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几位夫人恨不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皇室秘闻是他们能够听的吗？只怕是有命听，没命回去。
他们误入了宫斗的修罗场，今天是不好收场了。
“奴婢…奴婢方才只是如往常一样从后院向前院送酒，只是不想在后院寝宫里碰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嗖一下就不见了……”
听得座下几位夫人脸上惊疑不定，这可是皇宫，难不成还能被她们见证后宅里的阴私？
还是其他的嫔妃陷害？
楚皇瞧着看不出脸上的深色，这婢女小心翼翼地又说：“我瞧着他不像是当值的侍卫，又没有穿着太监的衣服，所以有些惊吓，这才在外边闹的动静大了些……”
“而且…而且那人看到奴婢时，有些惊慌失措，既然想要上前来，幸亏奴婢跑得快”
“皇上、皇后娘娘饶恕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皇深吸了一口气：“来人，把人先扣着，给朕查！”
林总管：“是！奴才这就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等待的途中，明澈紧抿着唇，齐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有些不安……
他担忧的看向了皇后，可是资格，皇后也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被方才的奴婢所影响，只有明澈看出了她紧攥的手。
出了这样的事，此时此刻没有人再有心情继续宴会了。
一道道若有若无或是明显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打量端坐在座位上的几人，这里可是皇后的宫殿，接受打量最多的就是皇后。
与看向薛雪视线不同，这一次他们看到的可是当今皇后，虽然收敛，但异样的眼神到底让人不适。
明澈捏了捏指尖，这压抑的气氛让人不喜。
大概一炷香时间，从宫殿门口进来了押送几个侍卫太监的身影，好好的一场宴会，到时成了审问的地方，还多了众多观众观看。
林总管站在最前方：“皇上”
楚皇睁开眼睛，打量着几人。
里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太监和宫女。
明澈瞳孔剧烈收缩，这是诬陷！
“父皇，这里面有我派遣去护送母后礼物的人，怎么会是那宫女看到的想行凶的歹徒呢？”
明澈终究还是摆脱了皇后在一边拉着他的手。
怎么说他也算是楚皇宠爱疼爱的公主，他的面子楚皇是会给的吧……
尊贵的一国君主第一次将陌生的视线投向了明澈身上，不如曾经的温柔宠溺。
“皇上，臣妾今日一直待在前殿，先前澈儿派人送礼物时臣妾还在，当时臣妾就看见了这几个太监侍卫，那宫女怕是被人指使想要污蔑臣妾”
那婢女想要反驳，却被身旁的一个太监捂住了嘴。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事儿往小了说，只是一次没有通行证的事，若是往大了说，这可是秽乱后宫的大事，后宫怎么能进外男呢？
而且还是皇后姐姐的宫殿，而且，万一这是个心存歹念的刺客，伤到了你我事小，若是伤到了皇上……
不能就这么算了！”
柔贵妃急忙打断了皇后的话，她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皇后脱离出去呢？
“呀！我这张嘴！！皇上赎罪——”，柔贵妃做势要打自己的嘴巴。
“给朕闭嘴！”
楚皇捏捏眉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叽叽喳喳的，真烦人。
“你们自己说。”
林总管指挥几个侍卫押着几人向前。
“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在后院干烧火的活计，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个小太监先连滚带爬地向前膝行几步。
齐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跪在角落，看样子还算是不太出头的。
只有八九个人，总有问到他的时候，很快就到他了。
“皇上，奴才是护送明澈公主贺寿礼物的侍卫，一直待在殿外，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明澈的心还是悬着。
第16章 把你们豆沙啦！
楚皇渐渐烦了，听着一个又一个喊冤的声音，原本游刃有余的表情变得越发的深沉，瞧不出这位君主心中真实的想法。
“明澈，坐下”
“……是”
明澈在心里不断的和自己说，这是男主应该经历的，是他本就应有的磨难，不是他一介外力能够干涉的。
对，就是这样，放弃吧，为什么要在意他呢？他不过是你在陌生的世界里一个稍微熟悉的过客而已。
明澈攥紧了手指，指节捏得发白。
“皇上？”
林德云瞅了眼几大巨头的脸色，让那两个太监带着那宫女小荷过来认人。
小荷绕着人群走了两圈：“是他！”
手指指向了人群中的一人，明澈心头一颤。
“你还有何话可说？”
楚皇从位置下来，刚刚和柔贵妃饮了几杯清酒，面上发红，但脑子却很是清醒。
几个太监婢女当中，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少年很是显眼。
即便是被指认为擅闯的歹徒，他也丝毫不显慌乱，眼前的少年面色平静。
“皇上，奴才冤枉”
就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打破他面上的平静，好熟悉的样子。
“好，那你说说你冤枉在哪？说不好的话……”，楚皇颇有兴趣。
未尽之语让旁边的几人打了个冷颤，庆幸之余又陷入慌乱之中。
只听那人缓缓道来：
“就在方才，奴才出了大殿去御膳房为公主殿下取来他喜欢的糕点，但是没成想，由于不熟悉路况，奴才到了之前送礼物的地方，之前应公主殿下的吩咐奴才来过这，知道此处不能进入，所以便早早离去了”
“而且在那时，奴才并没有见到任何人”，齐野若有所指。
“林总管可以询问今天在公主身边当值的侍卫，奴才并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的，请皇上明鉴。”
随着齐野的声音渐渐深入，在场的人都静下心来。
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楚皇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笑了。
“你这小侍卫，胆子倒是挺大呀！”，楚皇的话语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贬低。
“多谢皇上夸奖。”，齐野不动声色。
又是漫长的等待。
在场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不妨碍她们欣赏这俊美的小侍卫，容貌身段顶级，气质也极好，就是被那明澈公主收下了……
事情到了这儿，她们已经能够猜到一丝丝的苗头了，身为官员贵族后宅的正室夫人，宅斗技能毕竟是顶级的，虽然比不过这些后宫里的妃子，但是不少敏锐的还是能够看出来隐藏在暗处的信息。
“皇上，奴才遣人去殿外询问了叶侍卫所说的证人，他们所说与叶侍卫所言……”
“一致”
中间停顿，他悄悄抬头看了眼龙颜，随后又说：
“那个时间点，叶侍卫的确和当值的侍卫在一起。”
所以说是那位婢女在说谎了？
柔贵妃捏紧了衣角，面见龙颜，这小侍卫还能如此镇定？明澈搁哪抓的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这才开口：
“皇上，想来今天这一场闹剧便是误会，看在臣妾寿辰的面上，今日就不见血了？将此事交由臣妾处理吧？”
“皇后安心好了，这一次可事关皇后你的名誉，朕岂能姑息？”
“……多谢皇上”
“臣妾也替姐姐谢谢皇上”，柔贵妃一脸娇笑道。
“朕会彻查此事！都拖下去”
此话一出，皇后和柔贵妃同时面色一沉，皇后看向了明澈，柔贵妃则转移视线看向了跪在那里的婢女，两人的眼神都甚是隐晦。
那婢女仿佛受生锈发条启动一样的木偶，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这一切都没逃过齐野的眼睛，面上他只是默不作声。
“皇上！奴婢，奴婢还想起来件事，奴婢当时还看到那人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就是公主的侍卫！奴婢没有看错！”
“皇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呀，奴婢若有半分虚言，任凭处置”
此话一出，紧迫的气氛再次袭来，这一次似乎所有人都疑惑了。
“你最好想想清楚，你到底看到的人是谁？”，明澈沉下脸，吓得这小宫女说话都颤抖着。
“奴婢…奴婢好像看清了，就是这位叶侍卫！”
“好像？”，有人追问。
“是看清了，看清楚了！就是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院寝宫里出来！”
小宫女面色发狠，看得出来她的决心。
可是，明澈心中复杂。
一个太监从皇后背后，悄悄在她耳边传递信息。
明澈等人全神贯注，只有齐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看不见神色了。
“什么？！”
不知是否这消息太过骇人，竟让向来不形于色的皇后惊叫出声。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
“发生了何事？”，所有人疑惑看过来。
那奴才赶忙跪下：“皇上，明澈公主送给娘娘的礼物被毁了！还丢了许多的东西”
“什么？！”，所有人都不自觉看向了齐野。
柔贵妃站出来，“皇上、姐姐，指不定就是这小侍卫搞的鬼！”
六殿下一直是赞同他母妃的话的，这场戏的初始他的存在被母妃弱化，现在只在关键时候说话。
“父皇，母后，这小太监是母后宫里的人，他所说的应该属实”
“你俩说的也有道理。”
“你说，在之前有没有人经过那里？”，林德云询问。
小夏子急忙摇头，看向了皇上：“皇上，没有见过旁人了，后院那边本就人烟稀疏，去的人更是少了”
这倒是实话。
“只是，奴才也确实看见了叶侍卫经过这里”
明澈与皇后对视一眼，看着说话的小太监，眸色深沉。
楚明涵眼眸一亮，“这不就是人证？！父皇”
柔贵妃捏着一粉帕掩饰了嘴角的笑意，这还不是轻而易举？
姐姐呀，你的声誉有损哦~
“是啊，陛下，为了姐姐的‘名誉’考虑，早些将这人押下去审问也好啊！”，娇媚的音色特意在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哈哈哈，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楚皇锐利的眼光扫过诸座，似乎想要搜查出些异样。
在他的认知里，皇宫可是他的一言堂，贸然出现的小蚂蚱也不容姑息。
只是，他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来人啊，全都给朕拖下去！”
楚皇眯着眼睛转身，看着明澈，“明澈还有什么事吗？”
楚明涵笑意满满：“小七，有什么事还是等将他们押下去再说，可别阻拦了林总管办事。”
俊朗的青年温润如玉，继承了楚皇和柔贵妃两者的美貌，是楚国有名的美男子。
可也只有明澈才能感觉到话语背后蕴藏的嘲意。
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这几个可都是嫌疑人，尤其是那个侍卫犯罪的几率最大，小七还是别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六哥，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他顶多算是嫌疑人罢了，更何况他可是被污蔑的！我的人我自然清楚”，明澈出声打断他。
他没看见，跪在地上的齐野低垂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
“正如你所说的，他们还没有被父皇定罪，六哥还是不要将他们与罪犯一类的词联系在一起了，不然六哥手下的人可能要怀疑六哥的判断力了”
“你——”
楚明涵吃下了这个哑巴亏，被明澈咽得说不出话来。
明澈话里话外的维护在场的都听得清，其实到现在，公主礼物出事和她的侍卫突然出现在皇后娘娘的寝宫本来算是一件小事，但是被恶意揣测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场的人其实心里也回过味儿来了，有人在对付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皇上对明澈公主的宠爱整个京城都是绝无仅有的，有人眼热也实属正常。
只是，明澈公主今日回答稍显稚嫩，若是以前即便她与皇后娘娘实际关系并不如何，可也能滴水不漏地回答面对的问题。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不少人盯着跪在殿下的俊秀少年，眸中异色加深，了然于心。
现在，就看皇上的疼爱有多少了。
沉默了半响，楚皇看了眼明澈皇后两人：“明澈，朕将你宠得太娇纵了”
“......儿臣知错”
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嘴里，明澈颇有些难受。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活生生的生命被拖走，只怕会成为记忆深处那片红色血雾......
“皇后，朕当然也是相信你们的，先将他们押送至刑狱司，让专事的官员彻查此事，也好还你们一个清白？皇后觉得呢？”
“臣妾遵命”
明黄风袍的女子垂下眼帘，乖顺极了，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人不会交付信任，又怎么还会对这人留有念想呢。
明澈只能眼睁睁看着齐野几人下去，就连方才作证的小荷和太监小夏子都被押送下去。
“明澈放心好了，朕绝不姑息此事。”
“可是......”
没有可是，明澈从拦着自己的皇后眼中看到了这样的含义。
他是男主，他会没事的，对吗......明澈也不确定，但是只能僵硬地被拉走。
“诸位，今天的宴会继续就好，之前发生了一件小事，本宫和皇上已经处理好了......”
宽敞的大殿，宴会继续进行，就连李夫人也笑脸盈盈，丝毫没有方才和薛雪的冷漠。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面具，明澈也不知道揭开了他的这一面，那袒露出来的是否真实。
突然感觉有点累。
明澈坐在方才的座位上，齐野带来的糕点还没有被巧云收走，明澈捏起已经凉了的糕点，慢慢吃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巧云看了巧儿一眼，眼里都是担忧，却发现巧儿眼底也满是担忧。
唉......
宴席上，贵族夫人们衣冠楚楚，谈笑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明澈有些笑不出来，他发现他好像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掌握生死的那少部分人。
靠墙位置的矮桌和小食后，薛雪脸色苍白，但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这一场宴会真是跌宕起伏。
她得想想办法，若是能救下齐野，他肯定会对自己心存感激，说不准自己就不用和明澈公主作对了，她将成为男主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到时候就是明澈跪舔她了……
小说中，拯救泥潭中摸爬打滚的齐野的是明澈，可是明澈公主可不仅仅是为了救而救，而是将齐野送入更深的深渊。
身体上的打击还是次要的，心理上的打击才是最致命，最狠毒的。
薛雪打了个寒颤，不和明澈作对也好，那个神经病才不是好惹的。
打定主意，她就在脑海里思索方式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月半，途中楚皇带着柔贵妃离席了，六殿下早早便离去，方才热闹的场景顷刻间少了半数的人。
等到明澈走人的时候，皇后叫住了他。
“澈儿，你随我过来”
明澈默不作声的跟着，皇后的手很暖和，明澈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重新扬起笑脸：“母后，一起去吧。”
两人重新回到了寝宫，屏退了所有的婢女。
推开门后，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幅极大的锦绣华图，用暗红珊瑚原木支架镶嵌，华美极了。
走近发现上面果然有脏污之处，极大，几乎毁坏了整体布局。
“母后很喜欢，谢谢澈儿给我的礼物”，皇后温柔抚摸明澈的头部，笑着看向礼物，只在脏污处冷了下来眼脸。
“只是可惜了，本来这礼物还是特意给母后准备的，不成想被哪个——”
明澈转身的动作暂歇，声音卡住。
皇后觉得奇怪，也随着明澈转过去。
明澈眼中的惊喜清晰可见，管他是不是搞破坏的那人发蠢，只要有补救的机会就行！
“母后！”
过于惊喜的他，却没有注意到皇后此时的异样。
皇后的眸子里不仅有惊艳，更多的却是惊骇。
“......澈儿，这…这刺绣是从哪里来的？”
“是儿臣偶然得来，想要给母后一个惊喜。”
“是吗？谢谢澈儿了，只是这东西毁了。”
明澈急着看刺绣如何补救，倒是没有听出皇后语气的异常。
“母后别担心，不若将绣品交给儿臣，儿臣想办法去找那秀娘补救回来”
皇后笑着拉过快要扑上刺绣的人，“好啊，我把青鸾给你用”
“好，多谢母后。”
明澈此时心下大安，总算有了动力了。
婉拒了皇后娘娘的留宿邀请，明澈赶紧抱着重新装匣的刺绣溜人。
快要到殿门口，背后传来皇后幽幽一声：
“澈儿，你不觉得，你太过在意那个小侍卫了吗？”以前的那些都没有现在这个在意。
“而且，母后觉得今日的你好像与以往有些许的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