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言灼回头,对方已经换了一身简便的红衣出来,肌肤如雪,狭长的眉眼上挑,无端透出几分妖冶魅意,腰间一根黑色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发丝亦用红色发带随意束着披散在身后。
 愣了一下,才回答:“还好,挺……香的。”
 君长阙缓缓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陌言灼知道,他说的香,是指人。
 “摄政王要和本殿说什么?”
 “杨玉辰,”陌言灼说,“他虽然接受了原本属于你的军功,但是,他永远是你的人。”
 他在向他表态,希望他不要怀疑他。
 君长阙抬眸,看着认真的摄政王,摇摇头:“那是他自己的功劳,本殿也不在意。”
 “是我的错,没有劝动君长霄插手这事,是我自作主张提了这个主意,你不要生气。”
 他皱眉说,“你若是不喜欢,我会跟皇帝提议,给你应得的赏赐。”
 清冷如冰的摄政王,遇到任何事都能稳如泰山,在他面前,在一件他根本不在意的事情上,露出了着急的神色。
 君长阙动了动指尖,半晌,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摄政王多虑了,本殿说不在意,便是真的不在意,本殿与他同生共死几年,清楚他的为人。”
 就算信错了人,权当他眼瞎。
 再者,他本也不是为了结交这类人才上的战场。
 又是不在意。
 “可你很不高兴,”陌言灼看着他,“是因为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并不熟悉,这个询问已经过界了。
 君长阙看了一眼树干上的剑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了个答案:“水土不服,烦躁。”
 不是生气才会那样没有克制,还能是因为不爽。
 确定他没有因为杨玉辰的事情不高兴,陌言灼神色微松:“吃烤肉吗?”
 “什么?”
 话题跳转的有些快,君长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烤肉,”陌言灼耐心极好的重复,“不管什么,你说了,我给你烤。”
 君长阙顿了一下,想到在清橒小筑吃过的鱼,点头:“归影,让人准备食材。”
 归影应声离去。
 这个时候正是日光最热的时候,吃烤肉简直就是在挑衅自己的身子承受能力。
 天气本来就热,还要在火边经受烟熏火烤。
 这宛如千年冰山的摄政王,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莫名的,君长阙有些期待。
 不是为了那口吃的,也足够让他静静地等待着亲眼见识那一幕的乐趣。
 食材很快就准备好了,还有人将一张躺椅搬了出来。
 陌言灼轻声安排:“你坐在那边吧,待会儿烟雾才不会熏到你。”
 炭火很热,也没有看着他乖乖的坐在躺椅上的样子让人火热。
 一手拉着宽大的袖子,一手将一只羊腿放在火架上,又连续放了好几块肥瘦相间的猪肉,静静的等着翻烤。
 君长阙看了片刻,躺了下去,看着阳光透过的桂花,闻着逐渐混合着桂花香气传来的烤肉味,伸手在袖中摸了摸,没摸到那把在马车上用的折扇,想着自己换衣服,或许是放在房间里了。
 愣了愣神,闭上了眼睛。
 难得的没有想睡觉的心思,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想到一些事情,思绪不知飞到哪里去。
 “殿下,好了。”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落下,君长阙睁开眼,坐起身子,羊腿散发着的香味刚好也萦绕在鼻尖。
 眼眸往泛着汁的羊腿往下看,递过来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得就像艺术品。
 “殿下,是怕烫吗?”陌言灼低声问。
 “哦,多谢。”
 伸手将羊腿接过来,记着他说的烫,很小心的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不知道放了什么佐料,毫无腥味,也未干扰到羊肉本身的味道。
 比起北疆的烤全羊,也不遑多让。
 君长阙起身,走到院子口,对着归影吩咐了几句,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着。
 不一会儿,归影带了一壶酒和一碟有着冰块的果盘进来。
 在他的示意下,果盘放在了陌言灼身旁。
 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勾,仿佛昙花一现。
 君长阙:“……?”
 他看起来根本没察觉到抢了别人手中的酒的不自然,还能看着他,面色冷静的喝了一口。
 “这是哪家酿的酒,感觉挺清醇的,殿下推荐一下?”
 君长阙冷冷的说:“三皇子府酿的,只此一家。”
 陌言灼诧异抬眸,轻笑:“那我有口福了。”
 “摄政王这么会做菜,想来酿酒技术也不差吧?”漫不经心的话不知是挑衅还是期待。
 “殿下想喝我酿的酒吗?”陌言灼浅笑着看着他。
 君长阙不可思议的问:“怎么?摄政王喝了本殿的酒,却不打算还回来?”
 “自然是要还的,不过得等一段时日了。”陌言灼不再逗他,颔首答应下来。
 殿下的生辰在中秋之后的九月底,之前那些年,都没好好的过,去北疆那边倒是过了,都是旁人帮他过的,自己却是从未到场。
 前世帝王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寝宫赏月喝酒,偶尔过一次,他都是让人准备的礼物,既不珍贵,也不算特殊。
 以后,他会陪着他过每一个生辰,以及每一个值得庆贺的节日。
 得了回答,君长阙不再盯着他,认真的吃着自己手中的肉。
 归影做事一向周全,酒盏也准备了一套,他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咬一口烤肉,喝一口桂花酒,烤肉的香味混合着桂花酒的清香,味道实在好。
 和在北疆围着大火吃烤全羊和喝奶酒时一样。
 淡漠的眉眼柔和下来,他走过去坐在火边:“摄政王也吃吧,等会儿在本殿的府上饿死可就不好了。”
 冷硬的话有着些许关心,陌言灼眸中隐藏了点点星光,深邃璀璨。
 君长阙忽然觉得,凭摄政王的本事,还不至于为了君长霄如此低声下气的为自己做东西吃。
 可能是真心想要和他交好。
 “摄政王当年不是极为厌恶本殿,怎的本殿这次回来,摄政王愿意与本殿接触了?”
 最开始是因为愧疚想要报恩,后来慢慢的对这个人上心,希望他好,陪在他身边。
 若是这样说,君长阙肯定是不信的,他又没有前世的记忆。
 而他对君长阙的心思,更是不能说出口。
 “一年前,本王有事去了一趟北疆,刚好目睹了殿下杀敌的场景。
 “那时殿下中了箭,还是将敌寇领头人的脑袋摘了下来,本是敌寇大举进攻,还暗中派人偷袭,我军措手不及,注定伤亡惨重的战役,转败为胜。”
 陌言灼认真的说,“殿下的英姿,让本王信服,至少诸多皇子,就没有谁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去战场杀敌的。”
 “也是这个时候,本王觉得自己对殿下误解颇深,夺嫡之争,各凭本事,本王虽与君长霄有些关系,但也是君氏王朝的人,为了百姓,本王也不会在这些方面与殿下对抗。”
 “本王更愿意和殿下交好。”
 这些话自然是真的,他实在想见君长阙,就去了北疆,暗中看了他一个月。
 看着他带着伤清理战场,安抚百姓。
 看着他逐渐恢复,与人在草原策马奔腾。
 看着他懒慵的坐在篝火旁的人群外面,无奈的被人拉进去一起转圈,一起喝酒吃肉。
 看着他在城中巡视回归时,百姓送给他各种吃食。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地方。
 而不是回到京城后百无聊赖的样子。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不当摄政王,跟着他去哪个地方生活。
 不过目前暂时是不行了。
 陛下就该站在那个高高的位置,接受所有人的敬仰。
 皇帝也好,君长霄也好,谁都不配压在他头上。
 他才能安安稳稳的,不被任何人威胁。
 君长阙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似乎有人盯着自己,不过感觉没什么恶意,也就没有去管。
 原来是陌言灼吗。
 陌言灼看着他,温声问:“殿下,我以后可不可以也当你的朋友?”
 柔和的眼底是虔诚的敬仰。
 君长阙愣了一下,将手中的酒盏放下来,轻声咀嚼着他说的话:“朋友?”
 “殿下给个机会,好吗?”
 冰山融化,神祇低头,没有谁能抵得住这样的陌言灼。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皇子府似乎没有禁止摄政王进入。”
 陌言灼点头,唇角勾起明显的笑容:“嗯。”
 看着他有些不自然,陌言灼没有多说什么,低头摆弄着烤架上的东西。
 重新拿起酒盏,抿了一口,手指轻扣了一下盏口。
 答应可以做朋友,他这么高兴吗?
 不知不觉,他已经吃了好些东西,怕上火,厨房做了些降火的粥端来。
 往日觉得味道不算好的粥,今日倒是能入口。
 看着他吃的差不多,陌言灼起身:“一身的味道,要劳烦殿下安排我沐浴了。”
 他依旧光风霁月,身上染了一些油烟味,也丝毫不损他的英姿,还多了一丝好接近的温和。
 “哦,”君长阙跟着起身,朝候在一旁的贴身侍卫道,“归影,让人准备热水给摄政王沐浴。”
 归影问:“殿下,热水放在哪个院子?”
 还没等他回答,陌言灼又道:“我没有带干净的衣物,得向殿下借一件。”
 要说出的话顿了一下,转了个弯:“去本殿的院子。”
 “是,殿下。”归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君长阙,迟疑了一下,迅速去安排了。
 殿下的私人领地不喜欢有人进入,秦公子和殿下这么熟悉,都没有被允许进入过。
 有一次殿下在休息,秦公子来找殿下玩,直接闯了进去,差点被殿下一剑斩断双腿,跑出来的时候还骂着绝交。
 从那个时候起,秦公子再也不敢闯殿下的院子。
 就算开玩笑的提及,也被冷冷的拒绝了。
 他们这些暗卫,在没有吩咐的时候,也不能随意进入。
 殿下今日倒是允许摄政王进入了,还是进去沐浴这种更私密的事。
 君长阙淡声说:“衣物都在房间里,摄政王自己选。”
 陌言灼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他又问了一句:“什么都可以选吗?”
 君长阙皱眉看着他,意思是:几件衣物,有什么不能选的?
 他可不像陌言灼有专门的王爷朝装,穿了会僭越。
 至于珍贵与否更不要紧,都是穿的,没有了就换新的。
 陌言灼轻笑:“不是,我是想问问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衣物不能动。”
 君长阙想到摄政王或许像自己一样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加了一句:“没有,没穿过的在右边的柜子里,摄政王自己看着选。”
 “好。”
 陌言灼进入他的房间,除了一套桌椅,空旷的房间并无多余的摆件,瓷器书画什么都没有,简洁得像没有人住一样。
 进入里面,绕过屏风,两米多的金丝楠木大床靠墙一步放着,床头放着一个大柜子,应该是装衣物的,靠窗的地方是个矮榻,上面放着几本书册。
 他会坐在这里看书,累了才休息。
 热水还没有来,他走到矮榻前坐下,拿起最上面的书册看了一眼,是一本兵书,看样子翻看了很多遍,有时会有寥寥几笔批注。
 没有再继续往下翻看,但是他看见第二本是一本人物传记。
 热水陆陆续续的安排进来,陌言灼放下书册,起身来到衣柜前,看着明显比自己平日穿的颜色更深些的衣物,挑了一件红色交领收腰的黑色锦服。
 这才走到浴桶前,踩着小梯子,将自己的月白色外衫放在屏风上,接着是腰带,白色里衣……
 他今日上朝的时候都没想到自己能进入君长阙的卧室沐浴,借用他的衣物。
 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去一点点的了解他的事情。
 想着这些,陌言灼低笑了一声。
 约莫两刻钟后,陌言灼穿着那件挑选出来的衣物,看着掉出来的折扇顿了顿。
 自己先前穿的是有外衫的衣物,这把从马车上捡到的折扇,他是收在后腰处的,如今只能收在胸口了。
 还得小心些,不然都有可能掉出来。
 到时候堂堂摄政王偷折扇的消息传出去,不知有多丢人。
 可是,他真的想要一件君长阙的东西。
 这把折扇他应该很喜欢吧?
 凝眸看着被摩擦得光滑的扇柄,他珍重的将东西收在怀里。
 罢了,到时候小心些。
 要是掉出来,就说是自己觉得有意思,临时有事,看了一眼就顺手放在身上,忘了拿出来。
 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毕竟他不缺一把不算太值钱的折扇。
 陌言灼想着,失笑,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依靠外在的形象来做这种事情。
 用内力将湿淋淋的头发烘干,推门而出。
 坐在院中发呆的君长阙听到声音缓缓偏头,看到陌言灼,愣住了。
 他没想到陌言灼会选自己穿过的衣物。
 更多的,是被清绝的摄政王穿上黑色衣物时显示出来的与以往不同的气质的惊艳。
 清冷如月的白莲,沾染烈焰,释放出灼灼的火热。
 俊美的容颜,更显侵略。
 他比陌言灼矮着一点,不过他穿自己的衣服并不紧绷。
 自己穿着有些瘦了,他还能将衣服撑起来。
 挺拔的身躯,修长屹立。
 君长阙这才恍然,冰封解开,露出的是无人可避的灼热。
 烫得人心尖发颤。
 陌言灼本来有些穿着别人衣服的不自然,还有担心折扇掉出去的心虚,走路都有些飘。
 看到他愣神的样子,忽然就全无担忧了。
 他微微勾唇:“怎样?”
 君长阙呼吸一顿,又慢慢的恢复:“什么?”
 陌言灼继续问:“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君长阙移开视线,哂笑:“怎么?摄政王要选美?”
 “殿下真是。”
 陌言灼无奈的叹口气,“我知道殿下的评价了。”
 君长阙轻嗤一声,将一个盒子递给他。
 陌言灼看着盒子:“这是?”
 “三年前,欠着你的东西。”
 伤口处不会感到疼的上好伤药。
 陌言灼伸手接过:“多谢殿下。”
 他捧着盒子,看着他,“殿下送一下我?”
 君长阙抬抬下颚,示意他往前走。
 两人已经熟悉了很多,陌言灼不需要再绞尽脑汁的找话题聊天,不过也没有一直沉默。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事情。
 陌言灼忽然说:“最迟中秋,我定让皇帝给你封赏,至少也让你当个王爷。”
 铮王殿下,那是前世君长阙的封号,是皇帝册封君长霄为太子时,随意册封给他,安抚他的赏赐。
 铮,并非铁骨铮铮的意思。
 而是说他性子固执、邪佞、冷硬、不听话的忤逆之称。
 自己想给他争取的,是刚骨不屈,傲然无畏之意。
 殿下一身坦荡,可不是皇帝随意敷衍的轻视能评价的。
 君长阙并不介意军功给杨玉辰,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听着他这么在意的几次提及,还是有些愣神。
 “好。”
 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却听到一声平静的回应。
 陌言灼回眸看他,对方艳绝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笑容。
 “殿下,韩大人前来拜访,要见吗?”
 归影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两人的谈话。
 君长阙淡声说:“请他去前厅。”
 陌言灼说:“那我先走了。”
 都快送到门口了,跟他走了这么久,他很满足。
 “不差这会儿,走吧。”
 君长阙往府外的方向走去,韩高尚来干什么,他大抵知晓。
 与其去见那种人,还不如送陌言灼出去。
 皇子府前厅内。
 韩高尚一开始是很心虚的,不知道如何跟三殿下开口,紧张的茶水都喝了好几杯。
 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心里忽然就恼怒了起来。
 他觉得是三殿下知道自己的来意,才故意躲着不见自己。
 他不过是个被皇上厌恶的皇子,连那么大的军功,都被皇上抹除了。
 如此没有前途的皇子,凭什么拉着自己的女儿一起?
 他乃吏部侍郎,吏部尚书已经年迈,近段时日打算安排好事情就上奏乞骸骨。
 到时候,他就可以升任吏部尚书。
 韩家大好前途,可不能被拖累了,女儿的婚事必须得能带来助力的才行。
 况且夫人和女儿也看不上三殿下,几人商量了一下,夫人打算入宫与淑妃商量退婚的事情。
 他自己则来皇子府亲自和三殿下说。
 那场婚约,当初是因为淑妃一时兴起,在给大皇子选皇子妃的时候,大皇子选定了太傅的女儿为皇子妃,她随意指了韩高尚的女儿为三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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