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也不能叫。”何谙说，“首先我是男的，其次，我是1。”
晚上回到公寓，谈休坐在沙发上吃花生豆，嘎嘣脆地嚼嚼嚼，然后说：“你让他继续喊，最好床上也这么喊你。”
何谙还没回答，一道声音温温柔柔地说：“谈休学长，又在给我老婆支什么招？”
他惊悚地转过头，发现茗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但是莫名地让人冒冷汗。
他们平常不锁门，而且，他们已经玩熟了，三个公寓都分享了备用钥匙。
茗了拉着何谙出门，边走边温温软软地说：“老婆，不要老是跟他混，我们公寓给你做了晚饭。待会儿问一下容澈老师和理理来不来。”
谈休急得追到隔壁公寓：“凭什么晚饭没有我的份！凭什么？我招谁惹谁了？”
星冉在606，不耐烦地说：“给你做了，瞧你那点出息。也不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不给你做。”
谈休衣领没理好，有些歪折，星冉看不顺眼，把他拉过来给他理了一下，看到谈休对着自己嘿嘿傻笑，又狠狠拍了他一下。
六个人聚集在606，喝酒喝饮料吃炒菜。
谈休一个吃惯美食的大少爷吃完后说：“好幸福啊，你们做的饭菜比外面做的好吃多了。简直是K市食神。”
茗了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只剩残羹冷炙，就说道：“饭都吃完了是吧？605归我们了。谈休学长你就在我们公寓玩吧。零食水果随便吃，冉崽会陪你打游戏的。”
他没跟何谙商量过，略显强势地定下了，只是话说得圆滑了一些。
谈休剥了个橘子，冷哼一声：“怎么的，你们谈恋爱，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如果你愿意在605看着我们秀恩爱，也行啊。我可以当你不存在。”茗了的手肘抵在大腿上，脸托在手上，眼神真挚。
谈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咽了一下唾沫，那可能真的是吃不消。他又没那个癖好。
星冉鼓着一张脸，表示抗议：“我不要跟谈休待在一起。你这叫引狼入室。”
谈休一定要犯贱，阴险笑道：“哈哈，小美人，落我手里了吧。”
星冉拿出手刀，咬牙切齿地说道：“别逼我扇你啊。”把谈休吓得后仰，收敛表情，靠着沙发垫装无事发生。
茗了安抚星冉说：“乖，先去把碗洗了。”
知理勤快，主动收拾桌上的东西：“我去洗吧。”
容澈也跟着默默收拾，他没有坐享其成，让老婆一个人干活的习惯。不跟606一起，他们俩自己吃的时候，也是一起搭配着做饭洗碗。
茗了和何谙谈恋爱之后，星冉明显感到自己受冷落了。
每天早上，茗了要跟何谙一起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各自去上课。课外的时间，他们基本也腻在一起，就算何谙在看书学习，茗了也陪着，用平板电脑或是数位板画画。
可是在这之前，跟茗了形影不离的是星冉。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块。
而现在睡前，茗了跟他聊的最多的话题还是何谙。他心里难免失落。就像那个流行梗说的，我哥的狗腿子只能有我一个。
为了他哥的幸福，他只能让一步。
隔壁的谈休试图乘虚而入，动不动带着他去外面吃餐厅，还带他去605，教他作编曲以及混音，而且他还在往谈休的音乐工作室跑，录歌。
认识谈休之后，星冉收到的商业合作越来越多了，倒是不缺钱花。
他们兄弟俩，高三毕业后就没跟家里要过钱，茗了是大佬画师，他是知名唱见，而且还遇到了谈何容那种出手阔绰的朋友。平常没什么花销。
《遇梦江湖传》的cos比赛结果很快出来了，茗了的视频点赞断层第一，被官方做进了里。有游戏里的钱币还有官方纪念品的奖励。
更值得一提的是，星冉演唱的主题曲《云泥》在妙音短视频上火了，很多视频配的都是他演唱的副歌。
很多人被歌词打动，因而关注了“揆情度理”的微博，知理非常意外。
知理平常过得比较节省，他会写作，但是靠写稿子赚的钱并不是很多。可是他不愿意向家里要钱，就凑合着过。
他中午一般吃食堂，晚餐是买菜做饭跟容澈一起吃，菜钱都是容澈出的。
容澈其实不清楚他的经济情况，就知道他节省以及很会精打细算，公寓里的很多日用品都是理理以最划算的方式囤积购买的。他从来不浪费一分钱。
知理觉得容澈那种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很败家。容澈觉得他很适合过日子，可又不是没有钱，他想买什么都能买给他。
可是知理自尊心太强，他什么不要。
容澈想，知理跟他谈恋爱总得图些什么吧，什么也不图，就跟海螺少年似的。
又是哥哥和对象出去约会的夜晚。罕见的谈休也不在，公寓门都是锁上的。
星冉走到604串门，大作家在写作，知理在帮对象折叠晒干的衣服放进衣柜。他们让他随意坐，他就找了张凳子坐下。
他很少来604，显得有些拘谨。知理就跟男主人一样，清洗水果，放在塑料盘里给他吃。他觉得知理在606，也就是他们三兄弟的公寓的时候，更像是在做客。
星冉聊起cos视频得一等奖的视频，官方夸赞说剧情音乐颜值兼具，他说：“来帮我写词吧，理理，你是最有灵气的作词人。别人写的词我都没感觉。”
知理表现得有些迟疑，他不太确定自己能把这件事做好，毕竟之前是有容澈花精力陪他梳理和修改。他不好总是麻烦容澈。
容澈却说：“去写，不用担心，我做你的后盾。写得不好我陪你改。”
星冉继续劝他：“理理，其实商业作词的报酬比你想象得要高。你做这一行生活费就不用发愁了。如果你来帮我写词，我就让发布方写上‘指导：覆辙’这几个字，每一首都行。”
“好。”知理忽然答应。
星冉吃惊：“啊？你答应了？这几个字吸引力那么大吗？”
知理点点头。他很仰慕覆辙，他想与心爱之人在另一个维度相见。
何谙和茗了吃的是食堂，下午没课。
从食堂出来，茗了说：“老婆，你的快递寄到了吗？我们去驿站拿一下吧。”
何谙对他这句“老婆”已经没脾气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只是，茗了表现出的期待让他有点害怕。
回到606，何谙在他的期待之下，为难地拿着快递进卫生间，出来时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解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一小块肤如玉以及一点亮晶晶的装饰链。
至于为什么不去隔壁604，因为怕被谈休撞见嘲笑一辈子。幸好这会儿星冉不在。
茗了又让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一推，让他往后靠，语气里难掩兴奋地说道：“啊，好性感，再把眼镜戴上。”
茗了那个“啊”特别软，拿起何谙的银丝框眼镜往他脸上戴，又欣赏了一会儿——他是不动冰川，一双星眸冷清，薄唇淡颜。即便是此刻之情，也没能把他烧得灼热。
茗了挨他很近，把手搭在他的锁骨处：“你怎么长得，玉石风骨。你身上好香啊。”
何谙谨慎地看着他：“李茗了，你不是流氓，请你注意。”
“现在怎么喜欢叫我全名了？对了，我最近想去打个耳钉。”茗了捏着左边耳垂，何谙听着也伸手碰他的耳垂，耳珠莹润，而后四目相对数秒。
茗了的那双桃花眼勾魂摄魄，何谙不敌。
“你又脸红了。”茗了笑了，主动凑上去吻他，把何谙撩得心跳飞速。
这时，星冉和谈休吃完饭返校，打开公寓的房门，雀跃地说：“了了，我回来了……啊，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我去隔壁坐坐。”
茗了从沙发上爬起来，温柔一笑：“没事，已经亲完了。谈休又带你吃什么好吃的去了？”
“海鲜自助，吃撑了。”星冉拉过茗了，悄悄地说，“你有点猛，怎么是你压着他亲呢？太出乎我意料了。”
茗了悄悄地回复：“你不懂掌握主动权的重要性。等你谈恋爱就知道了。”
何谙悄悄地听着，微眯双眼露出困惑的神情，茗了转过头看他，甜甜一笑，丢去一个飞吻。
【作者有话说】
希望有新入坑的朋友一次性看到这里，我特意在零点发送本章的。
茗了和何谙谈恋爱的事情，因为没有掩饰，引得校友纷纷好奇。
这天中午，何谙收到同学的微信：“何谙何谙，那个男生总来找你的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长得很像洋娃娃。”
【何谙】：最好别这么说吧。
【繁花】：我在夸他欸。
【何谙】：他是男生，身高有177，脸矮个子不矮。而且洋娃娃是玩物，他又不是玩物，所以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怎么在跟姑娘聊天呀。”茗了压在沙发背顶上，一只手撑腮，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问。
“哦，我同学，说你长得像洋娃娃。”何谙吓得背后冒冷汗，“我已经说过她了。”
星冉在鞋柜处换鞋，随口说道：“什么芭比，我们是铁血金刚。”
茗了笑出声：“什么啊？她说的是洋娃娃，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口误口误！”星冉一脸懊恼地说，“我的脑子太混乱了。”
茗了过去拍着他的肩，笑得停不下来：“冉崽，真的太搞笑了你。哈哈哈，怎么会这个样子。”
星冉捂着脸说：“别说了，太丢人了。大家一起删除这段记忆好吗？我要跟谈休出去录歌了，你们好好二人世界吧。”
星冉知道自己是电灯泡，换好鞋子出门了，只留下了茗了和何谙在公寓里。茗了坐在长沙发上，何谙坐在短沙发上。
何谙原本在看手机，抬起清冷的眼看茗了，茗了用吸管喝着葡萄汽水，专注地看着他，笑意盈盈。
茗了的眼睛里好像有钩子，眼里似乎在说：“你过来呀，理理我，过来陪我玩呀。”
茗了终于拍拍沙发，温柔地命令道：“过来，吻我。”
何谙坐到他身边，凝视他片刻，低头将一枚轻吻落在他的额头，小心翼翼，像羽毛落雪地。
“嘴唇，不是脸。”茗了流转目光，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何谙的手臂上，“你很怕我吗？”
何谙坐得极为端正：“不是怕，是敬畏。我对你心生佩服。”
何谙就是这个气质，初见时也是这样，冷淡疏离，现在就是，所有的冰冷都是假象，只要望着他的眼睛，那会顷刻融化为春水，温柔完全藏不住。
茗了抚摸着他的脸，让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瞳，语气暧昧：“你怎么像唐僧一样。我是盘丝洞的蜘蛛精嘛？”
这让何谙怎么回答呢，说是也不是，说不是有有点虚伪，可不就是小妖精吗。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茗了把头靠在他肩上，“哥哥，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何谙保持不动，目光略略向下一扫：“茗了，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茗了拿起桌上的绿色pocky盒子，从里面拿了一根长条的抹茶饼干，咬在嘴里，看向何谙，示意他过来吃另一端，他们在挨近时接吻。
“我爱你。”
何谙抓住他的手腕举起：“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百般撩拨的下场是什么？”
“能有什么下场？我不答应，你又碰不到我。”
何谙端起他的下巴：“谢谢你啊，李茗了。我们来日方长。”
茗了靠在床头，嘴里含着苹果味棒棒糖，神情专注地盯着手机，好半天一动不动，只有目光流转，还带着笑意。
星冉洗过澡穿着睡衣，走过去，歪过头看他的屏幕：“在看什么？”
接下来他指着屏幕惊讶出声：“你在看何谙的照片？”
茗了在看何谙以前发在朋友圈里的生活照，这个男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特别上镜。不知道这些照片有多少人点赞。
星冉无语至极地坐到自己床上：“了了，我可是你最最重要的弟弟。”
星冉万万没想到茗了在犯花痴，拜托他啊，他男朋友就住在他隔壁，一天天的还没看够吗。
“是啊，你是我最最重要的弟弟，可是我最近在热恋期。原谅我吧。”茗了看向他，伸出四根手指发誓，“过了热恋期，我保证跟以前一样。对了，要不你每顿饭都跟我们在一起吃。正好我也能看着你。”
星冉把脚上可爱的小熊拖鞋甩开，把腿挪到床上，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边扯被子边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谈个恋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候吧失魂落魄，有的时候又偷着傻乐。”
星冉跟茗了的相处时间，比爸妈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连体婴似的。星冉也是最近才看到茗了这么多非正常的状态。
茗了在此时此刻，才流露出一点羞涩，但并不多：“我每次看着他就想亲一口。然后很想试一下。”
茗了很少感觉到羞涩， 比如说，听到别人说颜色笑话，星冉浑身不自在，觉得对方找抽，但他都可以面不改色。他认为很多事都是正常的。
“试什么？”星冉在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转过头看他。
“占有……”茗了饱满的红唇一碰一张，“他。”
李茗了瞪大双眼抱头：“天啊，李茗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亏贼！你疯了！”
“你不懂那种感觉，任何人在你眼前，你都不会想到这件事，就他在的时候，忽然想把他据为己有，然后你会想到，这是爱情吧。虽然爱情这两个字是高频词，可是你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爱情是一种极致的吸引力。你总是想到他，不管做什么事，眼前都会浮现他的样子，挥之不去。”
“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曾经我看到有人恋爱脑或是殉情，我都不屑一顾。现在方知一二，感情的事，从来没有何至于此。”
茗了的话表示，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时至今日，他称这段感情为爱情。星冉感觉这两个词太过郑重，现代很多人只是把感情当玩意儿，很多人虽然谈着恋爱，可那不一定是爱情。
“哥，”星冉惊恐地说，“你不会是1吧？或者你想跟宋柯学长那样，互相？”
“那没有。我有自知之明，做不了1。”
星冉噘着嘴，用特别特别幽怨的语气说：“哥哥！”
茗了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把手机熄屏，放在胸口：“好好好，我错了，我会多分出时间陪你的。明天晚上我们煮火锅。就我们兄弟间，问问理理来不来。”
三兄弟从学校附近的卖菜店回来，各自手里都拎着一袋食材，有绿油油的菜，也有速冻的肉食。
听到动静，谈休从自己公寓出来，在门口探头探脑：“今晚咱们吃啥？”
谈休一个南方人，问的是吃“啥”而不是吃“什么”，有点可爱。
星冉看他一眼，拎着食材进去说道：“今天就我们三兄弟聚会，跟你们没关系。自己点外卖吧。”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煮火锅的期间，谈休还悄悄打开房门偷看他们，被星冉说了句“闲人勿入”，然后他乖乖把门关上了。
煮到一半，他们发现没买饮料，去超市的时候给忘了。吃火锅不喝饮料怎么行呢。
茗了拿起手机，给何谙打了个语音电话，拨通后说道：“喂？ 小景，我们忘了买饮料，帮我们去学校的超市买一大瓶橙汁，谢谢。”
星冉奇怪地说：“他怎么改名了？”
茗了说：“我就要叫他小景，因为‘风景旧曾谙’。”
其实茗了一直在思索，该取一个怎样的昵称，独属于他。“谙谙”是何谙父母叫的。他想，就叫“小景”。
有一首流行歌叫《你就是我的风景》，“你就是我的风景，云高风清，不走下去，停在这里。视线里都是你微笑的表情。”
何谙对他无有不应，百依百顺，他打完电话之后，在手机里播放这首歌，然后继续跟弟弟们煮火锅。
他们吃的是三鲜锅，汤色浓白。涮下去的鲜红肥牛，很快变为成熟的棕色，浮在锅海里面，还有生菜也软嫩了。他们坐在电磁炉边边煮边吃。
十分钟后，何谙推门进来，把橙汁放在桌上，然后站到茗了身后：“吃没有我的份，劳动有我的份？”
容澈也跟着进来了，慢悠悠地，眼睛盯着正在吃肥羊卷的知理。
面对何谙的问题，茗了只是夹起一片牛肉，吹了吹，抬头喂给何谙吃，一只手接在他的下巴下面。何谙赏脸地吃了，比了个大拇指。
容澈把知理从沙发上打横抱起，知理窝在他怀里，迷茫地看着他，修长的小腿荡着，无处安置的jio穿着白色短袜和蓝色毛绒鲨鱼拖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