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痛苦和愤怒，而那种情绪，是因自己而起。
他顾不上刺痛的头部，着急的想要站起身搀扶住面前人，但是伸出去的手却被狠狠拍开。心中仿佛被一把尖刀刺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坦白过去的人，没想到会被厌恶。
“滚开！”
踉跄着后退两步后，散兵看见面前人受伤的神情。心中不可控制的抽痛一下，但很快便被愤怒淹没。
枫原、枫原万叶——多么可笑，世间那么多人，偏偏就姓枫原。
枫原、丹羽的后人，那个背叛他、欺骗他又一声不吭离去的人。
“阿散？”万叶依旧是一副受伤，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伸着手试探道，“怎么了……”
散兵冷笑着，沙哑的声音有些变调：“枫原万叶，唯独是你、唯独是你不可以。”
那冷漠厌恶的表情，刺痛了万叶的双眼，他只觉得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不可控起来。
“这一切，不过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的恶作剧罢了，你也是、我也是，不过是渺小的玩物。”稍稍冷静些许后，散兵嘲讽的说道，“你居然没有听说过，愚人众执行官、散兵的名号。那你应该知道，覆灭雷电五传、导致你们家族落败的罪魁祸首是谁。”
“国崩，我的另一个名字。我们确实来自同一个地方，来自提瓦特、来自稻妻。但那又如何，我们本应该是仇敌。”
万叶的眼睛缓缓睁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阿散……你在说什么。”
关于杀害雷电五传的真正凶手，万叶其实是知道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与面前人联系起来。
这一切，像一个笑话。散兵冷笑着，后退几步。这一切归根结底，终是一场“梦”。是为了惩罚他这个恶人，而来的报应。
似乎是绝对不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后，散兵又冷声说道：“我是造成你家族落败的真凶，你大可以用刀捅穿我的心脏，哈哈……原来，此世拥有心、成为完整的人，也是报应吗。”
万叶缓缓收回了手，思绪如麻的同时，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你所痛恨的雷神，杀害你挚友、造成那一切悲剧的统治者，是我的造物者。”
他本以为，这番话会永远深埋心中。他本以为这番话难以启齿，但比起心口剧烈的疼痛而言，此时又算不上什么。
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终于有了解释。万叶依旧一言不发，他紧抿着唇，那双红色瞳孔中，逐渐浮现复杂的纹路。
“我们本应该是敌人，不死不休。”散兵说着，声音越发沙哑，“这一切不过是神明的恶作剧，是报应。”
此时，散兵突然想到，那句在人类之间流传的话——造化弄人。
不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万叶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卡在喉咙中，周围的景象也扭曲起来。
无形的裂缝扩散开来，紧接着周边的地面、墙壁，纷纷裂开来。散兵静静站着，他看见面前人脸上的挣扎和不可置信。
手臂传来细微的刺痛，面前人的脸上一闪而过慌乱，他伸出手想要靠近，最后却僵硬着停下。
散兵低头看了眼，周围的地面如蛛网般裂开，手上是无意中留下的伤口。他伸手死死捏在伤口处，冷声回道：“就是这样，枫原万叶。”
被背叛、被欺瞒，眼前人终有一天，也会离自己远去吧，亦如现在他们的关系那般。
最终没有人开口解释，无声之中，“裂缝”空荡荡的透着风。
这场混乱，最终在路过的宇智波陆的发现下，得到了阻止。
扉间将人领回来时，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波动，如同一潭死寂的水。而那脸上的疏离和冷漠，无法无视。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吵起来了。”扉间询问道，但是就如刚刚在现场那般，没有得到回答。
熟悉的声音带着关心传来，散兵没有转头看去，他盯着一个地方，眼睛没有聚焦。
所谓家人、朋友，不过是惩罚的一环。这些好不容易拥有的，原来也是欺瞒的产物。
对于拒绝交谈的人，扉间有些无奈。他从未见过里间这个样子，不过出于对两人的了解，他并没有追问到底。
大概是起了些冲突吧，应该很快就会和好。毕竟之前两族对立之时，他们两个也互相相信。
柱间回到家询问一番，得到的回答是万花筒写轮眼的影响。
“所以，都提醒你不要直视宇智波的眼睛。”扉间扶额说道，接受对方的幻术，但是却因为失误而影响到双方，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那个毫无反应，抱着膝盖的人，柱间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但是走过去伸出手后，却被毫不犹豫拍开。
虽然强行抱住想要安慰些什么，但是最终没起到作用。看着毫无反应的散兵，柱间叹息一声。
这样来看的话，好像又恢复以前那个状态，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火之国的边境，出现了尾兽，我打算和斑去一趟。”暂时放下眼前的事后，千手柱间和扉间商量着，“尾兽会带来一些变故，我们打算将它收集起来。”
扉间皱起眉，他并不认可这个提议：“作为火影，你不能长久的离开村子。”
柱间挠了挠头，哈哈笑了两声：“这里不是有扉间和泉奈吗。”
见状，扉间也明白了兄长已经做好打算，但是他还是企图挽回：“可以让斑和泉奈去。”
“斑说担心泉奈没有恢复好，不宜长途奔波。”柱间说着，双手合十眨了眨眼睛，“拜托了扉间，我们会尽快回来的，最多一个月。”
“半个月。”扉间叹息一声，他眯起眼睛，“大哥你和斑大可以分头行动，半个月便足够。”
见扉间同意，柱间摆摆手：“那就半个月吧。”
火影离开村子会带来不少负面的影响，不过所幸其他国家的村子也刚刚建立，没有时间弄出什么动静。
尾兽是不确定因素，如果仍有它们各自分散，很容易引来争斗。于是扉间思考过后，就没有拒绝柱间的提议。
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三天，看着还是一副拒绝交谈模样的散兵，扉间又叹息一声：“我出门了，你好好休息。”
房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答。
千手扉间走出门去，看着站在门口的千手树理，点了点头：“里间就拜托了。”
“是，扉间大人。”千手树理点了点头，他并不觉得放下任务来照看一个人是浪费，反倒有些担心千手里间的状态。
村子里的大家都知道，宇智波万叶和千手里间的关系很好。所以知道他们起了争执后，大家意外之余更多的是好奇，好奇他们几天会重修于好。
用那些年长者的话来说，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将东西都准备好后，千手树理擦了擦额头，很快他听见了背后响起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白发青年，正静静站立在门口。
千手树理一惊，因为万叶的状态看着太糟糕了。那双眼睛通红，其中浮现着复杂的黑色纹路。他下意识避开那双写轮眼，不过虽然只有一眼，但是也看清楚其眼底的乌青，以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以前觉得，万叶和那些宇智波是不同的。那些宇智波哪怕不对上眼睛，也给人一种阴险、偏执的感觉，而如今不过短短几日没见，万叶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
“你，没事吧？”出于关心，千手树理还是询问一声。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不对。
面前人一身轻便的衣装，身上携带着武器。
千手树理刚刚还在疑惑，很快他又察觉到身后的门被推开。
两人隔着院子对视着，紧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
千手树理下意识抬手挡住，他看到了破开一个大洞的院子，心下一惊刚准备阻止两人，面前突起一阵狂风，随后那两人便不见了身影。
着急忙慌下，千手树理又冷静下来，他顾不上破破烂烂的院子，急忙去火影楼找人支援去了。
收到消息时，扉间正在处理手中的文书。他没想到离开还没有半天的时间，怎么就打了起来。
之前兄长和宇智波斑也时常切磋，按道理不用担心的。但今天，心中却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树理刚说完，就看到表情严肃的扉间，让他去找宇智波泉奈，紧接着扉间大人也一顺脚消失在面前。
听完来人的话，宇智波泉奈的表情愣住：“哈？你说什么？！”
所有留下印记的地方，千手扉间都去过了。但是里间并没有携带那些留下印记的物品，因而不能使用飞雷神快速抵达。
而正在思考他们会去哪里时，着急赶来的宇智波泉奈直接开口骂道：“千手扉间！你最好保证万叶没事！”
千手扉间没有争执，他皱着眉询问：“他们最有可能去哪里？我没办法去到里间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默契的想到一个地方。那就是曾经那两人，偷偷碰头的地方。
徒步赶去的话，着实花了不少时间。而靠近后，并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两人还没放下心来，就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
并不是点到而止，而是战斗已经结束。
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前，他们看到了靠坐着、失去意识的白发身影。
石头上有一抹由上至下的血痕，看着是伤者抵在石头上，但是最终脱力滑坐下去那般。
血顺着额头滑下，染红发丝的同时，让那张脸显得格外狼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武器也断裂摔在一边。
“万叶！”泉奈着急上前，一番探查后又稍稍放下心来。
除了肩头那处贯穿伤比较严重外，其他的伤口都不在关键部位，只是出血量看着有些多。
扉间也快速探查一番，确定万叶生命无虞后，又急忙向四周看去。
周围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地貌，扉间本欲朝万叶面前的方向找去，但是在有所动作之前，却听见一声猫叫。
白子一身狼狈，沾染着灰尘和血迹，她着急的又唤了一声，紧接着朝相反的反向跑去。
泉奈啧了一声，但是想到与其现在赶回去，浪费救治的时间，不如跟着千手扉间，用他的飞雷神快速赶回去。
那里本来是一条河，但是如今只剩下浅浅的水泊，甚至无法没过膝盖。断断续续的血迹向水边延伸，而浅水区仰面躺着一人。
身上的血迹在泡发下，已经淡去不少，但是那张脸没有半分血色，十分苍白。
千手扉间急忙赶了过去，随后又紧皱起眉头。两人的伤势虽然都不致命，但是肩头都有一处很深的贯穿伤。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没有止血，如果被发现的晚了，那么也救不回来。
泉奈抱着万叶赶了过来，他本来很生气，自己宝贝的弟弟伤成这样。但是看着千手扉间怀中的人时，又说不出指责的话。
“他们到底怎么了。”
当时两族对立，都没能让他们仇视彼此。而现在木叶建立后，又何故闹到这种不死不休，最后还背道而驰倒下的局面。
一切，都如同虚假的那般。唯有身上的疼痛感，才给人几分真实感。
被褥上的手蜷起，浑身被束缚起来的感觉并不好，但是费力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一张疲惫、担心的脸。
“醒了？”房间里的人第一时间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先别动，起码还得再躺两天。”
说着，千手扉间又叹息一声：“你们到底因为什么，而吵成这样样子。”
严格来说，已经算不上单纯的吵架了，看身上伤口的程度，似乎是仇敌那般。
这番话让床上的人想起什么，皱着眉就偏过头去，一副拒绝回答的表情。
千手扉间不由叹息一声，他站在床边片刻，随后伸出手，轻轻落在床上人的额头上：“我们是家人，我是兄长，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记忆里，自己这个一向特殊的弟弟，很少喊他们兄长。但无论何时，他都十分省心。
家人……不过也是虚假的。这一切，不过是“梦境”，这些来之不易的，也都是假的。
而正因为在意，珍视家人的存在，如今醒悟之时，才觉得痛苦。胸腔之中跳动的心脏，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他。
这一切都不属于你。
“我先去处理村子的事情，大哥也快回来了，里间你先好好休息。”千手扉间只字不提另一人的情况，因为他大概猜到两人之间，并不是普通矛盾。
房间的门打开后再次关上，连带着窗户也关上只留下一丝缝。
受伤未愈的身体十分无力，连带着下床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
散兵撑着床沿，稍稍用力就站了起来。上半身只披了一件敞开的外衣，里面几乎缠满了绷带。
短短一段路，走得格外久。肩头处的伤口仿佛再次裂开，红色染透绷带又沾在外衣之上。一个踉跄后，散兵伸手扶住了门。
但似乎早被猜到会干什么，门从外面被锁上。用力晃了晃，也纹丝不动。
脱力滑坐在地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又突然涌上心头。不知道过去多久，开门声传来。
千手树理端着许多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但是刚一推门，就感受到阻力。他探头看去，紧接着一惊。
“里间？！”
顾不上手里的东西，急忙将人搀扶起来后，千手树理又后知后觉的通红了脸。
“你、你、你怎么不穿好衣服？”顾不上询问为什么坐在地上，敞开的衣领和裂开的伤口，吸引了树理的注意，“伤口裂开了，你在做什么啊！”
千手树理并不明白，扉间大人为什么总安排他照顾里间，而不是同性别的桃华姐。不过想起当时的惨烈状况，他就顾不上询问原因了。
扉间是突然出现在医疗部的，木叶刚刚建立，但也着实许久没有伤员了。而那天突然多出两个被血糊伤的身影，分清楚是谁后又觉得不可思议。
而在推测出，他们是互相将对方伤成这样后，又更加不可思议起来。
散兵抬眼看去，他推开了树理的手，在站起身后又搀扶着墙壁，固执的往外走。
千手树理拿眼前人没有半点办法，他又着急又担心的喊道：“你到底要去哪里？！等伤口好了再去不行吗。”
这个问题让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而思考片刻后，那个身影又缓慢的往外走去。
他要去哪里？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好像无处可去，但又不能停留在这里。
行至庭院之中后，阳光由上至下洒落，但却带不来半分暖意。
亦步亦趋跟着的人似乎是着急起来，于是大声喊道：“你在担心那个宇智波吗？他可是比你先醒来，他都没有来看望你，你又何故担心他！”
心中一直遮掩起来的事情被戳破，细密的疼痛感从心口处蔓延，直至四肢都无力起来。
“让开。”看着咬紧牙挡在面前的人，散兵不着痕迹的皱起眉，“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千手树理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面前人的表情十分阴沉，一双眼睛也不似以往那般有神。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不似作假。
裂开的伤口又在溢出血液，不消片刻，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袭来。摇摇晃晃的身影最终倒了下去，而早有准备的千手树理适时上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扉间大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了。
离开木叶不过半月，千手柱间在约定的地方和斑碰头。此行收获颇丰，但是见到斑时，他的表情却一脸阴沉。
“怎么了？没找到吗。”柱间凑过去询问，却被嫌弃的看了一眼。
“没有。”斑啧了一声，看着柱间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又生不起气，“你回去就知道了。”
此时柱间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他看着斑那般凝重的表情，还以为是村子里出了事情。
但是加快速度赶回去后，木叶依旧是离开的模样甚至建造的房子要更多一点。
柱间放下心来，刚想询问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转眼就看到斑脚步匆匆赶回家去。
思来想去，可能是和弟弟分开太久而想念吧。柱间这样想着，又对着路过的村民露出一个笑容、打了个招呼。
而回到家，看着一脸严肃的千手扉间，千手柱间隐约明白过来：出事的不是村子，而是自己家。
“大哥，我给你送的消息，你没有看到吗。”千手扉间靠在门口，他没有带着护额，明明是居家放松的装扮，却一直蹙着眉。
“怎、怎么了？”柱间不明所以，他先是汇报了此行的进度，但是随着走近，浓郁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