎么样?”
“能力不错,很擅长人际交往。”李灵运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他比方何更有亲和力,但正因为太好说话,不如方何能管得住人。而且他做产品的眼光欠缺,这点比方何差多了。”
李灵运微微皱眉,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要拿他跟方何比?”
“因为方何走后,上面有点想让他接方何的班……”
【作者有话说】
表哥不仅限制嫂子的自由,还多次强迫嫂子,do的时候骂他是公交车。
前面说过,嫂子是像风一样自由的基佬,不自由毋宁死。他跟表哥下了最后通牒,表哥油盐不进,于是他直接割腕了。表哥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表哥没想到嫂子真的宁愿死都不跟他在一起,浑浑噩噩守了嫂子三天,明白嫂子再也不会回来,就追随他去了。(END)
嫂子唯一的牵绊就是他亲哥,但表哥逼这俩人闹掰了。
李灵运虽然疯,但好歹没有让方何孤身一人,给了他最低限度的自由。
第55章 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这句话,总经理突然反应过来,心下暗道糟糕——方何裸辞的时候,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他人,他不想部门因为自己离职闹得沸沸扬扬。
但告诉李灵运应该没关系吧?方何与李灵运这么熟,而且李灵运嘴巴又很严。
没想到,下一秒李灵运直接捏爆了纸杯,滚烫的白茶泼了他满手。他却不觉得痛,瞳孔紧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总经理:“什么时候的事情?”
总经理五十的人了,却被李灵运的表情瞬间吓住,连说话都不利索:“上,上周。”
上周方何突然提出要裸辞,林勇又是劝说又是加薪,也没能把人留下来。两人经过长时间的协商,最终决定让方何干完这个月,把工作交接完再走。
李灵运听完后二话不说,直奔方何的办公室。
绝对哪里不对劲。
方何事业心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辞职?而且还是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裸辞?
李灵运推开方何的办公室,发现对方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办公室的东西似乎比之前少了点,旁边还放着两个已经打包好的纸箱。
“你辞职了?”李灵运上前一把抓住方何的胳膊,冷冰冰地问。
方何愣了下,随即暗自叹了口气。哪怕他这么嘱咐,消息居然还是泄露到李灵运的耳朵里。
但他没有惊慌,只是点了点头,“最近身体状态不好,想在家里歇着。”
李灵运不信,“那为什么不请年假,而是直接裸辞?”
“我在家多陪着你,难道不好?”方何看向李灵运,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李灵运当然愿意。
他无数次想过,给方何戴上镣铐关在家里,谁也不让见。他每天只能光着身子乖乖等自己回来,只能把自己当做依靠。
但万幸李灵运还有点理智,知道方何是野鸟而不是金丝雀。逼到这个程度,它会发疯,会用脑袋疯狂撞击笼子,直到活活撞死。
正因为他知道方何是怎样的一个人,对方主动选择被囚禁的行为,才显得尤其诡异。
“为什么?”李灵运追问。
“都说了,因为最近身体不舒服。”方何有点好笑地看着李灵运,阴阳怪气道,“你怕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你下的咒在我身体里,我往哪跑?”
听罢,李灵运狂跳的心脏慢慢安静下来,他总算恢复了理智。
是的,没有他的允许,方何哪里也去不了。就算逃得了一时,也会因为无法承受身体的痛苦,不得不回来。
“好,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李灵运最终附身吻他,平静的眸子像晶莹剔透的玻璃珠,“一辈子不出去也没关系。”
方何疲惫地想,怎么李灵运老爱把一辈子挂在嘴边。
听着怪恶心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方何变得非常“温顺”。不再故意说些李灵运不爱听的话,甚至亲热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李灵运回到家,方何有时候在沙发上看投影,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做两个菜。他会先压着方何在玄关做一次,然后一起享用晚餐。
时光终究会磨平所有棱角,李灵运看着面前不再锋芒毕露的方何,心中幸福又苦楚。
他时常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他知道世间种种不能两全其美。与其两人分道扬镳,还是这样更好。
直到那一天,李灵运下班回来,看见搬家公司的员工正把大大小小的东西往里面搬。旁边还站着一对陌生夫妻,指挥着这些工人。
李灵运和方何所住的这个独栋,只有他们两户人家。他立刻心中警铃大作,走上前去询问这对夫妻。一问才知道,方何居然悄悄地将房子卖给了他们。
最近房价低迷,再加上方何出手急,让这对夫妻捡了个便宜。连带着打折的钱、方何在银行的贷款,这一波交易几乎让他损失了大一百万。
那一刻,李灵运的脚底仿佛生了根须,深深地扎进水泥地里。他浑身都动弹不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捏紧了他的喉咙,一点点攫取着气管里的氧气。
李灵运一把推开搬家工人,不顾对方在背后骂骂咧咧地抱怨,直接冲向自家的大门。在开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抖,以至于钥匙好几次没能插进锁孔。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里面一片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洞。李灵运的心情,也随之变得一片漆黑。
他幻想着方何突然冒出来,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抱怨他闹出太大动静,影响自己睡觉。但直到推开方何的卧室,也没能看到方何的影子。
不仅如此,方何整个房间的柜子都被打开。凡是他平时常穿的衣服,常用的物品,全部被拿走了。就像进来了一个贪婪的盗贼,把方何生活的痕迹全都抹去了。
李灵运踉跄两步,直接砸进了老板椅里。他有点喘不上来,大脑空白,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到最后,李灵运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拳头也无意识地紧紧攥着。
呼吸怎么……
是哮喘吗?可是李灵运并没有哮喘史。
不知过了多久,李灵运瘫在老板椅上慢慢缓了过来。他手脚冰凉,后背上全是汗。
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给方何拨去电话。他随着均匀而缓慢的嘟嘟声,慢慢平稳下来,嗓子也能发出声音了。
李灵运本以为方何不会接,但没想到电话最后居然接通了。
“你在哪?”李灵运单刀直入地问。
“在远走高飞的路上。”
方何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那么轻,那么远,两人中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回来。”李灵运抓紧扶手,强忍着怒火说,“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才这样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李灵运狠狠咬着牙,像是在咬着什么顽固的、不听话的东西。
“方何,只要我想,你现在立刻能感到断肢般的疼。甚至,我能让你一边疼,一边射。”李灵运又重复了一遍,“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找人解了你的咒,李灵运,你没法拿这些威胁我了。”
李灵运怒极反笑,微微勾起的唇角在他脸上有几分违和与狰狞,“方何,你不会觉得找几个江湖术士,就有了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吧?”
方何声音之下,是强压的颤抖,“李灵运,我为什么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资格?就算我是你养的一个畜牲,养久了,也能求你多给几口粮吧?”
李灵运不是这个意思,他叹了口气,不想费劲解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方何只是平静地说道:“李灵运,那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把事做得太绝,我们还能回到最开始。”
或许是方何的态度太有底气,李灵运慢慢坐直身子,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难道方何真的解了他的咒?
不可能,哪怕他真的找到了同族。李灵运是南门外的一支,是正统本家,不是其他腌臜血脉可比。唯一能解他咒的姑,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隐居在深山老林了。
“最开始是什么意思?”
“普通同事,普通邻居,普通同学……”
“我不答应,你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李灵运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能再做回普通关系了。”
第56章 色衰而爱驰
电话那头又是长久地沉默,方何身边实在是太安静,哪怕李灵运屏住呼吸,也无法判断他是在火车上还是在汽车上。
最终,方何苦笑一声:“我该说的都说了,那,也没什么其他好说。李灵运,后会无期。”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李灵运不相信方何居然真的敢挂断他电话,他把被背叛的怒气,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全部狂风暴雨般撒在了替身偶人身上。
窒息,刺伤,脱臼……
不知过了多久,李灵运看着残破的偶人,热度从指尖火速褪去,一瞬间手脚冰凉。
他干了什么?
李灵运不敢再继续,他怕真给方何弄死了!
为什么还不来找他认错?
如果方何还能和它通感,是断然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的。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联系自己。
为什么?
李灵运大口喘息,血液在血管里奔腾不息,鼓膜挛缩着产生持续不断的低回声。因为头晕,他慢慢蹲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失真、旋转,和他隔了一层玻璃,隔着一层白膜。
为什么厌胜术不起效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何好像真的抛下他走掉了。
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李灵运突然觉得,离了诅咒的他好无能,就像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方何的电话彻夜打不通,李灵运也就彻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灵运就赶着保安开门的时间冲进公司。他查阅方何的个人资料,发现对方留下的地址是曾经在上海租住的房子,派人去找,也只得到人去楼空的消息。
询问林总和总经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方何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但人只要活在这世上,怎么能人间蒸发?李灵运不愿意相信。
冯峰卡着点赶到公司的时候,正巧被跑出来的李灵运撞倒。就差那么几秒,冯峰没赶上打卡,和全勤奖失之交臂。
冯峰爆发出一声哀嚎,哪怕对方是领导,他也准备抱怨几句。然而刚一开口,看到李灵运的脸,他却吓得不敢说话了。
冯峰从没见过这么惨白的脸色,像是在河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李灵运的表情夹杂着惊慌和茫然,就好像这浩荡世界,不知道要往哪里赶。
“李总监,你……”
李灵运没有理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李灵运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寻遍了。甚至动用关系,去派出所调方何的个人信息。但上面留下的电话和地址都是曾经使用的,如今全都找不到人了。
李灵运躺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直到此刻四下无人,理智慢慢回笼,他才总算接受方何真的消失了的事实。
方何不要他了,把所有的喜欢和回忆付之一炬。
想到这里,李灵运就呼吸不上来,那种濒死感又来了。他不得不去想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但过去,现在,未来,学校,家里,公司……一幕幕都是方何的影子,他逃无可逃。
李母正在柔软的羊羔绒地毯上,跟着电视节目做瑜伽。突然,刘妈慌慌张张走进来,说灵运来了。
还不等李母反应过来,李灵运已走到眼前,劈头盖脸地问道:“方志奇的前妻住在哪里?”
李母呆呆地看着李灵运,她从没见自己儿子如此落魄过。李灵运尽全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青黑的眼底、干燥的嘴唇和系错扣子的领口,还是将他的内心世界暴露无遗。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母震惊地问。
“方何走了,找不到了,他妈应该知道他的去向。”李灵运说。
方何能抛下一切,却不可能抛下母亲。他必然会告知母亲自己的近况,以免她担心。
“你!”李母差点被一口气噎死,瞪圆了眼睛。她腾地一声站起来,脊背笔挺,“我说了不许你和他再来往!你居然还!!李灵运,我不会告诉你的。姓方的小子走了,还算他有点良心,你也不要在这跟我发癫,趁早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李灵运面无表情地威胁道:“妈,如果你不说,我直接去问方志奇。到时候我会把我和方何的关系,我怎么草他儿子的,原原本本告诉他。如果还不行,我把外公叫过来……”
“你疯了!!”李母难以置信地尖叫出来。
李灵运的外公格外看好李灵运,不出意外,家族企业很快就要交到他手里。如果这时候他得知了外孙的丑事,改变主意,那她其他兄弟就会像鬣狗一样,冲上来争夺继承权。
“随你怎么想。”李灵运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着幽幽的火,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重,“妈,我没跟你开玩笑。”
李母实在是对这个儿子束手无策,但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李灵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外公知道。
李母紧紧咬着下唇,最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我去打个电话问你爸,你在这等我。”
目送李母去了阳台,李灵运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他就像一个绝望的赌徒,把一切身家压在了这场豪赌上。
就在这时,李灵运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
他抬起头,发现方溪抱着二楼的红木栏杆,正从上自下,怯怯地看着自己。
“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说……”她可怜巴巴地喊自己。
李灵运没心情哄小孩,但考虑到母亲这通电话不知道要打多久,最终还是点头,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李灵运被溪溪拉进屋,眼看着小孩关了门,甚至还落了锁。溪溪揪着衣角,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事想告诉哥哥。”
“什么事?”
溪溪又不说话了,脸憋得通红。
李灵运故意转过身:“不说我走了。”
她急忙抱住李灵运的腰,下一秒,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嘟起小脸,哭哭啼啼地说:“爸爸带陌生的阿姨回家住,还和她一起睡溪溪的床,在我房间玩游戏,我好讨厌这样。”
李灵运愣住了。
“我从补习班偷偷跑回家时不小心看到的,爸爸还欺负那个阿姨,压在她身上。”
李灵运这才彻底明白,那男的居然在女儿房间出轨,寻求刺激?
他冷静地问:“你告诉妈妈了吗?”
溪溪摇摇头。
她虽然年纪小,但对这种事已经有了懵懵懂懂的感觉。她本能地认为,不能告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