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
狗东西!
明明说好了的!
说好了让他在上面的!
蔺阡忍仰头吻去年听雨眼尾的泪:“怎么哭了,我不是兑现自己说的话了吗,让你在上面一回。”
“你明知的!”年听雨用零碎的声音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蔺阡忍一口咬定:“你就是这个意思。”
年听雨:“我不是!”
蔺阡忍柔声:“你是的,而且你也回答了我在路上的问题,你方才亲口承认的,你很——呜。”
年听雨不想在听蔺阡忍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他低头咬住了那张不老实的嘴,将蔺阡忍的声音尽数吞掉,也施加了一点点小惩罚。
——他咬破了蔺阡忍的唇角。
可他终于低估了蔺阡忍强大的胜负心,他哪里允许自己落得下风,想要离开之际,年听雨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脱不开身了,整个人都被蔺阡忍钳制住了。
他挣扎、反抗,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点自由的权利,可蔺阡忍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能轻而易举的搅乱他的呼吸,撞.散他的力气,甚至连他的眼神也一道被撞.散了,弄的里面只剩下一片潋滟的波光,不断流转滚动。
终于,年听雨再也撑不住了,下巴无力的搭在蔺阡忍的肩上。
他知道,若非蔺阡忍撑着他的腰,他何至于只是搭下巴,怕是连坐都坐不住了。
可年听雨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如果知道蔺阡忍的话是这个意思,他绝对不会和他说那些事!
这人实在太坏了!
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坏最坏的东西!
年听雨偏头看向蔺阡忍的颈窝,心里翻涌恶念。
咬死他吧!
就这样咬死他吧!
措不及防,蔺阡忍忽然感觉颈窝处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感,他偏头看去,只见年听雨露出自己的利齿,重重的咬在了那里,咬的血都出来了。
没关系,咬吧。
咬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年听雨是主。
随他如何都好。
年听雨齿越咬越深,眼看着就要咬到大动脉了,可就在这一刻,蔺阡忍感觉那撕咬感变成了轻轻的舔舐。
随后他又听见了年听雨的喃喃自语。
“蔺骁肆,你对我这般过分,我怎么就舍不得咬死你呢?”
“怎么就舍不得呢。”
舍不得吗?
大概是他还不足够过分吧。
“那我再过分一些好了。”
就在过分一些吧。
次日一早, 铃兰和小九准时带着一溜太监和一溜宫女开始忙活。
好不容易忙活完,铃兰眼睁睁的看着蔺阡忍伸出了手,把朝服的领子往下扒了扒, 将自己颈窝处的牙印给露了出来。
铃兰:“……”
牙印谁咬出来的不必说,但也没必要这么光明正大的露出来给别人看吧。
这话铃兰也就想想, 说肯定是不敢往外说的。
铃兰不敢说, 不代表其他人不敢说。
年听雨一看见那圈明晃晃的牙印,立即伸手把领子给提上去了。
“这么明晃晃的露着, 我看你是想让那些大臣参死我。”
蔺阡忍立即甩锅:“是领子太短了。”
“编, 继续编。”年听雨斜了蔺阡忍一眼:“你怎么往下扒拉的,我都看见了。”
“……”
蔺阡忍扯了一下嘴角,强行转移话题:“怎么醒了, 不在多睡会?”
年听雨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蔺阡忍,他接过铃兰递来的披帛,随意披在身上, 然后坐在摆满了早膳的小桌旁。
漱了一下口, 年听雨自顾自的夹了一个小包子送进嘴里。
待肚子里的饥饿感减退一些, 年听雨方才赏了蔺阡忍一个眼神,打着哈欠道道:“昨晚有人苛待我,这不就饿醒了吗。”
“......”
蔺阡忍坐到了年听雨对面, 辩解:“我不也没吃吗。”
“陛下身强体健壮硕如驴, 哪里是我能比的。”年听雨说着冷哼了一声,见蔺阡忍又要辩解,他夹起一个小包子塞进蔺阡忍的嘴里:“我这会瞅你很不顺眼, 不要招惹我。”
“......”
小矫情精。
蔺阡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便埋头吃饭。
小九要带人布菜,却被蔺阡忍给挡了, 只能和铃兰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
一顿饭吃完,见年听雨的神色松快了点,蔺阡忍见缝插针的开口:“继续回去睡吧,中午我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嗯。”年听雨点了一下头,而后有些不放心的开口:“既然我回宫了,那张守正参我肯定会参的更狠,你可别一怒之下把他给砍了,不然我真成罪人了。”
蔺阡忍蹙眉:“他这般参你,你就不生气?”
“没什么可生气的。”年听雨擦了擦嘴:“张守正参我只是因理念不合罢了,假以时日,等他想通了这件事也就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蔺阡忍好奇:“我还以为你会把张守正看成第二个李文显呢。”
“不会。”年听雨客观道:“张守正参我归参我,但他参的光明正大,未曾向李文显那样,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而且,张守正参的并不是我这个人,只是我做的决定,出发点还是你的基业,那就更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了。”
蔺阡忍完全没想到年听雨会这般想,他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自己很幸运。
“别这么肉麻的看着我。”年听雨在桌子下给了他一脚:“滚去上朝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蔺阡忍只好起身往外走。
......
......
蔺阡忍走后,年听雨也睡不着了,他心里记挂着华荣昭和蔺文冶,换了衣服就去了长寿宫。
蔺文冶这阵子一直和华荣昭住在一起,美名其曰是为了表孝心,照顾华荣昭。
而华荣昭虽然喜静,但也格外喜欢蔺文冶这个小太孙,便一直叫他陪在自己身边了。
年听雨赶到长寿宫的时候,蔺文冶正有模有样的给华荣昭喂药。
但他一看见年听雨就立即叛变了。
蔺文冶把碗往连钰手里一塞,连忙扑了过来。
他匆匆行了个礼,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年听雨的大腿,仰头问:“父君,儿臣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年听雨给华荣昭见了个礼,方才在蔺文冶的小脑袋瓜子上揉了一把:“已经好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跟着太傅好好用功。”
“有!”蔺文冶重重点头,而后又一脸愁容道:“只是,老师跟儿臣说,他准备告老还乡了,儿臣有些舍不得老师,父君能不能劝一劝老师,让他不要走。”
大乾六十致仕,太傅比华荣昭还要年长几岁,早就过了致仕的年岁。
可他早不提晚不提,非在这个时候提,怕是因为知道了戚元懿做的事,心生了愧疚。
戚巡成功教出了两朝帝王,眼看着大乾在隆安帝和蔺阡忍的带领下变得越来越好,可谁曾想他自己的女儿会做出那样偏执的事,差点害的整个大乾毁于一旦。
只是,有些事就算戚元懿不去做,还会有其他人去做的。
而且从帝师的角度来看,戚巡确实是一位合格的老师,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太傅这个位置了。
思索片刻,年听雨捏了捏蔺文冶脸上的肉:“阿冶,你一会儿去见太傅的时候,帮父君给太傅带句话,就是我要见他一面,可好。”
蔺阡忍回来了,蔺文冶也就不用跟着年听雨一起上朝了,所以跟着太傅学习的时间变成了上午加下午。
蔺文冶十分爽快的应下:“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那这就去吧。”年听雨看了一眼伺候蔺文冶的太监:“云喜,送着皇帝过去,别叫太傅等久了。”
云喜应下,带着蔺文冶离开了。
蔺文冶走后年听雨终于得了和华荣昭说话的机会,他拿过连钰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华荣昭喝。
喂完,年听雨便陪着华荣昭说话解闷。
华荣昭恢复的还不错,说话的底气还算足,但她到底是伤了元气,没多会就累了,眼皮一上一下的打起了架。
见状,年听雨十分有眼色的起了身。
华荣昭示意连钰去送,连钰立即会意。
年听雨正愁找不到和连钰单独说话的机会,如今这机会送上门了,哪有不接的道理。
将人送到门口,连钰便打算回去,年听雨立即叫住了他:“连钰公子留步。”
连钰顿住,朝年听雨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君上是有什么事交代臣吗?”连钰得到过华荣昭的特殊,可以自称臣。
年听雨道:“我听侍卫说,那日是连钰公子妙手回春,给我施了针,才把我的意识找回来。”
相比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年听雨还是更喜欢用你我这样的词,而今蔺阡忍恢复了身份,便也不必在意那些礼数了。
连钰颔首:“举手之劳罢了,君上不必记挂于心。”
“该记挂还是要记挂的,”年听雨眼底流转探究:“只是我在好奇一件事,不知连钰公子可否解答一二。”
“君上但问无妨,”连钰道:“臣若是能解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解答不了,也请君上莫要怪罪。”
年听雨:“这个问题连钰公子定然能答。”
连钰:“如此,君上问就是了。”
年听雨直言:“敢问,连钰公子这一身医术,师从何人呢?”
“跟野医学来的,”连钰道:“不值一提。”
“是吗。”年听雨狐疑道:“我怎么听说,这银针刺颅之法是江南乔家的独门绝学,只传嫡系,不传旁支和外门呢。”
连钰笑了一下:“臣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大概是臣的师傅偷学来的吧。”
“那连钰公子的师傅也是好本事,”年听雨道:“仅靠着偷学来的本事,就教出你这么个出色的徒弟。”
“是啊。”连钰附和:“臣也觉得臣的师傅挺厉害的。”
“那连钰公子可否将你的师傅请入宫中,挂职太医院呢。”年听雨叹气:“太医院实在是凋零的厉害,太需要你师傅这样的人才了。”
连钰惋惜道:“臣的师傅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愿意入宫。”
“既然如此的话,”年听雨思索了一下:“连钰公子可否将你师傅的住处告知于我,届时我亲自去请,以彰诚意。”
“实在对不住君上,臣的师傅四海为家,臣入宫以后更是许久未曾和师傅联系了,现在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在哪里。”连钰行了一礼:“君上若是没有别的问题,臣就回去了,老祖宗重伤未愈,身边实在离不开人。”
年听雨沉默须臾,只能含笑点了一下头,放人离开。
回到兰安宫,铃兰问:“君上,您觉得连钰公子有问题?和乔家有关系?”
“不是觉得,”年听雨道:“他一定有问题,只是我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
铃兰:“奴婢记得,您之前叫老六去查乔家了,眼下应该有消息,里面会不会有一些证据?”
“如果有证据,我便不必做今日这番试探了。”年听雨把老六传回来的东西递给铃兰:“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
铃兰接过细看,最终看着其中一句话念了出来。
【乔绾淑,乔家嫡女,于七年前因病身亡,终身未曾嫁娶,也未曾生养子女。】
年听雨看向铃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们胡家和乔家的关系还算不错,知道一些乔家的事。”铃兰指着最后那几个字道:“比如这件事查的就不对,乔绾淑虽然终身未曾嫁娶,但她有一个女儿,我记得她的女儿好像叫——”
这还是铃兰小时候从爷爷口中听来的事,时过境迁难免有些忘了。
如果乔绾淑真的有一个女儿,那么有些事就能对上了。
年听雨朝铃兰投去希冀的目光:“你仔细想一想。”
铃兰沉思良久,忽然神色一喜:“我想起来了,乔绾淑的女儿叫乔莺莺!取自莺啼犹如泪的莺!”铃兰话音一转:“只是——”
年听雨问:“只是什么?”
铃兰道:“只是,乔莺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三个字就像一盆冷水, 哗的一下就泼在了年听雨的头上。
年听雨有些丧气的问:“人怎么死的?”
“这件事奴婢记得清!”铃兰立即道:“乔莺莺是被山匪绑走的。”
铃兰话音才落,一些和铃兰有关的信息,就悄然浮现在年听雨的脑海里。
铃兰小时候是个野性子的, 总是喜欢偷偷出门踩毒草。
为了治她,铃兰的爷爷便拿这件事吓唬她说:“乔家那小丫头被山匪劫走了, 你要是在这般乱跑, 山匪也把你给劫走了,然后活活把你的心肝挖出来, 拿去喂野狗取乐。”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言, 这话的威慑力足够了,直接给铃兰吓老实了。
不过年听雨无暇感慨铃兰爷爷的硬核威胁,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那后来找到尸首了吗?”年听雨问。
“没有。”铃兰摇了摇头:“但乔家后来悄悄发了丧。”
年听雨轻轻敲了被子, 发出叮当的声音,缓声道:“铃兰,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铃兰瞬间会意:“君上, 你觉得乔莺莺还活着?”
“我本不想这么认为的。”年听雨道:“可有些事太巧了。”
须臾, 铃兰反应过来了:“奴婢这就给老六传信, 叫他把人找出来!”
“如果人没死,那就不必找了。”年听雨道:“我们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铃兰愣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又十分难以置信:“您是说, 乔莺莺和连钰公子是同一个人?!”
“十有八.九吧。”
年听雨从不相信巧合,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怎么蔺阡忍出了事,那么及时的就能被人给救了。怎么救蔺阡忍的人偏就是医术高超的女子呢。怎么把蔺阡忍送进的宫的也是个女子呢。
怎么他坠了崖骗就住进了济善堂呢。怎么就这么了解他和蔺阡忍的行踪呢。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在宫里传消息呢?
但如果乔莺莺和连钰是同一个人, 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连钰常年住在宫里, 自然对他和蔺阡忍的动向了如指掌,而他那么高的武功, 在宫里传个消息又有什么难的呢。
而且连钰和乔莺莺若真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会乔家的绝学也顺理成章了。
如果连钰那天未曾救他,铃兰方才未曾和他说乔莺莺的事,他段然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只会觉得连钰和乔家有关系而已。
只是,乔莺莺为什么要对他们百般相助呢,和苏海成又是什么关系呢。
父女吗,可他调查过苏海成,苏海成和乔绾淑并没有任何交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年听雨还没有想通其中缘由,困意先涌上来了。
这么干想无济于事,年听雨打了个哈欠,随手把发带扯了:“铃兰,陛下回来叫醒我,我去睡一会儿。”
铃兰:“是。”
......
......
回笼觉永远都是最香的,但年听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自然醒,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
他盯着帐顶茫然的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回神。
随便披了件衣服,年听雨便出了寝殿,然后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太傅大人,您这会儿不应该在勤学殿吗?”年听雨道:“怎么来我这了?”
戚巡行了一礼,波澜不惊的说:“前朝出事了,老臣来给君上通个消息。”
怪不得蔺阡忍没有回来。
年听雨示意戚巡坐,而后问:“前朝出什么事了,竟然能叫太傅您亲自跑一趟。”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戚巡坐下:“不过是太学里的学生们不干了,现下全都跪在宫门口罢了。”
“不干了?”年听雨轻轻“哦”了一声:“他们如何不干了?”
“因着您改了律例的事,不干了。”戚巡直言不讳:“学生们希望陛下能撤销您之前的决定,并且严惩动摇大乾根基之人,也就是您。”
“有意思。”年听雨接过铃兰递来的茶,吹着飘出来白雾:“当真是有意思,太傅大人您觉得呢。”
“老臣并不觉得有意思,只是觉得蹊跷罢了。”戚巡道:“陛下回来盛京城十四天,这帮学生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但君上您回来第一天,学生们便倾巢而出,给陛下出了这么大个难题,目的不单纯啊。”
“看来太傅也瞧明白了。”年听雨道:“这件事是冲着我和陛下两个人来的。”
蔺阡忍今日若是听了学生的话,恢复了旧例,又定了年听雨的罪,那些图谋不轨之人,肯定会给蔺阡忍戴上一顶“薄情寡义”的高帽,毕竟年听雨掌权的这三年,大乾还算风调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