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指挥官,在线训狼/废土之上,不死不休(钓系招财猫)
阿满脚步猛地一顿,回过了头。
男人稍抬了抬头,露出了自己上半张脸。
那双森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阿满,接着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般,微微一笑:“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楚指挥他不会帮你、也帮不了你的。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眼里,你跟你母亲的命,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方法,或许可以救你的母亲,你要听听吗?”
男人的语气不徐不疾,像是引诱亚当吞下禁果的撒旦。
阿满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转身离开,不给对方留下任何蛊惑自己的机会。可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焊在了原地,半寸也难以动弹。
男人的话像一个涂满奶油与芝士的巨大陷阱,他站在原地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什么办法?”
“知道这个吗?”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转头离去,笑着将一张传单递到阿满面前,“或许你可以看看上面的内容。”
阿满接了过来。
那是一张关于隐瞒与包庇气泡垒内变异种身份的传单。
经历过这一次的变异虫群入侵事件,气泡垒高层对于变异种的态度越发严防死打。那张传单上大肆宣传了变异种的可怕与可恨之处,并在传单的最后,用鲜红的字体印了一段大写加粗的话:
“气泡垒内严禁私藏、收容变异种,为变异种隐瞒身份、提供庇护者,一经发现,必将严惩不贷。
“同理,如有居民发现身边藏有变异种,应当第一时间积极举报给有关部门,如经核实,举报者可获得丰厚奖励。”
像是被最后那行字烫到了眼睛,阿满瞳孔骤缩,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男人脸上笑意依旧:“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气泡垒的意思。
“那家地下诊所里,那个名叫天狼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你比我更清楚。”
阿满下意识退后了半步:“什么身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确定你听不懂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游刃有余地逼近了他:“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你和你母亲最后的机会了。何况三年前如果不是楚霁,你和你母亲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吗?
“孩子,”他拍了拍阿满的肩膀,“就算你真的去做了,也并没有什么错。毕竟是楚霁和天狼违反气泡垒的规定在先,你只是作为一个居民,响应了气泡垒的号召而已。楚霁可是大名鼎鼎的指挥官,家世显赫的上等人,即便他身边真的有一个变异种,你以为就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顶多是被训一顿,再停职个十天半个月的,做做样子而已。”
阿满僵立在原地,脸色随着男人的话一寸寸白了下去。
而蛊惑人心的毒蛇仍在继续往下说着:“你好好想想,难道你真的甘心让你的母亲就这样病死在阴暗腐臭的房间里?难道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好孩子,楚霁他本来就欠你的,你只是想救你母亲的命而已。
“再说了,”他很低地笑了一声,森绿的眼睛里闪烁着幽暗的光,“只要你不说,有谁会知道这些事是你做的?”
他话还没说完,阿满却已经不敢再往下听。
他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般,大吼道:“你闭嘴!楚指挥是好人,天狼先生也是!我绝对不会干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你给我迅速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吼完这句话,他转身向着小巷的另一端跑去,脚步仓皇而急促,如同在逃离某样极为可怕的东西。
小巷里凌乱肮脏的一切和刚才男人的话音一起,在他身侧飞快后退。
——可是那张印有红字的宣传单,却始终被攥在他的手心里,不曾丢弃。
西侧农业区。
一片青绿的麦田前,此刻只剩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工作人员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完全不知道一枚小小的弹壳,为什么会引起天狼那么大的反应。
天狼任由弹壳掉落在地,骨碌碌往外滚了几圈。他盯着那枚黄铜色的、曾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精准出现过的弹壳,不知过了多久,才哑声开口:“你确定,这枚弹壳,是楚霁的?”
工作人员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答道:“这个型号的子弹,气泡垒里应该只有楚指挥才有……但也不一定,我,我不是军部的人,我也不太清楚。”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觑着天狼的神色,鼓起勇气,又低声问了一遍:“所以这枚弹壳……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天狼没有吭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摇了下头,说:“……没什么。”
工作人员莫名松了一口气,听到天狼顿了顿,又说:“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一走。”
这片区域出除了农田还是农田,没什么特别机密的地方。工作人员早就受不了这种莫名沉重的氛围,闻言赶忙点了点头。
临走前,天狼想起什么,提醒道:“还有……别告诉楚霁我捡到这枚弹壳的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諵楓学城
虽然不明所以,但工作人员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好的,我不会说的,您放心。”
他离开的脚步声在身后渐行渐远,天狼又独自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抬起腿,缓缓向着前方走去。
他没再弯腰捡起那枚掉落在地、足以充当证据的弹壳,就任由它遗落在那;就像那天在冰原上,他转身去追楚霁生气离开的背影时一样。
那天楚霁带着嘲意的反讽还在耳边清晰回响,他还记得那天他是怎样小心翼翼地在楚霁身后跟了一路,又是怎样提心吊胆地担心楚霁会就此离开。
他自责而又恐慌,最后在楚霁的提醒下,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向人道了歉。
……可他也记得那天道歉之后,楚霁最后落在他额头上的那个吻。
隔着防护服,那个吻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却带给过他那样真切的欢喜。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冲撞交织,天狼的脑子里乱成一片,某根早已紧绷多时的弦突突跳动着,带起清晰的疼痛。
他从来不愿意去怀疑楚霁对自己的爱意,但每每睡梦惊醒时,那些从心底溢出的不安,却也从来都没有放过过他。
他就这样魂不守舍地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最后终于精疲力尽般停下脚步,痛苦地蹲下了身。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去捡起那枚弹壳,当面跟楚霁对峙。
可是在冰原上时,他或许还有这么做的机会。
又或许再早一点,早在日光节那天夜里,他和楚霁在烟花下接吻之前;早在楚霁带着他爬上哨塔,去看人造日出之前;早在他来到气泡垒,被楚霁带去那家面馆、第一次吃到气泡垒的食物之前……
他都还有和楚霁当面对质的机会。
唯独此刻。
对于未知答案的恐惧让他止步不前,他情愿做一只把头埋进羽毛的鸵鸟,也畏惧于得到那个可能会将他彻底击溃的答案。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只要闸刀还没有落下,他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哪怕只是维持着一个平和美满的假象。
他不敢问。
天狼将脸埋进掌心,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着。
就这样在原地蹲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四肢都开始僵硬发麻的时候,他听到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天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怎么了?”
那道声音缱绻、动听、一如既往。
紧接着,独属于楚霁的,清冽中带着一点攻击性的浅淡香气,毫不讲理地闯进天狼的鼻腔。
天狼缓缓站起身,因为四肢缺血而有些站立不稳。
楚霁眼尾微弯地看向他,正要伸手去扶,下一秒,却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
天狼的拥抱前所未有地紧,楚霁几乎错觉他想就这么把自己勒死在怀里。
他就这样抱着楚霁,将鼻尖埋进楚霁的肩窝,像是一个濒死之人渴望氧气般,深深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随后张开嘴,对着他颈侧的软肉,恶狠狠咬了下去。
楚霁吃痛地轻呼了一声,想要把他推开,却被更紧地禁锢在了对方怀里。
天狼略显粗糙的舌尖重重舔过刚才留下的牙印,对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只字未提。
他只是俯在他的耳边,闭上眼睛,低声问:
“楚霁……楚霁,你爱我吗?”
第五十章
楚霁一愣,顾不上颈侧的疼痛,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怎么了,天狼?发生什么事了?”
天狼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抱着他,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楚霁动了动嘴角,答案即将出口时,却少见地有了半秒的停顿。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今天下午会带天狼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这片农业区里,像那样的弹壳多到数都数不清。即便天狼没有发现那枚弹壳,楚霁也会想办法让他发现别的。
可是此时此刻,感受着天狼怀抱里传来的细微颤抖,他居然第一次觉得即将出口的那个答案,如鲠在喉。
但他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最后还是回答道:“爱的。
“天狼,乖狗狗,我爱你的。”
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终于得知了自己的刑期,天狼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楚霁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天狼依旧没有给他答案,而是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楚霁,你记住。其他任何事,你都可以骗我,我都可以原谅。
“唯独这件事不行。”
楚霁闻言,侧过头低笑了起来:“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你?”
天狼没有理会他这句话,执着道:“你先答应我。”
“嗯,好,我答应你。”
天狼这才稍稍松开了他一点,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他们二人的眼睛只相隔着不到咫尺的距离,片刻后,天狼按住楚霁的后颈,以一种接近啃咬的力道,低头吻了下去。
两人的唇齿甫一接触,血腥味就从舌尖逸散开来。楚霁抬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掴了一下:“嘶……!又咬人,真是小狗吗?”
天狼轻轻舔掉他舌尖的血迹,沉默地加深了这个吻,没有说话。
楚霁提前跟农业区的人打过招呼,偌大的农田前此刻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唯有机器在碧绿的麦芽间穿梭,发出并不刺耳的声响。
细微的水声和喘.息两相纠缠,天狼不敢亲手剥开楚霁的心肺,一睹真容,只能借由唇舌的交错,自欺欺人般攻城略地。
楚霁被他亲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等到一吻结束,他把天狼稍稍推开了些,看着他问:“我这边的事差不多快忙完了,明天应该能空出来。明天上午,我再陪你去检查一下,看看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好不好?”
听他说起这个,天狼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楚霁等待着他的回答,听到他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问:“楚霁,你真的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当然,”楚霁回答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天狼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人眼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精密的造物,其间可以包含下千百万种细微不同的情绪,反射出一切明暗冷暖不同的光与色。
楚霁的眼睛更是比所有千万年凝结而成的琥珀,更加惊艳。
但透过那双眼睛,天狼永远也无法看清其间深藏的情绪。
他动了动嘴唇,差点没有忍住向楚霁发出质问。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他其实早已经在心里为楚霁找好无数借口,譬如那两枚弹壳虽然型号一致,但也未必就出于同一人之手。
或许自己当时的枪伤是气泡垒的其他人留下的,而楚霁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选择了隐瞒。
诸如此类的借口他还想过很多,在得到真正的答案前,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愿意把它当作真的。
……但他也是真的很怕,怕终有一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记忆中最赤.裸的真相,而真相本身,和他为楚霁想过的所有借口,全都背道而驰。
天狼的指腹摩挲着楚霁颈侧最为薄弱的皮肤,他之前咬下的牙印还留在那里,少许的沉默后,他开口道:“林晞和师母这两天都不在诊所,听说医疗中心那边完全忙不过来。我恢复记忆的事不急,再等等也没事。”
天狼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尽管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楚霁还是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好。那明天我去给你买个通讯器吧,你来气泡垒这么久了,连个通讯器都没有,还总要借师兄的。有了通讯器,就算我不在,你有什么事,也能随时联系到我。”
天狼没有想过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通讯器,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想起什么,问:“之前在避难所的时候,我用林晞的通讯器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楚霁弯起眼睛,点了点头:“当时在忙着清理剩余的虫群,没能及时看到,后来通讯器就没电了。紧急避难期间,气泡垒里所有的备用电源都供给了避难所、西侧农业区和动力工厂,没有办法充电。不过后来动力工厂的核心设备修好后,我就看到了。”
“那你回了吗?”
“没有,因为我知道那是师兄的通讯器,而且当时应该也处于没电关机的状况。再说既然供电设备修好了,那么我一定很快就能见到你。”
楚霁说到这儿,顿了顿,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等明天买了新的通讯器,我可以补回一条消息给你。”
天狼问:“你要补回什么?”
楚霁笑着俯到他的耳侧,嗓音低沉:“如果当时来得及,我会回——我也很想你。”
听完这句话,天狼默了几秒,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俯身再度吻了上去。
于是第二天上午,楚霁带他去买完通讯器后,这句话就出现在了他的收信箱里。
天狼看着空荡荡的信息箱里,唯一一来自楚霁的消息,心里的某一角被隐隐撬开了一个小口子。
鲜红滚烫的血液从其间流淌而出,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风雪中快要冻死的人,遇到了一捧行将熄灭的火堆。
明知道一旦靠了过去,短暂的温暖后,只会迎来更快的死亡,却依旧抵抗不了那样的温热,身不由己。
气泡垒内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对应的ID号,想要从正规途经购买通讯器,就一定要和ID号进行绑定,这也是楚霁之前一直没有给天狼买通讯器的原因。
毕竟ID号不同于其他,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弄下来的,要给天狼分配一个新的ID号,几乎等同于把他变异种的身份向气泡垒的高层公开。
所以楚霁是带天狼来地下城的黑店买的通讯器。
这里的通讯器都是二手翻新的,通讯器原本的主人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后,这些通讯器就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落到了这些黑商手里,简单处理一下,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楚霁挑了里面性能最好、最新的那一部,付过钱后递给天狼,却发现对方似乎又在走神。
他拿着通讯器在天狼面前晃了晃,问:“怎么了?怎么从昨晚到现在,都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的?”
天狼回过神来,接过通讯器,摇头转了话题:“没什么。你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下午我要带人去医疗中心帮忙,那里现在很缺人手,并且由于病人数量过多、医疗资源又有限,最近需要派人严加看守,以防有人趁乱闹事。不过我不会在那里待上太久,之前连轴转了半个多月,最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把医疗中心的人手安排好后,就可以回来找你。”
他们说话间,再次路过了昨天早上天狼带那个男孩去的那家修理店。
天狼从昨天到现在心里一直很乱,已经完全忘记答应过男孩跟楚霁要签名的事,直到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嘿,那位先生!”
楚霁和天狼一起转头看了过去。
昨天那个男孩正抱着游戏机,站在那家修理店门前。看见天狼,他一边小跑了过来,一边笑着说:“那个老板居然真的修好了我的游戏机,多亏了你……”
说到一半,他猛地站住了脚步:“你,我……楚,楚指挥?”
今早是来帮天狼买通讯器的,楚霁便没有穿平日里的军装,而是换了一身常服。他的姿态看上去很放松,说话间还带着不大明显的笑意,因此男孩第一眼甚至都没有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