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转过头去，顺口问了句：“在聊什么。”
“你没听见？”散兵眯起眼睛，“回去吧。”
万叶摸了摸鼻子，他确实听见了。
心绪不宁的白发少年步伐匆匆走在路上，他并没有去找旅行者，只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静静坐着。
周围除了偶尔起风带动的树叶沙沙声，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但汹涌澎湃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
万叶找了一圈，心中推测着自己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成功找到一抹红色的衣角。两张相似的脸面对面，较为年少的那位皱起眉说道：“你是谁。”
枫原万叶自然知道，他可不会凭空冒出一个兄长。而且声音……声音是一样的。
万叶自然知道骗不过自己的耳朵，于是他面带笑容回道：“我就是你，来自未来的你。”
那双枫红色的眼眸中，满是茫然。
“我并不希望将我的想法强加给你，对于国崩、对于过去的真相，我尊重如今你的选择。”万叶缓缓说道。
他们是世界间最了解彼此的存在，因此只一个短短对视，就了解了对方的想法。
枫原万叶纠结起来，片刻后有些突然的说道：“所以斯卡拉姆奇和散兵，是两个人吗？不……他们好像……”
“他们是同一人，不过散兵同我一样，来自于未来。”
这样解释的话，倒是能明白了。枫原万叶松了口气，随后问道：“未来的大家，还好吗。”
万叶沉吟片刻，随后确认的点头：“是的，大家都很好，我也是。未来我会遇到更多的朋友，也拥有可以视作家人的存在。”
面前人眼中亮起希冀的光，唇角的弧度，也变得明显起来。
“是吗……那太好了。”
帐篷里面传来低声的交谈，此处驻扎在海祈岛的海岸处，算是临时的驻扎地。
见状散兵没有掀开帐篷进去，而是在一定的距离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而交谈停下后，率先走出的是反抗军的“军师”，珊瑚宫心海。
粉发的少女和身边人交谈几句，随后目标明确的走了过来：“昨日之事，十分感谢。感谢斯卡拉姆奇阁下的援助，海祈岛也十分欢迎来客。”
珊瑚宫心海自然知道面前人的身份，但抛却其他事情不谈，昨日的突袭，确实很感谢斯卡拉姆奇。
但面前的少年，好像在走神。模糊的应了几句后，又看向其他地方。
而得知散兵二人准备离开稻妻，调查边境的异样情况时，旅行者沉思过后，提出了要一同前行。
派蒙有些奇怪：“我们不是前一段时间都能自由进出吗？”
“可能是，事情有变？”旅行者这样猜测道。
时间似乎格外紧急，察觉到散兵的急切后，旅行者只短暂的休息一晚，就打算一起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枫原万叶却跟了上来。
“几位是准备离开稻妻吗？”枫原万叶打量着几人，随后问道，“我离开的太久了，也准备去与死兆星的大家汇合。”
再加上，反抗军有意拉拢死兆星，作为援手。
旅行者思来想去并没有拒绝，不过万叶名义上的兄长并不在。
“要等等吗？”派蒙询问道，“那家伙去哪里啦？”
散兵又回头看了眼，随后揉着鼻梁，说了句：“先走吧。”
而随着越靠近稻妻边境，胸腔处的东西，就越发“滚烫”。
在抬脚迈过那条线后，轰鸣的雷声于天际响起。
雷云密布，落下的雷在他们身边，派蒙吓得捂住耳朵大声喊道：“旅行者！”
阴暗的天空中，一双“眼睛”悄然睁开。
而消失许久的雷电将军，手持薙刀，面色冷漠的驻守着。浓郁的雷元素充盈，噼里啪啦响着闪电。
“任何人不得离开稻妻——”
第155章 清醒的将军
刺眼的光，伴随着雷声亮起。旅行者下意识抬手遮在眼前，这才后知后觉明白散兵话里的意思。
原来只要靠近稻妻边境、想要离开稻妻，就会被将军“留下”。而违抗规则之人，都会斩落在刀下。
“呜哇！”狂躁的风刮起，派蒙急忙抓住旅行者稳住身形，“旅行者怎么办啊！”
派蒙又想到了，之前旅行者勇于挑战将军的事情，那时候是怎么走的来着？
压抑的雷云和浓郁的雷元素，让她们不禁后退几步。派蒙打了退堂鼓：“要不我们先离开吧，去问问神子？”
旅行者已经拿起了剑，她神色凌然：“万叶，你和派蒙先后退。”
枫原万叶并没有回答，那双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的人，格外入神。
紫色短发的少年举起手臂，宽大的袖子被风吹起，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万叶看清楚其手腕、手肘的明显关节痕迹，但不等他疑惑，更为刺眼的光亮起。
人偶半眯着眼，鬓边短发无风飘起，纤细的十指交迭放在胸前。衣领大敞开，胸口突然出现一道紫色的光。
闪着光的梦想一心，从人偶的胸口拔出。旅行者不是没见过胸口拔刀的景象，只是好奇为什么将军的佩刀会在散兵身上。
而原本神色凝重的将军，也在看见那把刀时，暂时停下了横着劈砍出去的薙刀。
“你我，皆为神明的造物。而你如今所做所为，是在违背既定的法则——”将军冷声说道，随后平举起手中的薙刀。
散兵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他确实是雷神的造物，而那些被遗弃、被背叛的过去也无法抹去。但是……
“这些还轮不到你这个没有自我的人偶来评判。”同为人偶的散兵扬起一个笑容，“你与我，并无什么不同。如若今日你无法打败我，践行你的永恒，那你也不过是失败的产物！”
薙刀与刀刃相接，刺耳的声音不由让白发少年捂紧耳朵。他无法插手这件事情，甚至无法看清压抑的雷云下，那两个人的身形。
旅行者更为镇定一些，她死死握紧剑，准备随时上前。但令人惊讶的是，散兵和将军的战斗，居然打得不分不舍。
没有邪眼也没有神之眼的人偶，究竟是从何获得足以与将军平分秋色的实力？
旅行者忘了，身为神明造物的人偶，本身的力量就强于大部分人。而她也确实不知道，面前的人偶历经千辛万苦，得到了神明的“祝福”。
雷声轰鸣、刺目的光芒快要让人睁不开眼睛，巨大的冲击波动，让地面都开始震颤起来——
稻妻的树木，很有特色。在外漂泊许久的万叶，时常会怀念，童年记忆里庭院外围的树木。而如今久违的再次回到稻妻，他又再次仔细观察起来。
他已经不是一个少年了，虽然其他世界也是以少年体型居多，但历经那么多，他的心理年龄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所以出现异样，身体快速成长时，万叶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人有生老病死，快速老去的自己，又能撑多久呢？万叶并不害怕老去的那天，但他却害怕，身为人偶、不会生老病死的某人会觉得孤独。
而想着想着，他就在那些自然的声音中，听见一个特殊的声音。
一处断崖处的山坡上，紫色短发的少年坐在上面，轻轻晃悠着双腿。他没有戴帽子，因此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万叶确定他看见了自己，不过视线交汇的同时，后者又快速移开视线。
白发青年爬上山坡，随后停在了不近不远的位置。斯卡拉姆奇不觉得这人是闲逛到此的，不过他也不主动开口。只是视线看见手臂上明显的伤口时，欲盖弥彰的遮了遮。
“接下来，我们准备去须弥。”万叶走上前，“你呢，有什么打算？”
斯卡拉姆奇没有回答，沉默过后冷嘲热讽的说道：“这些就不劳你费心，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关心你自己。”
万叶习以为常的嗯了一声，对于人偶的奚落和“针锋相对”，久违的觉得有些熟悉。
两人的相处氛围又变成了，单方面的对话。万叶时常提起一些有的没的事情，而身边人虽然一脸不耐烦，但几乎每个问题都有回答。
话题一转，看着身边人稍稍放下警惕，万叶就随意的开口提到：“要和我们去须弥吗？”
斯卡拉姆奇皱起眉，并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而见状，身边人又状似无意的说道。
“那里据说有雨林和沙漠，我只听说过，还未亲眼见识过。沙漠据说一望无际，应该很容易走丢吧。”
“无用。”斯卡拉姆奇回了一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这种小事也做不好？”
万叶知道，这算是答应的意思。于是他看了眼远处，沉吟道：“旅行者应该安排好离开的船，我们去与他们汇合吧。”
在斯卡拉姆奇回答前，身边人已经拍了拍帽子上不存在的灰，将其扣在他头上。
这样亲近的动作，让人偶有些不习惯，于是他刻意退开一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离着一定距离，偶尔有的交谈，也是围绕着稻妻的事情。而随着越发靠近目的地，那片凝聚的雷云，就越发显眼。
密集的雷云黑压压的，刺眼的闪电落于地面，崩坏一处处泥土的地面。
腾起的风吹起帽子上的纱帘，斯卡拉姆奇看清楚那正在交手中的两人，瞳孔放大。
这场战斗，终究是没有分出胜负。赶来的万叶抬手挡住迎面吹来的狂风，随后迅速上前。
而同时使出最后一击的两人，却像是耗尽最后一点力量那般，就这样睁着眼睛不再动弹。
派蒙狐疑的左看右看，看着周边地面不时闪过的闪电，又不敢上前。
“他、他们怎么了。”派蒙慌乱起来，“该不会是同归于尽了吧！”
万叶并没有贸然接近，他先是观察附近的场景，询问情况过后，又皱起眉。
而率先迈出第一步的，是斯卡拉姆奇。
有着一样样貌的人偶，毅然决然的上前。原本稳定下来的元素残留，形成几道漩涡。而他依旧目不斜视，紧紧抓住了散兵的手。
视线再次恢复时，散兵看到面前那张脸上的惊讶表情，紧接着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
而原本僵持的氛围，随着两方拉开的距离，渐渐缓和下来。
而将军也在抬手扶额后，渐渐“清醒”过来。那双眼睛环视一圈，随后落在样貌一样的两个人偶身上。
“国崩？”影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她只记得，自己迷失在一个比一心净土还要荒凉的地方，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但是她还记得真的话，于是从未停下脚步。直到一望无际的地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那是她曾亲手创造的人偶，在无数个“失败品”中，唯独这个人偶被留下了。因为梦中落泪的人偶，让她有些许不忍心。
但随着那个熟悉的气息，她见了人偶被“背叛”的一生。那些过往的事情快速而清晰的略过，直到最后停在那句话上。
【巴尔泽布！我已登神！】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人偶，独自一人经历了这么多。
而现在看着一脸警惕的人偶，影再次尝试开口：“我……”
散兵蹙起眉，抬手打断面前人的话：“够了，没必要的事情就无需再说。”
“既然已经醒来，就如同你看到的未来那般去做吧。”散兵淡漠道，如今他已经能平静的和面前的雷神相处。
但身边人并没有这样平静，斯卡拉姆奇眼中的怒火和愤恨，让他的双肩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而不等他开口，散兵就手脚并用着，捂住他嘴的同时将人拖开。
看着那双愤愤不平的双眼，散兵冷静道：“已经没必要了。”
没必要再证明什么，也无需得到谁的认可。
看着态度大转变的将军，旅行者也不免狐疑起来。而派蒙更是直接一点，她大呼小叫道：“将军？他们怎么打一架后，都不正常了？”
影看到熟悉的旅行者，点头示意后说道：“旅行者，此番回到稻妻，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这番话，散兵可以很清楚的确定。巴尔泽布还未明白现在的状况。他甚至有些怀疑，巴尔泽步找到他，做出的这一切，真的是为了避免稻妻的灭亡吗？
毕竟这番不在状态的话，看着并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神明。而无视稻妻现状、闭关锁国的她，也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
不过那些已经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了，那些烂摊子，还是留给那位不负责任的神明吧。
看着转头就准备离开的三人，枫原万叶犹豫起来。他看了看旅行者，又看了看逐渐远去的背影，最后在那位白发身影转头挥手后，吐出一口气。
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
而旅行者和派蒙，正被影的一番话问得稀里胡涂。而看着并无敌意的“将军”，她们也只能面面相觑着收起手里的剑。
几人得以顺利离开稻妻、前往须弥。不过这次旅行者没有同行，一头雾水的她被抓了苦力，正在稻妻帮忙忙上忙下。
而此时的须弥，因为虚空终端的无端失控、失效，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第156章 失控的终端
在须弥，人们常习惯佩戴虚空终端。终端不仅仅极大的放便了他们的生活，而且据说虚空终端，是先代大慈树王留下的。
在人们心中，大慈树王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独一无二、庇护他们的神明。但自从大慈树王故去后，须弥就变得糟糕起来。
人们并没有从自身思考原因，而在找寻到小吉祥草王后，无法得到神明庇护、无法摆脱苦难的须弥子民，就选择不再信奉新生的神明。
“呵，教令院的愚者选择囚禁神明，真是愚昧。”散兵一边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边冷笑着，“不过这次，大概会有些不同。”
说着，散兵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偶上。失去绝佳的试验品，那个伪造神明的实验，怕是不会开展。
想到那次的实验，散兵垂下眼眸，开始沉默无言。
人偶并不需要进食，但是一行人里面还有个普通人。万叶本不想耽误时间，但这个提议却被两票否决。
寻找可食用果子的路上，几人路过一片颜色黯淡、毫无生机的地方。而其中，还有不少异变的魔物。
“死域。”咬了口不知名的果子，散兵随口介绍道，“清理需要特地的手段，没有神之眼的人甚至不能靠近。”
人偶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沉思的白发青年：“所以，别什么时候都想着凑热闹。”
万叶干笑两声，看着递到面前被尝过、无毒的果子，毫无芥蒂的咬了一口。
看着其他两人若无旁人的打着听不懂的哑谜，斯卡拉姆奇啧了一声，默默走远。
像这种地方、死域，在须弥只会多不会少。散兵回忆着，想起了一种名为禁忌知识的存在。
三人并没有靠近须弥人居住的地方，准备直接去须弥城，寻找那位失去自由的神明。
但路上，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发狂的驮兽从不远处跑过，带起一阵飞尘的同时，连地面都震颤起来。
驮兽背上还背着货物，因为太过奔放的跑动，货物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
这件事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不过看着驮兽跑来的方向，万叶却陷入沉思。
散兵只一眼，就确定了万叶的想法。走出一段距离的斯卡拉姆奇，翻了个白眼又走了回来：“别多管闲事。”
万叶挠了挠颊边，笑着眨眨眼：“稍微让人有些在意，就这一次？”
“……啧。”
按照货物掉的方向，他们沿途找了过去。远远看到了另外几只慢吞吞走着的驮兽，因为被绳子圈着，只能小范围走动。
而这队运送的队伍，除了驮兽还醒着，其他人都歪七扭八的躺着。看着就好像在运送货物的途中，突然“睡着了”那般。
白发的身影忙前忙后，他尝试唤醒无故昏迷的人，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散兵走了过去，一番观察后发现一丝不对。
斯卡拉姆奇和万叶对须弥并不熟悉，但散兵见过须弥人几乎都必备的虚空终端，但那颜色应该是满是生机的绿色，而不是如今泛着危险的红光。
观察过后可以确定这个猜测，因为昏迷的人都带着终端。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身边人会意，将那些终端摘下。
但“睡着”的人，并没有苏醒。
“不要浪费时间。”斯卡拉姆奇在周围绕了一圈，看着还守着的两人，有些不悦的说道，“东边的方向，有人过来了，把这些人交给他们就好了。”
散兵点头赞同，但万叶却依旧半蹲着。
“我想确认一下这里的情况，按照阿散的说法，虚空终端不应会出现意外才对。”万叶说出自己的打算，随后又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