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个意思。”谈休露出一个“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儿”的表情。
所有人都以为何谙会选茗了，毕竟何谙对茗了的感情谁都知道。
谁料何谙看了茗了一眼，茗了坐在茶几边上默默地看着他，何谙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选星冉。”
谈休和星冉同时说：“不行！”
星冉气鼓鼓得像只仓鼠，他才不要跟何谙有肢体接触，脑子坏了吧，居然选他。他才不去，死都不去。
谈休说：“你小子别恩将仇报，打我的人的主意。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
星冉更气恼了：“谁是你的人！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他在茶几底下踹谈休，用他毛茸茸的小熊拖鞋。
何谙今日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衣扣解开上面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他耸肩摊手：“那知理也有对象了，只能麻烦茗了了。”
茗了心想：“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这套迂回战术耍得真是漂亮。
茗了站起来，走到同样站定的何谙面前，矮了半个头，所以他要抬头看着对方。
何谙注视茗了一会儿，发觉他的心上人丝毫不紧张，就这么静静望着他。他呼了一口气，看上去好像有点紧张。他捧着茗了的脸，低下头去。
鼻尖轻轻相触，这个姿态有点像一对情侣在亲昵的蹭鼻子。
时间流逝得很漫长。他们好像是宇宙中飘浮的星球，在寂静中相对。何谙也从绷紧的状态，到逐渐放松。
最后，时间到，谈休喊停。两个人回到各自的位置。
第二轮游戏开始，啤酒瓶再次转动。
这次转到的是星冉，谈休望着他，发出了坏人的奸笑，被他踹了一脚。星冉选择了第二十一条大冒险。
谈休念了出来：“给一个不同型号的人按摩一分钟。”
星冉看了一圈，认命地选择了谈休，走到他身边，让他侧过身，自己一条腿跪在沙发上，这时候谈休还是得意的笑，小人得志的笑。
星冉握着他的肩膀，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按摩，边按边说：“这个手劲你还满意吗？”
谈休吃痛，颤颤巍巍地说：“不满意。”
星冉“啊”了一声，询问的语调，让他再说。
谈休勉强改口说：“满意满意。您能轻点儿吗，我这胳膊快被你卸下来了。”
其他人都笑疯了。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星冉就是谈休的克星。
第三轮游戏抽到的是容澈，容澈选的真心话。
谈休看着手机，一边观察容澈的表情变化，一边问出了无比劲爆的问题：“私底下的时候喜欢追着吻吗？是什么感觉？”
容澈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掩住笑容：“这要怎么说……这，这不好说吧。”
“你不是最擅长描述吗，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说？”
容澈想了想，回答说：“作为一个创作者来说，接吻就像是剧情的催化剂，我一直致力于写真实。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亲身经历的，还喜欢看他吻得喘不过气的样子。”
谈休的起哄声已经起来了，其他人的表情各不一样。星冉和茗了眼神接触，何谙没忍住，冷淡的脸上浮现浅笑。知理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谈休还不肯罢休：“你只答了半道题，没有回答是什么感觉？”
“多巴胺分泌的感觉，飘飘欲仙。”容澈忍着笑说，“还有觉得自己其实挺下流的，还天天搁那儿装。”
605的两个人都在笑。
星冉微微张嘴，一脸“这是我能听的吗”的惶恐样子。茗了倒是很淡定地吃着葡萄。知理冷着脸不说话。
后面又抽到了容澈，他还是选真心话。
谈休问：“未来想跟谁在哪里生活。”
对于这个问题，容澈笑笑说：“未来的事情说不准。等未来再说吧。如果有缘分，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知理低着头，忽然有些委屈，为什么你跟前任可以畅聊未来，而到了我这里，每次都是不确定，哪怕是骗我也好啊。
后面玩游戏，知理有些不在状态，借口去洗手间，然后趴在窗口看夜景。夜晚的学校静悄悄的，底下亮着一排路灯，平常有学生经过这条路去图书馆。
明天或许是阴天，天上星月黯淡。清风拂面。入秋风已凉，送来桂子的香味。
身后大厅里原本有嬉闹声，接着，有人从身后靠近了他，一把搂住他：“宝贝，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吗？”
知理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没有”。
“口是心非。”容澈说，“是不是哪些话让你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要说接吻的那些事。”知理仍是面对着窗，没有看向他。
容澈惊讶地说：“我没说什么啊。如果我真想说的话，男生之间的话题可比这个劲爆多了。”
知理握紧了拳头：“你们平常会聊这些吗？这可是很私密的事情。”
他非常注重隐私，就算是跟多胞胎兄弟也不聊这种事。如果他的对象，喜欢拿他们亲密的事情出去说，他真的会生气。
“我没怎么跟他们说过。”容澈不解地说，“再说接个吻而已。一个游戏而已，你这么放不开多尴尬？”
知理恼火地看向他：“你现在觉得是我放不开？那你下午还那么昏头，一直缠着我……”
“理理，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我一句话都没有出格啊。”
“不说了，我回宿舍了。”
知理穿过过道，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当着几个人的面开门走了。期间星冉还问了句“理理你回宿舍了吗”，没理他。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容澈走到大厅来，叹了口气，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说今天到此为止吧。
何谙点点头说：“那下周五我的生日，我们再聚。我和谈休带大家去度假酒店。”
上了大学，跟这三个校草做了邻居之后，课余生活变得格外丰富。好像每周末都是在吃喝玩乐。
茗了算了下日子，突然说：“学长，你的生日是十五号？”
何谙点了点头：“是的。”
对了，何谙和容澈的生日只相差一个礼拜。茗了现在才想到，可不就是十五号吗。
“意欲何为？重蹈覆辙，休戚相关？”茗了看着他们三个茫然的脸，“我是玉茗。”
谈休惊讶地说：“天啊，太巧了吧，你就是被何谙在《遇梦江湖传》里救了的小画师？这世界太小了吧！”
何谙想，他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有人跟他同一个市同一个区，而且名字里都带“茗”，他早该想到是茗了。
谈休把手臂压在何谙肩上：“这是小说才有的情节，好好把握。”
茗了笑笑说：“真是巧啊。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见。”丝毫不见波澜，说完就带着星冉回自己公寓了。
星冉跟在他身后，回到606的门牌前，说道：“你不激动吗？何谙就是在游戏里救了你的医师诶！”
茗了打开门，把屋内的电灯打开，平静地说道：“游戏而已，又不是在现实中救了我。只能说我们之间有点缘分。”
这边，知理情绪激动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他想太多了。
如果非要说，他就是嫉妒。凭什么容澈跟前任说要一起生活，却不愿意给他一个许诺。难道容澈还想要下一任吗？
回到宿舍，因为他周五一般不回来，舍友看到他很奇怪。他也没搭理，径自洗漱，上床睡觉。
他不时地看消息，看容澈有没有来找他，结果一晚上都没有，只有星冉发来的消息，问他怎么了，他非说没事。
一天过去了，容澈没有给他发消息，也没有来找他。
一周过去了，还是没有。
他们这场冷战，至少这印证了白意的话，有时候容澈确实不会来哄你。暔讽知理的心冷了几分。
十五号那日，不管想不想见，都得相见，因为那天是何谙的生日。
晚上，站在蛋糕前，何谙闭上眼睛许愿，双手合十，无比虔诚。谈休和他相处多年，从未见到他如此认真地许愿，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这种东西。
谈休捣乱，不停地问他：“许什么心愿。”
“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谙说：“因为这个心愿的主动权本来就不在我这里。”
大家一下子明白了，他许的应该是希望和某人在一起。
在山间的酒店吃完蛋糕和晚餐之后，几个人相约去泡温泉。
谈休和何谙先到，在热水里聊着闲天。
这时星冉和茗了走过来，星冉端着一盘水果拼盘，把雪白的浴袍解开，丢到一旁的石凳上，然后浸入水里。
谈休吹了一下口哨，跟流氓似的。
星冉举起拳头：“神经病啊，打你啊。”
茗了也跟着下水，何谙就盯着他看。
茗了盯回去，坦然地解衣袍丢上面石凳，全程盯着何谙，不曾移开目光，有挑衅外加暗暗调戏的意思，反倒盯得何谙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移开目光。
茗了跟星冉咬耳朵，小声地说：“他耳朵红了，好可爱。”
星冉朝何谙看了一眼，果然红了，何谙皮肤偏白，一露红就藏不住，星冉憋笑。
谈休也跟何谙咬耳朵：“我现在觉得了了这性格太厉害了。心理素质强大到你害怕。这种男生你把控不住的。”
白色瓷盘里放着切成块的西瓜，草莓和小番茄。星冉给茗了递了一颗草莓，把头歪过去看茗了在跟谁聊天。茗了也不介意，随便他看。茗了给人的备注是学委，他们在聊作业的事情。
两兄弟亲密无间。
谈休感叹说：“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星冉说：“我要跟了了永远在一起，他跟别人同居的话。我就住他隔壁。”
谈休想，只要他们四个两两恋爱，他就有办法让这件事变为现实。市中心同一层楼，两个大平层，互为邻居。
毕业之后如果是这样的生活，也很值得期待。既能跟最好的兄弟，又能跟老婆生活在一起。
浸在热水里很舒服，一下子消退了疲惫感，同时袭来的还有些许困意。四个人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知理走了过来，心不在焉地坐在池边。他和容澈，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过，连眼神相交都没有，吃饭坐得隔很远。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跟容澈闹翻，现在一个台阶都没得下。
他解开浴袍抛在一边，准备下水，而其他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纷纷不动了，而且格外耐人寻味。
星冉提醒说：“理理，你……是吻痕吗？”
知理反应过来，低头往身上看去，看到些许未消退的红印，瞪圆了眼睛，顿时不敢抬头迎上众人的目光，懊恼地心想直接埋进水里算了。
上周的痕，这周还没消。他给忘了。
容澈听见了，从后面跟过来，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浴袍披到他身上，捂好，然后走到另一边下水，坐在谈休附近。
知理转过头，目光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还是在乎我的，知理心想。
谈休看不下去，推了容澈一把，说道：“你们还没和好呢？别这样了。跟以前一样恩恩爱爱的。你快过去哄哄他。”
容澈不动，面无表情地微微仰起头，闭上双眼。知理还是选择入水了，坐在茗了的身边，没什么话想说的。
星冉难得体贴，安慰了一下：“没事理理，都是自己人，我们可以装没看见。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水果吃不吃？”
星冉递给他一颗小番茄，他摆摆手说不用。星冉自己吃了一颗，酸得龇牙咧嘴。什么小番茄，酸成这样。
茗了说：“理理，这没什么，下次咬回去，咱不能吃亏。”
这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谈休惊掉下巴，这TM是李茗了说的话吗？何谙抬手，把他的下巴推了回去，也许他应该习惯茗了这个略微腹黑的性格。
对，腹黑。谁会相信最温柔的李茗了，骨子里会带一点腹黑呢。追他很具有挑战性。
星冉最近想和知理缓和关系，主动挑起话题：“理理，你的歌词写得很好，网上都在夸。我说是覆辙老师指导的，他们都说难怪。”
“是你唱的好。”知理垂着眼，没什么兴趣地回复。
星冉鼓励他：“下次我们可以再合作。你写的词还是很有灵气的。”
难得看到他们两兄弟和谐相处。
谈休说：“我那边商业合作挺多的，你们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做，酬金不会少你们的。反正比做别的兼职来钱快。”
星冉把水果盘端过去，示意谈休吃。谈休看他居然这么乖，笑死了，很赏脸地吃了一颗草莓。
泡完温泉，他们去酒店的KTV，喝酒唱K。
KTV是星冉的统治区，他能一个人开演唱会。谈休点了首孙策和周瑜的同人歌，把他叫起来一起唱。
两个人第一段就合唱，非常整齐，节奏划一，然后分段唱孙策和周瑜，气势恢宏。中间有一段戏腔，是星冉唱的，谈休自动消音了，唱得那叫一个绝。
唱完之后，容澈说：“你们俩之前合唱过吗？怎么会这么默契的。”
谈休笑着说：“我也没想过会这么默契。可能是天生一对。”
星冉追过来用抱枕打他，打一下背，打一下头。谈休缩了一下，躲到一旁。他们俩就像天生的冤家，好不了几时。
其他人对唱歌没兴趣，就听听。容澈和知理没有要和好的意思，容澈坐一端，知理坐另一端。知理闲得没事在托盘里挑酒，用起盖器打开，倒了一些在透明杯里。
容澈注意到他，立刻走过来：“你不准喝酒，你在吃药，不能喝酒。”
知理才想起这件事，可是他不想听，他就想喝酒。他赌气端起酒来，可容澈直接夺走，抬头一饮而尽。
知理把整个酒瓶拿起来，容澈很凶地说：“你再作！心里有没有数？”
从相识以来，容澈从来没有用这么凶的语气和表情跟他说话，知理突然很委屈，望着他的眼睛，倔强地别过脸。
谈休说：“少喝一点应该就没关系吧？”
容澈一样怼他：“你有没有常识？吃药的人能喝酒吗？”
谈休表情吃瘪，嘟囔说：“又不是我要喝酒，你凶我干嘛？
容澈心想，也有道理，他确实对谈休态度不好。他对知理说：“不管你了，你爱喝就喝吧。”
容澈说完坐回自己的位置玩手机了，知理气得又倒了杯酒，只喝了一口，还是决定不喝了。他也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喝酒了。
谈休问何谙：“老何不唱一首吗？”
何谙在绝大多数社交场合都不会唱歌，只有很私下，跟谈休容澈在一块的时候才会唱一唱。不跑调，但是跟他本人一样没感情，他就跟AI似的。
何谙在手机上点了首歌置顶，听着熟悉的旋律声响起，悠长抒情。他握起话筒，低沉又温柔地唱道：“在你身侧，紧张你忽远忽近每种假设，练习很久，鼓起勇气想为你唱一首歌。”
是《月球》。《月球》这首歌讲的是月球对地球的守护和爱恋。谈休都吃惊，居然在这首歌里听到了何谙的感情。
何谙看着茗了，茗了毫无反应，只是盯着屏幕。他那张温润的脸被屏幕照亮。他明明知道何谙在看他，他就是无动于衷。
谈休叹了一口气，捞起酒瓶喝酒。
唱到下半段副歌，何谙心沉大海，歌声里带了无名的愁绪，这时，茗了轻轻拿起话筒，接上：“我朝朝暮暮偷偷心心念念的你呀，是银河万顷之中最温柔的谜底呀。”
他声线温柔明朗，很令人惊艳。所有人，无论正在做什么事情，都停下来，向他投去目光。
茗了也是很少在KTV唱歌的，因为他有一个歌神弟弟，所以显得很低调。他唱歌不如星冉，却也是可以的。
何谙与他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无比和谐，唱到最后，有一段吟唱，茗了一个人完美结尾。他的声音宛如月下潮汐。
“原来你也听过这首歌，太巧了。”谈休热烈鼓掌后问道，“对了，话说回来，茗了你和星冉给何谙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啊？老何应该已经心痒难耐了吧？”
茗了听罢，拿起扔在沙发上的风衣外套，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向何谙：“我跟星冉，给你准备的是一对礼物。天王星的项链和手链。”
礼物不能廉价，又要体现心意。这对银饰，兄弟俩挑了很久。
何谙打开浅蓝色印着logo的盒子，里面是通透的水蓝色天王星玉石，围绕着银星坠子，项链手链是一对的设计。
天王星，又是一对。他真的很难不多想，但此刻只能按捺住，说了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