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岁视线看向他时,总是带着明显的爱意,导致后者时不时忽然晃神。他看着这极其相似的容貌,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幻想成真,或者仅仅只是替身的脸。
时间来到了一点半,楼下开排位训练的队友们,早已下线回房睡觉。唯余他二人在昏暗的小灯下,对视深情凝望。
看了看时间,陈郁岁提醒道:“我们下次见面再继续吧,已经这个点了,我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报道呢。”
顾言之很不耐烦地皱了下眉,眼中是打游戏时残留下的戾气,看着很凶。陈郁岁撒娇,“男朋友,我困了嘛。”
这种撒娇肉麻的语气,是顾言之最讨厌他的一个地方,没有之一。陈郁岁精准踩雷,对方顿时没了心情再继续下去。又是一声响,刺目的白炽灯重新被按亮。
“你走吧。”男人无情地坐回了电脑椅前,点击鼠标,冷漠地赶他。
陈郁岁内心吐槽,自己真像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啊。
“好,那我走了。”说着陈郁岁不放心地看了眼他,“你不要打游戏打得太晚,你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这样下精神心理以及身体方面会出现毛病的。”
回应他的是顾言之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顾言之有极其严重的心理疾病,只要在每场比赛开始之前,他就会处于一种极度亢奋似的状态,会睡不着,一直在打游戏打游戏,最高记录有过三天三夜没睡。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放松的方法,而这个方法是见到幼年时期的白月光。只有看到他,心灵才会平静,像是小孩子睡觉时都有个安抚的玩物,陈郁岁就是用来代替玩物的作用。
这种心理疗法,见一面,能让他一周内恢复平稳的状态,是他自从遇到陈郁岁后,真正开始睡眠好转的原因。
第二天,遂城,C大校门口。
新生报道日,来往人流络绎不绝,人声喧闹鼎沸。
一名出众的少年站在校门口,一手随意搭在行李箱上,另一手提了个衣服袋,看样子是在等人。
少年单手玩着手机,一手随意搭在行李箱扶手上,白皙优越的侧脸没什么表情,怡然自得地接受众人投过来的全部视线。
偏生这番模样,把旁边所有人都称得黯淡了起来。
陈郁岁被注视惯了,对此没什么表示,继续玩着手机上的消消乐。
他此时站在校门口是在等攻三,许向知。攻三是体育生,宽肩窄腰,身高足足有189,离远看像堵山。
他手里拎着的是一件篮球服,陈郁岁托关系从国外高价买回来的球衣,是许向知喜欢的篮球明星比赛时穿过,上面还附赠了签名的一款。
国外已经炒到了三万美元的价格,但还是被陈郁岁一口价五万美元拿下。
作为大冤种本人的他,十分不好受,但谁叫原主是个舔狗呢。
他们相识是在室内球场,当时许向知临时组队和一群人打球,他技术高超,每次球到他手里,总是能一跃而起成功扣篮,在一群人中特别显眼。
一场下来打得汗水淋漓,休息时,许向知拉起球衣下摆就擦了下汗,精瘦的腰身,小麦色六块腹肌上隐约滑过几道水珠,隐入裤腰里。
陈郁岁一见倾心,莫名觉得渴。中场时,上前送水送毛巾。许向知不想搭理他,对他这种人没什么兴趣。转身装作没看见就往自己背包那边走去,陈郁岁突然开口,“你好,我见你篮球打得特别好,能不能交个朋友。”
这一句话,让许向知停下了步子,瞬间愣神。这声音太像他的白月光了,简直和他的男神一模一样。
他愣了下,几乎没怎么纠结,转身开始接受了陈郁岁的热情交谈。
之后陈郁岁彻底沦为他的舔狗,每次知道他有球赛,都会抢着去观看,去送水。
等得太久了,玩手机的少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昨晚被顾言之弄得,他打车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根本没睡几个小时。
他气得直磨牙。
忽然,他眼神一顿,收起了脸上气愤的神情,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喊道:“许向知。”
许向知在十米开外,穿了一身篮球衣,活脱脱像是从球场刚下来的模样。校门口人很多,正不耐烦地满地寻找陈郁岁。
恰好此时,陈郁岁喊了他。
许向知听着这记忆中的声音,呼吸一滞。他虽然这段时间已经听了很多次他的声音,却仍是不经意间,被他过分相似的声线怔愣到。
这也太像少年时期的易清安了。
他遥遥的望着白玉似的少年,少年一米八的个子,穿着身简单的白短袖,笑起来感染力很强……看到这,他忽然回神,脑中嘲笑自己,这也能分不出来了?易清安从来不会这样大笑。
在他记忆中的白月光,一直都是温柔的浅笑,至于这么明媚的笑容,他一次都没再易清安的脸上看到过。
他冷着脸过去,他的身高再加上冷脸,看起来像是来找麻烦般吓人,不少人都稍微躲避着他,有些惊于他骇人的气势。
陈郁岁紧盯着走过来的人,不得不说,不愧是晋江攻,各个长得都好看,而且极具个人特色。
许向知的眉眼很英气,是标准的美男子长相,国泰民安的那种帅。只不过他现在眉眼间暗沉,乌压压的一片,看得出来很烦。
率先打招呼的是陈郁岁,他凑上去离近了盯着许向知,笑眯眯地问他,“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高个子男生垂眼看他,挑眉,一如既往的回复,“你送的我都不喜欢。”
陈郁岁像是听习惯了他的话,丝毫没被他打击到,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问,“你猜猜看嘛。”
许向知盯了他一会,两人僵持,过了会儿终究是许向知忍受不了他极其相似的声音撒娇,他瞥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袋子,蹙眉开口,“爱马仕的短袖?”
不怪他这样猜想,上次陈郁岁送他是一件爱马仕的衬衫。他没要,当场就扔给了陈郁岁,让他拿着他的东西离远点。
陈郁岁摇摇头,小表情很是得意,“不对哦。”说着把手中提着的袋子,递给了许向知。
许向知没接,手没动一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说过我不要你送我这些,有这时间,不如多给我录些睡前读物。”
一直以来,攻三只提过一个要求,让他录音频给他。一开始是隔一段时间要一次,现在是越来越频繁,最近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录一份发给他。
只剩陈郁岁的手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他一心觉得自己的礼物他一定会喜欢,所以非常坚持并认真地看向许向知眼底,“你肯定会喜欢,你就不能打开看看么?”
两人一直在门口僵持着也不是事,许向知看他一副不接过去就不收手的模样,闭眼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接了过去。
他低头一看,顿时被上面的签名吸引住了视线。
他的手停顿了一秒,急忙快速捞出袋子里的球衣,球衣展开,完整的呈现在阳光下,上面赫然是数字01,还有他最爱的一位球星签名。
他猛地扭头盯着陈郁岁,胸口中激动的兴奋无可言表。他当时也想要这球衣,只不过在国外的代购说被人私下用高价购买了。
许向知还想联系购买的人,试图再用高价从他手中买来,结果被拒绝,买家说这是一件送给球迷男朋友的礼物,很抱歉不能交易。
结果,现在这件球衣兜兜转转又到了他的手里。
许向知再三平复心底高兴的情绪,他冷静了一下,问道:“你多少钱买的?我转你。”
闻言,陈郁岁失落地盯着他,声音都有想些哑了,“我们的关系,生分到这种地步吗?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许向知见他不说,掏出手机直接支付宝转了五十万给他,“球衣我收下了。”他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最终是理智占了上峰,他依旧按照原来计划,只不过委婉了十倍开口说:“在学校的话,尽量不要和我接触,不要和其他人说认识我。也不要表现出我们很熟的样子。”
本就难过的陈郁岁,风一吹,瞬间红了眼眶,呆呆地望着他的眼底,似乎被他冷漠的决定伤到了,半响说不出话。
“能不能,不要……这样。”
第03章
望着远去的背影,陈郁岁立即打开收款信息。在确认真的到账五十万之后,他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演技一流,丝毫看不出来刚才的伤心。
净赚十五万!这买卖,也太划算了。
陈郁岁捧着手机笑眯眯,下一秒一通电话和一则消息同时到来。
“喂,谢哥?”仍是沉浸喜悦的陈郁岁,声音昂扬,有种说不出来的少年感,感染力极强。
对面的谢承珩先是沉默了下,嗯了一声,接着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还在生气?陈郁岁满头问号,既然还在生气为什么打电话过来?
两人没人开口,手机上的通话界面一直在显示着,分秒嘀嗒在屏幕上跳动,静谧的通话中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其他周围的嘈杂声,犹如在另一个世界。
陈郁岁以为他在生气,来兴师问罪的,自然不好意思提起昨天在酒吧的那件事,便就这样沉默地打着电话。
无聊地点开了刚才那条短信。
发件人:顾言之。
内容很短:【在学校注意点,尽量装作陌生人,不要和我说话。】
而此时正好,耳边传来攻一的声音。
谢承珩平复了下内心,冷淡地开口:“既然你死皮赖脸考上了C大,我不会让你转学,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在学校跟我装作很熟的样子。最好——”
“保持我们彼此陌生的原样。在学校、寝室内也不要暴露之间的关系。”
陈郁岁无声地嗤笑,原来是这段剧情,他想起来了。
三人轮流用不同的方式告诉他,在学校要避嫌,他接下来正好能顺着剧情在学校装作不认识他们。
以前做任务,最多只是一对一,还没遇到过这种好笑的场面,三人连续拒绝。他突然想到了网络流行语的一段话,舔一个是舔狗,舔一百个是战狼。
他是舔狼王中王。
过了会儿,陈郁岁装作语气失落地回道:“好,我知道了。”
独栋宿舍楼下。
陈郁岁拎着行李,他额头上汗津津的,热得脸微红皮肤发烫,只穿着白色短袖的他浑身已经汗透了。
这是栋洋楼风的二层小别墅,周边一圈都是别墅宿舍区,专给有权有势的豪门子弟的特权,因为C大明令禁止,大一不能外宿。
九月处在夏末,却和七八月酷暑没什么区别。一路过来,汗黏哒哒的很不好受。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快点进宿舍冲个澡。
陈郁岁毫不犹豫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进去了。
不愧是最顶级的宿舍楼,刚进到玄关一股凉意席面,让他舒服地下意识眯了眯眼。
再次睁眼时,他对上了一张,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冷漠脸。是谢承珩。
陈郁岁非常尴尬地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门口,玄关正对着客厅,三人直直投来的目光避无可避。
刚进门就发现主角攻三人齐齐盯着他是一种什么体验?
当事人表示,有些尴尬。
他把门带上,开始装不认识挨个打招呼,“你们好呀,你也是刚来吗?好巧。你们两来多久了?”
陈郁岁自来熟地寒暄完之后,客厅的气氛更加沉默了,有一种进了太平间的寂静。
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曲同工。
宿舍内的气氛更加的诡异了,尴尬中透露着彼此心照不宣的熟知,又要装作不认识的别扭。明明是他们提出来的装作不认识,觉得浑身不适的又是他们。
陈郁岁简直想笑。
他强忍笑意,装作没察觉到这不对劲的气氛,自若地拉着行李走进客厅,同时一边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大家互相介绍过了吗?”
这次,好歹是有人应声了。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顾言之回道:“我刚到没多久,只是简单交换了下姓名。”
两人的目光随着交流不禁对视上,明明昨天还在耳边呢喃的对象,今天却成了陌生人,真抓马啊。
陈郁岁平静无澜的移开视线,嘴上说:“哦这样呀。”
发现攻三,许向知也在看他,陈郁岁偷偷地冲他眨了眨眼,弯唇一笑。
这一幕顾言之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喝了口水,他脸上风轻云淡,杯子被攥得很紧,能看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暴起了青筋。
几人坐在沙发上商量了一下住房问题,最终是顾言之和谢承珩住在二楼,一楼是陈郁岁和许向知。暂时算是定了下来,解决了之后,众人无言,各自拎着行李回房整理东西。
陈郁岁有些热,想冲凉水洗把脸。
于是走进了一楼公用的洗漱间,他失神地盯着面前的镜子,听着耳边水流的唰唰声,脑中还在想剧情想任务的事。
忽然身后肩膀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痛意,他顿时一惊,回神过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抵在镜子上,脸颊的肉都被挤压变形了,嘴巴被迫嘟了起来,显现出饱满的唇形,一副索吻的姿态。
“呜呜,谁……”陈郁岁脸被扭到一边,看不到身后的人,也看不到镜子里的现在的情形,有些慌张。
一只好看的大手掐着他的脸,恶意地用指腹摩挲他的唇,这奇怪的触感让陈郁岁顿时慌了神,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挟制。
可是男人仅仅是用一只手就把他捞捞地按在了镜子前,动弹不得,双手被掐住,抵在了后背。
男人压低声音,唇贴在陈郁岁的耳边,近到能亲上去的程度。在哗哗地水流声中,危险又迷人的声线缓缓响起:“在玄关,你冲他笑什么?”
陈郁岁:?
顾言之恶狠狠地掐着少年的脸蛋,想要凶神恶煞地告诫他,在他俩是情侣关系的时候,不要随意勾搭别人,冲别人笑也不行。
结果!刚触碰到少年的脸,肌肤相碰,他威胁的话才刚说出完。
忽地,脑海中像是被电了似的,一股电流从指尖流经心脏。顾言之浑身一颤,尾椎骨阵阵酥麻感,反应非常剧烈。
接下来发生了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情。
脑中是少年熟悉的声音,「今天怎么戴了眼镜,是打游戏用眼过度吗,好心疼。」
顾言之僵住,瞬间天灵盖都要冒烟了,CPU烧了下,捏着脸的手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般飞速拿开,人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陈郁岁,对上陈郁岁转过头质问气愤地眼神,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怎么直接就在脑海里响起了。
科技的进步?有个全息游戏的说法就是这样,能直接在脑海中进行模拟一切,他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
还有,这段话……是在心疼他吗?
他一直都很讨厌陈郁岁,讨厌他的相似的脸,讨厌他虚荣的性格,讨厌他话多,讨厌他浅薄到一眼能看穿的心理。
所以,他下意识对陈郁岁任何善意的话,都厌恶。
虚伪的要死。
光是这个不说,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
他感觉,刚才的酥麻刺激到了他,太刺激了,他现在裤链好硬……
艹他为什么会起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不明白,他的注意力全用在控制另一件事情。
“咚咚咚——”
一道敲门声吓得洗漱间的两人瞬间同时回头,惊地看向磨砂门。
许向知一脸烦躁。
他不耐烦地敲门,听见里面一直不停流淌的水声,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现在想和陈郁岁谈谈,正好一楼没人。
其他两人好像都在二楼各自的房间,他在一楼默不作声地转了个遍,确认两人不在之后,来找了陈郁岁。
陈郁岁紧张地与顾言之对视,小声问:“你锁门了吗?”
顾言之却不答反问,狐疑道:“他这语气,你们什么关系?”
两人恐怕是认识,他脑海中闪过一丝这个念头,被他快速捕捉到了。
他步步紧逼陈郁岁。
陈郁岁唯恐任务败露,被主角攻们识破,慌张得不行,连忙摆手,眼神紧张地盯着门把手,怕下一秒许向知推门而入。
狭小的空间里,贴的很近,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顾言之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双手撑着大理石台子把陈郁岁环固定在了洗漱台前。
“你在紧张什么?”
“求求你,别这样,你到底锁门了吗?”陈郁岁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下两人的举动更暧昧了,如果许向知拧开门把手进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陈郁岁?没听见?回话!”许向知又敲了两下门,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