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言一行皆是他家主子的样子,甚至还带出几分自己的性子,嚣张中透着玩味。
“摄政王请了全城的百姓共同见证,筵席都摆到了街上,听说百姓可以免费吃三日的喜酒,这会儿去,怕是能赶上早膳,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
他看着皇帝,勾唇浅笑,“父皇应该不知道的,不然怎会赶着给摄政王赐婚呢?这下可有意思了,堂堂皇室公主要和摄政王心爱之人抢夫君。”
皇帝脸疼得厉害,他死死盯着“君长阙”,警告他不要乱说。
温渊看着这个铮王的替身,眉眼微动,他毫不怀疑,铮王殿下本人在这里,会更气人。
他早已经不在意和高位之人之间的一丝血缘关系。
皇帝吸了口气,压抑着怒火:“朕不知情,诸位大臣也未曾听闻,朕这就与诸位一同去看看。”
朝臣听闻这话,来了兴致,想来今日有戏可以看了,上朝哪有意思?
墨宅门口。
百姓们抢占了极好的位置,看着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如流水般运进墨宅,从普通的大雁之类的代表寓意的物品,到各类奇珍异宝,礼单的唱和一直没有停止。
足以可见,摄政王对那个摄政王君的在意。
百姓不理解像摄政王地位这么高的男人会娶另外一个男人为夫,绝了子嗣,但是不影响他们沾染喜意,凑凑热闹的心思。
更何况摄政王极为大方,有专门的人一路撒着铜板过来的。
有钱拿,有东西吃,还能看到这几百年难遇的男子结契的场景,怎么都是赚的好吧。
因为人流往墨宅这边来了,君妤出宫后就到了墨宅门口,看着恢宏的宅院,想着里面是那个不要脸的男人住,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她真想一把火将这宅院烧了。
有人从后面扣住了她的肩头,声音低哑:“四妹,别冲动,等一下再说。”
君妤回头,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君长霄。
一段时间没见他,往日儒雅温和的大皇兄,已经变得极为阴沉,就像褪了春意碾落尘泥的秋叶,憔悴干瘪,毫无生机。
看在父皇的面上,君妤对这位大皇兄只是更尊敬些,根本没有多少真情实感,此时却忍不住有些同情他。
连方才的愤怒都暂时忘记了。
她诧异的问:“大皇兄这是怎么了?”
就是被关几日禁闭,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吧?
君长霄眼神极冷,扯了扯唇角,嗓音嘶哑的说:“没什么,你方才想干什么?”
他指着墨宅附近的侍卫给她看,“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人员复杂,摄政王怎会不安排人进行防护?莫说明面上的这些,暗处更是有许多人监视着人群的一举一动,你这样跑出去,还不得被抓住?”
君妤这才想到自己的目的,皱着眉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君长霄说:“你跟我来。”
他说完就离开人群,君妤看了一眼身后的墨宅,跟着离去,看着大皇兄走路姿势怪异的样子,愣了一下。
大皇兄的腿怎么了?
只有君长霄自己知道,他每日都得承受着钻心的疼痛,找了多少大夫都不能治好,甚至还有人告诉他,现在只是疼,过段时间可能会毫无知觉,完全用不了,也就是说他会彻底变成瘸子。
他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变成那样?
冷啸交代的忍耐完全忍不了,他现在就想将摄政王和君长阙弄死,他才能吐出心口的浊气。
欢喜的百姓不知道有些人在这个日子里满心的怨恨,他们看着聘礼完全送进去后,跟随而来的是八抬的轿子,装饰华贵奢侈,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最明显的角落,轿子的支柱和顶上,都有金子打造的飞鹤,呈现腾飞的姿态,四周是飘扬的半透红纱帘子,飘逸唯美。
摄政王骑在高头大马上,跟在轿子旁边。
他们几乎没有见过摄政王穿除了白色之外的锦袍,身穿喜服的男人少了几分谪仙气息,多了一丝凡尘味,整个人更是丰神俊朗,眉宇间温和的喜悦,意气风发,如玉君子散去满身清冽,沐浴圣洁月光。
这般完美的男子,便宜了另一个男子,只期待与他相配的另一个男子样貌还过得去。
众人想着,墨宅跑出来一些人,站在两旁迎立,一个红色人影走了出来,他身姿颀长,红色发带束着的秀发飘扬,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那张脸逐渐出现在人前。
若说摄政王是山巅雪莲,那这个男子就是火中红莲,他眉眼微勾隐含魅意,绯色唇瓣轻抿,肌肤白皙剔透。
当是狐仙化人,一身灼人。
清泠的眸子冷漠,淡化了妖魅,盈盈一敛,日月星辰皆黯淡。
他之前化名闲止的时候,将眼角的弧度淡化了一些,其他棱角也软化,他今日是以本来的样子上妆的,妆容将闲止和本来相貌结合,能认出闲止的身份,也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君长阙。
是以,君长阙才让暗卫继续扮作他的样子,混淆视听。
百姓呼吸一窒,讲真,这两位的绝色,最是相配,无人能沾染。
陌言灼也愣住了,两人的视线对上,君长阙眼底的平静划开,荡漾出一圈水纹。
样子应是有些痴的。
旁边响起几声善意的哄笑,陌言灼跳下马,朝着他走过去,伸出手去拉他。
君长阙抬手,捏住他的手指,往轿子前走去,两人一同上了轿子。
轿子抬起来,稳稳的往摄政王府走去。
既然已经改了许多规则,便也不按照寻常的来了。
从轿子里,透过红色纱帘,看着周围的百姓,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往外看去,先前握在一起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地上的红毯从墨宅一路铺到摄政王府内,前面有三十多个唱乐的人开道,嘹亮欢快的乐声响彻都城。
秦玄站在街边,看着他们的轿子过来,抬了抬手,街道的两侧跑出来许多人,手里拿着长幅,高声喊着祝贺的词汇。
佳偶天成,缘定三生。
生死不离,相依相偎。
君长阙听着听着,轻轻一笑。
身旁的陌言灼也跟着笑,他轻叹一声:“方才好严肃,给我紧张死了。”
君长阙低声道:“我们跟着他们指挥就行,你看云珏他们,更是紧张,估计怕没安排好,会被你收拾吧。”
陌言灼说:“那倒不会,他们做的很好,等结束后可得给他们一些奖励。”
能快速将一切安排好,没出什么差错,确实很有本事。
没白重用他们。
君长阙看了看穿过帘子照射进来的日光,道:“还没结束呢,现在这个时辰,应该下朝了。”
“其实有很多方法拒绝皇帝的赐婚,或者他就是真的赐婚成功,也没什么,但是我当时就想,与其日日防备,不如和殿下直接结契,也省得有人日日惦记着属于殿下的位置。”
陌言灼说,“倒是殿下这里,我的婚事已经解决,殿下的婚事也有人惦记着呢。”
君长阙语气淡漠:“韩家?”
很好,保持这种不屑。
轿子停下来,陌言灼看了一眼外面:“到了,我们下去吧。”
他说的到了,也包括皇帝和朝臣。
一句皇上驾到,欢闹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百姓跪地高呼万岁。
皇帝没有叫他们起来,目光隔着帘子看着轿子上的两人。
陌言灼带着他走了下来,来到皇帝面前,声音清冽:“皇上是来看臣大婚的?”
他看着皇帝身后,“还有诸位大人,也想喝杯喜酒?”
皇帝没有出声,就这么沉默着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眼神在闲止和身边的“君长阙”之间打量了一圈,微微诧异。
他也很惊讶,这人居然和君长阙长得如此相似。
不过或许长相艳丽的男子之间,就有些共同之处,也没什么好关注的。
皇帝没有说话,朝臣也不敢先说什么。
温渊走上前:“早朝时听铮王殿下说摄政王与男人结契,正举行大婚的仪式,就来看一下,摄政王也不和大家提一声。”
他提到铮王殿下时,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没有人发现他的怪异。
温渊脸垮了垮,在正主面前提起他的名字,真的很特别的!
皇帝的眼神冷淡的落在君长阙脸上,威严尽出:“你就是引得摄政王离经叛道的男人?”
他想用皇帝的威严,逼迫闲止落荒而逃,且话语里的鄙夷也毫不掩饰。
不仅是对闲止的厌恶,也是在警告摄政王,娶了男人为夫,那就是不符合社会规则的。
他身为摄政王,更该以身作则,引导正确的男欢女爱,而不是发扬这种灭绝子嗣的龙阳之风。
皇帝想,这个男人,肯定是为了摄政王的权势地位来的,哪有男人愿意成为别人的玩物?
只要他抵抗不了自己的威严,有了退却的心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为摄政王好的理由将他处置了,宣读赐婚圣旨。
如此,他就掌控了摄政王一次。
在场众人,感觉只有自己是清醒的,温渊感觉忍耐得很痛苦。
求求了,皇帝真的有病。
你尽管得罪摄政王和铮王殿下吧,往死里得罪。
皇帝哪里知道温渊的心思,他继续道:“你也是堂堂男儿身,你父母送你入军营,是为了让你报效家国的,他们要是知道你雌伏于男人身下,以色侍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你家乡的人,又会怎么看待你?你以及你的父母,该如何面对父老乡亲?”
“你若后悔,今日朕可以做主让你离开。”
跪在地上的百姓偷偷抬头,听着皇帝说话,心里有些质疑,又不敢出声说什么。
朝臣将自己的身子缩了缩,企图降低存在感,免得将来摄政王回朝秋后算账。
有几个人看向王府里面,寻找着前来送赐婚圣旨的荀公公。
不知道摄政王怎么处置了他,怎么这么久也不见人影。
又对摄政王身旁的长得极其好看的那个男子钦佩无比,一个普通人,能神色自若的面对皇帝刻意释放的威压,以及似有似无的要挟,属实不愧是摄政王喜欢的人。
皇帝更是紧紧的盯着他,让他妥协,他很是笃定一个卑贱的男人根本不敢与自己的对着干。
气氛凝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君长阙的抉择。
却见众目睽睽之下,他拉紧陌言灼的手,神色淡漠:“多谢皇上好意,人人皆知,摄政王一向不近女色,亦不好男风,如今不过是找到了喜欢的人,与其他无关。”
他坚决的声音掷地有声,“我亦只许他一人,天地共证。”
他的话是维护,也是承诺。
不明他身份的众人对他面对皇帝时还如此无畏的表明自己的心意,并不曾有退缩之意。
再看他的眼底,清澈干净,是诚挚的温情,并不是刻意讨好的吹捧,
他们不免觉得不愧是摄政王看中的人,不是俗物能比的。
月皇后就是普通百姓出身,但是皇帝还是会下意识的认定其他人都是嫌贫爱富之人。
他冷冷的说:“不是所有人都能以情爱为重的,你也得为你的父母考虑,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让你走这条路。”
皇帝抬手,两个老人被带了上来,看到他的一瞬,眼里的害怕变为惊喜。
这两位正是闲止的父母。
皇帝看着这个场景,神色放松,有几个父母能允许自己的独生儿子喜欢男人,并和男人在一起,断了香火。
不用自己做什么,他们就能将儿子带回去。
皇帝声音温和的说:“老人家,这是你们的儿子吧,为人子女以孝顺为本,你们若是不愿意接受儿子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朕会让你们带他走的,放心,没人敢拦。”
他话里隐晦的说是摄政王强迫了闲止,他发话就能让他们带走人。
外人眼里,闲止看着忽然出现的父母,神色为难,有些愧疚与迟疑,他犹豫了一下,拉着陌言灼走上前,朝着两人跪下,磕了个头。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
两位老人家看着他和自己儿子五分像的样貌,眼泪流了出来,痛苦的捂着胸口跪坐在地,发出一声只有君长阙和陌言灼理解的痛苦呼唤:“儿啊。”
君长阙直起身子,抬手撑着闲止母亲的手臂,陌言灼也扶着闲止父亲,神色低沉。
闲止,已经去世。
他不忍因为好看的样貌在军营中被人戏弄侮辱,轻视鄙夷,也去到了北疆,君长阙手下的兵虽然粗犷了些,对他并无轻视之意,但是顾及着他看似柔弱的身躯和漂亮的样貌,会在战场上照顾他。
闲止不愿拖累别人,努力的训练,已经能够反过来保护别人。
后来他为了保护君长阙,死在敌人刀下。
也是那一次,为了替他复仇,拼着一身的伤,摘了贼寇的脑袋。
但是闲止到底回不来了。
他这一跪,不仅是为了闲止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也是将两位老人当做了必须供养的存在。
更是因为此时还要借闲止的身份与陌言灼成亲,要让他们承担亲戚朋友的异样眼光,日后生活不得安宁。
两位老人是良善之人,从头到尾并没有责怪过他。
甚至将儿子的身份借给他以便行事。
种种恩情,都值得他一跪。
不知情的外人只以为老夫妻是不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男人的玩物,对他的行为不接受表现出来的痛苦。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开口道:“你跟着他们回去,你与摄政王的婚契就此作废,回去好好孝顺父母,比什么都重要。”
君长阙和陌言灼将两位老人扶了起来,沉默着安抚他们的情绪。
荀公公这时才拿着圣旨跑了出来,皇帝淡声下令:“荀公公,宣读圣旨吧,朕来替摄政王拨乱反正。”
他定要将君妤赐婚给摄政王,他的命令可不是他们急急的弄出一场婚事来就能收回去的。
荀公公心里都快纠结死了,他已经拖延了时间,再拖延下去,太过明显,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他不得不宣布了。
如果摄政王再没有办法让皇帝收回成命的话。
他缓缓的将圣旨打开,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兹四公主君妤年芳十七,秀外慧中,温雅贤淑,聪敏仁善,端方持重,特赐婚给摄政王为摄政王妃,钦此。”
荀公公慢慢的念完圣旨,心里颤抖着将圣旨朝着摄政王递过去。
他么的所有的好词都夸奖出来了,其实四公主符合以上哪一条?
她明明是心狠手辣,不知羞耻的女人。
不是看不起她追求喜欢的人这种行为,是看不起她觉得自己喜欢,别人就该属于她的自作多情,和别人已有心爱之人,仍旧多次设计的无底线。
老夫妻逐渐停止悲伤,仿佛才理解现在的情况。
闲止母亲抓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语气温和的说:“儿啊,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就行,如果你觉得这个人是值得去爱的,那我们不会反对。”
她又对陌言灼说,“我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一路赶来,看到了这个盛大的婚仪,多少人能做到啊?你能不在意他的男儿身份,给他能给出的一切,我就相信你能给他幸福。”
“我们既然来了,身为父母,就给予你们祝福吧,祝你们不离不弃,白发不离。”
闲止父亲也道:“我们不理解这事怎么会违背人伦,只知道你们在意彼此,那你们相互扶持,并没有问题,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死而无憾了,不用挂念我们。”
君长阙和陌言灼听出他们的意思,他们即便去死也不会成为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因素,也在告诉他们,就算是亲生儿子,他们也不会要求儿子去做违背心意的事情。
经历了儿子死亡的事情,其他的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陌言灼认真的说:“是,我不会辜负他的。”
感谢他们的儿子救下了殿下,感谢他们对殿下的温柔理解,更感激他们对殿下的帮助。
也感激他们顶着皇帝的压力,坚定的支持他们。
闲止父亲满意的点头,然后看向皇帝:“皇上应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之前不来,是因为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们身子不好,不想影响他们,让他们白白担忧,又自认为我们老两口还当不得摄政王的长辈,这才没有出面,并非不认同他们在一起,”
“如今我们看到他们幸福,心愿已了,多谢皇上让人照顾我们。”
他们又不傻,早知道皇帝忽然叫人强行带他们来,还不在意他们夫妻的身体情况,就知道是要针对这两个孩子。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还想用他们夫妻的安危来威胁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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