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唤原平,后者听见,应了一声:“嗯?”
沈知意继续小声道:“你快点收好,上来陪我睡觉……”
“好的。” 原平笑了笑,把人塞进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遵命,我一会儿就回来。”
原平背对着沈知意,开始整理衣物。
他身上就穿了件简单的棉质贴身T恤,结实的背肌透过薄薄的白色面料透出来,还有沈知意留在他颈侧的红色抓痕,看得躺在床上的人又有点心猿意马。
突然原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沈知意看了一眼,给他递过来:“……是你妈妈。”
原平摸摸他的头发:“你继续躺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说着就要走出房门,被沈知意拉住:“我刚好想起来要去拿个东西,你在这儿打吧!”
沈知意说着,姿势别扭地跑了出去,把宽大暖和的主卧留给原平。
原平接起电话,语气淡了下来:“妈。”
“阿平,最近怎么样?” 依旧是没什么意义的问候,于秀问道,“什么时候能来妈妈这里一趟?”
“最近一切都好,明天我得去普华山一趟,可能……要后天才能回来。”
“后天?那不就是你生日?这时候去普华山干什么?”
原平有点错愕,倒没想到母亲把自己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
知道于秀不喜欢他和陈嘉志打交道,原平压低声音,说得含含糊糊:“陈叔……最近身体不好,我想去普华山,替他拜拜佛。”
那边沉默了一瞬。
“原平,” 过了片刻,母亲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叫着他的名字,连名带姓,不含什么温度。“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对吧?”
“妈,我没有……可现在情况实在特殊,陈叔身体不好……”
于秀干脆地打断了他:“我最讨厌你找借口。”
原平立刻闭上了嘴巴。
“他呢?他陪着你去?”
原平知道她指的是谁,点点头:“阿沈陪着我去。”
于秀冷笑了一声:“我让你不要干什么,你就偏要干什么,看我不高兴,现在你一定很开心吧!”
原平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小声安抚,语气带着讨好:“妈,我没有……”
“一个陈嘉志!一个沈知意!为什么偏偏都和我作对!为什么你总是要和他们待在一起!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有没有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里?!”
“原平,我问问你,你还当不当自己是我儿子?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于秀声音里的恨意浓烈地让人心惊,原平被她吓住,又怕母亲因为生气突然晕倒,只能赶紧哄着:“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当然是你儿子了!我一回来就去看你,好不好?半天我都不耽搁。不要生我的气了,等过段时间,陈叔身体好了,我天天都陪着你,直到你嫌我烦了,再也不想看见我……”
“阿平……” 于秀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种莫名的悲伤,“你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原平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握住电话,努力控制着:“嗯,妈,我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和他还有血缘关系的唯一一个亲人,真的就只有于秀了。
电话里就这样沉默着。于秀安静了片刻,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那个沈知意……真的没可能断了吗?”
原平瞟了一眼房门外——门没关紧,沈知意蹲在客厅的茶几前,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低头地给原平整理着旅行用的便携药盒。
原平动了动喉结,像是在说服于秀,也是在告诉他自己:“没可能了。”
——他早就已经一剑挥断了自己的后路,也许还要斩断更多的东西。人生就是这样,得到了一些东西,就必定会失去另一些。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他答案的于秀,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知道了。”
原平有点不敢置信,小声叫她:“妈?”
“从普华山回来,来妈妈这里吃饭吧。” 于秀的态度平静下来,“自己来就行了,妈妈暂时还不想看见他。”
原平答应下来。电话的最后,他又叮嘱道:“照顾好自己,妈……别想太多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于秀在那头,像是笑了一声,几不可闻。
她回道:“知道了。”
母亲挂断电话,原平重新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走到外面去看蹲在茶几前的沈知意。
沈知意低着头,正在专心致志地给原平整理出行要带的一些必备药品。感冒药、胃药、晕车贴,都被他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在一个个间格上贴上小标签。
原平靠过去,明知故问道:“小乖,在干什么呢?”
沈知意刚刚听见说话声音渐渐消失,就猜测原平应该是快打完电话了。他暗暗揣测着原平这次和于秀打电话的结果如何,就听见人凑过来的声音。
语气听着好像还好?心情应该还不错?沈知意这样想着,嘴上就被原平轻轻碰了一下。
原平喉间发痒,轻轻咳了一声,问道:“问你呢,在干什么?”
沈知意把手指放上他喉结,指关节轻轻刮了刮:“在给你准备一点药,怕路上着急,没有你能吃能用的……怎么这么久了,咳嗽还是不见好?之前买的那个糖浆,你喝了没有?”
他怕原平对有些药房临时买的药物过敏,家里的药都是对方常吃常用的,沈知意才比较放心。
按理来说,原平这感冒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咳嗽却还是时断时续,有时候严重了,甚至都不太吃得下饭。
明明止咳的药他也吃了,沈知意天天盯着,搞不懂人怎么就不能好彻底呢?!
原平把他的手拿下来,指尖拢在手心。他努力按捺下喉间的痒意,摇摇头笑道:“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沈知意皱着眉头。好好的一个人,这次一病就病得缠绵,持续了这么久,怎么能让他放心?
正好手里的药盒也快收拾好了,沈知意把盒子拿起来放在茶几上,拍拍手道:“我去给你拿糖浆,今天必须喝。明天早上吃清淡点吧,不吃油条了好不好?我给你煮粥喝。”
油条是今天原平点的明日早餐菜单,本来沈知意都答应下来了,因为这一声咳嗽又给人驳了回去。
原平倒也没有不乐意,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笑意:“好。”
他答应完,沈知意就立刻起身,到卧室去拿糖浆,着急得很,仿佛一刻都不肯耽搁。
原平跟在他身后,对药盒做最后的整理。看对方着急的背影,原平又轻轻咳嗽了一声,叮嘱道:“阿沈,不着急,你走慢一点!”
沈知意遥远的答应声从卧室传来,原平捧着药盒走近,看见他手里拿着上次那瓶漆黑的糖浆。
原平把药盒放在桌上,对上沈知意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要说他最抵触喝什么东西,那糖浆这玩意儿排第二的话,估计没东西能排第一了。
喝下去一口,黏黏糊糊的触感,熬煮的浓缩甜味儿堵在喉咙里,让原平感觉像活吞了别人甜味儿的口水。
沈知意往量勺里倒了一小杯递给他,一边叮嘱道:“喝下去之后先不要急着咽,在喉咙里含一会儿。等下一个小时之内不要喝水,怕冲了药效。”
原平接过,皱着眉头直接咽下。他含含糊糊道:“这玩意儿是真的难喝……会有用吗?”
沈知意知道他讨厌喝糖浆,但比起那些有副作用的西药,糖浆已经算是最温和的了。
看原平还是一脸苦兮兮的样子,沈知意轻轻笑了一声,凑过去摸着他的脸哄道:“肯定有用的啊,你含着,别说话……阿平乖乖听话,等你好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好不好?”
他这空头支票许得理直气壮,语气仿佛什么经验丰富的大厨,又带着一股哄小孩儿的欺骗感,逗得原平都笑了一声。
结果原平不小心被喉咙里的糖浆呛住,咳得比喝之前还要厉害。
沈知意被吓了一跳,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人顺气,语气里带了点埋怨:“我都让你不要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原平的气息才平稳下来。他瞥一眼还在后怕的沈知意,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别生气了,我听话还不行吗?
沈知意拿他根本没办法,瞪了原平一眼,又开始给他摸摸背脊,帮人继续平稳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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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原平醒得很早。他睁眼的时候,沈知意还呼吸平稳地躺在他身边,明显仍旧熟睡着。
原平小心地从沈知意的手臂里挪出身子。清醒之后,他也没心思再睡回笼觉了,便走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一捧冷水掬在脸上,冰凉的温度让原平清醒了不少。
也许是心有所想,昨天晚上他没睡得太好。
——很多人都说,去拜佛的人,去朝圣的人,心里必定都是有所求的。然而有时候,对于所求的东西太过于执着,就会变成一种执念,所求的愿望反而不那么容易实现了。
原平以前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只觉得头疼。
现在他却无比希望,这只是一句毫无依据的胡话……他的愿望正在一天天愈变愈强,如果真的一语成谶,那他离自己希望的事情,也就会越来越远了。
洗漱完毕,原平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沈知意还睡着——昨天信誓旦旦说要给他做早饭的人,今天倒是起得比他还晚。
原平心里觉得好笑,自己去了厨房,淘米煮粥。虽然家里的一把手还睡着,但既然他昨天已经答应了人要喝粥,就算现在沈知意不在,原平也非常诚信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
火苗持续舔舐着锅底,粥煮到一半,沈知意迷迷糊糊出来了。
他一出房门,下意识就挪到了原平身边。人还半梦半醒着,手却已经搂上去了。
“老公,你在干嘛呀……”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不向平常那么冷冽,反而有种黏黏糊糊的亲昵。
原平手里仍旧握着汤勺,一手握住他的手。
看人只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头发也睡得毛毛躁躁,就取笑他说:“我在给自己煮早饭呀……也不知道昨天是谁,逼着我喝了糖浆,还说等我好了,想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看来都是骗人的——今天早上的粥还是我自己煮着喝的。”
沈知意挂在他腰间,贴贴蹭蹭,时不时又亲亲他的后颈,被原平这话逗笑,困意去了大半。
他顺势握住原平的手,声音里带着笑意:“阿平别生气,看我现在就给你做早饭……”
材料是现成的,早饭是现成的,就连老公也是现成的——原平被他这一番强词夺理逗得不行,倒也没反抗,乖乖在那儿当工具人,把手借给老婆发挥。
原平个子太高,沈知意挂在他肩膀上,久了脖子总归不舒服。两人于是掉了个个儿,换成原平枕在沈知意肩膀上,时不时小声给人点场内指导。
沈知意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娴熟,都不用他出声提醒,直接碰碰他的手臂,指挥道:“把那个粉给我拿过来。”
原平依言照做,看人盯着砂锅眼神无比认真,就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轻轻笑了两声。
他背靠着沈知意,笑声带动胸膛震动,低沉的声音就响在沈知意身后。
一心二用对大厨沈知意来说没什么问题,听见原平的笑声,他转过头来问:“你笑什么呢?”
——不准取笑我的厨艺,否则我要生气了!
读懂了他眼神里的警告,原平赶紧低下头去,亲亲他的眼睛,顺便澄清误会:“没有……就是奇怪,我们阿沈怎么进步如此迅速啊?这叫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况我老婆和我,还没有别过三日呢!
沈知意得了夸奖,像被顺了毛的动物,重新转回身去。
他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变红,却不正面回答原平的问题,只道:“我要煮粥了,你……你不要问了!不许打扰我!”
明明刚才还能跟原平说话,现在就说对方打扰了他。
原平看他飞快地变脸,忍不住“啧”了一声,手顺着他的睡衣下摆钻进去,坏心地抚弄:“阿沈,你变得真快……刚刚还要我帮你忙呢,现在就说我打扰你了?”
他的手刚刚冲了冷水,略低的温度抚上沈知意睡得暖热的皮肤,让后者忍不住打了个颤:“唔……”
眼看着他抓住原平手腕的力气都不稳,幸好汤勺还由原平握着,不然两人今天早上能不能顺利吃上这一锅粥还未可知。
“嗯?快说,不然……” 原平状似凶狠地威胁着,牙齿轻轻啃咬沈知意的耳垂,力度很轻,和他语气里的凶神恶煞完全相反。
耳朵是沈知意最为敏感的几个地方之一,被原平含在嘴里轻轻啃咬,对方的呼吸又打在他耳蜗处……
两个人之间的情事,一般都是沈知意主动求欢的比较多。比起他对于原平□□的渴求,对方似乎不怎么热衷于此事。
然而现在沈知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对方放开了手脚,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原平的对手——
男人的手掌在他的腰间流连着,指尖带着以前做重活留下的粗糙茧子,每一次的抚摸都伴着麻痒,让他忍不住呼吸都乱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场面恐怕一发不可收拾。沈知意赶紧攥住了原平的手臂,嘴里讨饶道:“好,我说,我说……”
原平也清楚他们今天要做正事,不能太胡闹,于是配合地缩回了手,整好以暇地看着他。
沈知意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又觉得为原平做这些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他纠结片刻,坦诚道:“跟陈叔、还有老宅里其他的下人学了点,然后……稍微练习了一下。”
原平有点惊讶,确认道:“你才练习几次,就进步这么大了?”
他和沈知意甚少分开,除了对方出差的那几次,两个人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除去开始下厨的那几次,沈知意就算练习,时间应该也……不算很多?
“所以上班的时候我也把菜谱什么的带着,平常没事就看一看……” 沈知意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务正业有点丢人,忍不住把头埋进了原平颈窝里,又开始当鹌鹑。
原平实在想象不出西装革履的总经理大人呆在办公室里,一门心思研究好妈妈菜谱的情景。
他失笑道:“这也太夸张了……”
原平拉起沈知意的手指,亲了亲他匀净的指尖,认真地说:“阿沈,不要再这么辛苦了,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的。慢慢来,不要太着急了。”
沈知意撇了撇嘴:“你骗人。”
他比谁都知道原平的口味有多挑剔,不合他胃口的东西,真的一口都不会吃。
原平刚想再说什么,就被沈知意紧紧抱住。
他听见对方不在意地道:“没关系……我不辛苦的。”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坐上了前往普华山的高铁。
磁悬浮飞速穿过一座座城市,车厢隔绝了外围呼啸的风声,自动玻璃门感知道人的靠近,慢慢打开。
沈知意端着保温杯走起来,表情差得吓人。手里动作却还是无比小心着,确保了保温杯卡住小桌板的水杯位置,才松开了手指。
原平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这样缩在一等座宽大的座椅里,莫名带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沈知意俯下身去,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待看到人不甚清楚地睁开了眼睛,才摸了摸原平的额头,替他把座椅靠背打起来。
男人没什么精神地躺在椅背上,脸朝着窗外,让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沈知意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另一只手手心握着一把红红绿绿的胶囊,递到原平嘴边,眉间的担忧简直散都散不开:“怎么样……还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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