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尽头，只有一地混乱，还有，手上那只项圈。
X03在夙星消失的地方坐了很久，很久。
呼啸穿过的气流中，他垂眸落在夙星留下的，那只漆黑项圈之上。
项圈中，留着夙星的能量。
X03解开环扣。
就在不久之前，他有了一个梦想。
成为一只小狗。
——成为，夙星的小狗。
他将项圈带上了脖颈，能量如同针尖般，刺进他的动脉，同他融为一体。
X03感受着能量在体内扩散，蓬勃生长，感受着强行焊入他大脑的契约，他眷恋的抚摸着项圈，沉浸于契约时的那抹感受。
“汪。”小狗是这样叫的。
夙星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之景在倒退，像是按了快退键一般，他再一次进入其他世界，又被带出，他再次看到那巨大轮.盘，轮.盘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景物在变换，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时间与时间抽离，空间同空间解构，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总之，等眼前一切再次清晰起来时，夙星发现，自己竟是回来了。
他在高塔坠落，风声呼啸，城市混乱，火光漫天，路修寒，在他即将砸向地面那刻出现在他的面前，熟悉的体温紧紧拥住了他。
而路修寒的脖颈上，竟早已带上了他想要用来拴住他的项圈。
路修寒轻轻咬住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很轻，很小心，却很郑重。
“汪。”
第113章
世界与世界中时间并非呈现线性形态，被布鲁海尔带去了如此多的世界，等回到夙星本身所在的世界，时间不过将将过去片刻。
萨丽亢奋至极的声音仍在通过电子设备传出。
“路修寒，在建筑塔下！！”
“很好，很好，已经有很多人即将攻击到他！！”
“大家的武器都很有创意，有创意的东西能让游戏乐趣加倍不是么？！”
“我！真！的！很！满！意！！”
她甚至放了极其激昂的音乐，音乐总是能最大程度提高人类的情绪，疯狂情绪如同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在本就混乱的城市中掀起波涛巨浪。
——无法中止这场游戏，那就放下一切焦虑和不愉，及时行乐。
情绪被控制，身为人类所独有的理智被操控，更多人使白芒生成武器，地狱三头犬带着攻击力巨强的高能武器冲来，肉条人堆积如山；郝小南并不想攻击她的修寒爸爸，但手中白光并不听从她的指令，强行带她朝路修寒所在的方向飞去吗，欧伽同样控制不住白光，一边喊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点让开小心不要受伤啊啊啊！！”一边被白芒拖着横冲直撞。
099在夙星脑海中上蹿下跳。
099：【你回来了！！】
099：【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夙星老大！！】
099：【我真的吓死了你知道吗！！】
099：【你刚刚精神都消失了！！！】
099：【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走过精神副本，我太明白了，这一点时间，你经历的可能是千百年！】
099：【你被布鲁海尔带到哪里去了！！】
真的好吵。
太乱了。
夙星选择屏蔽周围的嘈杂。
——也不能完全说是屏蔽，精神体回归的副作用让他段时间内对周围的感知出现了些许扭曲和变化。
他的眼前，一切仿佛被摁下慢放键一般，骤然变得缓慢，而他沉浸在某种愉悦兴奋的状态中。
精神上的**比□□上的要更加触及灵魂，尤其是看到路修寒路修寒脖颈上的项圈，一切的一切在夙星脑海之中连成线，本就还未完全褪去的愉悦感再一次攀上巅峰。
攻击源源不断从天而降。
整座城市都要疯了，对于路修寒，或是萨丽、巴顿、肉条人、布鲁海尔而言，这是一场狂欢，对于人类而言，这是末日，火光在眼前爆发，萨丽的眼里倒映着整座城市的疯狂，发出轻狂的笑声。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下一秒骤然静止。
惊恐在瞬间爬上布鲁海尔脸上，“萨丽，危险！！！”他开始拼命朝萨丽所在的方向冲去，想要在最后一刻带走萨丽。
但是，太晚了。
黑芒自城市地面裂纹涌起，地面震颤，人类城市地面根本挡不住如此庞大的能量，地面震颤间，支离破碎，漆黑能量挡无可挡，拦无可拦，直冲天际。
在那涌动的能量之中，眼睛，无法形容的、邪性的、恐怖的眼睛直接覆盖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地面于刹那间沙化，没有人来得及反应，也没有人类能够反应，所有被吞入流沙之中。
另一个路修寒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他忽然出现在萨丽面前，伸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咔嚓。”
在骨骼碎裂的声响中，路修寒面对惊疑不定的萨丽，微笑：“你的游戏到此为止。”
所有人脖颈上的白芒、连同由白芒幻化出的瞬间消失，所有人的攻击被迫停止——身陷流沙中的他们早已经无暇攻击，不停在不断的吞噬中惊叫和挣扎。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或者动物还拥有行动的能力。
郝小南发现自己不再被白芒控制了，直接张开翅膀，调转方向，冲向那些挣扎中却又即将脱离泥沙的肉条人。
欧伽原本想去找找夙星，但此时此刻的夙星太惹眼了，死死抱住路修寒，隔着几百上千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恋爱的气息。
“……”远离恋爱脑，欧伽选择去找郝小南。
地狱三头犬发现白芒散了，武器也消失了，没有任何理由支撑他再去攻击路修寒，身上嚣张气焰顿时偃旗息鼓，嗓子里凶猛至极的嚎叫也变成委委屈屈的“呜呜……”在路修寒转过目光前，地狱三头犬果断选择掉头，张开嘴冲向大楼之中的巴顿。
——地狱三头犬并不知道巴顿是谁，但这个时候还能活动的，他还不认识的，肯定是反派一伙，咬就对了！！
情势在一瞬间倒转。
布鲁海尔停留在距离萨丽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眼睁睁看着前一秒活力四射的萨丽在这一刻被扭断头颅，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透过传声设备传出，而萨丽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瞪大眼睛，她想问路修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有血腥味冲上脑门。
直到白芒自她颈间伤口溢出，身上力气如同被吞噬一般骤然消失，萨丽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一瞬间，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我明明……”萨丽拼尽全力只挤出了几个字。
她明明，已经完全摸清楚了路修寒的能力。
路修寒明明，只是能够控制机械金属而已……
现在这些，是什么？！
路修寒松开手，萨丽的身体犹如纸片一般，抽搐着躺倒在地面之上。
他回过头，那一股曾经在实验室中见过的、被路修寒隐藏在绅士皮囊之下的邪性笑容出现在布鲁海尔眼前。
“好久不见。”
“是你。”布鲁海尔呼吸骤然一停，紧接着胸口开始快速起伏，“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你让我回来的！！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路修寒并没有回答布鲁海尔的问题。
他朝布鲁海尔走去，每走一步，眼睛——美杜莎之眼便密密麻麻缠上布鲁海尔：“说实话，我并不想动用这部分能力。”
“真的很浪费能量，好吧，主要是暂时并不想让我家宝贝知道。”路修寒，“毕竟我家宝贝还没‘认识’我，我还是想给他留一些惊喜。”
“现在已经不需要隐藏了。”漆黑溶液自路修寒手中滴下，他的目光变得疯狂，明明是笑着的，却能令人骨骼战栗。
“感谢你，将他带来我的世界。”
【来了来了来了！！！】099嗓音忽然有些颤抖。
系统的声音是不会颤抖的，但099总是会给自己植入一些程序，通过某些细节让自己显得更人性化。
夙星已经被路修寒安置在战场之外。
虽然不知道怎么恢复的，但是精神体状态下的夙星能够使用能力，现在同样可以，体内久违的感受的能量充盈，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夙星并没有选择和路修寒一块围堵布鲁海尔。
布鲁海尔能够想到的，夙星自然能够想到。
路修寒从一开始就知道布鲁海尔，以他的能力早就能解决此次危机，路修寒却选择被布鲁海尔“牵制”，他必然有别的目的。
比起参与干架，夙星更想知道路修寒究竟想做什么。
他在不远处，亲眼看着两个路修寒一前一后围住布鲁海尔。
【来什么了？】夙星问。
099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能够形容能力全放开的路修寒。
他根本猜不透这种状态的路修寒，完全无法分析出宿主的喜怒哀乐。
099：【很可怕……】
不远处，黑暗铺天盖地袭来，骨骼自美杜莎之眼下生长而出。
骨骼之上，映出了某种植物根部的形状。
那是珊瑚的根，由骨骼培养出的，血芝珊瑚。
现在，这些珊瑚缠上了布鲁海尔。
惨叫声中，空气被无穷无尽的血腥味填满。
099：【真的很可怕……】
腐烂的人鱼在漆黑的能量中游动，他们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美观，腐肉遍布全身，隐隐能看到在腐肉中穿梭的蛆虫，他们正在唱歌，并不悦耳，尖啸、惊恐的声音几乎要划破耳膜。
099：【宿主曾经和我简单说过。】
099：【他能吞噬基因，能利用所吞噬过的基因创造出生物，甚至还能多种基因结合。】
099：【我想，宿主平时不将这份能力展现出来，是不想让你看到。】
毕竟由基因结合诞生出的生物，不那么美观。
宿主想要在喜欢的恶魔面前耍帅，这样的心情099还是能够理解的。
夙星目不转睛的盯着路修寒，看着他划破自己的手臂，看着密密麻麻的美杜莎之眼，还有黑暗中涌出的各种生物，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难怪他从不展现给我看……”
099感受到夙星情绪在一瞬间变动，变得难过，变得沮丧：【夙星老大，要不你先别看了，我知道有些恐怖，有些掉san，宿主平时不想让你看到也一定有这方面原因。】
夙星敛下眼眸。
099：【但你要想啊，宿主是为了打败布鲁海尔，是为了保护你！！】
夙星咬紧嘴角。
099长叹一口气：【答应我，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你们依旧要像从前一样恋爱脑，好么？】
夙星并没有立马回答，099继续组织安抚措辞，在要开口那一刻，夙星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沉痛：【好帅啊！！！】
【是有点……】099一愣，【帅？】
夙星嗓音低沉：【他要经历几百，几千次的基因实验，在我走了之后不知道又过了什么生活，才能有如此帅的能力，才能将这么帅的能力运用自如。】
夙星：【099，我好心疼，我好心疼啊！！！！】
099：【……啊？？？？？】
099看向路修寒。
漆黑液体似是蒸发般在半空之中凝聚出稠云，骨翼自他身后张开，血腥气凌冽。
099看向夙星。
夙星的表情难受至极：【天啊，骨翼，那是长骨头，你知道长骨头多疼吗？】
099：【？】
眼前，路修寒的手臂褪去血肉，化为骨刀，干脆利落直接刺穿了布鲁海尔，鲜血喷涌，布鲁海尔被连人带魂高高举起。
099：【心疼？】
【怎么不心疼？】夙星语气真切，【血肉都没了，以骨骼为武器，多疼啊！】
说话间，路修寒身上血液滴落，菌丝蔓延，缠上布鲁海尔，在他身上扎根、生长，一声声惨叫自布鲁海尔口中爆发而出。
【……】099，【心疼？？】
【那可是血液！！】夙星字字恳切，【成年男性体内血容量只有4200毫升到4800毫升，流干了可就危险了，你居然还在质疑我的心疼？不能心疼，不该心疼吗？！】
099：【……】
099逐渐麻木。
他就多嘴，就多余担心一个恋爱脑。
夙星这边心疼得要死，另一边，布鲁海尔正被路修寒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的能力本就不适合面对面战斗，在路修寒的世界中又因为一手猝不及防的美杜莎之眼受了伤，现在更是伤上加伤，连逃脱都困难。
然而他的几位下属——肉条人们此刻正被欧伽和郝小南缠住。
郝小南和欧伽的能力虽战斗力不强，但范围大，他们竟让肉条人苏醒了一点人性，使成群成群的肉条人们陷入混乱状态之中。
巴顿，被那条哈士奇死死追咬，根本抽不出身赶来他这边。
萨丽……
布鲁海尔只能用余光看到倒在地面上的萨丽，拼命挡住路修寒袭来的攻击，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到三两步空档，他的口中一温，鲜血再也无法忍住，直接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布鲁海尔擦去嘴角血迹，恶狠狠的看向路修寒：“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知道高维世界，你去过那所谓的游戏里，你见过主神，你了解世界真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作对，你从未想过，你也正在被愚弄吗！！”
“我知道。”路修寒并没有否认。
布鲁海尔再次咳出一口血：“你知道，你也完全有能力取代他们，为什么不反抗！是，我是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完全可以联手！”
“不。”路修寒拒绝得干脆简洁，“主神、游戏和小世界类似于资本家、项目、打工人的关系。”
“掣肘资本家，不一定要成为资本家。”
“成为游戏，参加游戏，并不一定是被强迫的。参与游戏的世界能够得到能量，能够反过来用于延续世界自身，这是每个世界意志的选择，我并没有资格剥夺他们自身做选择的权利。”
路修寒走向布鲁海尔：“况且，如果真搞黄了他们，其他需要就业的世界怎么办？”
“无法生存下去的世界不会去找高维人，去找所谓的主神，只会去找我，你只是想夺取一个小世界的能量便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自己知道有多难，如果被千千万万个小世界攻击……”路修寒叹了口气，“很累的。”
路修寒在布鲁海尔面前停下脚步：“所以么，我的选择是搞黄他们的项目，但又不完全黄，让他们认识我，记住我，忌惮于我，不敢轻易压榨我、利用我，还需要给我最大限度的权利和自由，而那些被迫打工的世界，看到我时不时噎一下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会选择同我站在一边。”
亲眼经历路修寒在无限游戏中“搞黄项目又不完全搞黄”的099：【……】
布鲁海尔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你就没有想过跨越维度，成为高维人中的一员？！”
“不想。”路修寒耸耸肩，实话实说，“高维人并没有肉\体，他们不过是被困在计算机里的一个个数据，看似拥有更高的意志，实际只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没有情绪，体会不到身体上的快感，绑定了宿主时，甚至不能在宿主进行生命大和谐时出现，如此顶级的快乐他们都无法感同身受，白进化了。”
被狠狠戳到的099：【……】
路修寒伸手，捏住布鲁海尔的头，一股强烈的吸力袭来，体内能量如同倒流般，尽数从他体内被吸引出去，布鲁海尔开始疯狂挣扎，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另一个路修寒禁锢住了他，他只能尽可能封闭体内一切气孔，但这并没有放缓能量被吸走的速度。
布鲁海尔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他用力抬起眼睛：“你究竟想做什么？！”
路修寒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早已经猜出来了。”
布鲁海尔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更呆一点，满心满脑子只想着跨越维度。
不过现在路修寒的心情还不错，他并不介意多讲一些话。
“我想带我家宝贝去度蜜月。”
“我为他准备了很多。”
“他将踏上我为他准备的地方，走上我替他规划的路线，住在我为他准备的房子里，他的情绪是我带来的，他的记忆是我，我们拥有只有彼此的记忆，他的眼前，他的身边只有我，他享受我为他准备好的一切，我享受他享受时的愉悦。天呐，想想我都要起反应了！！！”
“啊，还有我们的宝宝。”
“我为ta准备了很多身份，不管ta是男是女，是人类还是恶魔，ta可以在任何一个世界生活、成长，会由我和夙星亲手养育ta、教导ta，你能想象么，太美好了！！”
“而实现这些，需要打开一扇门！”
“……”布鲁海尔猝然瞪大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