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同时道:“谢家!”
事情紧急到赵钰要抽调大量人手同时减少对三王的监视,要么是严重的天灾人祸,要么是事关皇室、朝廷的形象。
西平郡王被他们紧紧盯着,并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制造大的灾祸。更何况一旦事情牵扯甚大,百姓们也会对此有所猜测。西平郡王对皇位有心,自然不敢干这样的事。
但若要从谢家下手则容易的多。尤其谢宁生前是首辅,死后配享太庙,还要以郡王规格下葬,如今仍在做法事并未下葬。若此时谢家出了大事,丢脸的不仅是谢家,甚至会牵连到朝廷甚至皇室。
而更重要的是谢宁一死谢家就成了筛子,他的长子谢骁从前又是个纨绔,对谢家下手再容易不过。这对人手较少、处处受限的西平王来说简直犹如天助。
赵钰抿唇,正要召人过来时却见喜春急匆匆入内觐见,神情焦躁道:“陛下,谢家出事了!”
柳安忙道:“什么事?”
距使团入京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西平郡王下手为何如此之快?
喜春面色尴尬,看了眼赵钰道:“谢大人长子谢骁与其庶母私通,不慎被谢夫人撞见。谢夫人吐血晕过去,谢家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赵钰:“...让张太医走一趟谢家,”他揉揉额头,“另外将消息封锁住,不要外传。”
喜春道:“陛下,已经瞒不住了。谢骁是在灵堂后面,当时正好有几家大人去祭拜,丫头小厮们太多,如今已经传得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了。”
赵钰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罢了,去让张太医看看谢夫人。”
好歹是谢宁遗孀,自己也不好过河拆桥。只是这谢骁也太无德行了,竟然在灵堂后就与庶母云雨。
柳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谢骁私通一事应当是真的,不过被发现以及传出去的时间太快,只怕西平郡王在里面插了一手。”
他都有些同情谢宁了,膝下的独子是个纨绔也就罢了,甚至还有谋财害命的底子。如今他蹬腿去了,原以为死后也能清净片刻,谁知道长子连等他下葬都等不及,竟然在灵堂后面与妾室私通。
更何况这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如今谢家站在风口浪尖上,只怕谢骁强占民女、霸占良田、谋财害命的事也兜不住了。甚至更狠一点,谢家再出现大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谢家就彻底败了。
赵钰也有些无奈,虽说自己却是打算处理谢家,但也要等谢家回乡守孝时命官府私下里审理,这样也好保全谢宁死后的颜面。如今谢骁的事闹得这样大,谢宁的脸都被人扔到地上踩了。
他思来想去,谢骁灵堂淫辱庶母的事传出去恐怕再无回旋余地。而且西平郡王的人也不会做白工,只怕早已捏造或查出谢家的罪证。
为今之计也只有趁势处理谢家,只是谢宁...赵钰还是狠不下心。便道:“先看看形势,只怕西平王不会给谢家反应的时间。等谢家的事彻底引燃后,你让跟在三王身边一半的人隐在暗处,不要放松。”
柳安抿唇,问道:“可既然西平王如此下手,想必是笃定我们会抽调人手,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谢骁身上诸如淫辱庶母、强占民田民女等事,交给官府查即可,用不上暗中的人。
他甚至都能猜到接下来谢家会出现什么,与盐商往来的账册、与敌国的通信、收受贿赂的账册,甚至于还会有科举舞弊的名单。这些一旦出现,他们是必然要去追查清楚的。
赵钰叹道:“谢家如何你我也清楚,若爆出来倒也不能说空穴来风。可谢宁私下安排的人手也不容闪失,若全被爆出来只怕那些四周都要动乱。”
半晌,他才下定决心道:“我手书一封,你即刻去寻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让他们三方配合。至少明面上,谢家死的人只能是谢骁,不要牵扯到谢宁身上。”
柳安连忙起身磨墨,待赵钰洗完后另用一张宣旨吸墨,将墨迹已干的书信折好放在怀里。他这边匆匆离开,西平郡王的人也终于功成身退,回西平王府复命。
赵钰坐在宣政殿中心绪复杂,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很不客气的说,谢宁为官多年收受贿赂、官商勾结都是常事,身在官场也无法避开。只是他毕竟勉力支撑大乾数十年,功过相抵后仍是功劳占了上风。
若此事顺利解决,太庙中加一个牌位也不算什么。可若是三司未能压下后续诸事,恐怕百官也不会容许谢宁再入太庙。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反正谢宁已经死了,就算他名声坏了等他转世后也不知道自己就是谢宁。至于后嗣有没有都行,绝嗣的人不少,也没见底下那些鬼上人间作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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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百姓们大多目不识丁, 也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说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来,他们却是一把好手。尤其这谢骁的胆子着实大,亲爹还没下葬就直接和庶母滚在一起,这样的桃色新闻最是得闲人们的喜爱。
因此, 这两天只要走到街上, 处处都是讨论谢家的百姓。这让坐在轿中的谢宜心中怒火更盛,一路上忍了一肚子气。
待下轿后, 他一巴掌就扇在蔫头耷脑眼下黑青的谢骁脸上。
“孽畜!都是你做的好事!”
谢骁虽已知错, 可见族叔这样对待自己难免心中暗恨。当初父亲在时谢宜在自己面前也不敢充叔父的款, 如今却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折辱自己,着实可恨。
谢宜咬着牙, 心中的苦闷却不好言说。嫂夫人到底是个女眷,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解决。谢骁这个孽畜惹祸便罢,若真是牵扯到整个谢家,恐怕族人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一旁的谢夫人心如死灰, 她未曾想到这件事的影响竟然如此大。夫君在时还叮嘱他们尽快回乡守孝, 低调做人,可恨当日未曾听进去。
至于那妾室, 在事发后则是被自己以勾引骁儿的借口杖毙, 算是稍稍挽回局势。可谁都知道主动权必然在男方手上,要是骁儿忍住诱惑也不会犯下如此大错。但事已至此, 别说入仕,骁儿就是能在这场风波中安稳活着都是难事。
她左思右想都是死路一条, 甚至就连夫君入主太庙的定局也会被改变。想到此处, 谢夫人很是后悔不曾下狠心教导骁儿, 不然他也不会堕落到这般地步。
谢宜见族兄遗孀这般情态也不好再发作, 狠狠瞪了谢骁一眼后示意他们一同入内说话。他身旁跟随的侍从们自觉把守四方, 给主子们腾出一个足够隐秘的空间。
谢宜道:“嫂夫人,如今事情闹的满城风雨,诸位大人都避之不及。这样狠辣的招数只怕是出自...”他悄悄指了下西边,“咱们也要早做打算。”
谢夫人面色有些苍白,早做打算是什么意思?而且西平王...她脑子有些木木的道:“谢家与王府一向毫无瓜葛,为何要针对我们?”
谢宜并不惊讶素来聪慧的嫂夫人有此一问,先是宁哥出事,又是谢骁那个混账干出这种畜生事,嫂夫人不疯才怪。
他淡淡道:“不必有恩怨,只要扳倒谢家对王府有利,他自然会下手。何况谢家的定海神针倒下,他甚至都不必顾忌太多。”
此言一出谢夫人再也撑不住,软倒在椅子上。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恨谁,更重要的是夫君死了,但他曾经收受贿赂,万一被翻出来怎么办。
谢宜有些隐晦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此次前来是要收回一些书,还请嫂夫人将我带去。”
谢夫人定定神,知道日后儿子能不能活还看这个小叔子的努力,便也连忙应允。她吩咐人将谢骁带下去,随即亲自带人进了书房。
待她将谢宁书房暗格里藏着的东西小心取出后,见谢宜要将之带走,蹙眉道:“若如你所说,我们该直接把这些烧了才是干净,再带出去徒增危险。”
毕竟这些东西放在书房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就连骁儿也是不知道的,只要不是官府强搜定然不会泄露。可若是带出去,倘或谢宜不慎走漏消息亦或弄丢了,整个谢家只怕都完了。
谢宜顿了顿,也有些拿不准。但还是道:“还是应留着,若到万不得已时,名单上的人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说着他便小心将这些包在自己怀中,再做戏一番后就赶忙回府。可谁知马车行到一半时,光天化日之下忽然从两旁跳出来,竟是在闹事行凶。
谢宜心知不妙意欲离开,却被为首的人看出端倪,一剑过去直接将衣带挑断。谢宜怀里的各色账册哗啦啦掉在地上,那些匪徒正欲杀了谢宜,却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因此只能赶在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之前趁乱捡走一册。
谢宜顾不上其他,赶忙跪在地上将册子收拢好后就听五城兵马司的人问道:“大人,方才那贼人往哪里去了?”
他也不答话,抱着几本册子呆坐在地上,随即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忙道:“我没瞧见。这会儿我要先进宫,等本官回府了再说。”
说着连忙把一旁的车夫叫过来,连声吩咐道:“去皇宫,快!”
车夫不疑有他,连忙安抚好方才惊慌的马,扶着谢宜上了马车。
宣政殿里赵钰正与众人商议此次重开西方互市的事,喜春忽然从外面进来,悄悄对刘康说了句什么。刘康听了面色一变,连忙悄声告诉赵钰。
下面的大臣们看见,一时也停下说话,心中暗自揣测是出了何事。
赵钰听刘康说谢宜求见时就察觉到不对,果然随后刘康便将查出来的事告知。他蹙眉道:“这会儿没空,你让他暂且等着吧,西平王府那边盯紧一点。”
他已经猜到谢宜过来是要做什么,无非是要牺牲谢宁一脉,保全其余谢家人。如此做倒也无可指摘,只是想起往日谢宁对他们的提携,不免也有些微妙之感。
毕竟如今谢宁一脉剩下的也就夫人和儿子两人,孤儿寡母已然是势单力薄。这会儿族人又要恩将仇报,只怕谢夫人知道了更要一蹶不振。
他回过神,见众臣都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愣,说道:“方才王爱卿说的很是,继续吧。”
王常鸣顿了顿,随即面无异色的继续道:“陛下,重开互市势在必行,只是亦力把里距离我们太远,中间又隔着天险。一则要使得往来商队平安,二则也要抬价却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买卖。还有......”
众人群策群力之下,亦力把里的互市等事宜很快就商议的差不多了。赵钰也很是高兴,特意命御膳房包了些点心给他们。
这些大臣陆续离开后头一件事就是打听方才出了什么事,惹得陛下身边的人不顾场面就报上去。而京中各级官员本就密切关注谢家,如今见出了此事心中一紧,不消片刻便传遍整个京城官场。
说句难听的,整个京城没有贿赂过谢宁的只有两类人,一是与谢宁地位等同不用贿赂他的人,二是不够资格贿赂谢宁的人。他坐在首辅的位置上这么多年,赶来巴结奉承的只有多没有少。
只是他们都不清楚那些被谢宜带走的册子都有什么,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人家谢宁根本看不上这些微末小钱没有记账,他们上赶着冒头也是惹人怀疑的。
此时谢宜终于见到赵钰,神情颇为激动,忙将怀中的几本册子献上。他方才已经大致看过,顺手将贿赂官员的花名册藏到怀里,手上只拿了些商户献上的礼单、还有几本自己看不明白的册子。
赵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谢宜,只怕他还不知道偏殿里守着的都是自己的人吧?不然也不至于进去时是六本,出来就变成五本了,就连东西藏在哪儿他心里也是清楚。
谢宜垂着头没有发现赵钰的神色,嘴上道:“这是先首辅谢大人的遗孀特意交给微臣的,说‘先夫遗物,原打算先夫下葬后献上,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便提前来献。’”
赵钰示意刘康去将册子都取来,拿到手后便细细翻看起来,越看心中越是惊诧。他虽然根据户部报上来的商税估计过那些豪商的家产,但着实没想到竟然比自己先前预估的还要更多。
可是贿赂官员的钱是不记在账上的,这些大豪商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又如何避开官府的耳目洗了这么一大笔钱?
赵钰素来知道商人们若要赚钱少不了同官府打交道,这时候送上一些礼物也能使得双方关系融洽。名单上的商人名册他看着都有些眼熟,可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商人。
这样的人一出手必然不凡,可打点好谢宁并不代表就万事大吉。至少跟随谢宁的人他都要送上些许礼物,还有户部上下全都要打点。
看着不起眼的小钱,实际上加起来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而另外几本,赵钰清楚应当有被派遣到边关的细作名册,还有谢宁自己派到别人府上的钉子名册。因为殿内还有人,赵钰便也不曾细看,只在看过头一本时就停下。
谢宜这么长时间跪在地上,腿都已经发麻却也不敢声张。他能官至吏部侍郎,自然也是很有几分聪慧的。
他与陛下从未单独相处过,还有谢宁这份香火情,论理陛下也不该为难自己才对。可陛下却一声不吭的让自己跪了小半个时辰,可见是自己得罪了陛下。
再一细想,可不正是自己藏在怀里的名册惹出的事!
但谢宜不敢将这个交出去,因为这显然是官员结党相争的产物,若让陛下知道了整个谢家都要保不住了。他只能一笔焦急的等着赵钰说话,一边心中暗暗后悔不曾在马车上调换好。
赵钰将这些册子都合拢,无意间看到一笔记录后心里也有些着急,便想着先将谢宜打发走。他道:“当日谢爱卿上折陈情时说自己有七册,只是如今却只有五册,这是为何?”
谢宜面上渗出些许汗珠,他哆嗦着道:“回陛下,臣在准备入宫时遭遇截杀,幸而五城兵马司及时赶到。只是那些贼人挑开微臣的衣物,趁乱抢走了册子。”
赵钰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一放,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不紧不慢道:“是抢走了一册,还是两册?”
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
谢宜被问的哑口无言, 只得深深拜下道:“臣只是代嫂夫人转交,因着一路上心惊肉跳并不知晓具体有多少册。微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
赵钰见他反应这样快,倒也不好再纠缠下去, 便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胆敢劫掠, 这并非你的过错。若无事,你便暂且退下吧。”
他并未承诺什么, 而谢宜也不敢主动讨功, 见赵钰这般说便连忙离开。待出了宣政殿后, 他擦着额上的冷汗边走边想,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
至少这步棋没有走错, 即便自己私下藏着一本,陛下也没有深究。
赵钰目光有些深沉的看着他的背影,刘康轻声道:“可要派人跟去谢侍郎家?”
赵钰回过神,沉吟片刻后忽然一笑, 道:“罢了, 对我来说这几本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流落在外的两册,谢宜手上的那本应当是记录与各官员人情往来的册子, 这个不必找。西平王手里的那本虽不知晓是什么, 但落到他手里总归不好,你让咱们的人从西平王府偷出来。”
想了想, 又道:“对外就放出风声,谢宜丢失了两册, 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谢宜是个聪明人, 自己递过去的现成台阶他应当能接住。何况众人均不知晓这些册子的内容, 只要谢宜稍加引导就能将那些人的目光转移到西平王府去。届时不必自己动手, 自有人迫不及待的对西平王府动手。
刘康并无异议, 点头应下后便让人去办。
赵钰则找出谢宁所记下的细作名册,翻到有关西平王府的地方细细查看。前面墨迹老旧,显然已经写成好长时间了,甚至有些人的名字后都被划去,应当是已经身死之人。
这一份名册比自己登基后谢宁献上的名册要厚一半左右,应当是谢宁自己安插的人。
他细细的看去,发现自己先前果然没有看错,里面确实有一个女子的名字。她名字后跟着的身份也很明确,正是西平王妾室陈氏。
似乎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谢宁一手发掘,这些细作的姓名来历身世谢宁都一清二楚,因而并未记录太多。但如今拿到册子的赵钰却不清楚,现下看着这些名册颇有些束手无策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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