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户籍管理处(一碗好粥)

张景尧出门向来是当司机的，这次在早高峰时期还能在车上补个觉玩会手机，突然感觉到了副驾的快乐。

俩人到了单位照例先去食堂吃早饭，但是感觉今天食堂的人比平时少了不少。
张景尧正感觉奇怪呢，就见档口原本放汤的地方多摆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好几碗黑乎乎的汤。
看样子跟昨天明何给张景尧喝的那种应该是一种。
张景尧不禁有点心虚，该不会是自己把病毒带到单位来的吧……
正准备问明何妖怪也会得流感吗的时候，就见徐源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走进了食堂。
看见张景尧伸出手点了点他：“说传染你还真传染啊，一点虚的也不玩！够实诚的啊！”
张景尧：“啊这……”
然后连忙给他端了一碗药：“我都好了！可不能赖我啊！包治百病的板蓝根，药到病除！”
徐源接过药碗一口就闷了，然后露出一脸的痛苦面具，赶紧从旁边又拿了一碗粥喝了一口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今天早上有现做的油条包麻糍，刚炸出来酥脆的油条裹上蒸好的糯叽叽还q弹的麻糍，再撒上芝麻糖和花生碎，一口咬下去，口感又丰富又香甜。最后还拿了一杯新鲜磨好的豆浆，来一口豆香四溢，唇齿留香。
看着张景尧吃的这么香，徐源恨得牙痒痒，自己则是拿了碗好消化的面条。油炸和糯米显然不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态。
徐源回了他办公桌打了份文件然后就又出门去开会了。
在张景尧准备继续跟他的文档奋斗的时候，马天拿着平板直接叫着张景尧去了明何办公室。
马天将手中的平板递给明何：“老大你看这个。”
上面是一张十分模糊的照片，隐约间看见一团红色。
明何皱了皱眉问：“什么情况？”
马天继续说：“最近的流感，蔓延特别快，并且有妖怪也都中招了。于是我们在网上调查了一下，看见了这个帖子。”
“有人说好像看见了红色的刺猬，就是这个图。我根据作者的id调查了他的当地周围的监控。”
马天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后面是监控拍的照片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能看见树丛里有一团不是很明显的红色小团。
张景尧：“这是犭戾（lì）*吗？那个见则其国大疫的异兽？”
明何立刻登了系统搜索了一下，显示现在人间没有没有登记的犭戾。
然后又分别输入了跂踵(qǐ zhǒng)、絜钩(jié gōu)和蜚*，也都显示是没有记录。
明何拿起车钥匙：“把位置和资料发过来，我俩过去看看。”
马天应了声好，
然后明何就带着张景尧出门了。
张景尧早上还在疑惑呢，妖怪也会得流感吗，这会就有了答案，原来问题还是出在妖怪身上。
马天发过来的地址就在京城郊区。俩人开车开了大概一小时左右就到了。
监控拍到的位置是一个公园里，现在是冬天，又是工作日，所以人不是很多。
两个人顺着小路沿着公园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别说红色的刺猬，就连普通的刺猬也都没见着一只。
张景尧：“冬天刺猬是要冬眠的，犭戾有这种习性吗？”
明何：“应该没有吧，不过犭戾的胆子很小，见人就躲，按理说，他们应该长期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窝着的，不应该突然出现在人间。”
张景尧：“你们不是说来往人妖两界都有结界，没有一定修为开启不了结界吗？”
明何：“是啊。等会得去结界处看看。”
然后明何带着他往公园小路没有人的小山坡处走了走。
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明何伸出剑指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然后他就感觉到周围有一丝淡淡的荧光指向一个地方，俩人顺着这道光跟着走了过去。
最后在一撮小灌木丛底下发现了一个小洞，仔细听甚至能听见洞里传出一丝细小的呼噜声。
张景尧看了明何一眼，心想这妖怪心真大啊，能睡成这样。
只见明何从兜里掏出了常用的透明小球，直接将犭戾收了进去。
张景尧仔往那小球看了看，只见一只红色的小刺猬正趴着睡觉呢，甚至能看见两个Q弹的小屁股和一只伸出来的小脚。
张景尧忍不住感叹：“睡得可真香啊……”
明何也点头表示同意：“这小妖的妖力这么弱，想要修炼成人型至少还得个千八百年，灵智都没开，应该不可能是自己来的人间，”
张景尧：“那是被人抓过来的？”
明何：“很有可能。”
张景尧：“目的是什么啊？天下大疫对谁有好处啊？”
明何摇摇头：“无聊的大妖大鬼还是挺多的。”
然后又笑了：“这小东西，在人类医疗的疫苗之下，只能造成点流感的程度，体质好的喝两包板蓝根都能好。大费周章最后就弄了这么个结果，也是不知道该不该心疼这个搞事的一下。”
张景尧又想起来刚才的荧光，问明何：“你刚才点我额头的那是什么？”
明何边带着他往回走一边说：“那是因果，你昨天不是也感冒了吗，正好拿来用用。”
张景尧：“好像游戏里的自动寻径啊……”
明何：“是吧，我也觉得像。”
俩人到了车上，明何继续往郊外开，这片离着景区还稍微近一点，但是越开，人也就越少。
七拐八拐的走土路上了山，最后停在了山顶的平台上，明何带着张景尧下车继续往山上走。
一边走一边跟张景尧解释：“妖界在人间一共有十一处结界，其中陆地上五处，京郊这边正好有一个。”
张景尧跟着明何身后走，这山上平时应该是连个人都没有，车开上来的时候路都是土路，山下甚至连个农家乐都没有。
最后走到一处山壁边上，明何先是结了手印屏蔽了周围的一切气息，后来用手在山壁上停留了一下，注入了一丝灵力，然后张景尧就被明何拉着穿过了山壁。
张景尧再次发出了农村人进城的感叹：“哇~”
山洞内别有洞天，岩壁已经被修整的十分平整，两侧墙上隔几步就嵌着一个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拳头大的珠子。将洞穴照的很是明亮，能看清楚洞内的一切。
正中央有一尊石雕，石雕前一张案桌，桌上摆了一个不大的铜炉，炉内只剩下了香灰。
张景尧走近看，见那是一个女性的造型，石雕很高，大概有个三四米左右，是个坐像。
双腿盘膝，左手在上竖着手掌，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弯曲，右手在下放在两腿中央，比了一个像是六的手势，但是拇指和小指都向上弯曲。
因为雕像很高，所以眸光下敛，左右脸上各有一枚日月形的标记。看上去庄严肃穆又透露出一股杀伐之气。
明何跟张景尧说：“这石雕是西王母坐像，当初建立管理处的时候它负责监管各结界入口，所以在十一处结界口分别雕了十一尊石雕，以便镇守。”
张景尧：“这个西王母不是和玉帝组cp那个吧。”
明何：“不是，西王母本就是妖兽，掌管妖界刑罚，你可以理解为她就是妖皇。杨思川就是她身边的人，来人间代她监管众妖。”
张景尧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杨思川比他还像个富二代，原来是妖界二把手了。
绕过雕像后面的山壁则是像水波纹一样，闪着不规则的光影，上面似乎是有咒文一直在流转。
明何突然蹲到了整个石壁的右下角。
那里有一处咒文看着像是有一处链接连接不畅，正像是一节小线头一样在空气中甩来甩去。
张景尧也蹲过去看了一眼：“这个位置，不像是不小心能碰到的。”
明何：“恩。”了一声，然后拍了张照片给杨思川发了过去，然后随手将咒文补齐了。
张景尧：“这就好了？”
明何：“恩，暂时吧，这只犭戾回头让杨思川送回妖界。”
张景尧又问：“结界有破损这种事，发生的概率高吗？妖界像这种偷渡的多么？”
明何摇了摇头：“现在已知的，偷渡过来的就两只。”
张景尧：“两只？”
明何：“恩。”
晃了晃手里的小球，“这一只，还有一只獦狙（ge ju）*就是你第一天来入职，拽你胳膊让你跪茶几上那只。”
张景尧还有点吃惊：“他也是偷渡？”
明何：“恩，他跟这个不太一样。”
张景尧：“怎么不一样？”
明何：“他是趁着另外一只獦狙回妖界，偷了别人的身份证，伪装成别人混到人间的，他是来了人间之后不懂规矩，要伤人才被发现抓获的。”
张景尧皱了皱眉头想着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吗，问道：“现在那只獦狙在哪里啊？已经送回妖界了吗？”
明何：“那不能，去受罚了，回去可以查到关在哪里。你觉得他有问题？”
张景尧皱了一下眉头：“有点吧，他看上去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怎么会想到那种实施起来那么顺畅的计划啊。”
“啊，对了，我觉得可能其他地方的封印也最好都去看一下。”
明何点点头：“先回去吧。回头找人去看看。”
张景尧站起来跟着明何走了出去。
张景尧：“那这次的流感，需不需要处理啊？”
明何想了一下：“回去发个通知，让各市都去水库扔一根甜芯藤吧，毕竟是妖界的事，回头让西王母发快递送过来。”
张景尧：“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说着已经走到了车旁边，明何拉开车门：“没事，跟板蓝根差不多吧，很好生长，妖界多得是。”
张景尧看见明何上车了吐槽道：“这板蓝根的梗算是过不去了。”
然后俩人就直接开车回了管理处。

回到了管理处，照例先去了审讯室，将犭戾从圆球里放了出来。
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只成年男性两个手掌那么大的红色刺猬。小东西摊在桌子上竟然还在睡，也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张景尧之前在网上有看过别人养刺猬的视频，不光是说刺不扎手，小屁股还十分柔软Q弹。
张景尧问明何：“可以摸吗？”
明何点了点头。
张景尧于是伸出自己的食指戳了戳那有点粉色的小屁股，手指一下子就被软软的嫩肉包裹了，不光q弹还有点毛茸茸的感觉。
奇异的手感让张景尧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然后又用食指和拇指两个一起捏了捏，那视觉看上去就是duangduang的，像是毛茸茸的小果冻一样。
因为张景尧的动作，小东西好像是有要醒的意思，小小的后腿蹬了两下。小屁股随着后腿的动作动上下晃了几下。
张景尧正趴在桌子边上看呢，小东西就猝不及防的就睁了眼。
小东西睁开眼睛之后，可能是被张景尧的一张放大的脸给吓到了，发出了像是婴儿哭一样的叫声。
声音很大且很尖锐，并且把自己团了起来，背上的毛刺全都炸了起来，应为整体都是红色的，所以看上去像是一个超大号的红毛丹。
张景尧收回了手看着明何，眼神询问这应该怎么处理，别的倒是还好，就是……有点吵。
明何会意，抬手给他周身设了个小结界。小东西就像是被罩在了透明罩子里一样，为了方便观察，他没有完全屏蔽声音，但是小了不少，传出来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张景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说：“这反应也太大了。”
明何：“就跟你说了，犭戾的胆子都很小。”
张景尧：“但是我好像也没干什啊……”
明何：“你本来在家睡觉，一觉醒来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只那么大的生物在旁边看着你，你怕不怕？”
张景尧试着带入了一下：“……”
张景尧：“还是可以害怕一下的。”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掏出手机搜了一下，“怎么哄炸毛的刺猬。”
手机里给出的答案是，给点好吃的。
于是问明何：“犭戾吃什么的啊搞点来？”
明何：“我也没养过我怎么知道啊，应该，什么都吃吧……”
张景尧看着这小东西真的跟刺猬长得没什么区别，于是又搜了“刺猬喜欢吃什么。”
排名第一：猫粮……
张景尧：“表示震惊，刺猬竟然是吃猫粮的……”
不过下面也写了昆虫鸡肉坚果都喜欢吃，于是死马当活马医，掏出手机点了坚果什么的外卖。
俩人一边刷手机一边聊天等外卖，不知不觉间，犭戾的叫声已经停止了。虽然叫声已经停了。
张景尧看过去，发现虽然不叫了，但是还是缩成一整个红毛丹的样子。
明何撤了结界，张景尧看着背上的尖刺想伸手去摸一摸看看扎不扎手，被明何制止了。
明何：“炸刺的时候不要摸，被扎到会中毒。”
张景尧连忙收回了手，这时候外卖到了，张景尧先出去取了外卖。然后立刻拆了一小包猫粮，学着网上的样子，拿着筷子夹着一小粒猫粮在小家伙周围转了转。
浓郁的油脂香气迅速的吸引了小东西，张景尧看见原本一个完完整整的原型刺球，已经变成了椭圆形。
然后一只尖尖的小鼻子就拱了出来，朝着猫粮的方向嗅了嗅，张嘴把猫粮给吃了。
张景尧一看有戏，立刻又夹了一颗。如此重复了十次都不到，小东西就已经把四肢全都伸了出来，露出软软的小肚皮，身上的毛刺也已经全部变成顺毛的了。
张景尧：“这小东西跟刺猬真的毫无差别啊。为什么就能天生带灾啊？”
明何：“天地初开之时，万物混沌，没有什么规则和逻辑。非要解释的话，可能是身上带有病毒，传染性比较强吧。”
张景尧觉得明何说的十分有道理，小东西可可爱爱，怎么会带来大灾害呢，退一万步来讲，免疫系统真的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当纣王潜质的张景尧在这旁若无人的又撸了好一会刺猬。
等小家伙被食物完全俘获之后，张景尧也试图跟他交流一下，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却全是听不懂的叫声。
明何表示也无能为力，要么放身边养大一点，要么送回去养大一点，反正一时半会在它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回来的路上已经给处里的人发过信息调出獦狙了，现在已经在另外一间审讯室等着，俩人拿出电脑看了一下之前的档案。
张景尧感觉整件事蹊跷之处不少，最近经手的这些事，应该是有一定联系的。
被顶替的獦狙原本是一个电子公司的研发人员，也算是主创人员，在人间生活了有三十多年了。
这间公司规模还不小，甚至跟张景尧还有点联系，因为他家的扫地机器人就是这个公司生产的。
獦狙被抓获之后原主在人间的身份显示的是意外身亡了。应该是管理处进行的紧急处理。
冒牌獦狙回到人间没多久其实就暴露了，甚至好像在人间都没有呆超过两天。
因为他大庭广众之下，就顶着张景尧一开始见到的那张通红的脸，和没有眼白的豆豆眼在大街上就想抓人来吃，兽性暴露无遗。
杨思川感觉到外面有妖力暴涨直接去将人给抓了。它被抓之后甚至还企图在管理处把张景尧也吃了。
他应该是不知道管理处在人间的影响力，也对人间的规矩和规则一窍不通，完全不了解的。
但是张景尧忍不住想，他如果真的完全没有接触过现代知识和人间生活的话，为什么会知道身份证呢？
既然连身份证都知道了，为什么又会根本不了解人间规矩？
这很矛盾，哪怕两者反过来都不会给张景尧这么奇怪的感觉。
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跟明何说了，明何也是点头同意：“看样子，也是有人教他这么干的。”
张景尧：“可是目的是什么？不管是獦狙还是犭戾，好像都很快就被平息了，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啊。”
张景尧一边给明何说，一边也在缕自己的思路。
张景尧：“所以，可能主要的并不是目的，而是过程？”
明何听着张景尧的分析之后说：“可能是为了试探。”
张景尧：“试探？”
明何：“恩，试探。”
明何继续说：“你没去过妖界，对于妖来说，人间也像传说一样，原来一些力量强大的妖还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强行撕开两界屏障来到人间，”
“但是那些有能力的，多半被打服了，妖若是想来人间只有经过十一处结界，到了结界口，自然会有人让他们通过试炼。”
“就好比你想上太空，就要去航天局，上去之前就要学习考试，差不多的原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