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奇，你明明可以直接找来这里，为何要特地跑一趟。”太宰治勾起一个笑容，但是笑意不达眼底，“难不成在担心我通风报信？这座浮空城都是你的领地，你真的会谨慎到这种地步吗，秘密主。”
“还是说应该称呼你为【万叶】呢。”
缓步走来的人脚步没有片刻停顿，他仿佛早有所料那般。狐狸面具被摘下，那闪着红光的手机，被五指用力挤压变形报废。
“我开始想，邀请太宰先生来浮空城，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少年露出一个笑容，随即看着手里报废的手机，真心实意地抱歉道，“有机会的话，需要赔他一个新手机。”
太宰治神色莫测，面前计算机明明暗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而一直勾起的食指，在不经意间按下了发送键。
细微的滴答声响起，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是那么明显。
太宰治看着未能发出的消息，虽然早有所料，但脸上的笑容也淡去几分。计算机一角闪烁着红光，最后屏幕闪了闪便不再动弹。
白发少年将手上的面具放在桌子上，他在圆桌的另一边落座，不紧不慢地开口。
“在天亮之前，只能麻烦太宰先生在这里待一会儿了。”
言外之意是，天亮之后就是结束的时候。太宰治用指尖规律地敲着桌子，随后突然故作惊讶道：“我可没有半夜和人聊天的爱好。”
“太宰先生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不过在天亮之前，我很乐意回答一些问题。”万叶用手撑着下巴，他半闭起眼睛，眉眼间是无法忽视的疲惫。
“我等今天已经很久了，所以在【明天】来临之前，只能稍微委屈大家一会。”
没有丝毫敌意的话，但却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白发的少年如印象中那般，带着谦卑温和的表情，但太宰治知道，这一切都是面前人一手促成的。
“你是天人五衰之一吗。”太宰治眼睛转了转，突然询问道。
“不是，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来到横滨的时间并不久，而天人五衰早就成立。”
太宰治自然知道这点，他不过是想借机打探，关于天人五衰其他成员的消息。但听着少年轻描淡写的语气，表情又不由凝重起来。
“是吗，短短时间内就做好规划了吗。”太宰治摊开手，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那还真是意外。”
“你究竟是谁。”太宰治紧接着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判断，但最不可能、最离谱的那个猜测，反而最靠近真相。
太宰治对万叶并不熟悉，他只了解那是一个绝对的“好人”。态度温和、待人处事礼貌且友善，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好人”。
而侦探社其他成员对万叶更多的印象是，和散兵关系很好的那个咖啡店店员。在两位正主都不知道的私底下，其实大家有一个赌注，那就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挑明关系。
只不过这个赌注还没来得及亲眼见证，意外就突如其来。
朝夕相处、情谊深重的两人，怎么会认不出对方。因此太宰治虽然怀疑过“万叶”，但看着散兵没有察觉不对，因此也相信了他。
但就是因为这次错误的判断，后续计划才一直碰壁。而乱步也没察觉到问题所在，直到拍卖会现场，混乱的局面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太宰治看着面前白发少年，他闭着眼睛似在假寐，但耳边却传来冷静的分析。
“他是万叶。”掩藏在黑色短发下的耳机，传出声音，“推理没有出错，他就是万叶。只不过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万叶。”
乱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太宰治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个世界上，真的会出现两个相同的人吗。
“乱步说的没错。”白发少年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我确实是万叶。”
太宰治并不意外乱步的存在被发现，他知道万叶的听力，灵敏到恐怖如斯的地步，但乱步既然开口了，想必就有把握谈话不会被打断。
“万叶去往浮空城后，再出现就不是他了，或者应该说是秘密主顶替了万叶的身份。”耳机里，乱步还在不紧不慢的分析，“写轮眼可以复制异能。”
最后那点迷雾也在乱步的提醒下散去，写轮眼可以复制异能，而可以改变外表年龄的异能，他们不久前才见过。
在某一个合适的时机，秘密主和少年万叶互换了身份。他们并不是完全一样，至少年龄上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才未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不对，因为秘密主现身时，都是成年人的体型。
“来自未来吗。”太宰治若有所思，他抬手调证了耳机，随后看见面前人摇了摇头。
“不，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万叶抬起头，他的手依旧支在圆桌上，“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的世界，战争和死亡无处不在。如果这样说的话，乱步能否猜到我的意图呢。”
“我知道的，乱步一定能看破我的计划。所以一直以来才特意避开他，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少年站起身来，他似乎并不在意对面的答案，他只露出一个略有些怀念的表情。
“花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重蹈覆辙，真的值吗。”乱步严肃起来，他也猜到已经无法阻止，但如果自己再早一点推测出真相……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在缜密的推断下，乱步看到了灵魂途径几个世界，身体也疲惫不堪的“秘密主”。
他不止经过一个世界，或许是带着记忆的转世，又或者如现在这样，利用某些可以毁灭世界的力量，以此去往另一个世界。而那副身体，也逐渐开始负重累累。
从某一刻起，他就不再只是万叶，或许用秘密主称呼他更为合适。
“不会的。”白发少年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像是疲惫不堪到，难以发声那般，“只有这次，是不同的。”
红色的眼眸闭了闭，紧接着再睁开时，黑色的图案出现在上面。
“我信奉神明，我也从始至终相信着，神明会拯救他的信徒。”说完，万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他说自己不信神，但是这辈子却能得到神明的祝福。”
“我希望他能够平安喜乐过完一生。”白发少年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出神。
“但是你现在却要亲手打破他平稳的生活，不是吗。”乱步的声音提高几分，他听懂了秘密主未说出口的话，但正因为这样才觉得生气。
“没有办法的。”万叶的情绪很稳定，用手放在胸口，“我曾坚定自己的信念，我曾数次响应他人的愿望，但是等悲剧发生之时，一切都来不及。”
这是尝试过无数次的道路中，唯一可行的那条路。
白发少年转身准备离开，而被留在原地的太宰治却突然询问。
“不把我关起来吗。”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你关起来的想法。”秘密主回头说道，“只是在天亮之前，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太宰治的表情复杂起来，秘密主的所作所为太不正常了。不仅仅解释了那些疑问，反而任由他自由行动。
“浮空城并非是毫无原因漂浮在空中的。”少年似乎读懂那个复杂的表情，他轻笑一声说道，“天人五衰的计划是，让这座天空上的城市坠落。”
“所以在阻止我之前，先去拯救横滨吧。”
耳机里许久没有传来声音，空荡荡的大厅又只剩下一人。太宰治看了眼时间，良久后才听到乱步的话。
“是异能特异点。”
在两种相似或相同的异能碰撞下，会形成特异点，产生巨大的能量。
太宰治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用手盖着眼睛，听着耳机那边的解释。
“写轮眼需要强烈的情绪波动来激发潜能，所以秘密主的目标是……散兵。”
这是一个逐渐闭合的圆，它十分完整，似乎没有任何突破的可能。
安静的房间里，几次三番的辗转反侧，吵醒了床铺上的另一人。
“抱歉，吵醒你了吗。”万叶坐起身来，从刚刚起就有一种强烈的心悸感，因此难以入眠。
散兵扶着额头，并没有被吵醒的不悦：“既然醒了，就去与大家汇合。”
“嗯。”万叶点了点头，起身换好衣服。
散兵看着镜子整理兜帽，但随即就看到一个身影，慢慢挪了过来，紧接着就贴上自己的后背，脑袋也搁在他肩膀上。
紫色短发的少年动作一顿，随即歪过脸：“怎么了。”
突然感觉这家伙，黏人不少。散兵在心里想着，但很快又觉得难得。万叶从小就十分独立，用其他人的话来形容就是，比很多大人都要靠谱。
“不知道。”万叶伸手揽住面前人的腰，随后感觉到有一双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拍了拍。
散兵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付，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衣服底下的温度、躯体的线条起伏。一开始他有些不习惯，但随即想到两人关系的改变，于是思索着便没有拒绝。
万叶看着面前的镜子，他配合的松开手，但随即感觉到扫在脸上的呼吸，以及一个带着温度的轻吻落在脸颊。
人们好像喜欢用这种行为来表示关系的亲密，少年眼睛转了转，虽然不完全理解这种行为有什么好处，但还是主动拉近距离，试探着将脸贴了过去。
紫色的眼睛转了转，随即看到了那瞬间红透的脸。散兵有些不理解，但感觉环在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万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张开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在那双毫无其他情绪眼睛的注视下，低下头去。
突然放大的脸让散兵有些无从适应地闭上眼睛，呼吸交错之间，他听到了乱了一拍的呼吸，随后感觉嘴唇上落下什么轻飘飘的东西。
紫色的眼眸突然睁开，随后带着笑意调侃道：“你在紧张吗？为什么。”
只是靠得近一点，有什么好紧张的。
万叶稍稍拉开距离，他用手挡着红透的脸，欲盖弥彰道：“没有。”
“难不成是第一次？”
万叶有些无奈，他松开手挠了挠脸颊：“阿散，不要把自己说的很有经验一样。”
“不会的话学就好了，你紧张什么。”散兵挑了挑眉，随后开始整理东西。
两人又带上掩饰用的狐狸面具，特地避开巡逻的人员，朝着其他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找去。
第79章 不愉的会面
透明的玻璃窗外，天空还是雾蒙蒙的。但朝远方看去时，又能看见晨光熹微欲现。
天，马上就要亮了。
“哈——马上就要换班了，打起精神来。”有人用满带困意的声音说到，另一人则啧了一声，补充道，“我们已经连续加班四五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是头。”
“都要怪那些来者不善的人吧，那些通缉名单上的人。据说已经抓到两个人了，希望剩下的也尽快被抓到吧。”
拐弯处的身影慢慢停了下来，随后走了过来。
“今天换班格外早啊。”守门的人打着哈哈，将任务交付出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门口，等着打着哈欠的其他两人走远后，再一转眼，门口已经变成无人看守的状态。
“虽然还不清楚谁被抓了，但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万叶压低声音说道，紧接着又神情严肃的分析，“关押的地方本应该是机密，但现在连这些普通人员都清楚，事实可能有变故。”
这点散兵自然也想到了，当务之急应该是与其他人联系。但除了知道有人被抓之外，关于侦探社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点了点头。此行并不是非去不可，但却是联系上大家最快的方法。
还未靠近，婉转的音乐声就从墙壁的另一端飘了过来。像是即兴演奏的钢琴演奏，变化无常的同时，又未曾停下片刻。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
高大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门后面是双层的大厅。明晃晃的水晶灯挂在天花板上，折射的光照遍大厅每个角落。
而那钢琴的声音，正是从大厅一层传上来的，推开门后声音明显起来。
“……把你的身体挪过去，人虎。”
“我也不想靠这样近，但是……”
被绑在一起的两人背靠背坐着，脸色难看的芥川冷哼一声，随即开口指责：“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早离开了。”
中岛敦有些欲哭无泪，明明哪怕不犹豫，也逃不走，想要辩解的话因为不合时宜，而咽了下去。
叹息的声音被环绕着的钢琴声掩盖，中岛敦皱着眉，看向不远处的人。
大厅正中央摆放着钢琴，而坐在钢琴前，气定神闲弹奏的人，却是不久之前突然来到这里的。
与猎犬狭路相逢时，两人本打算先行撤离，但是突然响起的爆炸声，却绊住了中岛敦的脚步。他看到灰尘中间，隐隐走来一个人影。
但是不等白发少年高声提醒小心，他就被黑色的物体缠着脚腕，倒甩出去。
虽然急忙稳住身形没有摔倒，但攻击也紧随其后。就如同名字那般，“猎犬”紧紧跟了上来。
等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时，中岛敦咬着牙转过头，但爆炸的地方，却看不见那个摇摇晃晃，似乎需要帮助的人。
再然后，他们被绑起来，丢在了罕无人至的大厅。
绑着两人的铁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仅仅抑制了两人的异能，而且凭外力也无法挣脱。所幸看守的猎犬被喊走，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等他们想到逃脱方法，突然走进来的人，就那般视若无睹的坐在钢琴前，片刻后悠哉又沉浸地弹奏起钢琴。
带着白色毛绒帽子的身影有些眼熟，等中岛敦将这些形容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时，表情就已经无法淡定了。
糟糕，该不会在被定罪前，就被暗杀了吧。
那是天人五衰之一，被称为“魔人”的存在。中岛敦想起太宰对其的评价，那时太宰只沉思片刻，随后笑着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说。
“如果遇到了，不第一时间跑的，大概就回不来哦。”
在横滨，这位魔人已经十分“有名”。但是一直以来都无法寻找到他的踪迹，而现在他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此处。
中岛敦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他听到了钢琴的曲调慢了下来，随后余光注视到上方的身影。
白色的长袍微微扬起，白发少年看着那张狐狸面具呆愣住，随后看着从二层一跃而下的身影，心脏紧张地跳动起来。
就这样出现，真的没有问题吗。
钢琴声戛然而止，背对着的身影站起身来，像一位绅士那般，手放在胸口说道：“欢迎来到音乐会。”
“莫名其妙。”少年的声音从面具底下传来，“这种毫无欣赏价值的音乐，并没有人感兴趣。”
不仅仅结束的仓促突然，未间断的音乐并不和谐，它们像是从各种曲子里提取出来，拼凑在一起那般。违和而突兀，因此难以用好听来形容。
带着白色毛绒帽子的人只轻笑一声，随后并不在意那般自我介绍起来：“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上次离开的匆忙，还未来得急好好聊聊。”
“并没有兴趣。”散兵摘下面具，回忆片刻才想起那次并不重要的交谈。
“用刀的话，是没用的哦。”陀思的目光越过少年，落在另一人身上，他笑着、友善地提醒，“那是特殊的异能力者的造物，不是正确的方法的话，会很危险。”
黑发的男人看似友好的提醒，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芥川看着面前的人，警惕起来：“不用你多管闲事。”
“不要乱动。”来人并没有着急，他只是抬头看向另一边，似乎在求证那般。
中岛敦费力的扭过头，他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但却无法将来者的声音，和自己所认识的人对上号。
散兵摘下兜帽，他冷笑一声：“真有这种方便的异能就好了，不要听他胡说。”
“我知道了。”万叶轻笑一声，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那个人的话，只是捆住中岛敦两人的锁链上，有些熟悉的文字。
与其说是异能，不如说是某种“封印”。
中岛敦直挺挺地梗着脖子，他看见来人也摘下面具，随后露出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
白色的长发归拢在兜帽一侧，随着兜帽摘下，柔顺的长发披散开。而脑袋一侧，那缕红色格外明显。
“你、你——你认识万叶吗？”中岛敦犹豫着说道，面前人和万叶太像了，说是没关系他都不相信。
“你猜猜。”万叶眨了眨眼，有意逗弄面前一脸老实的中岛敦。
“呵，猎犬当中，有一个能够改变年龄的异能者。”最后还是芥川龙之介看不下去某人犯傻的表情，语言犀利的指出，“人虎你果然没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