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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寿(樱三)


叶韶模样生得格外俊俏,比那画本里头的公子都标致,俊过了头便成了丽,长安都说叶家公子容艳胜春,无人可比,真正是玉面郎君,故而都以“玉郎”戏称之。
而叶韶自诩西境最能打的男人,很是不满自己没生一张有棱有角、虎目浓须,男子汉味十足的面孔,而秀令是意端秀美好,简直是给女儿家量身定制的,更是戳了他痛处。是以叶韶很不喜别人叫自己的字,不论长平后辈,都让直呼其名,也不管合不合礼数了。
在叶小将军那把“斩穹”长刀威慑下,还敢叫他字的,也便只有这景纯王了。他不光敢叫“秀令”,还老喜欢这么叫,还把“玉郎”跟“秀令”换着不停地叫。
“好了,早些睡吧,有这一刀一剑镇着,想必你定能一觉到天亮,半个噩梦都不会做。”周璨喝完了茶,见林晏被他蒙哄得不再苦着一张小脸,便大功告成般收了话头,利索告辞。
林晏被截得又是一愣,也找不到留他的理由,便道了安,将他送出了门。
周璨甫一出门,那揽月便不由分说将那狐裘劈头盖在他身上,瞧见林晏的眼神,才伸手细心给他系好整理,搀住了周璨没拄杖的手。
林晏回了房,将那长刀从匣子里取出来,战场上砍人的刀,刀脊厚实,刀身笔直而开双刃,故而双手皆可使用,那刀柄也相应长许多。因此整把刀十分有分量,比一般长刀重许多,林晏拿在手中便有些吃力,但他分明瞧见那个叫揽月的婢女即便多拿了个食盒,托放竟都十分自如,叫他差点以为这匣子是空的。
这周璨身边的人,想必都不是简单的。
他今夜与周璨聊了许多,他从前从未与周璨说过这么多的话。周璨似乎与他亲近许多,又似乎变得更加陌生,虚虚实实,看不通透。
而今夜之前,林晏也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从今往后,他便要与这人共同生活了。甚至往后余生,他都会与这人脱不了干系。
——周璨,这个大启无比尊贵的王爷,整日没个正形的纨绔……他故去的小舅舅叶韶的情人。

第五章 留玉
林晏习惯早起,这是将军府为数不多的规矩。他小舅舅会带着他练早功,若是叶韶离府,还会有先生教早课。
林晏在外祖母去世那年夜夜不能安睡,生了场肺炎,之后一直比同龄孩子瘦小许多,叶大将军在武功上也不苛求小外孙,权当给他强身健体了。
林晏清晨自顾自打了一套拳,竟正碰上周璨用早膳。周璨只先将人接进了王府,文武功课上的先生还未安排好,不曾想林晏会起这么早,稀奇这小屁孩还挺自觉,便将他拉过来一起吃早点。
“要是想学文,宫里的资善堂是最妥当的,当年你阿韶舅舅也进去过,不出半个月就被太傅遣送回来了,”周璨用筷子挑拣着小菜,却不见他往嘴里送,“武嘛,也不知如今教那些个小娃娃的倒霉蛋是谁,横竖也比不了你家外祖父,你有什么特别想学的,术业有专攻,本王给你找个名气大的……”
王府的早餐很丰盛,由北至南的各色点心摆得满满当当,周璨跟前却只放着碗白粥,他似乎胃口不佳,只吃了半碗便停了,跟林晏念叨着。
“我想学刀。”林晏忽道。
周璨停下筷子,“刀?”他换了勺子优哉游哉喝了口豆浆,也不追问,“行,安排。”
他低着眼睛,肩上随意搭着件半旧的青色夹袄,除了指上那枚价值连城的蔚蓝碧玺扳指,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像个王爷。
林晏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在偷偷打量周璨。
林晏见久了自己过分貌美如花的小舅舅,看谁的长相都觉得不过如此,除了这景纯王。
虽然跟叶韶一比,谁都免不了少三分光彩。但周璨的俊,不动声色,久之却引人深探,大抵是种种矛盾都在他身上冲抵着又交融一体。
周璨眉眼深邃,眉与眼之间压得极近,明明是一副凌厉英气的长相,偏又生了一双瑞凤眼,正如诗言“日月分明两角齐,二波常秀笑微微”,那眼光里的潋滟笑意便冲淡了眉眼的锐利。长眉长眼,本也是大气端正的格局,偏他又喜欢懒洋洋地瞧人,瞳仁黑得过分,便总有种漫不经心的轻浮与不怀好意的窥度。
周璨左眉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痣,若不细看很难发觉,俗话讲此为“草中藏珠”,是为大智大贵。可配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有种不易察觉的,堪比女子的勾人媚态,只不过大抵很少有人敢死盯着景纯王的面孔猛瞧吧。
“吃完了?”这景纯王正好就抬头,毫无自觉地用那种怪酥人的眼神瞟了林晏一眼。
林晏筷子碰碗发出清脆一声,“……嗯。”
“近日吃饱了没事干上门的人不少,你不用见,也最好别出府去,我书房里该还有不少好玩的,你若是无聊就去逛逛。”周璨接过揽月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随口嘱咐了两句,却又回头笑得人头皮发麻,“或者找你揽月姐姐玩,她若不理你,本王回来罚她。”
林晏真是想把碗里这半块甑糕糊进他那张不靠谱的嘴里。
周璨拄着手杖悠哉而去。
这样一位稀奇的王爷,能入他眼的,怕也只有叶府那长相百里挑一,身手万里挑一的少将军了。
林晏知道他阿韶舅舅和这景纯王的事情,是在六岁的时候。他淘气躲着要他喝药的嬷嬷,趴在楼上的藏书阁的柜子底下。躲了半天无聊,从低矮的小窗望出去,北苑背阳角落的假山后头,他的小舅舅正被景纯王压在石头上亲嘴。
那个时候年幼的林晏还未觉得不妥,以为亲嘴就是喜欢,喜欢的自然要亲嘴。就像外祖母喜欢亲他,他也喜欢亲小舅舅一样。景纯王与他小舅舅从小一块长大,私交甚笃,景纯王喜欢他小舅舅是自然的,况且遍问整个长安,谁不喜欢他小舅舅阿韶?直到过了一两年,懂了点儿事的林晏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有丁点儿妥当,简直是大逆不道!
大启与北蒙战停以来,休养生息,与外域通商,民风开放不少,断袖之风也渐渐兴起,却仍旧是上不了台面的,更何况林晏从小生长在将军府,还未曾见过这种事。小孩子心思单纯,他隐隐知道这不是桩好事,却也说不上哪不好来。可他阿韶舅舅分明很开心,他也便把这事封在口里憋在心里,只是更多嫉妒那景纯王,分了他阿韶舅舅的喜爱,是以每次景纯王约叶韶出门,他便撒泼打滚地要跟去,景纯王才老是“小跟屁虫”地叫他,两人找到个茬就要吵嘴。那个时候,林晏是真心实意要捍卫自己在小舅舅心里的地位,而景纯王大抵只是把他当个牛皮糖小鬼嘲弄。
到如今,林晏拨弄着碗里早凉透的糕点,回想方才周璨抬头朝自己瞟来的眼神,心惊自己好似太在意这个“假想敌”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自己都要忍不住地瞎琢磨,越琢磨,下回见到时就越古怪。
周璨这个人,怕是有毒。
“人找到了吗?”周璨摊着手,由揽月为他整理朝服。
“回王爷,”揽月将他领口的褶皱抚平,“说是到眉州了。”
周璨闻言皱了皱眉,“威逼利诱坑蒙拐骗都行,或者直接给本王绑到京城,给他点脸还卖起乖了。”
揽月看着自家有求于人还盛气凌人的主子,叹了口气,“是。”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如今您正是多事之秋,何必把林小少爷接过来,诸多不便。”
“叶家从朝上除名,够他们上蹿下跳好一阵子,留那小屁孩一个在叶府,本王不放心。”周璨回答,忽地轻狭笑道,“怎么,让你陪个孩子玩玩还委屈了?”
揽月眼角微抽,正打算堵回去,周璨却忽然抓住她的小臂,整个人往她身上栽倒。一个大男人撞进怀里,揽月脚都没挪一下,稳稳扶住了周璨,面上才有了丝焦虑,“王爷?”
周璨按着眉心,假模假样地长叹一声,“哎哟,头晕。”
“是哪个昨夜湿着头发还满府乱跑的?”揽月拍拍他,“坐下,我给您按按。”
周璨却搂着她腰没动弹,揽月察觉他鼻息紊乱,便明白他不止是头晕,“腿疼?还是……”
“没事,一会就好。”周璨轻声打断她。
“还是坐下歇会,误不了您早朝。”揽月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里头也不知泡了什么,浊浊暗红,一股子药臭味。
“刚说的事赶紧去,你看你家王爷这风吹就倒的模样,是等得起的样子吗?”周璨敲敲桌子,却不去接那茶盏,只是一副肾亏气虚的要死模样瞎嚷嚷,揽月不吃他这套,凉凉地瞥他。
周璨在她逼视下不得已闭气把那药茶灌了下去,揽月这才蹲下,拨开周璨按在左腿上的手,轻轻为他**。周璨断骨处在小腿,还绑着夹板,可大腿被坡上还是溪水里的尖锐石头划了极深的几道伤口,当时流血不止,如今结了疤却疼痛难息,太医说血瘀不畅需要慢慢调理。
周璨把玩着那只紫檀手杖,杖身上雕着四爪盘蟒,鳞片长须栩栩如生。杖头为白玉,刻了只卧倒的麒麟。那麒麟低着脑袋,温顺乖巧。上乘美玉晶莹剔透,越发显得这瑞兽极有灵性。周璨手腕灵巧,把那手杖耍得在掌间花里胡哨地翻飞,仿佛转的不是根御赐的无价之宝,而是地上捡的破树枝。
“当心碰坏了,有你好看的。”揽月听耳边“咻咻”风声,终于失了耐性,冷冷道。
“本王哪里失过手。”
揽月懒得再说,见他还有心思玩,便也不想帮他按了,站了起来,却见周璨另一只手藏在朝服广袖之中,松松拢在身前。
她蹙了蹙眉,“您又何必上那早朝,横竖皇帝也不会逼您。”
周璨似乎还觉得嘴里发苦,从桌上小瓷瓮里拣了个蜜饯丢进嘴里,朝她笑道,“他跟我装蒜,本王不得也装回去?”
“还有这帮子尸位素餐的老混蛋,一有事了不知道在里头治非要往外头捅,白瞎了秀令……咳,叶家在西境流的血汗。”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人。
揽月知道他说的仍不是实话,但更知道她劝不得,识趣地闭了嘴。
昨夜周璨从林晏那出来,也不回房,跟失心疯似的在后花园闻风亭里干坐着,不声不响地仰首望天边墨云沉沉。
那封急报裹着西境的风沙与忠臣的鲜血,扎灭了她家王爷眼里最后那点儿光亮,又被匆匆埋入数十尺黑土之下。生死交错迅疾如梦,只留得生者怔愣原地久难回神。她家王爷只能装,装得毫不在意,似乎只要坚持够久,便能真的毫不在意了。
等送周璨进了马车,她方想起周璨说的那句“等不起”的话。的确,有些事情,真正是等不起了。
大启这接近年末的冬天,全国都听闻了叶大将军与叶小将军被西域小国渠勒暗算,战死沙场的消息,却很少有百姓关心,叶家两位将军故去半个多月后,那在西境和宴上下黑手的渠勒国便被刘封带领的大军踏平了都城,国主西日阿洪伏跪受降,渠勒并入大启版图,改名勒州。
那渠勒山中的玉石纷纷被采出,装满了马车,运入大启的国库。
原本叶大将军手下的副将刘封连擢数级,取代了叶铮鸣在西境的位置,接手叶家军的指挥权,成了新的镇西之将。

第六章 客来
林晏第二日入了资善堂,与那些皇子贵胄们一道学习,沈老太傅见着林晏摸了摸他的脑袋,“真像你小舅舅……咳,最好还是别像你小舅舅了……”
周璨每日早朝时将林晏带进宫,下朝后便在资善堂外等着林晏下学一同回王府。
林晏默着那课文,转头朝外看去,便能瞧见景纯王坐在院子里那棵龙爪槐下,那槐树叶已尽落,蜿蜒下垂的枝杈微蜷如同龙爪,在他头顶上挂着。他似是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杖,用它去敲打树枝上稀稀落落剩下的几个荚果,似乎是察觉林晏的目光,便抬头冲他眨眼轻笑。林晏手上一抖,明明背得滚瓜烂熟的文章却一个字也默不出来了。
今日周璨来得晚些,下学时进来和那沈老太傅聊了几句。林晏这几日也发觉,在别人跟前的景纯王与在自己跟前的景纯王还是有些差别的。周璨在其他人眼前,到底还是会好好端起个王爷架子,眼神收敛起戏谑懒散,连腰杆都挺得越发直了。大概是介于那日灵堂上与平日王府里之间的样子。
周璨领着林晏走时,迎面撞上了一位大人。
“参见王爷。”来人正是吏部尚书吴秋山。
林晏仰头瞧了他一眼。吴尚书白面淡须,看上去慈眉善目,只不过手里牵了个小胖子,那小胖子倒反一脸凶神恶煞,被满脸的肉挤出两道细眼缝,两只小眼睛趾高气昂地剜了林晏一眼。
林晏看这小胖子挤眉弄眼的样子威慑不足而可笑有余,撇过头去以免自己笑出来。小胖子以为他是怕了,得意洋洋地挺起厚厚的胸脯。
“吴大学士,”周璨唇一牵,笑得正派又清雅,只不过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半点儿浪花也没激起来,沉沉如磐石,“不曾想在这学堂能见到吴大人,这是……?”
“回王爷,这是老臣外孙儿,”吴秋山压着小胖子的脑袋逼他行礼,那小胖子气鼓鼓地抓着他的手,不耐地喊了声“王爷好”,“前些日子调皮冲撞了沈太傅,被沈太傅退学了,臣那女婿也真是,常年守着西境不着家,臣那愚笨女儿还瞒了好些天,这不,臣亲自带这无法无天的小东西来向沈太傅请罪了。”
周璨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吴大人坐首翊林阁,想必是沈老太傅也要给您几分薄面。”
“王爷说笑,真是折煞老臣了,”吴大人摇摇头,诚惶诚恐地又行了个礼,瞧见一直站在一边不吭气的林晏,便道,“这莫非就是叶大将军的小外孙,林小公子?”
林晏在资善堂这几日早已学会了礼数,闻言抱手行礼,“林晏见过吴大人。”
他这不亢不卑一套下来,倒真有些少年初成的翩翩风度,与那翻白眼的小胖子一比,不知强了多少。吴秋山终于是笑得有点儿勉强了,“知书达理,王爷教得好。”
“哪里,还是叶家生得好。”周璨摸摸林晏的后脑勺,最后一句杀得吴秋山脸色发青。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宫门。
林晏照例干巴巴地复述着学到的功课,周璨斜靠在垫子里,神色有些冷淡,转着拇指上那枚剔透而斑似墨染的蔚蓝扳指,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你和那吴大人哪里不对盘?”林晏见他面上仍带着不悦,心不在焉的,便忍不住问道。
周璨看向他,挑眉轻笑,“本王跟那老家伙哪哪儿都不对盘。”
林晏皱眉,心道八成是这行事肆意的景纯王心眼儿小,“我看他面相挺和善……”
“呵,那本王可得看好你了,保不准哪天就让人贩子拿颗糖球给骗走了。”周璨不耐地打断他,眉宇间挂着他招牌式的嘲讽,那双眼睛黑黝黝的,略显清寒。
林晏察觉周璨是真的动怒了。他不知自己刚说的那半句话里哪个字踩了这王爷的尾巴,只不过林晏也是从小被叶韶惯大的,少爷脾气也轻不了,张口就道:“骗走也罢了,反正到哪也是要看人眼色。”
周璨蹙了蹙眉,这时也反应过来,他碰着吴秋山就心思浮躁,一个没留神嘴上没把住,把话给说重了。林晏那小脸变得也忒快,小嘴巴一瘪,偏让他看出几分可怜。景纯王也就被这小孩给过脸色,竟还是没动肝火先心软了,于是假模假式地咳嗽一声,“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吴秋山城府深不见底,以后那小胖子回资善堂了,你也别跟他一道玩。”
林晏目前在资善堂,就没一道玩的同伴。毕竟一个顶尊贵的王爷,清晨送下学接的,比奶娘都上心,其他那些个小娃娃们都不敢跟他搭话。不过林晏性子早熟,又不善交际,跟他小舅舅同进同出惯了,也不大看得上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是以还没有交个朋友的想法,便也没有将这事说给周璨。
他这会听得周璨这么一解释,不由多想了想。那教书的沈老太傅,三朝老臣,还是当今皇帝的老师,老得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脾气硬得要命还免不了读书人的清高,是出了名了不给人面子。当年叶韶调皮捣蛋,不服管教,把沈老太傅的最爱的一幅墨宝藏到了外头那棵龙爪槐顶,也不知他是怎么爬上去的,当天就被沈老太傅退了学,叶大将军亲自上门谢罪都不顶用。听周璨这话,那小胖子势必会回资善堂,这吴大人竟有这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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